只要宋时最后会回到他身边,那他可以不在乎所有事。
可是宋时还是走了。
闻狄后来知道了,宋时本就生长在光里,他是光的本身,而光,是照不进阴暗的沼泽地底,他在妄图将光拖进阴暗里。
许窈窈拿过来的那段录音,为什么闻狄会相信,因为闻狄从来不觉得他有多值得宋时喜欢,他甚至不敢相信宋时的喜欢,所以才会坚定不移的相信宋时从来没有真心的喜欢过自己。
他一直以来,都不敢明目张胆求宋时的爱,他只求宋时能一直在他身边。
闻狄闭上了眼睛,烟蒂在他长久的静止中燃烧到了最后,猩红的光点燃上了他的手指,让他的指节微微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扔掉,而是自虐般地抬起手,漠然的看着指节被火光灼伤。
庭院外的小路上忽然映出一道车光,光线透过窗户掠过闻狄的视线,让他抬了抬眼,熟悉的车映入眼帘,让他终于像是知道疼了似的,一下子松了手,慌乱地碾灭烟蒂,又冲进浴室把手放在冷水下冲,冲了两下,又像是想起什么,又冲到落地窗前把地上的烟蒂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匆匆环视一圈,觉得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回浴室,脱了浴袍拿水冲了冲,装作刚洗完澡出来。
宋时回到卧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闻狄腰上围着浴巾,湿着头发的模样,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纹理分明的肌肉上,又顺着腹肌的轮廓没入腰间的浴巾内,让他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闻狄的指尖蜷了一下,耳尖微红,走过去牵着他过来,又看了眼时间,距离宋时出去也就刚一个小时。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宋时扬了下眉,揶揄道:“那我走?”
“不行!”闻狄耳尖的热意一下子退了,抓着宋时就扯进了怀里,“我瞎问的,你回来早,我高兴。”
宋时脸上糊了一脸水渍,哭笑不得地拧了一把他的腰,“松开松开,去拿吹风机,我给你吹头发。”
闻狄不情不愿地松开他,进浴室拿了吹风机,乖乖坐在床边,又伸手揽住他的腰。
宋时揉着他的头发,细致地吹着,吹完了又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好了,换衣服睡觉。”
闻狄仰起头,用下巴在他腰上蹭了蹭,“我抱你去刷牙洗脸好不好?”
宋时摸了摸他的脸颊,笑道:“我自己去,你抱我去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闻狄伸手拽住他。
宋时垂了垂眼,含笑的目光突然顿住了,他握住闻狄的手看了看,拧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闻狄下意识想把手往回缩,可是宋时牵着不放,他又不敢太用力,只能闪躲着视线道:“就是,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就被烟烫了一下。”
宋时弹了他额头一下,“烫到了不知道处理一下吗,还冲澡,这伤口周围都发白了。”
闻狄仰着头卖乖,“那阿时帮我处理一下好不好?”
宋时哪能说不好,无奈道:“我去拿医药箱,你等着。”
闻狄乖乖点头。
宋时出了门,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闻狄手上的烫伤分明不止是不小心烫了一下那样简单,他不过刚出门一个小时而已,闻狄就受了这样的伤。
他拿出医药箱,又放下倚在桌边,搓了搓脸。
闻狄等了一会儿,才见宋时回来,若不是知道宋时在家里没有出去,他恐怕已经是坐不住了。
宋时轻柔地将他的烫伤处理好,直接把医药箱放到床头柜上,然后进浴室去洗漱完了,才窝进闻狄怀里,不知道是哄他还是在哄自己。
“乖,睡觉。”
周末过后就又是忙碌的工作时间,宋时在周一上午拒绝了闻狄的通话邀请,以谈合作事宜为由悄悄约了李良。
李良思虑再三,想着宋时在电话中说的话,还是没有把这件事透露给闻狄,如约来到了约好的谈话地点。
宋时点了两杯咖啡,等李良来了之后,不等他说什么场面话,就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李医生,闻狄身边这么多年只有你一个医生,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就应该明白自残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李良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他拿起照片看了看,拧眉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宋时道:“周六晚上,我出门赴朋友的约,出门大概一个小时,回来后就看见他的手受伤了,他说是抽烟的时候不小心烫到的,可是单是凭着伤口创面就能证明他在撒谎。”
“李医生,我很能理解你的职业素养,但是职业素养与病人的生命安全相比孰重孰轻,相信你也能在心中分出个高下,我是闻狄的爱人,我不会放弃任何能让他变好的机会,也同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阻挡他变好的人,不论这份阻挡的初衷是因为什么,为他好也好,想让他更加不好也罢,我通通都不在乎,我只看结果。”
宋时说完,便端起了咖啡杯慢慢喝着,给李良足够的思考时间,如果李良这次依然选择不告诉他,那他也只能选择非常规方式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李良思考了许久,期间多次看向宋时,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好吧。”
宋时放下咖啡杯,坐直了身体,道:“请说。”
李良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从头开始说。
“我接手闻先生的时候,是在他进疗养院的第二个月,我是他当时的主治医师。”
宋时拧眉问道:“什么疗养院?”
李良道:“圣光疗养院,闻先生当时是以定性为高危Alpha为名进入疗养院的,那里收治的全都是上流社会家族内不适宜出现在外界的病患,而闻先生进入的是精神科。”
“入院第一个月,闻先生表现出来极强的攻击性,每天都是依靠着束缚带和镇定剂度过,清醒状态下无法进行治疗,只能用药物辅助,可是在月末的时候,闻先生却出现了严重自毁倾向,被前来探望的闻董事长发现,将主治医生换成了我。”
“经过一个星期的观察,我发现在表面的这些症状下,闻先生还出现了幻觉,臆想等不符合他本身病症的症状,而且,那些幻觉输送给他的全部都是有指向性的负面情绪,从而使他产生自残或者更加惨烈的念头,并且付诸行动。”
“然后我发现,有人在他的药物中动手脚,使他的精神状态更加不稳定,暴躁,易怒,朝着躁狂症的方向发展,还有被收买的医生,趁着他昏睡的时候下达催眠暗示,导致他出现了幻觉,并且因为幻觉而产生自我毁灭的心态。”
“我又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让闻先生保持了清醒理智的状态,并且接受了闻先生的合作,隔绝了在他的药物中动手脚的人和对他催眠的人,帮助他以最快的时间离开疗养院。”
李良说得口干,喝了一口咖啡,无奈道:“如你所见,闻先生其实并没有痊愈,那天在公司的时候宋先生可能已经发现了,闻先生的失控是完全不受控制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小心的为他调理着,可是那些药物所造成的的影响远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再加上闻先生其实并不太配合我的治疗,或者说,他没有什么时间来配合我的治疗。”
“他心中有一个执念,这个执念让他连命都能不要,可是又牢牢的攥住了他的生机,让他不论多么痛苦,都始终在活着这件事上坠着一根丝线。”
李良的目光落在宋时的脸上,“那个人就是你,宋时。”
白尘拿着文件推开办公室的门,就险些被迎面飞来的文件砸了个满头满脸。
办公室里站着几个人,都低着头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大气不敢出,闻狄扯了扯领带,肉眼可见的烦躁。
白尘将那些散落的文件捡起来,站在一边不吭声。
闻狄瞧见他,对面前低头站着的几人烦躁道:“如果不会做就换一个会做得来!都出去!”
几人赶忙离开,最后从白尘手中接过文件的人还给他做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白尘等办公室的门关上了之后,才道:“闻总,这些文件都已经核对好了,需要您签字。”
闻狄翻看着浏览了一遍,拿起笔刷刷签上名。
白尘收起文件,想也知道闻狄今天脾气这样暴躁是为了什么,这段时间,只要是上班,他和宋时的视频聊天都开着,哪怕是开会,也会换一个手机静音看着,所以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闻狄的心情都是处于晴天的状态,哪怕是底下的人做事不尽意,也没有这样发过火。
不客气的说,宋时就是闻狄的安抚剂,光是看着都起作用的那种。
现在安抚剂不见了,可不就是心气不顺,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
白尘试探着问道:“闻总,之前您在许窈窈的手机上安装监听来确认宋先生的状态,为什么不直接在宋先生的手机上安装监听,事实上,定位系统已经安装了,再多一个也不多。”
闻狄阴沉沉的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整个人阴郁中竟透着一股委屈。
“你以为我不想吗?”
白尘轻挑一下了眉。
闻狄道:“他已经允许我监视他的位置了,如果再加上监听,他发现了会生气的。”
白尘讶异一下了,“定位系统是宋先生允许您安装的?”
闻狄应了一声,又点开平板去看宋时的位置,看了两眼又将平板扣放在桌子上,眉宇间的烦躁感更重了。
白尘试探道:“需要我联系那家店的老板连接监控画面吗?”
闻狄的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摆了摆手道:“不用,没什么事你出去忙吧。”
白尘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出去了还不到两分钟,又重新推门进来。
“闻总,您要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李良已经走了,宋时坐在原地呆了好久,才从那些话中回过神来。
闻狄是在高考完的暑假被送进疗养院的,也就是他走后不久,先被带进警局,再被送进疗养院,又被人暗害,经历了那么多折磨,这一切都是他的离开造成的。
是他造成的。
宋时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无法想象闻狄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又好像能想象的出来,原来曾经那段他无法安稳的日子里,闻狄要比他更加不安稳。
他有什么资格去怪闻狄?
“嗡嗡——”
宋时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微微蹙眉,思索了一下还是看在本地号码的份儿上点了接通。
“哪位?”
“喂,喂!是宋时先生吗?”
对面的声音很年轻,是一个男声,他的语气有些癫乱,又含着几分恐惧,喊宋时的时候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宋时问道:“你是谁?”
“宋先生你好!我是闻家良字脉的人,我叫闻良烨,我今天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当年——”
电话那头似乎是多了一声敲什么东西的声响,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又紧接着响了起来。
“哦,是六年前,六年前闻董事长找我们这些旁支开会,说闻总喜欢上了一个Beta,但是闻董事长已经给他物色好了联姻对象,问我们以闻总的脾气,怎么才能让这个Beta消失,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出了个主意,说让闻董事长找人破坏你父母亲戚的工作,然后威胁你,让你离开闻总,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后来我就没再管这件事了,我没想到闻董事长真的这么做了,宋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那时候年纪还小,真的不是有意要破坏你和闻总的感情的!”
宋时道:“所以你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宋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帮我给闻总求求情,让他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真的只是随便说了一句,没有什么坏心思,求求你了!”
宋时敛了敛眸,漠声道:“知道了,但不行。”
说完,便挂了电话。
真看得起他啊,找了那么多人出主意,就是为了怎么对付他?
宋时嘲讽的笑一声,浅棕色的眸中盛满了浓重的戾气。
电话又打了过来,宋时以为那人锲而不舍,原本正想打算挂断,却没想到是老A的电话。
“嘿小甜心,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少年的声音虽然压低了,却并不难听出那里边的兴奋。
宋时心中的阴霾稍散了几分,捧场问道:“在哪里?”
老A笑了两声,没回答,反而问了一句:“兄弟,想来捉奸吗?”
宋时:“???”
那边挂了电话,手机震动一声,老A发来了一个定位。
宋时皱了皱眉,起身买单开车朝着定位的地方驶去。
老A等了半个小时宋时才过来,他一把将宋时拉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然后示意他看着不远处那个商务酒店。
宋时问道:“抓什么奸?”
老A看了他一眼,开玩笑道:“你怎么这么淡定,不怕我叫你过来是捉你甜心的奸吗?”
宋时看着他笑的贼眉鼠眼的模样,敲了敲他的额头,“不是闻狄。”
老A疑惑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宋时道:“我相信闻狄,而且,他也不会住这样的酒店。”
老A看了看不远处的商务酒店,“啧”一声道:“那也确实,那你猜猜是谁。”
宋时想了想,试探道:“叶宛红?”
老A一下子睁大眼睛,“哇,你也太厉害了吧,一猜就猜到了!”
宋时哭笑不得,“我就让你查过这一个人,怎么猜也是她。”
老A道:“好吧,我跟你说,原本我是例行惯例打算跟她一会儿再让别人来跟,没想到她今天一出门就奔着这个酒店来了,闻家老头子今天一早就跟着鱼友去钓鱼了,她一个有夫之妇跑到这么远又不符合她身价的酒店来,怎么想都有猫腻,然后我就让三个本地员工过来进去查他们在哪间房,开房的人是谁了。”
宋时道:“半个小时了,你那几个员工还没出来?”
老A道:“没,房间又不是叶宛红开的,他们进去就是碰运气罢了,我怕打草惊蛇,也没让他们拿着叶宛红照片问,在每层都开了一间房等着,看他们什么时候出来,拍那男的照片。”
宋时道:“所以,你在这里呆着干嘛?”
老A道:“捉奸啊,多刺激!”
宋时:“……”
“就算叶宛红出来了,也不该是你捉奸,而且,他们要是一直不出来,你还能在这里呆上一天?”
老A眨巴了一下眼睛,“也对哦,但是还是感觉很刺激怎么办,我可是第一次捉奸诶!”
宋时无奈扶额,实在不能理解他对这捉奸这件事的热衷,“叶宛红查到了什么吗?”
老A头也不回,视线跟长在商务酒店门口一样,“查到了,她没嫁给闻家那位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可不少,最高记录同时谈着八个男朋友,几个还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也是非常牛皮了,一个星期就七天,一天换一个还空出来一个人呢,也不知道她怎么平衡的时间,灵活程度堪比八爪鱼!”
宋时问道:“然后呢?”
老A道:“闻家那位就是八爪鱼其中的一条触手,他们俩在那段时间分开过两个月,原因不明,在那两个月的时间里,叶宛红怀孕了,然后去做了堕胎手术,在一个月后,他们俩的时间轨迹又重合了,叶宛红又同时甩了六个男朋友,只剩下闻家那位和一个叫张凤洋的,又过了三个月,她和这位张凤洋也分手了,两个月后嫁入闻家,六个月后生产,就是闻娇娇。”
宋时蹙了下眉,问道:“所以闻娇娇有可能是这个张凤洋的女儿?”
老A点点头,道:“很有可能,但是拿到闻家那位的头发有点儿难,这老头不知道怎么回事,老谨慎了,不过也不排除是叶宛红跟别的男人的孩子,就这位中年海后,我真不觉得她能老老实实的守着一个过,毕竟闻家那位看上去就非常虚。”
“而且,”老A终于舍得转过头,“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对比了一下闻际衍和闻娇娇的外貌特征,他俩长相没一点相似的地方,还拿我兄弟闲着没事做的小软件扫描了一下,他俩不出意外的话,绝对不是亲生父女。”
宋时拿出手机道:“闻际衍的头发我来办,你先盯着,我去打个电话。”
老A摆了摆手。
宋时走到一旁,屏幕上显示是的闻狄的电话页面,他看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把电话打了过去,刚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起来,像是一直守在电话边上似的。
“阿时,你谈完合作了?”
闻狄的声音有些急切的响了起来,隔着电话也能感知到那其中的想念和迫不及待,宋时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唇角也勾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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