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退役(四字说文)

“有啊。”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实话实说。
他们去T市有名的一家餐厅吃了午饭。
这家餐厅的预约要提前至少一周，晏饮昭觉得这个时间非常微妙，但话在唇边，他反而又不想问了。
他看着秦聆渺的脸。
在包间里，他们两人都摘了口罩，晏饮昭对自己的长相一贯缺少认知，眼睛直往秦聆渺的脸上看。
在他的注视下，秦聆渺摘口罩的动作完全是慢动作，就像是拂开面纱一样，一点点将那张记忆里漂亮出色的脸清晰地显露出来。
“明天就要去乘风战队的基地？”秦聆渺问。
晏饮昭发了会儿呆，说：“嗯。”
“你……要不要陪我一起？”他又试探着发问。
秦聆渺道：“如果你需要的话。”
“那还是需要的，”晏饮昭放下心来，“我还指望着你帮我把关。”
秦聆渺看着他：“如果我不在，会有人帮你把关吗？”
晏饮昭不明所以：“不会有啊。我才不要他们帮我把关。”
秦聆渺笑了笑：“吃饭吧。”
当天夜里，晏饮昭没好意思去住秦聆渺的家里，自己去酒店开了个房间。他心情颇好，特地上了慢刀小号，决定给秦聆渺一个惊吓。
哪知他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搜索化雨声的名字，一刀劈华山的消息就弹了过来。
【一刀劈华山】：哥们儿，谁懂啊，我即将和我最讨厌的职业选手成为一个战队的队友。
晏饮昭的第一个反应：你这个水平还能打职业？
晏饮昭的第二个反应：
【懒得想用户名】：你最讨厌的是……？
【一刀劈华山】：晏饮昭啊。
被讨厌的晏饮昭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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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咱们的华唠）不是职业选手，但是他确实是战队的一份子（狗头）
小情侣先来波极限拉扯，昭昭完全没开窍，虽然他会被老公的美貌杀到，但是他根本没意识到这是自己是gay的意思呢！

留下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一刀劈华山就下了线。
晏饮昭留在号上，试着给化雨声发送消息，见系统提示玩家不在游戏，干脆也退出账号，换成了驰马试剑这个大号。
看天山正在祈祷。
【看天山】：希望新赛季的时候我能一下子冲到国服第一。
【看天山】：邢乐那小子说他要去国际服冲榜，让国外的职业选手见识见识内行的水平。顺便要和我一较高下。
晏饮昭无语：你俩都不是一个流派。
【看天山】：我也这么说，他都不理，不行，我必须争口气。
【看天山】：对了，我听战队教练说，游戏有可能下个赛季要举办一次全球的官方赛，昭啊，你这实力，要是第一次全球赛上不去前三，是不是太丢人了。
【驰马试剑】：你想暗示我什么。
【看天山】：再努把力，让乾坤高层放人，你去无涯或者天涯都行，那两个战队绝对是扫榻相迎。
【看天山】：你现在这个新战队，到现在都还没发微博欢迎你的加入，别的队友是骡子是马也不清楚……没必要浪费时间。
晏饮昭认为这颇有道理。
【驰马试剑】：等我明天见过乘风的负责人再说吧，如果真的特别不行，那我确实要和乾坤的高层谈谈。
虽说合约在手，但乾坤战队要是真把他丢到个完全没前途的战队，哪儿看都是阴谋，他还是可以选择向电竞协会申请合理解约，支付的违约金会减少许多。
不过晏饮昭希望事情没那么麻烦。
和乾坤战队好歹合作两年，要真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难免有些可惜。
和秦聆渺当初分别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晏饮昭只能寄希望于乘风战队能像一回事。
再者说。他睡前靠着床头思索了好一会儿——等等，一刀劈华山要和他做队友？
完了。乘风战队一定是完蛋了。
第二天一早晏饮昭就联系了乘风战队的负责人。
彼时负责人还在梦会周公，被他一个电话吵醒，说着话都在打哈欠：“啊？好、嗯，行。你来吧，就在T市，对，嗯，我给你发个定位。”
然后晏饮昭等了两个小时也不见好友通过。
他只好又了一次电话。
这次负责人倒是给他发了定位，装得像模像样。但晏饮昭还是听见挂断电话的瞬间那句话：“我去，我以为做梦呢。”
……越来越觉得这个战队不靠谱。
时间约定在下午三点，晏饮昭把定位也发给了秦聆渺。
两点的时候秦聆渺开车来接他。
晏饮昭向秦聆渺说了乘风战队这个负责人的种种不靠谱的表现。
秦聆渺想了想：“还是可以详谈一下。只要对待比赛的态度是端正的，在这点上就可以领先很多只看重选手流量的战队了。”
“感觉你在暗示某些战队。”晏饮昭偏头看他。
秦聆渺道：“还用我暗示？职业战队里十个至少有三个是没那么热衷追求梦想的，他们比较喜欢人气变现。”
晏饮昭点了点头：“是这回事。”他又盯着秦聆渺看，心跳得有点乱，“哥，那我选乾坤战队的时候，你有没有不高兴啊？”
“没有，”秦聆渺注意着周围的车辆，“当时乾坤战队的选手配置还不错，没什么不高兴的。”
“会不会觉得我很任性？”他放轻声音。
秦聆渺转着方向盘拐进一条单行道，语调带了点儿笑意：“不是和你说了吗，你承担你做出的选择所带来的后果，年轻人不走自己想走的路，还能走什么路？”
晏饮昭呆呆噢了声。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秦聆渺骨节分明的手上，指骨凸起，抓握的力道不大，每根手指的线条都显得很适宜。
莫名觉得有些手痒，晏饮昭捏了捏掌心：“你那个时候也才十九岁，说得好像我比你年轻很多一样。”
秦聆渺道：“那也不如你年轻。到了，下去吧。”
晏饮昭应声解开安全带，推开门的时候他回头问秦聆渺：“要和我一起去吗？”
“自己去谈。”秦聆渺说。
晏饮昭已经下了车，闻言，下意识站直身体，乖乖道：“好，我听哥的。”
秦聆渺冲他挥挥手，将车开进了停车场。
下午三点，晏饮昭准时踏入乘风战队基地的大门。
高高的绿植遮住了透光的两扇落地窗，玻璃门也透明洁净，一眼望去，整个基地的大厅一览无余，全方位可见，丝毫没有隐私。
乘风战队和晏饮昭接洽的负责人站在大厅里，面朝正门，穿着身相当显现严肃端庄的西装，乍一看，晏饮昭还以为自己不是搞电竞的，是搞金融的。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洛诚。”他伸出手来，和晏饮昭握了下手。
然后公事公办地开始介绍乘风战队，从一楼大厅介绍到二楼训练厅，三楼休息室，四楼健身房，五楼食堂，六楼娱乐场。
包括划分在区域内的地下停车场，一个泳池，高尔夫球场，足球场、篮球场。
晏饮昭听着洛诚对整个基地的设施侃侃而谈，几次欲言又止。
“您有什么想问的吗？”洛诚注意到这一点，十分礼貌地询问。
“……乘风战队的投资方，这么支持电竞事业吗？”晏饮昭问得委婉。
昔年乾坤战队的配置傲视群雄，基地的配套设施都不见得如此丰富。乘风战队这个目前成员有几位、分别是谁都还是个未知数的新战队，是怎么做到如此财大气粗的？
不会是骗子办的吧。
谁知洛诚丝毫没有迟疑地点头承认了：“当然支持。我们少爷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职业选手。”
晏饮昭：“所以就创建战队……陪少爷打比赛？”
那这个战队完了。比想要人气变现的那些还离谱。
“那倒没有。”洛诚推开阳台门，带着晏饮昭走到阳台上，眺望着秋意盎然的风景。“少爷知道自己的实力不适合上赛场，所以他决定做战队的领队。”
“……？”晏饮昭谨慎发问，“你们少爷性格怎么样？”
洛诚一推眼镜：“非常好。我们少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善良真诚、热情正直、乐于助人。”
“那战队的其他成员都有谁？”
洛诚没说话，只是看向他。
“有我？”
洛诚点点头。
“还有呢？”
洛诚还是看着他。
晏饮昭：“你的意思是只有我？”
洛诚笑起来：“对，不愧是三冠王啊，这么敏锐！”
晏饮昭觉得这句话很像在阴阳他。
然而比这句话是阴阳他更可怕的是，这个乘风战队，通过了电竞协会的审核、和乾坤战队达成了交易，最后的成员配置居然只有他一个。
这得多离谱啊。
晏饮昭委婉道：“我觉得一个人不足以夺冠。我的实力其实没有那么好，当初做三冠王很可能是太走运了，那个时候没有多少人打职业。”
洛诚：“哎呀，别这么妄自菲薄！你的实力我们少爷也是认可的，虽然他嘴上说挺讨厌你的，但是我们找遍整个职业圈，你这种要价低还实力强劲的，真的是独此一家。”
晏饮昭：。
要价低？什么意思。乾坤战队把他低价变卖了是吧。
他突然觉得头很痛。被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但是我觉得……”晏饮昭尽量维持风度，“我们应该真的不适合。”
洛诚立刻用一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看他。
“钱都打给乾坤战队了，”洛诚说，“我们少爷都做好和你共事的准备。”
话音落下，洛诚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来，说了几句话，挂断手机后和晏饮昭说：“少爷立刻就到，有什么话你可以和他说。”
就这样晏饮昭留了下来。
他坐在基地大厅的沙发上，对面坐着捧着手机玩游戏还笑得前仰后合的洛诚，感觉这个战队和他是八字不合，磁场不符，板上钉钉不能合作的。
等了几分钟，那位洛诚口中的少爷翩然登场。
推门进大厅，走到晏饮昭面前，一气呵成。
很年轻的一张脸，大概是来得急，脸色有点晕红。晏饮昭站起身，他就随着这个动作仰起头。
“留在我们乘风战队，我还能找很多厉害的人。”少爷说，“我在游戏里认识一个玩慢刀挺厉害的，我兄弟。他虽然不能比秦神强，但是吧，他不讨厌你。”
这个逻辑链一下子把晏饮昭的CPU都烧干了。
“啊？”
少爷抿了下唇，“你是晏饮昭啊，慢刀流的玩家都不喜欢你，除了我师父和我兄弟，我认识的都这么说。不过我师父说自己不打职业，那就让我兄弟来做你队友。”
“我分析了，你以前不能夺冠，除了队友不行之外，应该是你需要慢刀帮你把控全局。这种战斗意识还是很难找到出色的人，所以我们先找个能配合到你的人。”
晏饮昭沉默了几秒钟。
他看着意气风发，年纪轻轻，满脸写着天真的豪富少爷，有点一言难尽地问：“你说的这个兄弟……他的ID是不是叫懒得想用户名？”
少爷瞪大眼睛：“是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
晏饮昭沉痛道：“那个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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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少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只要钱出得多，我兄弟就会来打职业。
昭昭：我和我自己做队友，6

尴尬。尬得在场三个人，无论是否知晓前因，都能在这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哈哈，”少爷柔弱地笑了笑，“真是巧啊。”
晏饮昭：“是很巧。昨天才听你说你讨厌的职业选手叫晏饮昭。”
“……”
少爷差点晕厥过去，狠狠闭了下眼，“往事何须再提……我们应当珍惜眼前，展望未来……”
话至此，好一番剖心掏肝，少爷泪眼朦胧：“求你了哥，人艰不拆。”
晏饮昭淡然一笑：“没关系，讨厌我的人成千上万，你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先介绍介绍你自己？”
“我姓齐。”少爷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那个齐。”
晏饮昭：……
洛诚在旁边适时接话：“齐少的名字非常有意义。”
“齐少叫什么？”晏饮昭配合着追问。
洛诚：“齐易。”
好……好一个歧义！
晏饮昭的神情一言难尽。
“齐少，我们聊聊关于战队的事情。”他勉强找回正题，看向在旁边犹如站军姿的少爷，脑海里回想起游戏里勤恳热情的一刀劈华山。
……人模狗样，不外如此。
齐易道：“当然可以，今天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聊战队。来，晏哥，这是沙发，请坐，这是茶几，请看，这是饮料，请喝。”
晏饮昭在一通介绍里迷茫着坐下了，手里多了杯雪碧。
“您聊，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晏饮昭：“也不用这么客气，好歹也算是熟人。”
齐易低头，羞涩一笑：“我怕我热情起来你承受不起。”
……也是。晏饮昭悟了。
“现在乘风战队的职业选手只有我一个？”晏饮昭再次向齐少确认。
齐易道：“虽然只有您一个，但是以您的名气，只要我们肯下功夫宣传，那不是什么职业选手都手到擒来？”
提及此事，齐少恨不能当场站起，展示自己脑海中的宏伟蓝图：“我们先把无涯战队的几个主力挖过来，再挖安乐战队的主力，天涯战队、黑羽战队，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我想得出名字的，我全都挖过来。咱们战队何愁不拿冠军！”
晏饮昭慢慢喝了口雪碧。
“……乾坤战队两年前也是这么想的。”他缓缓道。
但现在的下场大家都知道了。冠军没拿到，战队还没了。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现在倒好，仁义跟着没了。
虽然没有直说，但他的意思表达得十分到位。
洛诚在旁劝说：“少爷，确实是这样。咱们不能因为有钱就随意挥霍，您不是说这电子竞技看的是天赋还有努力，要团结、要积极，一切负面因素都会影响战队的进步！”
晏饮昭略有动容，没想到齐少竟是如此有格局的人。
齐易道：“但是现在我们战队就是只有晏哥一个人啊。”
晏饮昭：“倒也不必现在就把我绑进战队。”
两人扭头看向他。目光之幽怨，令晏饮昭不由捧着易拉罐反思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都喊你一声哥了，你难道还能抛下弟弟不管？”齐少语带哭腔，“你要是不从了我，我就偷偷吊死在乾坤战队门口。”
“……”不至于、不至于。
晏饮昭劝抚道：“道德绑架是不道德的。”
齐易假意拭泪：“哥，不是做弟弟的为难你，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没想到会把你招进战队的。毕竟以你的名气，怎么可能加入我们这个小小的战队。”
“只是名气的问题？”
“……我承认，也有我讨厌你的原因在。”齐易十分诚实，“但那都是在我还没有了解你的情况下产生的不恰当的判断，现在我觉得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没有你，太阳不会升起，没有你，星星不会眨眼……”
晏饮昭放下手中的饮料，转而扶住额头：“正常点说话。”
这架势和邢乐完全不相上下。暴击小子遇到一刀劈华山，一想ID，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暴躁狂。
“所以我把战队招收队员的任务交给了洛诚。”齐易利落甩锅，“等我知道他居然把你招进战队的时候，已经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了。”
洛诚的察言观色能力堪称一流。少爷话音刚落，他立刻站起身：“这都是我的错。当时战队正在建设过程，电竞协会要求我们至少提交一名队员，情急之下，我问了掌握内部消息的朋友……”
没想到内部消息就是如此巧合。正巧当时乾坤战队的高层已经有了卖掉晏饮昭的意向。
两方看对了眼，一拍即合。当天晚上晏饮昭就被卖进了乘风战队，过程飞快，毫无迟疑。而当事选手和真正出钱的少爷都被蒙在了鼓里。
“就算我留下来，战队也只有我一个职业选手，乘风战队的前途依旧渺茫。”晏饮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一定会找到其他队员！”齐少站起身，张开双臂，试图拥抱空气，“我会带领大家走向胜利！我，乘风战队的领队与主要负责人，必将肩负起这一切！”
晏饮昭：……
去留敲定，晏饮昭作为第一个队员，获得了优先挑选房间的特权，他也没有多少犹豫，直接就挑选到整个基地最宽敞的那间。
“你也是不客气。”齐易说。
晏饮昭微笑：“我不喜欢为难自己。”
事情先告一段落，晏饮昭和齐易说好自己要回酒店托运行李，告别了两双不舍的眼睛，晏饮昭飞快走到路口，给秦聆渺打去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