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退役(四字说文)

齐易沉默。
齐易纠结。
对上晏饮昭探询的眼神，齐易咬咬牙：“晏哥，你有没有问秦神来咱们战队的事？”
晏饮昭的眼神变得茫然：“什么来我们战队的事？”
齐易大惊：“你忘了？”
晏饮昭：“……你和我说过吗？”
“就算我没说过，你难道没想过吗。”齐易控诉，“我师父不来打职业，我也不要求晏哥你去劝，毕竟那是我师父。但是秦神不来打职业，晏哥你不去劝，那就是你的错！”
晏饮昭：……
“这怎么说是我的错？”
“怎么不是？”提及此事，齐少底气十足，声音响亮，丝毫不怯场，“他都帮你拎行李箱、请你吃饭了，他能是什么不听你话的人吗？！”
“……”
话音落下，训练室内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停了。
晏饮昭愣住。
齐易愣住。
所有人都在这段话后陷入沉默。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晏饮昭神情恍惚，“你觉得这个剧情合理吗？”
齐易冷静下来，扼腕叹息：“不合理。”
“晏哥，两年前你抛夫弃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应该是你追夫火葬场！”
晏饮昭：“……你说的是人话吗？”
两年前听得懂，抛夫弃子就听不懂了，更听不懂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时间跨度也太夸张了吧？还有这个追夫火葬场是什么东西。
“我和秦聆渺的关系纯洁如一张白纸。”
晏饮昭强调。
齐易呵呵一笑，“白纸就是用来染黑的。”
虽然齐易的话莫名其妙、一塌糊涂，胡说八道到了极致，但晏饮昭私底下还是细细思索过这件事。
想和秦聆渺再一起打比赛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不必有迟疑，也不需要过多思考。
当初离开细雨，加入乾坤战队，说到底不是因为队友不合，成绩不好，只是年少轻狂时厌烦了旁观者的诸多质疑，于是又固执地走向另一个方向。
他还是很想和秦聆渺做队友，做朋友。还想每天一起下副本做日常，去游戏里碰瓷隐藏任务，每场活动都想有秦聆渺在身边。
晏饮昭有时想，他大概对秦聆渺有些依赖。
但是要说这种话显得矫情。
晏饮昭又想，自己应该怎么告诉秦聆渺，他还想和他一起打比赛？
要不委婉暗示？
思虑再三，晏饮昭平生第一次举棋不定优柔寡断，他窝在电竞椅里，戴着耳机，跟着激昂的战斗曲一路听到伤感情歌，几分钟后，在情歌哀愁的叹息声中，晏饮昭私聊了看天山。
【驰马试剑】：你说我要怎么才能委婉暗示我心中的最佳队友来陪我打比赛？
一个逗号没有，看天山差点改名看断气。
【看天山】：什么意思？你心中还有最佳队友？化雨声？
晏饮昭看见末尾的ID闭了闭眼。心想好险，如果是邢乐回答问题，化雨声三个字将变成绯闻男友。
【驰马试剑】：是。
反正化雨声和秦聆渺是个等式。
【看天山】：看不出来啊晏饮昭，你还真想把化雨声招进乘风？脱敏了？
【驰马试剑】：谁过敏了？
【看天山】：一年前你直播间还提到秦聆渺都会被禁言，打排位遇见的慢刀和你做队友就秒退，你和慢刀简直是相爱相杀。
晏饮昭愣住。
【驰马试剑】：……
【驰马试剑】：你被邢乐附体了是吗？
【看天山】：事实证明你和慢刀就是有这种孽缘。
【驰马试剑】：感叹之前能不能先给我个方法？
【看天山】：你一个三冠王，能有你拿不下的男人？
【驰马试剑】：比如那个人是五冠王。
【看天山】：五冠王？
【看天山】：……只有秦聆渺拿过五个冠军吧？他有两个慢刀内门比赛的冠军。
【看天山】：在你心里化雨声已经可以媲美秦神了吗？
他就知道。晏饮昭几分庆幸几分失落，感慨众人脑子里全是刻板印象，答案都喂嘴里了还能吐出来的。
但这也挺好。
要是今天暴露了化雨声就是秦聆渺这个秘密，自己还没能把秦聆渺骗进乘风战队，那岂不是特别丢脸。
晏饮昭切了首歌，顺手回复：不可以吗？
【看天山】：别被邢乐知道，他能吵死你。
【驰马试剑】：所以我来问你了。
【看天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和他说在你心里，他的地位可以媲美秦神。
【驰马试剑】：我们是打比赛，不是谈恋爱。
【看天山】：电子竞技，比赛等于恋爱。
【驰马试剑】：……
【看天山】：我是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拿不下化雨声。他不想打比赛？
【驰马试剑】：不知道。
【看天山】：那你有没有试过打探他的想法？
【驰马试剑】：我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
【看天山】：？
【看天山】：你哪位啊？盗号可耻。
晏饮昭嘁了声，摘掉耳机，噼里啪啦打字回复：你懂什么，我这叫尊重。
消息发送，晏饮昭揉了揉脖子放松，顺便看了眼手机。
秦聆渺有给他留言。
秦：【我最近都有时间，如果愿意，记得请我吃饭。】
晏饮昭盯着这句话看了几秒，嘴角上翘，浑然不知自己心情美妙：【那我天天都请可不可以？有空吗，哥？】
秦聆渺很快回复：【天天请？请去哪儿？】
驰马试剑yyz：【乘风基地。】
【［定位］我正在这里～】
秦：【聪明。】
驰马试剑yyz：【那是。来不来？乘风基地的人都知道我们还在联系，你不用乔装打扮躲避狗仔了。】
驰马试剑yyz：【猫猫探头.jpg】
秦：【可以考虑。】
可以考虑就是一定会来。
晏饮昭对秦聆渺偶尔的语言艺术相当有见地。看到这个消息，他放下心来，起身下楼，向两位经理宣布：“秦哥以后都会来基地吃饭。”
陈印还没走出秦聆渺给他拎行李箱的幻觉里，闻言，脆弱一笑。
倒是洛诚接受力极佳，微笑道：“好说。秦神来基地吃饭的意思是……？”
“就是吃饭。”
“就这？”陈印慢慢找回理智，锐评到：“我还以为你要让秦神加入乘风。”
“砰！”
三人齐齐回头，只见齐少面前散落了一堆书籍，一看封面，《霸道冠军依然爱》、《如何夺冠》、《三年训练两年夺冠》、《队友我们可不可以不分手》……
晏饮昭瞳孔地震。
齐少着实是个人物，他的阅读水平是怎么忽高忽低大俗大雅的。
“秦神要加入乘风？！”
在沉默中，齐少发出惊喜的尖锐爆鸣。
没等晏饮昭解释，齐易已经拿出手机开始电话通知：“对，没错，我那个乘风战队知道吧，那个秦聆渺……”
“嗷呜！！”齐易被晏饮昭掐了下手臂，手机落到晏饮昭手里。
“没什么，什么秦聆渺，你听错了。对，我是晏饮昭。”
电话挂断，晏饮昭偏头对上齐易委屈巴巴的眼睛。
“齐少，你冷静一点，秦哥没说要来打比赛，只是说要来吃饭。”
“他连饭都吃了，他好意思不加入吗？”
“……”晏饮昭静默几秒，“你想道德绑架？”
“晏哥！！”齐少泪眼婆娑，“乘风战队需要秦神，就像鱼需要水……”
“不能强求，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劝他的。”
齐易一秒收回眼泪：“那就好。”
当天晚上，化雨声收到来自徒弟一刀劈华山的密聊。
【一刀劈华山】：师父，我跟你说个秘密。
【一刀劈华山】：秦神可能要加入我的战队！
秦神本人：？
【一刀劈华山】：你别不信，我已经想好了，他要是不从，我就让晏哥勾引他，生米煮成熟饭，让他想走都走不掉。
【化雨声】：……少看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刀劈华山】：不对啊师父，你好像挺看好晏哥的，这样吧，要是秦神不愿意，你就来我战队吧。#偷笑
【化雨声】：这算什么？
【一刀劈华山】：备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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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神：我是我自己的备胎？ 刀少：师父你听我给你狡辩！

这是个晏饮昭不得不思索的难题。
如果他和秦聆渺之间没有两年前那段稀里糊涂的往事，也没有两年互不干扰的空白，那说一句“想和你一起打比赛”，算不得困难。
偏偏他们就有这些不利前提。
暂时想不出该怎么办，晏饮昭只能在态度上下功夫。
秦聆渺连续三四天准时出现在乘风基地，众人从瞻仰神迹到小心翼翼，再到云淡风轻，最后得出个结论。
想要骗到秦神加入乘风，唯一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只能是晏饮昭。
他，肩担重任。
他，唯一希望。
他，就是乘风战队最闪亮的火种！
而此时此刻，火种本人正坐在乘风战队的基地餐厅里大献殷勤。
“哥，这道菜是战队的招牌菜，你快尝尝。”
“哥，鱼刺都挑出来了，你慢慢吃啊，乘风的厨师都是名厨，什么菜系都会，明天我们再尝尝另外的。”
晏饮昭表现得堪称谄媚，又乖乖给秦聆渺盛了碗汤，笑道：“青菜汤，味道挺好的。”
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众人捧着饭碗，表情不约而同迷惑了几秒钟。
……这里，是乘风基地……吧？
不是什么饭店吧？
晏饮昭是三冠王……吧？
说来古语有云：无事献殷勤，非那什么就是那什么。
对晏饮昭如此谄媚的表现，齐易颇为感动。
别人不懂，他懂。晏哥这样做，都是为了乘风战队的未来，为了乘风战队光辉的前途！
没有晏哥的情感攻势，就算他齐易本人泪流千行，那也是无济于事。
看看秦神的神态，哪能不说没被晏哥击中心扉？
秦聆渺有没有被击中心扉晏饮昭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今天的吃饭环节令他如芒在背。
他数次观察秦聆渺的神情，得出个惊人的结论——他看不懂。
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瞬间让晏饮昭以为自己穿越进宫斗剧里，而秦哥就是他那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一句“来和我一起打比赛吧”说不出口，对上这么漂亮的脸，如此神秘的神情，晏饮昭更是难得紧张。
在楼下闲坐片刻，秦聆渺照旧起身告辞。
晏饮昭的目光追随着颀长的背影，忽然一动。
像是那根绳索终于拽动他了似的，晏饮昭追上秦聆渺，在停车场里叫住了离去的脚步。
“想说什么？”秦聆渺转身询问。
晏饮昭抓了抓头发，没直说，转而问：“哥，当初你请我和你组队比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不同意啊？”
秦聆渺道：“想过。”
……噢。
不知道为什么，晏饮昭越来越觉得紧张，“那……那要是我真的不同意，你会怎么办？”
他好像很需要这个问题的荅案。
秦聆渺静静看他片刻，答道：“我会想方设法让你同意。”
晏饮昭怔住，“为什么？”
秦聆渺道：“因为你总是不服输。”
“……可我除了不服输之外也没有很好。”晏饮昭说，“我那个时候被采访都会被人骂嚣张。”
“你有嚣张的本事，为什么不能嚣张？”
秦聆渺很淡地笑了笑：“我从没有说过想要你变得沉稳。和你做队友的那些日子，既不煎熬痛苦，也不疲惫无聊。不用觉得你不好。”
他与秦聆渺短暂对视。
那双眼睛盛放太多晏饮昭读不懂、看不透的东西，在无声中敲击他跳动的心脏。
砰砰作响。
好半晌，晏饮昭才从齿间滚落出一句话：“所以还会想和我做队友吗？哥。”
秦聆渺没答，反问到：“你还想和我做队友吗？”
晏饮昭不假思索地张口，回答的话语还没说出，秦聆渺又道：“你确定自己放下那些流言蜚语了吗？”
砰砰作响的心跳一下子滞住了。
晏饮昭心中涌现出难以言喻的委屈，像是他的某种执念被秦聆渺否定了似的。
“你都不相信我！”他说，“凭什么说我没放下？”
秦聆渺偏过头，“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希望你明白，如果我们还要做队友，那你会受到更多的质疑甚至诋毁。他们会说你果然没有我就不行，当初的三连冠还会是你蹭来的，而不是你真正的实力。”
“没有我，你的前路还是能十分坦荡。”秦聆渺的荅案如此淡然而平和。
可这不是晏饮昭要的回答。
他在思考能不能和秦聆渺再做队友的时候，无数次都获得相同荅案。
他也希望秦聆渺能和他一样果断。
“我不接受你这么说，”他在重逢后第一次这么强硬地反驳秦聆渺的话，“两年前他们质疑我，我离开了细雨，两年后你好不容易回来，我凭什么还要在乎他们质不质疑？”
相信他的人早就在这两年得出最佳结果。
而那些不信他的、厌恶他的、嫉妒他的人，无论他夺冠还是失利，都不会得到认可他的实力。
这种道理，晏饮昭早就想得清楚明白。
他越想越委屈。
他对秦聆渺说：“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你还是怪我，怪我当初因为别人不相信我的实力就要离开细雨。”
“你根本不觉得我有成长，你还是把我当成两年前的我，你都不在乎我现在是怎么想的。”
明明看起来很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晏饮昭又想。他扛过了两年的冷嘲热讽，哪怕被说是笑柄，被人挂在各种词条里拉踩，被乾坤战队出卖，他都没有这么委屈过。
他已经比两年前成熟了太多，早已不是那个十七岁的，年轻气盛的，完全不在乎身边人的那个他。
他做直播，开得起玩笑，忍得住调侃，对那些谩骂视而不见，一次次去完就赛场上最好的自己，收获了真心实意爱护他的粉丝。
晏饮昭认为自己证明了自己。
但秦聆渺好像不这么认为。
他还是觉得晏饮昭是两年前的那个晏饮昭，自负傲慢，不愿低头。可以为了流言蜚语、旁人质疑，就抛下队友、抛下战队。
晏饮昭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秦聆渺。
面对他犯过错的，直到现在也还以为他会犯错的对象。
“……不好意思，”晏饮昭眨了眨眼睛，别过头，压着不快，“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哥，你要是不想回来和我做队友也好。”
他扯出一个笑脸，不好看，语调稍稍快了些：“反正记得支持乘风战队就是了。我会好好打比赛的，向你、向你证明我，我和以前不一样。”
他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有点哽咽。
因为还是很委屈。
秦聆渺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和他拉近了距离。
“也许我和以前也很不一样。”秦聆渺说，“我向你道歉，阿昭，对不起。我不该用两年前的某些事来思考现在的你。”
“但我或许没你想象中那么好，也不一定那么适合你。”
晏饮昭转过头看他。
秦聆渺又道：“你只是没有和愿意配合你的人打过比赛。你其实不止可以和我配合。”
那瞬间，晏饮昭的委屈变成了生气。
“那我还是要和你配合啊！”晏饮昭说，“就算我还可以和别人配合，那我就不能和你配合了吗？”
秦聆渺无声的松了口气。
他微笑起来，语调也放松许多：“可以，只要你愿意。”
细雨战队解散的第五百二十天。
在这个战队粉黯然神伤，CP粉流泪吃旧糖的时间里，乘风战队忽然发出一条微博，震惊了全江湖。
其影响比晏饮昭被乾坤战队踹进乘风时还要巨大。
且让人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乘风战队的最新微博内容其实很简单，但越简单的内容事越大，大到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条微博，最先想到的不是乘风战队被盗号，就是自己被盗号。
【乘风战队v：
王者归来！@细雨秦聆渺】
画风很符合乘风战队的画风。
但内容实在是炸裂到让人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看天山得到消息时正从训练室里出来，拿出手机瞄了眼乘风战队的官博，下面已经破了二十万评论，数据还在嗖嗖上升。
……有问题。看天山眯了眯眼睛。
上次晏饮昭莫名其妙过来问他怎么劝人做队友，还说那个化雨声可以和秦神媲美，他就隐隐觉得不太对。
难道……化雨声等于秦聆渺？
有内部消息的看天山悟到了这一切。但没有最新内部消息的粉丝们齐齐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