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把齐释青送到他眼前,没有道理再把他拿走。
他不可能把齐释青弄丢。
第五君拉开院门的一瞬间,齐释青刚好把门推开。
这种巧合是用心跳声做伴奏的。
借着中秋的明月,第五君看清了齐释青手里拿着的一尊玉白的石像。
正是司命神君。
“这是……你怎么……”第五君话音都带颤,抽泣着说不囫囵。
齐释青笑着走进来,把院门关好。
他把怀里的司命神君像给第五君看,说:“沈旦拜入司命神君门下之后,仿照你的雕像找工匠雕了一批神像,都是用的上好的玉料,我去问他拿的。”
第五君搂上齐释青的脖子,无声地哭了出来。
他看见了——齐释青走的时候,腰间还有那块象征着他玄陵门掌门身份的玉佩,而现在,玉佩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应该下周就完结!最近实在太忙了,所以可能某天一股脑就完结了!
第296章 团圆(六)
第五君清楚得很,沈旦再如何喜欢自己,说到底还是个不做赔本买卖的生意人。
当初把他的玉佩换了一个小院子,如今又收了齐释青的玉佩换了尊神像。
现在这一对蓬莱仙岛的玉都被浑书鼎金典当行收入囊中,沈大公子真是做了笔好生意!
第五君泪眼汪汪地注视着齐释青把白玉神像珍重地放入神龛,心里痛骂沈旦。
齐释青把司少康的神像摆正,转过头来对第五君笑。
“不早了,睡吧。”
第五君扑到齐释青身上,被齐释青抱上了床,两人吹了灯,睡了。
这天晚上,第五君做了个梦。
那是一个高耸入云的空中楼阁,看不到头的天顶上坠了漫天星辰。这些星辰色彩斑斓,缓缓移动,在眼前就形成了斗转星移。
第五君站在阁内仰头望着,不觉看得痴了。这些光点在他眼中划出一道道金银丝线,如同一场慢放的烟花,美得摄神夺魄。
“小君。”
忽然有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温润动听,如仙人之音。第五君立时抬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楼阁内部没有点灯,但是夜幕一般的苍穹不是彻底的漆黑,底色是静谧的暗蓝,四下里是盈盈幽光。
第五君就借着微弱的光线在楼内到处找寻,最终定睛在几层之上。
某道楼梯的中央,似乎站了个人。
宽袍广袖,白衣飘飘,那人所在的地方有风,于是整个人就像御风站立,凭栏稍靠似的。
“师父!”第五君喜出望外。他看着司少康的方向,转头寻找着上楼的台阶。
可是楼里根本没有楼梯。
第五君有点慌,冲司少康喊:“师父,我上不去!”
他急切地看着司少康,但对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意。
“还不到时候。”司少康眼里的光比星辰还要亮,他振了振袖,露出手中握着的东西——
虎口和食指轻握了把折扇,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只细长的毛笔。
这扇唰地甩开,纯白扇面轻摇,空中就起了旋风,撩起了第五君的银白长发。
司少康笑着说:“时候到了,你就能上来了。”
那只毛笔随着甩动,滴了一滴墨下来,正中第五君的眉心。
如同灵光一点,第五君霎时平静下来。
也许是做梦的缘故,他的思绪有些不太正常。他听不懂司少康打哑谜似的话,却又觉得这无关紧要。
第五君定定地仰望司少康,也打哑谜似地说:“什么时候?”
司少康笑意更浓了。
“冬至日。”
第五君在阳光的照射下迷蒙地睁眼。
已经是白天了。弄不好都快中午了。第五君摸了摸身侧空了的床榻,虽然没有了体温,但因为有太阳的照射,摸上去还是暖的。
他又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透过眼皮看见了亮红的日光。
院子里传来了小秀才和齐释青的声音,两人声音都不大,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一切都很惬意。
第五君慢腾腾地翻了个身,笑眯眯地起了床。
他原本觉得自己睡了相当好的一觉,却在一抬头、看见司少康的白玉神像时,浑身的暖意刹那褪了。
明明是昨夜发生的事情,第五君却觉得自己差点忘了似的。
昨天晚上,他让齐释青给司少康上香,师父却不受齐释青的香,神像碎了。然后齐释青把他的玉佩当给沈旦,换了一尊新的神像回来。
第五君盯着这尊精美的司命神君像,眉头缓缓皱起。
他记起来了昨晚做的梦。
第五君走进院子的时候,正好准备吃午饭。
齐释青正把一道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往桌上放,见他出来,唇角微勾。“我本想盛一碗放到你床头,看你能不能闻着味才醒。”
小秀才举着一把筷子跑过来,笑着说:“哥哥!太阳晒屁股喽!!”
第五君冲小秀才哼了一声,然后走向齐释青,从后背抱住他。
齐释青让他抱了一会儿,在小秀才又从厨房里冲出来的时候拍了拍第五君的手,说:“吃饭了。”
第五君这才松手,三人落座吃饭。
平静而有烟火气的一天又过去了。
晚上回房的时候,第五君和齐释青不约而同地看向司少康的神像。
齐释青很快移开视线,而第五君在心头犹豫许久,还是没能说出让齐释青再试一次这种话。
万一,真的是司命神君不接受齐释青做他的信徒,他该如何是好。
第五君不想打破这种平和的日子。
但如今他们都是凡人,对一介凡人来说,总要寻求神明的庇护。齐释青没有真神庇佑,势必会成为邪神争抢的对象。
从县令那件事,邪神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但这也无妨,毕竟齐释青本就天赋异禀,上古留下的至阴之物七星罗盘都为他所用,邪神想把他收入麾下是情理之中。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司少康不愿意受他的香,还给沈旦托梦,说了那样不详的话。
又为什么昨天会让他做那样的梦。
“哥哥。”
在齐释青吹熄了蜡烛之后,第五君在黑暗里轻轻叫了声。
齐释青把人搂进怀里,吻了下第五君的发顶。
“嗯?”
“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第五君把梦的内容跟齐释青说了。
出乎意料的,齐释青陷入了沉默。
第五君的耳朵就对着齐释青的心口,他听见沉缓的心跳声,思忖齐释青是不是睡着了。
但过了很久,齐释青干涩的声音突然划破黑暗。
“是冬至日吗?”
第五君点了点头,“嗯。”
然后又补充道:“但我也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意思。”
第五君感觉自己脸颊紧贴的胸膛似乎颤抖了下。
齐释青把他往怀中又揽了揽,力道已经极尽克制,但还是如同禁锢一般,想要把他揉进骨血。
第五君没说话,伸手回抱住齐释青。
焦虑和隐忧在他们之间蔓延,因为两具躯体过于贴近而无限反弹、放大、被无助的表皮吸收、再像毒药一样渗透到心底。
第五君的嘴唇蹭上齐释青的胸口,他抿了抿唇,用唇齿把齐释青的衣襟咬开。
他闭着眼睛吮着齐释青的皮肉,在上面啮出一点红痕。
齐释青的大手按住他的后脑,像是想把他固定在他身上似的。
如何能不害怕。
如何能不忧虑。
一个从药王谷凭空出现、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辈子都在寻觅自己的来路和归处。
第五君给齐释青波澜不惊地讲述那个梦境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故作愚钝。
司命神君掌管星辰和凡人生平,那座他尚且无法爬上的楼阁应当就是司少康的上界府邸。
到了冬至日,他就能爬上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第五君不想明白。
第五君的吻从齐释青的胸膛一路上行,在锁骨留下了牙印,在下巴尖留下了吻痕。
最后他舔着齐释青的嘴唇,如同在舔一块融化的蜂蜜。
蜂蜜柔软地淌进了他的口腔,与他唇舌交缠。
轻轻的喘息,慢慢的抚摸,缓缓地肌肤相贴。
第五君没有做任何安慰的辩解。他可以说“那场梦兴许是假的”,也可以说“师父可能在骗人”,但他并没有。
齐释青也没有问。
第五君就伸手抚摸齐释青的背,微微用力,把对方压入自己的身体。
如同榫卯结构的完美契合,第五君引颈,淡淡的呻吟又被粘腻的吻替代。
他知道,齐释青也知道,从中秋到冬至,只有一百零五天。
也许他们只能做一百零五天的夫妻。
“倘若有天……”第五君在起伏中轻喘,“我成了神仙……”
换来了齐释青身体的一顿,然后用力的一个深顶。
第五君软了下来,伏在齐释青胸口,搂住齐释青的脖子,断断续续地说:“你就拜入我门下……”
齐释青不说话,只掐住第五君的腰,忍不住往下压。
第五君笑着吻齐释青的脖子,吮吸着他的喉结。
“如果邪神能把他的信徒提点升仙,我不会比他差……”
“嗯……”
“呃啊……嗯……”
第五君在齐释青耳边轻轻地叫,银发披散,面色酡红,纯情又放荡。
“天上地下,我独宠你一人……”
第五君用牙去磨齐释青地耳垂,如他所愿地听见了齐释青陡然加重的呼吸。
他听着听着,在快感过载的瞬间昏睡过去。
齐释青吻着第五君的额头,这句话在心里盘桓无数次,却没有说出口。
“你一直是我的神明。”
中秋过后,天凉得很快,冬天被一阵风刮来了。
县令只在那之后派人来问了两三回,到立冬之后,就再没来问过,好像终于把齐释青的事给忘了。
第五君索性一直对外称自己还未采药回来,如果要出门就会改变容貌。他想,到冬至日就真相大白了,不差这些许时日。
他每日都与齐释青呆在一起,几乎一刻都分不开。
就连小秀才似乎都看出了端倪。这小孩没多久就发现齐释青的客房再没住过人,而第五君的房间里总是两个枕头。
第五君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倒是齐释青有时半夜听见小秀才起夜,会敏捷地捂住第五君的嘴。
每到这种时候,第五君就会坏笑着舔齐释青手心,看谁先忍不住。
从中秋之后,他们两人好像都变成了疯子。
大部分的夜晚都是十分温柔的,但偶尔齐释青被他激得发狠,第五君常常就会晕过去,然后再在摇晃中迷蒙地醒来,再度攀上高潮。
第五君还发现齐释青有时会盯着司少康的神像,就想故意做给司少康看似的,一下一下,格外刻骨铭心。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第五君就想让齐释青把那神像拿出去,但齐释青反而逼着他给司少康上香,他明明还处在极乐之中,齐释青明明还在他身体里。
第五君都吓哭了,根本不敢看司少康神像上的笑眼,抽噎着道:“你不怕我师父生气吗……别……啊……”
齐释青却更坏了,从后一手揽住第五君的腰,另一手握住他的脖子,强迫他看向神龛,对着第五君的耳孔道:“我是你最宠爱的信徒,你爱我,就行。”
第五君紧紧闭着眼睛,脸红得要滴血,最后却仍然没能扔掉齐释青塞进他手里的香,被齐释青搂抱着、强迫着、哆哆嗦嗦地给司少康上了香。
寒冷的冬日,因为多了一抹焚香,温暖了一丁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越临近第一百零五天,就越疯狂。
转眼到了冬至。
冬至的前一夜,齐释青和第五君不约而同地决定一宿不睡。
他们粘腻地做爱,翻来覆去地云雨,好像情欲的饕餮,怎样都无法餍足。
越接近天亮,齐释青眼中的血丝越是猩红,但第五君的眼皮却撑不住,在破晓的一瞬间,对齐释青露出一个浅笑,晕了过去。
齐释青抱着第五君,把第五君脸颊上的泪痕擦干。
他久久注视着第五君,珍重地吻了他的嘴唇,又吻了他的眼睛。
他仔细轻柔地清洁第五君的身体,却在拿湿润的布巾擦拭第五君的胸腹时,发现那上面斑驳纵横的伤疤正在慢慢变淡。
第五君没有任何反应,玉白的身体在屋内一夜未灭的红烛摇曳下几乎像是一尊神像。
齐释青产生这个想法的一瞬间,面色变得惨白。
他重新用温水打湿布巾,轻轻擦拭第五君的身体。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手下温暖的皮肤,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巾帕好似被施了法术,随着布巾擦过,那些可怖的疤痕消失不见。
那片肌肤莹莹如玉,宛若神仙之体。
齐释青的视线僵硬地上移。
他看见第五君唇边仍然挂着一抹浅笑,可这弧度却无端带着一丝神性,轻阖的双目无比悲悯,让人忍不住心中哀恸,想要哭泣。
但齐释青没有哭。
不过是日出前后,两个瞬间,怀中人已是天差地别。
齐释青慢慢取出自己的七星罗盘。这是他从蓬莱仙岛、从玄陵门留下的仅剩的物件。
漆黑的罗盘上画着古朴的纹样,齐释青在暗淡的烛火下摩挲片刻,闭上眼睛,为自己算了一卦。
这是从来到下界以来,齐释青第一次为自己算命。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齐释青慢慢睁开眼。
今日,午时。
他的命格会变。
不出意外,这将是他的命数的最后一变。
齐释青一共给自己算过三次命。
算人不算己,算己无福气。但他的爱人没有生辰八字,齐释青每次给自己算命,都是为了第五君。
第一回,第五君十七岁,从玳崆山坠落,他把他弄丢了。齐释青就靠给自己算命的方式,算到自己往东走,命格会变,他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最后在蓬莱岛的尽东找到了第五君。
第二回,就是一年前,由他亲手酿成的误会彻底伤了第五君,他把他弄丢了第二次。齐释青遍找第五君不见,绝望之下给自己算了一卦,却发现不论向什么方向,自己的命格都不再变化。
他以为罗盘是想告诉他,他们的缘分已尽,不论第五君去了哪里,都再与他无关。
可他眼睁睁地看着第五君从未名山坠落。
齐释青想,他只要知道第五君去了哪儿,他就会追过去。于是一百天后,他抱着必死的心志从未名山上跳下,却被老天给他的惊喜砸蒙了。
他没有死,第五君也没有死,他们在下界重逢了。
而第三回,就是现在。
齐释青已经不知道自己命数再度改变意味着什么。
齐释青掐诀的手慢慢松开。他低头望着手中罗盘,片刻后站起身,把罗盘系在腰间,推门走了出去。
早上了,他要去做早饭,一会儿第五君和小秀才要饿了。
小秀才咬着勺子,看着眼前的甜豆花问齐释青:“齐哥哥,不用去叫我哥哥起床吗?”
齐释青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他困,让他睡吧。”
小秀才“哦”了一声,舞着小勺子吃了起来,吃了会儿,她看向齐释青:“哥哥,你怎么不吃?”
“我还不饿。”齐释青摸了下小秀才的头,又说:“我去看看你哥哥,你先吃。”
齐释青回了房间,推门的一刹那,红烛燃烧到了尽头。
昨夜他们点的是一对龙凤喜烛,如果封建迷信真的显灵,他们就应该能共白头。
过去的一百零五天,他和第五君已经讨遍了一切人间的彩头,只是没有一样能够应验。
齐释青坐在第五君身边,抚摸着第五君的脸。
“小归。”他唤道。
但第五君毫无反应。
过去的日子,第五君再贪睡,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深眠。他从来不会像这样没有回应。
齐释青给第五君穿戴整齐,让他和衣睡在床上。
神明终于不是赤身露体。
齐释青在第五君床边坐了整整一个时辰。
到了巳时,第五君忽然睁开了眼。
齐释青看着第五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神情与此前尽不相同,瞳孔微微颤抖。
他张嘴,想要叫一声“小归”,然而嗓子却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等着第五君转头看向他。
下一刻,那对澄澈的杏眼转向他的方向,第五君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哥哥。”第五君笑着叫了一声。
齐释青没有答话。他看着第五君变得凌厉的眼神、和泛着凡人绝不可能有的微光的无暇的脸庞,知道有什么永远变了。
第五君起身下榻,一头银发无风飘扬。看着其上的光泽,齐释青忽然觉得,好像第五君本该就是这副模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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