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身体康复能力,王冠里就没有差的,连秦孟都可以做到全身骨头被打断后只用一周就完全自愈且不留后遗症,按理来说,阿南塔早该醒了。
在毁灭之眼的观测下,秦孟的神情凝重起来:“他的人格出事了,为什么会这样?”
自从他同时拥有心和眼之后,每次他开启毁灭的视野时,每个人的大脑都会有一团雾气,那雾气往往是凝实的,但如果是尤里那种失去了一切的状态,这团雾气就会散开,如同烟雾化在空气之中。
这就是为何秦孟对大萌物一直保持礼貌,很想摸那货的头发但就是没出手的终极原因,不是他怕自己的手被烧掉(反正星际科技救得回来),而是他觉得面对大萌物这种能把弥散在空气里的烟都重新一丝一缕找回来,拼成原来模样的强者,应该有点敬畏。
“我处理不了这个,只有一个人,不,只有一个神可以处理。”
帝国唯一可以依靠的神便是星皇。
安妮急促道:“我已经脱离星卫队伍,不能上去了。”
秦孟:“没事,我有穿梭艇。”
安妮:“穿梭艇?那是可以直接进入圣殿的装备!里面有匹配圣殿入口的波动仪,你怎么会……”
秦孟对她笑了笑:“我带你哥哥过去,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即使分离终有一天会到来,他也希望能和阿南塔再多相处一会儿,因为他还想更多的了解阿南塔,更多的陪伴阿南塔。
安妮看着秦孟动作麻利的给阿南塔穿上外套,神情惊疑不定,最终还是坚定起来:她主动道:“我来背哥哥吧,你背不动的。”
秦孟:“啊?我本来就没要背他啊?”
直接用精神触须把人抬起来不就好了吗?但鉴于精神触须是透明的,所以当秦孟把阿南塔抬起来的时候,视觉效果基本就是一个人悬浮在空中,诡异得不行。
安妮张大嘴:“呃。”这样也行吧。
穿梭艇内部的智能AI接收到召唤后,就立刻赶到了德斯瑞特庄园上方,它张开大门,秦孟卷着阿南塔,下一瞬,两人的身影已出现在穿梭艇内部,大门合上,穿梭艇后方的引擎喷出蓝焰,向着天空而去。
穿梭艇这种型号的座驾拥有直入圣殿的权限,秦孟进入圣殿的过程很顺利,然而在即将抵达星皇圣塔时,却遭遇了爱丽丝侍卫长的阻拦。
“圣塔并未召唤任何人入内。”高挑的女性带着武器,脚踩飞翼挡在穿梭艇附近,“而且穿梭艇只能在距离圣塔500米外飞行,你难道没有对祂的尊重吗?”
穿梭艇开始降落,爱丽丝也随之落下,看到带着阿南塔出来的秦孟,她眉头微蹙:“你是星迹的兄弟?这是第二军团长?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秦孟背着阿南塔,低下头:“尊敬的侍卫长阁下,我来求见星皇陛下。”
即使面对的是同僚的兄弟,爱丽丝依然摇头:“你的穿梭艇是陛下授权给予,你拥有随时上圣殿的特权,但是这和见陛下不是一回事。”
对于萨莫伯爵,圣殿许多人心思复杂,这个人突然出现,突然崛起,本该是所有人戒备的存在,但星皇陛下却破格授予了他许多特权,委派公务时也是紧着要紧的给,明摆着是心腹,很多人暗地里吃味,又对萨莫感到好奇。
此次北星域大批智脑被魔神乱码干扰背叛帝国,造成了可怕的损失,萨莫伯爵本该留在那里收拾残局,却紧急返回东星域,这自然也是星皇的默许。
秦孟坚定道:“祂会见我的,自祂和人族相识以来,祂一直是仁慈的,我相信祂,因此在困难时才选择向祂求助。”
爱丽丝对此何尝不知,就在此时,圣塔的方向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空气变得灼热起来,仿佛恒星靠近,她熟练地转身,对着走来的生灵俯身行礼。
现场所有人都是如此,他们不能直视星皇,唯恐眼球被高温烧毁,而秦孟睁开毁灭之眼,成为现场唯一能直视星皇的人。
星皇今日并不是萌哒哒小胖孩的形象,而是高挑的成人,祂没有披纱,完美到超越人类种族极限的面孔上没有表情,说话的声音也不再软嫩,像是低音钢琴。
“和我来吧。”
精神触须突然放下阿南塔,秦孟连忙接住,被四百多斤压得差点岔气,转过头去,就看到精神触须轻柔地环绕住星皇。
星皇低垂眼眸:“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次我们一定会赢,最终我们都会获得永恒的平静。”
秦孟:什么鬼,毁灭不是分成好多块了吗?居然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的吗!
阿亚尔·卡奇是印加帝国神话中的长子,最强力量的持有者,但却遭遇了手足的背叛,在祂化为鹰离开人间后,阿亚尔·奥卡,也就是毁灭面对那个建立在背叛之上的国家,选择反抗和毁灭背叛者,但最终被镇压,且被史书记载为一个失败的叛逆者。
星皇对待毁灭的态度,让秦孟确定卡奇对奥卡的感情并不坏,他试探着问:“祂是为了你才要对付其他魔神的吗?”
星皇的背影停顿一瞬:“也可以这么说吧,奥卡是我被背叛后,生出的戾气,是我的暗面。”
意想不到的情报出现了!秦孟震惊:“诶?是这样吗?”不对!你就这么轻巧地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吗?
星皇轻笑一声:“很奇怪吗?就像冰会化为水,水会变成水蒸气一样,自然界的物质本就紧密相连、可以互相转换,魔神之间也是如此,如果没有人格化这件事情发生,我们本该作为没有意识的宇宙的一部分,按照自然的规律运转下去。”
“奥卡从我的身上分裂出来,但祂已经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意识,我也不打算把祂收回来。”
秦孟好奇:“我知道天命之主是欲望,还有秩序、破坏、腐败之母,祂们都象征着某种现象或情绪,那你是什么?”
“在我还处于人格化的情况下,姑且把我当做人看吧。”星皇俯身接过阿南塔,祂的手掌很大,像是拿一个毛绒玩偶一样将阿南塔拿起,放在祂的工作台上。
秦孟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星皇就坐在工作台后,将一盒盒的沙子拼凑成完整的形态,他关切道:“阿南塔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皇回道:“秩序想结束阿南塔的人格化。”
人格化?难道阿南塔不是人吗?秦孟震惊,阿南塔虽然是克隆人,但也是人类的一种啊。
星皇沉吟片刻:“也好,让让你知道一些事吧。”
祂俯身,温柔地捧着秦孟的脸,眼中满是慈爱:“我送你以前的阿南塔身边看看,好不好?然后你再决定怎么做,好不好?抉择总要在知道所有真相后做会更好。”
秦孟凝视着那双璀璨的金眸,回道:“好。”
下一瞬,他下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强大的吸力从其中传来,秦孟顺着这股力量下落,然后被一条美丽的龙尾卷住,往不知何处轻轻一抛,便坠入了一潭冰寒的水中。
“哇啊!”
秦孟被冻得立刻连精神触须带逃离的爬出寒潭,冷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牙齿打架。
“这是哪里啊?”
他熟练地用精神触须包裹自己隔绝外部低温,看了看,根据天上星星的轨迹、感受到的强大引力、附近的地形,判断出这是一颗体积很大、自转速度偏高而且有稀薄大气层的青年期星球,有点破破烂烂,像是被什么其他天体撞过一样。
但是,这里不适合人类生存,除非是秦孟这种开挂的,普通人在这里待10分钟就会失温死去,变成梆硬一坨,除此以外,这里还下酸雨,秦孟四处走了走,天上就开始掉危险的酸液,还开始打雷,雷声超级响,雨水更是密集得将地面砸出一道道没有规律的痕迹。
地面开始积水,积蓄更多的水潭、湖泊、冲刷出河流、融汇成海洋,然后气温开始上升,最终一切液体都被蒸发,最终秦孟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化为火海。
酸雨汇聚成的海洋成了熔浆,而秦孟只能飘在天上看着这颗星球彻底化为绝地,他不知道这里和阿南塔能有什么关系。
接着这颗充斥着毁灭的星球开始变化,它开始膨胀,秦孟不得不以最快速度跑路到了距离这颗星球远远的地方,也就是另一颗星球躲着。
而他降临的星球开始膨胀、祂被体内庞大的能量点亮,化为明亮的恒星,然后老去、坍缩,最后变成一个黑洞,看起来就像宇宙中的另一个卡冈图雅。
秦孟这时候已经确定星皇给他开了加速器,否则一颗星球要演变成现在的样子,需要的时间得用亿年来计算。
然后再某一天,他降临了。
一艘银色的飞艇从远处飞来,那是很老式的飞船了,秦孟在银河帝国的历史书里看到过,那是人类进入星际时代后,最早发出的一种探索类飞艇,而在域外开拓区,也有冒险者购买这些老款探索飞艇的模型收藏,将早年的前辈们视为自己的榜样。
在银河帝国的时期,这些飞艇被称为“上古时代的老古董”,而大萌物上课时说过,那是22世纪时期的东西,里面有最初级的冷冻睡眠装置,运气好的话,宇航员会在里面睡眠1到2个世纪而不至于死亡,但如果运气不好,3个世纪都找不到宜居的星球,让冷冻仓内的智能判断应该唤醒宇航员,也没有人来寻找他们的话,他们就要在睡梦中死去了 。
但这种老款飞船是绝对没有抵御黑洞引力的能力的,果不其然,那艘飞艇被捕捉了,秦孟好奇之下凑了过去,发现飞艇里的人居然逃了出来,并试图挣脱黑洞的捕捉。
那是一个和阿南塔很像的银发年轻人,秦孟看出他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天选能力者,至少是王冠级的强者。
他醒过来了。
秦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睡过几个世纪,但他下意识使用逃离冲到了年轻人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那人看到秦孟的一瞬露出惊愕的神情,随后露出微笑。
“你是外星人?还是爱神?”
银发年轻人笑着问道:“为什么我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会如此令人心动?”
在黑洞旁边,银发年轻人执起秦孟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一吻,语调优雅:“我是琴,我想,我刚刚对你一见钟情了。”
下一瞬,他们同时被黑洞吸入其中。
星皇的力量保护着秦孟,让他保持住了自己的形体,而琴却离他远去,秦孟伸出手:“喂!”
琴的身体没有被黑洞撕裂,这奇妙而虚无的天体仿佛有意识一般接纳了他,重重黑暗包裹着他,然后有什么奇妙的存在伸出手指碰了碰琴。
秦孟在这一刻感到了至高魔神的气息,而且陌生又熟悉。
第141章 恒星降临 4
在宇宙中飘泊不知多少年的探索者被黑洞吸入, 在本该是死局的时刻与名为虚无的至高魔神相遇。
本来没有意识的天体在这一刻苏醒,存在于现实宇宙却从不曾有人格化迹象的存在有了想要与星皇、秩序一样获得灵魂的想法。
这个念头诞生的一瞬,虚无点了点琴的额头, 传递着信息。
“融入我,成为我的一部分,让你的灵魂成为我的心跳。”
琴睁开眼睛,他动弹不得却神情冷静:“你想要通过我得到什么?这么做我能得到好处吗?”
虚无:“你会获得力量。”
琴:“我不在乎力量。”
虚无:“你会与我一样存在到宇宙消亡,连虚无这个概念都不在存在。”
琴:“我对长寿也没有兴趣,我已经活得够久了,都活腻了。”
虚无:“……”
琴:“你又想通过我获得什么呢?”
虚无:“在你我融为一体后, 我们作为个体的存在将会死去,我们会共享死亡,然后一同获得新生,我想要尝试这些,那是以往的我不曾拥有的东西,你想要什么。”
琴喃喃:“我想要爱, 在漫长的沉睡后,我渴望与另一个灵魂碰触,去拥抱。”
对于天选者来说,成为探索者是非常残酷的事情,因为他们强大的精神力量会让他们更容易清醒, 可是他们的躯体却在沉睡, 于是他在孤寂中度过了太久的岁月,他太寂寞, 几乎疯狂。
可是他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想法, 他只是想起自己被黑洞捕捉的那一瞬看到的少年,如同幻觉, 也许那就是幻觉,也可能是外星人,他的心因少年而悸动,他想要沿着这股悸动去爱,这是他作为活人本能的渴望。
虚无承诺:“我与你一样想要去爱,我向你许诺,在时光之中,我们终会与相同的灵魂重逢,到了那时,我们融合后的新生灵魂可以沿着这份悸动继续走下去。”
作为至高魔神的虚无请求与琴共享生命和情感,神格与人格融合,组成新的生命,而琴最终接受了这份融合。
“而这就是至高魔神们走出完全的神格,拥有人格的瞬间。”星皇站在秦孟身后,祂微笑着说,“在很早以前,我们在印加帝国建立之前抵达了地球,在那一世获得了人格。”
“但虚无的降临是有缺陷的,就像我们第一次降临时的缺陷一样,我们与另一个灵魂结合组成了新的人格,却也失去了神格带来的力量,直到这一生结束,我们升入高维宇宙。”
“直到20世纪,在毁灭一切的战火升起,秩序在战火中完成了第二次人格化,但因为祂选择的灵魂是扭曲的,祂的性情也随之扭曲,祂还曾经试图扭曲我,但死亡插了一手,总之我在第二次人格化时,也没有变成大反派。”
秦孟看着琴的方向:“所以阿南塔是虚无的第一次人格化?秩序对他做了什么,让他无法苏醒。”
星皇回道:“秩序只需要去唤醒虚无的力量,阿南塔的人格就会有崩散的危险,虚无就会进入高维宇宙,想要再降临到现实宇宙就需要献祭仪式又或者是入场券了。秩序大概是觉得有你在,阿南塔只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就打算让他滚出现实宇宙。”
星皇轻叹一声:“天命、破坏、腐败第二次人格化后,都成为了和秩序一样扭曲的东西,祂们变得与自己本来的模样截然相反,但你的阿南塔不一样,他的诞生来自于琴对于爱的渴望。”
秦孟喃喃:“那么我会是琴做出这个抉择的原因吗?”
星皇轻描淡写:“你一直是历史的一部分,你是琴临死前最美的幻梦。”
现在这个幻梦走到昏迷的琴身边蹲下,秦孟说:“可我爱的不只是琴,我爱的是阿南塔,是虚无和琴结合后的个体,这个个体要是如秩序的意崩散了,我男朋友就只剩一半了。”
星皇:“这正是我出手帮你的原因。”
秦孟看着不知何时变成大萌物的星皇:“我该如何唤醒他?”
大萌物也蹲下:“至高魔神级别的精神质量可以让你深入阿南塔的精神世界去唤醒他,但你的精神质量现在只是次级魔神的强度,要找到第七块碎片,才能抵达至高魔神的层次。”
“好玄幻的说法。”秦孟低头看着阿南塔,轻声说,“他居然是因为我而诞生的。”
“可是在过往的周目,毁灭魔神使一旦聚齐7块碎片,就会开启魔神战争,到那个时候,你就要和其他魔神打起来了,卡奇,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这一次我有,只要你将你的全部交于我。”星皇怜爱地抚摸着秦孟的头发,“但那么做的代价很大,你的身躯会因为我的降临而损毁,你的人格会因此彻底崩坏,即使我将你修复,你也只能回到另一个世界,回归孤独。”
在这个周目,星皇一直都有胜利的把握,但这份把握会导致秦孟的躯体坏掉,一旦这躯体没了,他就无法留在星际时代,即使星皇可以保留他的灵魂将他送回家,可他会再也见不到阿南塔、星迹、舒舒。
秦孟明白星皇的想法,他和祂对视着,说:“星皇,你的确是一位仁慈的神,有时候我会觉得你的身体里活着一个善良的人,想来让你获得人格的那个人,一定很好很好。”
在秦孟这个个体和关乎到宇宙的游戏胜负面前,星皇本可以不用犹豫的,但祂在秦孟和一个宇宙之间犹豫,这就够了,秦孟感激祂。
至于不得不离开这个时代,对秦孟来说并非无法接受,星皇早就漏了口风,说过秦孟以后是要离开这里的,秦孟做足了心理准备。
如今他的内心已无比坚定和平静,哪怕往后只能站在过去思念未来,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不好。
秦孟再次走出圣塔时,星迹已经站在了大门口,见到他的身影时面露关切,秦孟对他安抚地点头:“已经没事了,陛下答应治疗阿南塔,阿南塔也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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