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负债一个亿(沙舟踏翠)

陶写很无奈。这一年多都是他在帮补家用，怎么搞得他好像生活无法自理似的？
不管如何，他们该走了。
临出门前，沈承昊还不忘把自己在滨海城的住址告诉骆淑桦，提醒他们，陶写这两天就会搬家，租住的房子会退掉。
在骆淑桦笑意盈盈的目光中，陶写满脸通红地转过头去，当做没听到。
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陶写全程沉浸在关文宣发过来的电子剧本上。
《银月传》大爆之后，他有将这部片拿出来拉过一次片，记忆深刻的场景有几个，其中巫辰饰演的男三虽然不算出彩，却也无功无过，他能火，估计还是托了这个角色讨喜的福。
这男三在剧中是一个悲剧人物。他本是肆意人生的枭雄。深爱的妻子被杀，他一把火烧了妻子的尸体，带着骨灰千里追凶，手刃仇人后抱着骨灰跳下万丈悬崖——拍深情不难，难在要把这男三的肆意和深情糅合起来，还有隐忍的悲痛和千里追凶的仇恨。
陶写上辈子对这个角色研究不多，几个小时后就要试镜，他当然不能浪费时间，将手上男三的剧本翻了两遍，挑了一个场景开始模拟演练。
然后，沈承昊就坐在旁边看陶写宛如神经病一般，抓着手机不停喃喃，脸上表情也跟着变幻更迭——他在揣摩人物心理。
沈承昊看着他浑然忘我的样子，想了想，把准备拿出来的电脑塞回去，放松身体靠到座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难得有机会可以可以看看小伴侣这一面，他可不能错过。
陶写恍然未觉，整个人沉浸在剧本和人物中，完全不会受到某人灼灼目光的影响。
后座陡然安静下来，除了陶写的喃喃再无别的声音，开车的周全峰忍不住通过后视镜偷看了好几回，每回都看到自家BOSS安静地盯着看手机的陶写。
那不错眼的神态，让他打了个激灵。
很快，一行人回到海滨城。
试镜的地方在影视城旁边的酒店里，那边圈内人多，陶写担心被狗仔扒，让沈承昊在附近找了个地儿放下他。
下车之前，陶写猛地想起一事，扭头就把手上戒指摘下来，递给沈承昊：“帮我保管一下。”
沈承昊脸黑了。但这玩意辨识度太高，既然陶写不想曝光，他们俩人势必有一人不能戴戒指。陶写要拍戏，摘戒指的机会比他多多了……
思及此，他有些郁闷，板着脸将戒指收起来：“回头我给你找个项链串起来。”
“好好。麻烦你了！”陶写心虚，自然忙不迭应下。不等他再说什么，“咻”地一下钻出去，关上门，完了隔着玻璃朝他挥挥手，“我先去打车了，回见啊。”
沈承昊摇下车窗：“晚上来公司找我。”
陶写担心被别人看到，胡乱应了两声撒腿就跑。
沈承昊：……
一溜烟跑到街上，陶写拦了部计程车就直奔试镜现场。
刚下车，就看到站在大门口等着的关文宣，陶写抬手就打算招呼——
“陶写？”
低柔的嗓音传入耳中，陶写登时僵住。
“怎么？不记得我了？”男人低笑，“我还请你喝过酒呢，这才几天，就忘了？”
陶写捏拳，深吸了口气，转回来脸上已经挂上礼貌的微笑：“元哥，下午好啊。”

说话的人正是沈绍元。
彼时，陶写刚从计程车下来，沈绍元的车恰好跟在后头停靠在路边，然后就看到下车的陶写。
沈绍元手搭在车窗上，见他转身，瞅了他两眼后立马吹了声口哨：“小模样捯饬得挺好的啊。”
陶写当然不会穿着他去登记的那套白色小西装出来。只是他上午折腾了那么一番，又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上气色自然好。
陶写知道自己长得好，对他的赞誉只是保持微笑：“元哥说笑了。”
车门轻响，沈绍元副驾上下来一男人，边绕过车头往这边走，边打量陶写。几步工夫就走到沈绍元旁边，问他：“元哥，这位是？”五官立体带着些许混血味道，皮肤白皙，帅气中带着些许精致——
是巫辰！
陶写惊了。他竟然跟这位元哥是认识的？而且——他看看驾驶位上的元哥，再看看站在窗边的巫辰。元哥是送巫辰过来试镜？！这、这……
沈绍元眼睛盯着陶写，随口接道：“你说陶写？创格的艺人。”
“创格？”巫辰看了眼盯着陶写的沈绍元，眉头快速皱了下，下一瞬立马恢复清朗，朝陶写伸手，“幸会，我是乐影的巫辰。”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不管是咖位还是知名度，此时的巫辰都比自己要高，算是他的前辈。所以陶写很礼貌，主动伸出手：“您好，我是创格的陶写。”
巫辰抬手，与他的手掌一触即走：“久仰。”然后斜了眼前边的大楼，问他：“你也是来试镜？”
陶写察觉他对自己不太友善，笑容也收敛些许，随口“嗯”了声：“我的经纪人还在等我，先走了。”完了朝笑眯眯的沈绍元点点头，转身就走。
沈绍元也不阻拦，还心情颇好地扬起唇。
“元哥！”巫辰见他还盯着陶写背影，有些着恼，“人都走远了！”
沈绍元回神，戏谑地看他：“小样儿，吃醋了？”摆摆手，“行了，你不是要去试镜吗？”
“十拿九稳的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巫辰不以为意，摸上沈绍元搭在窗上的手捏了捏，眼神带钩，“晚上去我那儿？”
沈绍元挑眉：“早上没把你干死？”
巫辰臊红了脸：“元哥！”
沈绍元笑笑：“再说吧，今晚有事。”
巫辰失望，却也不纠缠，点头：“嗯，那我等你电话。”
沈绍元摆摆手，车窗缓缓上升，油门一踩，昂贵的跑车立马弹射出去。
巫辰略站了站，才抬脚往大楼里走。
另一端，跟关文宣汇合的陶写已经进了大楼。
筹划制作《银月传》的东方影视办公室就在这栋大楼里。
俩人乘坐电梯直上三楼，来到试镜厅外。他到得算晚，依然还有十几个人在等着，都是或多或少有点眼熟的演员。
《银月传》是东方影视拟制作的古装武侠剧，虽然不是什么大IP，但东方影视向来口碑不错，薪酬也给的大方，只要开拍不愁没人来。
关文宣应该是提前约过时间，没等多久，就有工作人员来喊他名字把他带进去。
顶着旁人羡慕的目光，陶写心情复杂。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享受到这种特权——而这些，都是沈承昊带来的。
他捏紧拳头，压下纷乱的思绪。
不能让沈承昊丢人。
出了明亮的试镜厅，陶写站在走廊上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刚才因为进入角色而变得激动的情绪，抬脚准备绕出去找关文宣，巫辰目不斜视地走过来，径自越过他走了进去，就跟完全不认识他一样。
陶写：……
自己似乎没得罪过他吧？怎么在楼下见面开始，就感觉这人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穿过短廊。
关文宣一直盯着这边，看到他眼前一亮，立马迎上来，迫不及待问道：“如何？”
陶写扫了眼排队的众人，朝他摇摇头：“走吧，我们回公司。”
关文宣顿了顿，意会过来，压下急切的心情，跟着他往外走。
一路无话。
一坐进车里，关文宣立即再次问起试镜的状况。
陶写扣好安全带，迟疑了下，坦言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对这个没什么经验。我感觉有两个面试官还挺满意的，但不知道这是他们礼貌性的话语还是真的满意。”
关文宣明白。想了想，他道：“你对自己的演技有几成信心？”
陶写挠腮：“男二这个人物太复杂了，我把握不是很大。”笑了笑，“五六成总是有的。”
关文宣皱眉：“只有五六成？”顿了顿，再问，“那你对这部剧有什么看法？”
陶写双眼放光：“这是部好剧。能争取就尽量争取！”
关文宣挑眉：“这么看好？”
陶写连连点头，眼里带着希冀：“能争取吗？”
关文宣扶了扶眼镜：“行，那接下来交给我。”
陶写笑眯眯：“嗯，麻烦宣哥了。”刚说完，他猛地想起这是沈承昊给他安排的人，“对了宣哥，你可以留意一下公司，公司可能会考虑给《银月传》投资。”
关文宣一喜：“总裁给你透露的口风？确定了吗？”
陶写干笑：“没，我就听说，听说而已，我也不确定公司会不会投资。不过你可以拿着个由头去谈判。”也不知道关文宣知道多少情况。“要是公司真的给《银月传》投资，我身为创格艺人，应该能沾点便宜吧？”
“那当然。”关文宣启动小车，踩下油门。
“话说，宣哥，这部剧看看有没有角色适合睿轩？”
“睿轩古代形象偏柔，我给他介绍了另一部宫廷剧，里面有个角色挺适合他的。过两天他就要去试镜了。”
陶写松了口气：“那就好。”到时候，容睿轩的身体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话说回来，身为你的经纪人……”
“嗯？”陶写顺势往下接，“宣哥有话不妨直说。”
“咳，”关文宣清了清喉咙，“可以问问你跟总裁……咳咳，是什么关系吗？”
陶写犹豫了片刻。
关文宣看了他一眼：“我跟乔纳森多年交情，又是你的经纪人，应该还算信得过吧？”
经纪人这个身份就算了，但是乔纳森……昨天见过，还听沈承昊提过几回。
他不相信仅有一面之缘的乔纳森，他相信沈承昊。
思及此，陶写干脆挑明了：“我们结婚了。”
“什么？”关文宣没反应过来。
“我跟沈承昊，也就是创格的BOSS沈总，已经结婚了，我们是伴侣——小心！！”陶写惊呼。
一声急刹，小车堪堪在绿化带前停下，即便没撞上去，也依然冲断了几根外沿的枝丫。
陶写抹了把冷汗：“宣哥你悠着点啊！”
“……”关文宣默默看了他一眼，倒挡，退后，转方向盘，再次开回大道上。
车厢内沉默半晌。
“你靠着沈总，是怎么混到现在这种境况的？”关文宣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陶写干笑：“这个说来……有点复杂。”他摆手，“总之呢，没曝光之前，我们还是规规矩矩接戏。慢慢走。”完了再度提醒，“保密啊。”
打第一次见面以来，一直保持精英范儿的关文宣在此刻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所以沈总为什么找我来当经纪人？”他吐槽，“背靠着沈总，你什么剧本接不到啊？！”
陶写嘿嘿笑：“宣哥，你要体谅下我男人的自尊，我也是有抱负、有志气的人。能自己努力我还是想试试的。”
关文宣：……
知道了陶写跟沈承昊的关系，关文宣都不需要再问他为什么要回公司了。
直接将车开回曜景大厦，停进停车场，俩人就各自分开。关文宣回公司查资料兼打听消息，陶写乘坐另一边的电梯直上顶楼。
刚进电梯，陶写的手机就震了。他顺手摸出来，解锁查看——
爱吃桃子：试镜完了吗？
爱吃桃子：记得过来。
陶写唇瓣上扬。
蜡笔小猪：我进电梯啦。
蜡笔小猪：我没带通行卡，来给我开门呀~@^_^@~
他说的是实话。前两天回晋江市走得急，他很多东西都没带，更没带这顶层办公室的通行卡。而顶层办公室，出了电梯，除了前台就只有两边上了电子锁的玻璃门，要是没有通行卡，估计他还真进不去。
唔，都这么几天了，沈承昊的公司或许已经招到人当前台——不过，即便有前台，他不认为没见过他的前台会给他放行……
手机再震。
爱吃桃子：好。
“叮！”
顶层到了。
陶写嘴角含笑收起手机。
电梯门缓缓打开。
上回空无一人的前台那儿果然多了两个漂亮的小姐姐，听到电梯响，俩人均抬头望过来，并朝他施以微笑。
陶写回了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左右张望——沈承昊还没出来。
他心里切了一声，信步朝前台走过去，目光顺势扫了眼上回被红布盖住的公司名称——
旭阳集团。
哦哦，沈承昊的公司原来就叫旭阳集团——
旭阳集团？！！
冰冷的新闻播报混杂着错落的记忆涌上来。
“……今天晚上八点十二分，繁花路发生一则重大交通事故……”
“……你算什么东西……”
“……与对面车道、车牌号为海A1818的宾利相撞……”
“……诺大海滨市，谁敢不给我面子？你倒好，怎么，跟我玩欲拒还迎这一套？”
“……据悉，死者为旭阳集团总裁沈承昊……”
“……我很好说话，喝了这杯酒，你就可以走了……”
陶写浑身开始颤抖。
不！陶写你冷静点！那是上辈子的事，不要想！不要再想了！
快想起那则新闻！那则新闻说了什么？沈承昊、旭阳集团沈承昊——他家昊哥有危险——
混乱的记忆一股脑涌上来，陶写的脑袋突突地疼。
他咬紧牙关，抬起颤抖的手试图揉揉刺疼的脑袋，脖子却仿佛承受不住脑袋的重量，带着他往前倒——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啊——”

脑海里的回忆还在继续，阴柔的男人声音在新闻播报中停了下来，半晌再次开口。
“啧，终于死了。”
“这家伙做的不错。可惜了……等过了这个风头把他的家人送出国去。”
“接下来，就是你了。”
……死者为旭阳集团总裁沈承昊……
……死者为旭阳集团总裁沈承昊……
死者……沈承昊……
沈承昊！？
昊哥！！
“陶写？”一股大力袭来。
头痛欲裂的陶写被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息涌入鼻腔中。
“陶写？”低沉的嗓音带着少见的焦急。
陶写抖着手揪住男人的西装外套，深吸口气，稳下心神，低声道：“没事……”
“你这样叫没事？”
“总、总裁？”紧张的女声靠过来，“需要打120吗？”
“马上——”
“不，不用打。”陶写忙抬头打断他，“我没事！”
沈承昊低头打量他，眉峰紧皱：“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陶写摇摇头，缓过劲来的他松开沈承昊的外套，站直身体，扯了扯嘴角：“可能是没休息好，晃了下神。我待会休息下就好。”他转头，朝战战兢兢站在旁边的两位前台小姐姐点头，“谢谢了。”
其中一名小姑娘看了眼沈承昊，有点紧张道：“不客气。”
沈承昊见陶写似乎没有大碍，微微松口气，朝两位前台介绍道：“他叫陶写，是我爱人，以后他要是忘了带卡过来，就帮他开门。”
陶写：……
两位小姐姐似乎并不吃惊，连连点头。其中一位笑道：“这位就是陶先生吗？好的好的，我们记住了。”
沈承昊点点头，低头问他：“能走吗？进去休息一会？”
不能走是打算怎么滴？陶写可没忘记这家伙扛着他走N久都不带喘气的。听他这么一问，立马要推开他：“我真没事，自己走。”
沈承昊也不勉强，伸手揽住他的腰：“走。”
陶写无奈，只得跟着往前走，临了还不忘回头朝两位小姐姐笑笑。
进了办公区，看到几个昨天才一起吃饭的熟面孔，陶写忙朝他们挥手打招呼。
乔纳森率先站起来：“陶先生，恭喜啊~还有，谢谢啦！”
秘书处众人也跟着站起来，纷纷恭喜并道谢。
陶写懵了。恭喜他很正常，沈承昊要领证的事，还是秘书处的人帮忙预定跟进的，可是道谢……？
还没等他发问，板着脸的沈承昊朝众人点头：“你们忙，一会都准时下班过去。”再朝门边的周全峰道，“你们也一起去。”
“好！”
“谢谢老大！”
“耶~好久没有准时……”
声音被关在办公室外。
陶写一脸懵，指了指外头：“他们怎么了？”
沈承昊搂着他一路不停，直往里面走。听他问起，随口答道：“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我以我们的名义让人在希伯来酒店定了宴会厅，请全公司的人去吃自助餐。”
陶.贫穷.存款金额不足五位数.写：……
“这得多少钱啊？”他又吃惊又肉疼又感动。
“小钱而已。”沈承昊推开休息室的门，将他带到床边，摁着他坐下——
“等下！”陶写呼地一下跳起来，“不是说好不曝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