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高度,足以让她的后脑受到损伤了。
“啊!”
少年跨坐在女孩的腰间,在女孩传出惨叫声之后缓缓地放开了按着她面部的手。
“……太……太好了,你……阻止了我……我又一次做出这种事情了……好讨厌自己……”
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忽然被千叶优子扯下,先是有些不适应地闭了闭眼之后,少年便看见女孩满面泪水的笑脸,像是在雨中盛开的银莲花,娇弱,但又充满坚强。她的唇间还有一抹殷红,衬得她更加美丽。
“终于看见你眼睛了,好美……你如果能够活着出去,就用你那双眼睛代替我……看看樱花好不好……”
“……哈,我真是为难你呢……我知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的……”
千叶优子脑后的血慢慢地溢了出来,已经……剩下不了多少时间了,还有点不舍啊……
“优……优子,樱花,会去看的,美丽的花。”
少年的唇齿间生涩地说出这句话,其实他并不能完全地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这几日总听见那个男孩子这样说,所以他就记住了而已。
在少年说完之后,千叶优子先是愣了下,然后扬起唇,笑了起来,“谢谢……”
少年这时也疲倦地躺在了地面上,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呼吸声了……虽然和预想的出现了些许偏差,但是他活下来了……
背负着罪恶感,活下来了。
一直到了夜间,地牢中就连一丝光亮都没透进来,又是那种黑暗,明明少年应该已经习惯了,这时却又觉得无法忍受了起来,是因为身边弥漫的鲜血吗?还是那些沉默的残肢?
好恐怖……
少年忽然抱住自己的双肩,蜷缩成一团,浑身都在颤抖着。
他想要出去,他不想再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就在少年这样想着的时候,头顶上的天窗不知道被谁打开,一缕淡淡的月光从中泄下,少年渴望地朝着那光芒落下的地方爬去。
之后,他就看见了那个比他见过的一切事物都要美丽的青年。
“终于,找到你了。”
青年身后是巨大的圆月,他逆着光,笑容温暖地对着少年伸出手,“来,我拉你上来。”
这就是他们说的如果他能够在五个人中活下来,就会受到不同的待遇吗?尽管这是通过杀戮得来的,但实在是美好到让少年无法抗拒。
他先是伸出手,然后又往回缩了缩,最后下定勇气,才搭上那个人朝着他伸过来的手,随即整个身体腾空,被拽了上去。
刚一在地面上站稳,少年就发出了小小的惊叹声,穿过林间的微风,清新到让人忍不住一直去嗅的空气,以及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这一切都让少年如此的喜爱。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三日月宗近开口询问道,这个浑身脏乱的孩子面容却是出乎常人的俊秀,与他所熟知的那位审神者如出一辙,不过还是太瘦了一点,他想象中主公的小时候应该更加……嗯,软乎乎的……
不过毕竟在他担任审神者之前,他还是没有办法和刀剑男士们相遇的,否则被烛台切光忠看见主公这么瘦小单薄,一定会想办法做各种食物来将主公喂养得白白胖胖的吧?
哦,现在也不能再将他称为主公了呢,在他们还没有进行契约之前。
“礼弦,我的名字。”
自己的名字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有些奇怪,少年还依稀记得,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人这样喊过他……更多的事情就不记得了,从他真正记事起,再没有人喊过他的名字,他们都是喊“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开始期待三日月和小礼弦的生活吧!
第116章 怪物之子(九)
有时候人就是会这样的奇怪, 也许是从礼弦记事的第一天起, 他就不曾听过有人呼唤过他的名字, 所以在听见三日月宗近用那样温柔的声音说话时,他忽然对这个人放下了他所有的戒备。
反正他从未拥有过什么,也就不怕再失去什么了,
“三日月宗近……”
背靠着树干,礼弦身上搭着是三日月宗近的外衣,在略微寒冷的夜里添加了一份温暖。感到舒适之后, 身体就极度的疲倦,他很困……但是还没有睡着,他默默地将这个名字刻印在心里,牢牢记住。
月亮在山林的夜空中时隐时现, 有淡如银霜的月光泼洒下来, 礼弦微阖着眼,眨巴几下又睁开……他有点不舍得浪费这样的美景。
那对于长期处于黑暗中的他而言实在是太珍贵了。
“弦,只能找到这些果子了,你先吃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三日月宗近走了回来,将掌心中捧着的果子递给礼弦看。数量不多, 但是三日月宗近的状态却显得有些狼狈, 原本柔顺清爽的头发都被树枝刮得乱糟糟的,里面甚至还夹带了一两片树叶。
见礼弦一直盯着自己看, 三日月宗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很久了吧, 哈哈哈,晚上的山林还是很黑的呢,不小心就走迷路了。”
“迷路……?”
彼时的礼弦对这个词汇的概念还不是很了解,等若干年后,他无数次带领刀剑男士踏平厚樫山都寻找不到那振名为三日月宗近的刀剑后,他真的想要把他容易迷路的毛病给治好。
“啊啊,主……不,弦不用在意的,吃吧,你饿了不是吗?”
三日月宗近又将手中的果子向前递了一些,这下子礼弦才伸手拿过一个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有些酸甜的味道让礼弦瞪大了眼。
他在被关起来的时候只能吃一些剩菜剩饭,甚至味道都有些难闻了,像是这样的果子,他还是很久之前吃过了,而且味道也没有这么甜,大部分是又苦又涩的,但是对于他来说,能够饱腹就是最重要的作用。
礼弦忍不住又拿过三日月宗近手中其他几个果子狼吞虎咽了起来,三日月宗近则是全程都在微笑地看着礼弦,在他吃得太急,有些被呛到的时候,还轻轻地抚摸着礼弦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给他舒气。
这具少年的身体实在是太消瘦了,就连抚摸着他的后背,都能够感受到骨头咯手,单薄得好像一阵风都能够将他吹没了一样。而且遍布身体的青紫和伤疤令人触目惊心,究竟他是遭遇了多少的苦痛啊。
尽管也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但是等到真正找到主公时,三日月宗近才发现他所看见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这些伤痕等你长大后就会消失的。”
三日月宗近说的是实话,主公身上除了背后那道伤疤之外,其余肌肤白皙光滑,可看不出一点儿这些伤痕的影子了。
对了,难道主公的那道伤疤就是这时候留下的吗?
三日月宗近刚想要揭开礼弦身上的衣服,就被他一手挡开,然后快速地蹿到一边。
与刚刚吃果子时安静柔和的神态不同,此刻的他就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三日月宗近心里一紧,他刚刚的动作过于逾越了,所以才让主公对他产生戒备了吗?
这情况就很糟糕了啊,他捉摸不透这个少年版主公的习性,虽然他没有对自己表现出敌意,但是也远比他所熟悉的那个主公要难接近很多。
就连话语都很少,基本上都是他一振刀在唱着独角戏的感觉。
如果真的让他生气了,他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就在三日月宗近苦恼地思索这些事情时,礼弦的表情却是逐渐平和下来,他先是伸出自己的双手仔细看了看,然后将手背在身后,慢慢地朝着三日月宗近走了过来。
以往那些尝试触碰抚摸他的人,都被他这双手夺去了生命,或者是将他们伤害到无法再触碰他的地步。
所以在刚刚三日月宗近想要撩起他的衣服时,他下意识就伸手打算袭击上三日月宗近,但是在那一瞬间,他又回过神来,这个人,是他不能伤害的。
所以礼弦才会一下子离开三日月宗近那么远,慢慢地平复心情。
三日月宗近和那些人不一样,他看着他时,目光清澈,从不肮脏。
所以如果是被他触碰的话,或许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手要背到身后,不能去伤害三日月宗近呢。
“弦,你……”
三日月宗近稍微感到有些吃惊,主公没有生气吗?但是刚刚确实有杀意涌现出来。
“不想伤害你,会疼的,很疼的。”
礼弦自己也受过很多伤,所以他对疼痛了解得很是明白,他不希望三日月宗近和他一样,也承受那些疼痛。
“呵……”
三日月宗近轻轻一笑,接着他做出了一个比刚刚还要逾越的动作。被紧紧抱在三日月宗近怀里的礼弦僵直着身体,都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好,微微吃惊之后,礼弦缓缓阖上眼眸。
好温暖……
原来被人拥抱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不好,他一定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的,一旦喜欢上,就会变得不想失去的。
月色当空,愈加明亮起来。礼弦好几日未眠,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一旦放松下来,就那样站着在三日月宗近的怀中睡着了。
看着小家伙沉沉的睡颜,三日月宗近用手搭在礼弦的额头上,然后轻柔地吻在自己的手背处。
果然是主公呢,无论何时都不会想要伤害他们。
只是他这次来的目的却是为了弑杀主公,让主公在历史中消失。
出于这点,三日月宗近反而不想要礼弦对他放下戒备心,他宁愿他那个如神佛强大的主公发现他的真实目的,在他下定决心挥刀之前,先行将他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