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我看过了，确实是真的。”
穆麟“哦”了一声，似乎才想起帐篷里不止他和褚师临两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对还站着的姑嫂两人说了声抱歉。
引着两人坐在了椅子上后，他露出一副有事相求的表情：“那个，我一会要去导师那里一趟，能帮我照顾一下这个病号吗？”
黄慧温柔地笑了笑，点头答应，而李妍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黄慧叫她，她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
而一旁被穆麟裹成蚕宝宝的褚师临，不由地再次感叹穆麟的聪明，他刚刚递过去一个碗，穆麟马上就盛好了米饭，现在就看食客满不满意了。
穆麟交代完，回头看了褚师临一眼，才掀开门帘走了出去，而褚师临也缓缓闭上了眼睛，那本记载着沉生祭的书就安静地放在褚师临的手边。
穆麟走出帐篷后，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真的去找了他的导师向老，但路过李妍、黄慧帐篷的时候，他看到了晃悠回来的黄烟。
他本来想打个招呼就走的，但他有些担心褚师临，就迎了上去，叫住了黄烟。
黄烟也是没找到李妍她们，正想去问，见到穆麟迎面走来，也迎了上去。
“穆麟，你看到——”
他还没说完，就被穆麟拉到了一边，正疑惑间，就听到穆麟问他。
“你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黄烟皱眉：“你什么意思？”
穆麟看了眼周围，发觉没人，才继续说：“就，李妍和黄慧有没有异常？”
“你怀疑她俩？她俩——”
黄烟刚想说她俩不可能，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又让他不太肯定了。
穆麟多精啊，一见黄烟迟疑就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连忙问：“是李妍还是黄慧？”
黄烟顿了一下：“是黄慧。”
“发生了什么？”
“昨晚出事之后，我怕有人趁乱来杀李妍，就一直在她俩身边，不敢有丝毫懈怠。但就在你们全都回来后，黄慧以上厕所的由头出去了，我是个雄的，不好跟着，就麻烦回来的哈珠跟着她。”
“等她俩回来后，我就觉得黄慧的表情有点不对，但她只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我也就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好像不太对劲。”
穆麟听完，一下子就想起之前哈珠在他帐篷里那堪称失了智的表现，内心的不安到达了顶点。
他猛地往回跑，不明所以的黄烟也跟着跑，刚刚回到帐篷门口，就听到李妍的尖叫。
“嫂子，不要！”
穆麟和黄烟同时一惊，忙不迭地掀开门帘雨吸湪队。，刚进门就发现李妍倒在地上，而黄慧的双眼泛着诡异的红光，手中拿着一把切水果用的刀，直直朝床上一动不动的褚师临扎去。
那一瞬间，一股凉气从穆麟背脊处陡然升起，他再也顾不上掩饰，飞奔上前，在黄烟和李妍的注视下，一把拎住黄慧的后衣领，直接将她抡了起来，扔在了黄烟身上。
好在他还没有失去理智，知道黄慧身体不好，在后期收了力道，否则黄慧这被病魔掏空了的身体，摔在地上非要一命呜呼不可。
他没有去理黄烟和李妍看向他的惊讶眼神，直接上手将褚师临从头到脚摸了个遍，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床上。
而此时床上的褚师临也睁开了眼睛，满脸惊讶的看着一脸冷汗的穆麟，轻声道：“天生神力？”
黄慧虽然因为病痛身体消瘦，但也是有八十多斤的分量，穆麟能在紧急状况下单手将她抡飞，这可不是单纯力气大可以解释的了，还有上次他和穆麟在医院了的那次角力......
穆麟白了他一眼：“是啊，我从小力气就大，现在知道我秘密了，开心吗？”
褚师临眉眼含笑，道：“开心，非常开心。”
他开心的不是知道了穆麟的秘密，而是穆麟居然这么关心他，要知道这世界上能伤他的人很少，穆麟不是不知道，但还能这么不管不顾地来救他，一看就是着急乱了分寸。
他喜欢这样的穆麟，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别人这样毫无杂质的关心了。
穆麟也是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刚刚有点太着急，可能打断了褚师临的计划。
他有些不安，毕竟大家为了这事不眠不休很是辛苦，要是因为他，线索断了，那可真是罪人了。
想到这，他小声问：“我打乱你的计划了吗？”
褚师临扫了一眼被黄烟制住的黄慧，和一旁直掉眼泪的李妍，轻笑一声：“怎么会，来的刚刚好。黄烟，放开她。”
黄烟依言松手，就见黄慧又是不管不顾地举着刀冲了上来，那样子根本毫无理智可言，而且穆麟发现黄慧只对褚师临感兴趣，对褚师临身边放着的沉生祭以及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
褚师临伸出一只手，直接将黄慧定在了原地，在李妍冲上来想要抓住黄慧时，挥手将她弹开，丝毫不怜香惜玉。
他起身下床走到黄慧身边，指尖轻轻一点黄慧眉心，刚刚还张牙舞爪想要褚师临性命的黄慧当即“嘤咛”了一声，眼睛随即变回了原来的颜色。
她有些不解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刀，又看了看倒在地上有些痛苦的李妍，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刚想开口问，就能听得褚师临那漫不经心的语气传来：“李妍，你真的和李铭没有血缘关系吗？”
李妍闻言当即变了脸色，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自然，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丝心虚：“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褚师临见李妍露出这样的表情，直接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嗤笑一声，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说实话吗？”
“你什么意思？”李妍警惕地看着褚师临：“知道我和我哥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很少，要不是你们对我有恩，又查清楚了我哥的死因，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褚师临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黄慧。
黄慧一脸悲伤地看着地上的李妍，她和李妍感情很好，其实这几天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她只以为是李铭的死给李妍带来了太大的打击，没想到——
“你不是妍妍，你到底是谁？”黄慧定了定心神问道。
李妍虽然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心生警觉，连忙道：“嫂子，我是妍妍啊，你不认识了我吗？”
黄慧咬了咬牙，止住喉间的哽咽，冷声说：“你不是妍妍，真正的妍妍就是老李的亲妹妹，只不过是他父亲，我公公的私生女罢了，当年是为了颜面才说是外面捡来小孩儿。”
假李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弄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之前明明已经从李妍哪里知道了全部，怎么会出错呢？
“不、不可能。”
黄慧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半分水汽都没有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妍妍不知道这件事，我们想让她开心成长，而不是活在一个私生女的阴影下。老李还没火化，你不承认可以，我马上带你去鉴定亲缘关系，到时候自见分晓。”
说到李铭，黄慧的声音有些哽咽，稳定片刻后，她厉声质问：“我现在就问你，妍妍呢？你把妍妍弄哪去了？”
褚师临赞赏地看了一眼这个坚强的女人，着实没想到经历病痛折磨和丈夫去世后，还能如此地沉着冷静，即使满身散发着悲伤，腰杆一样挺得笔直。
他轻轻拍了女人一把，女人不明所以地回头，刚刚接触到褚师临的眼睛，就双眼一闭晕了过去，被一直注视着这边动静的穆麟接住了。
示意穆麟先将黄慧放在床上休息，他才低头看着地上的女人。
“我刚开始就闻你的味道有点不对，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能将人伪装到连我都看不出破绽的地步。”
“直到昨晚我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然就想到了一种精怪，所以就想抓机会试探你一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给了我机会。”
“你，你诈我？”假李妍这才明白了过来，褚师临根本没见过真正的李妍，怎么可能知道这个连真的李妍都不知道的秘密。
看着褚师临冰冷的目光，她不住地往后瑟缩：“你不能动我，杀了我，李妍就死了。”
褚师临轻蔑地笑了，他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却也低沉好听：“对，我就是诈你，水猴子成精倒是比山魈成精智商高，只是不知道，你藏|人的那个水坑是不是就在黄慧昨天方便的地方。”
看着假李妍越来越灰败的脸，褚师临接着道：“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假李妍不说话，现在知道这些也不能让她逃出生天，一想到自己可能命不久矣，她就用充满仇恨的眼神看着褚师临。
那恨意不像是被抓后性命不保的恨意，反倒像褚师临杀了她全家一样，倒是把褚师临弄得很懵。
他疑惑道：“我应该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这么恨我？而且你对沉生祭好像也没有兴趣。”
假李妍冷声道：“谁会对那玩意感兴趣，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不是很正常吗？”
褚师临皱眉，他自从醒过来后也没杀过生，怎么会招来这么恨意。
一旁的穆麟看着这时候犯傻的褚师临叹了口气，冷哼一声：“别转移话题，你真不感兴趣，为什么会替代李妍？我记得那时候你可没见过褚师临呢，更谈不上因为报仇才替换的李妍。”
“而且，你有那么多次机会刺杀褚师临，为什么偏偏在他说出自己与沉生祭有关，并且沉生祭在手时，才刺杀他？”
“还有，并没有人说杀李铭的凶手已经抓到，你又是从何而知的？”
接连三个问题砸下去，直接砸的假李妍哑口无言，这时褚师临也反应了过来，这假李妍刚刚驴他呢，看来真是发烧影响智商，刚才竟然没反应过来。
他对着穆麟竖起了个大拇指，以将小胡找来为由支走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的黄烟，就又陷入了沉思。
这水猴子对他的恨意不似作假，好像真的和他有仇，但就算他的仇家睡得脑袋不好使了，也不可能派这么一个除了会点幻术和扮人像的废物来杀他，所以是他忘记了什么吗？
还有，沉生祭的幕后主使不会是他的仇家吧？如果是，那可就热闹了，他仇家可是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穆麟：褚师临鼻子好使、耳朵好使、眼睛好使，真的没什么秘诀吗？
褚师临：你让我咬一口，吸点血，就也会变得这么厉害了。
穆麟斜眼看他，拿起桌上的说，看了一眼：书上说僵尸食之延年益寿是真的吗？
褚师临：......
这应该怎么回答啊？麟麟不是要吃我吧？在线等，很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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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权杖
褚师临这边心中默数自己的仇家到底有谁，那边的穆麟正好奇地仔细观察这假李妍的样貌。
他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哪里有破绽，也没有从她身上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最终得出结论——褚师临不止耳力超群，嗅觉也比常人发达。
不过，他有点不明白，半死不活的听力细胞和嗅觉细胞就要比他活跃的细胞更加好使吗？否则褚师临为什么这么厉害？
穆麟疑惑的目光落在了正喃喃自语地褚师临身，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拿出学者的谨慎态度，试图找到褚师临听力、嗅觉厉害的原因。
虽然他心里明白，这大概率是褚师临是不化骨的原因，但他还是幻想有方法，这样他也可以变得厉害一点。
褚师临感受到了一股炙热的目光，回头就发现是穆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那眼神和那表情像是要把他剥皮抽筋，全部拆开检查一样。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发了会儿呆，穆麟就变成了这样，但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立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如果此时他有尾巴，可能就要疯狂摇曳起来了。
走到穆麟身边，看着穆麟那可爱的表情，好笑地问：“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像是——”
褚师临顿了一下，逗弄道：“像是要吃了我一般。”
“没正行。”穆麟翻了个白眼，轻轻推了褚师临一下，正色道：“你叫小胡来是为了？”
穆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地上的水猴子。
褚师临点了点头：“这种事我不太方便做，就交给小胡吧，正好检验一下他学习的成果。”
“好，那李妍？”
“李妍还活着，水猴子想要幻化成别人的样子不被发现，那个人就不能死，它会将人拖进它的水坑藏起来。”
“原来是这样，那还好。”穆麟回头看了一眼昏睡的黄慧：“这样她就更能撑过去了。”
褚师临拍了拍穆麟的肩膀，在心里叹了口气，沉默了。
李妍确实活着，但他没有告诉穆麟的是——能被水猴子这种不成气候的精怪拉入水坑，本身也对这世间可能也没有留恋了。
这样的人会沉浸在水猴子给她制造的幻境中慢慢死去，而自身精气则会被水猴子吸收。
等人死了，精气就会全被水猴子吸收，这时水猴子就会完全替代那个昱夕人，就算是道行高深的修行者也无法辨认。
除非水猴子甘愿用自己的修为养着被替代者，否则神仙难救。
以现在水猴子的状态来看，李妍估计已经完全沉浸在幻境中，即使救出来也醒不过来了。
穆麟说完话，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褚师临的应答，觉得有点奇怪，刚看过去就在他眼底发现一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遗憾。
他心中咯噔一下，当即明白过来，事情可能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刚想要开口询问，就被地上一直安静等死的水猴子打断了。
“他骗你的，”水猴子嗤笑一声：“李妍是活着，但也不算活着，我一死，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仔细观察着穆麟的表情，希望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对褚师临的不满，人类嘛，都是善于猜忌的物种，否则李妍也不会着了她的道。
她看得出来，穆麟心软，自己只要这么一说，不怕他不怀疑褚师临别有用心，只要穆麟心中出现一点裂缝，她就有机会将穆麟拉入她的水坑。
到那时，她看褚师临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可是，让她失望了，她观察力穆麟许久，也没在穆麟脸上看出什么失望、怀疑的表情，反而看出了穆麟对她的厌恶。
“他骗你，你都不怀疑他？”
穆麟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当我傻？我不信他信你吗？”
见水猴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穆麟道：“虽然你说的可能是实情，但那又怎么样呢？伤害李妍的是你，不是褚师临。相信你、中了你诡计的是李妍，不是褚师临逼她的。”
“就算她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也是她一个拥有独立思想的成年人应该承受的苦果。如果她真的死了，我可以让褚师临送她进轮回，而不是在这里听你挑拨离间，从而放了你这个罪魁祸首。”
他回头看了一眼因为他的话嘴角含笑的褚师临，又转回头盯着水猴子道：“人还没做几天，道德绑架玩得挺溜啊？偷换概念的偷得挺纯熟啊？但抱歉，在我这通通行不通。再说——”
穆麟突然笑了，像看马戏团的小丑一样看着水猴子：“我不相信自己的朋友，相信你一个害人的水猴子吗？”
水猴子瞪大眼睛，无法相信竟然有人能这么双标，愤怒大喊：“我们都不是人，他说的你就信，我说的你不信？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杀过人，作过恶？”
穆麟皱眉，嘟囔道：“你别一脸看渣男的表情看着我，我对猴子没兴趣，就是你是个女的也不行。他作不作恶，我不知道，但你作恶是事实，现在新时代了，判定一个人有罪要讲究证据链完整，所以疑罪从无，懂吗？你个文盲。”
水猴子真要被穆麟气笑了，这人居然骂她一个精怪文盲，怎么她一个山中修炼成精的妖怪还得上个大学，混个文凭才不算文盲呗。
知道再无动摇他的可能，她闭上嘴不再说话，蜷缩在地上拒绝与外界交流。
穆麟得意地扬了扬眉，心想：“小样的，在这和我耍心眼，看小爷怼不死你。”
一旁褚师临的目光从穆麟张牙舞爪护着他时就没有移开过，这会看见穆麟那得意地小表情，终于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有人关心的感觉太好了，被人保护的感觉也很好，好到即使穆麟有一天先他老去，他都不想送他进轮回了。
晃了晃脑袋，把自己心中冒出坏想法压下去，他上前一步，将手搭在穆麟身上，将全身重量都压在穆麟身上，才开口：
“别白费心思了，只有意志不坚定的人才会受你蛊惑，想要用他威胁我，先想想自己会不会被他打的满脸桃花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