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草,这什么玩意儿?”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不人、树不树的恶心东西,差点没吐出了。
他没有躲,而是再次欺身而上,边打边叨念:“你有点公德心好吗?在医院coseplay,你是想吓到谁?你不知道这里很多生病的人吗?”
人影一边躲避男人的攻击,一边承受着男人无止境的公德教育,差点没原地去世,在抵挡住男人一脚后,他也彻底脱离了电击的范围。
顾不得夹缝中的东西,已经快要完全现出真身的人影,抛下男人踉跄地朝窗口奔去,想要从窗户逃生。
男人——何封怎么可能如他所愿,他可是亲眼看到这人在黄慧房间中翻找东西,在这种时候出现在黄慧病房的人,肯定和李铭与医生的死脱不了关系。
然而还没等他上前拽住人影,就见窗外直直伸进来一条大长腿,一脚把人影踹回了房间中,好半晌都爬不起来,随后散着一头长发的褚师临飘然翻进了房间。
何封:“......你翻进来的?这里可是六楼啊,你还是人吗?”
褚师临微微一笑,指着地上妄图逃跑的人影:“何队,这个问题你还是问他更加妥当。”
何封回想起自己昏迷前见到的黄鼠狼,突然有些颤抖地问:“你,你说他不是COSER?而是,而是...”
褚师临愉快地点头,上前一脚踩住想要脱离躯壳逃跑的人影的腹部:“我还以为是谁动了我的东西,原来只是个小小的山魈,怪不得之前我没发现你,你们这种东西可不就爱藏在别人的壳子里。”
山魈恨恨地看着褚师临,才反应过来这是个陷阱,操着粗粝嘶哑的嗓音,问:“你故意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褚师临讶异地看了山魈一眼,奇怪地问:“这不是我该问你的吗?说,是谁派你来的?沉生祭的残卷是谁给李铭的?”
“你休想从我这知道任何消息。”山魈眯着血红的眼睛,不管自己被褚师临踩着的身体,突然从地上拔起,像个柔韧的橡皮泥一般,直朝褚师临胸口袭去。
“小心!”何封大喊着朝褚师临冲去。
他现在已经相信褚师临的话了,毕竟没有人可以把自己像面团一样拉长,所以他更不能看着褚师临出事。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山魈将变成枯木的手臂径直刺进褚师临的左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穆麟:哎,怎么就两分钟的功夫褚师临就不见了,他是小孩儿吗?得让人不错眼珠的看着!
敖域:那个,咱不是说好不错眼珠的看着他吗?
穆麟:......好像是哦。
褚师临:所以并不怨我。
穆麟眯眼,抄起手边的东西就扔了过去:把你打晕,就不应时刻看着了。
褚师临被飞来的专业书砸中。
敖域幸灾乐祸:活该!
两声重叠的喊声从门口处被敖域拽着的穆麟,以及屋内的何封口中喊出。
然而,还没等两人有什么动作,先前还得意自己偷袭成功的山魈瞪大了眼睛,表情变得十分怪异,齿缝中憋出几个字。
“你没心!”
褚师临临冷冷一笑,直接抓住山魈的手臂一点一点地从自己胸口拔‖出来,随着他的动作,山魈的神情变得越发恐惧。
当他的手臂完全离开褚师临的胸口时,整个身体顿时如同被王水浸泡了一般,发出“滋滋滋”的响声,顷刻间融化成一滩绿色的液体。
然后,褚师临从容地凌空一抓,绿色液体上方绿光一闪,被他牢牢握在手心。
没有去看因为听到山魈的话表情变得凝重的敖域,褚师临轻声呼唤:“穆麟过来。”
穆麟连忙跑了过去,上下其手将褚师临摸了个遍,发现胸口处并没有伤口后,才松了一口气,顺便哥俩好地锤了他一拳:“你怎么乱跑。”
“嘶——”褚师临忙握住穆麟的手:“轻点,疼。”
“你还知道疼?”穆麟一抬眉角:“刚刚多英勇,域哥就多余叫我看着你。”
褚师临见穆麟真生气了,连忙讨好道:“这不是事发突然吗?我要是晚了,他就跑了。”
他说着,用手指勾住穆麟脖子上的红绳,将平安扣一点一点地从穆麟衣服里拽了出来。
握住还带着穆麟体温的平安扣,褚师临手中绿光一闪,山魈的精魂就被收入平安扣中。
将平安扣塞回穆麟衣服里,褚师临整理好穆麟的衣领,才道:“现在也没有装他的东西,暂时用你的平安扣做个容器,下次有危险你就把平安扣扔出去,里面的东西怎么也能为你抵挡一次劫难。”
穆麟摸了摸平安扣,小声说了句:“谢谢。”
褚师临摆了摆手,走到黄慧床头,伸手将东西取了出来,递给面无表情的敖域。
“这东西你拿着,你们那应该有人认识,记得绝不能外传。还有你那小下属——哈珠的长辈,有空让他来一趟,我有话问他。”
敖域接过东西,突然开口,肯定地说:“你有事情瞒着我,但我相信你。”
褚师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拍了拍敖域的肩膀:“谢谢。”
他一直都知道沉生祭的出现会让敖域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毕竟连穆麟都猜到这祭法和他有关,何况敖域。
但敖域并不是怀疑他,而是担心他,否则不会诓骗穆麟看着他。
要知道自己只告诉他和穆麟待在一起于自己和穆麟都有益,可没告诉他穆麟在,自己就能免于天道的监视和惩罚。
指了指山魈化成绿水后就变得呆愣的何封,褚师临小声道:“何队就交给你了,我先带穆麟回去。”
敖域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你别再擅自行动,我怀疑幕后之人的目标是你。”
“我有数。”穆麟再次拍了拍敖域的肩膀,就拉起穆麟的手消失在了医院病房中。
敖域叹了口气,将褚师临给他的东西放好后,回头看已经快要石化的何封。
“何队怎么会来这里?”
何封没有回答,而是瞪大眼睛不确定地问:“我刚刚不是在做梦吧?”
敖域肯定道:“很遗憾,不是。”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敖域再次叹了口气,将因为山魈消失而变得摇摇欲坠的结界加固了一番,才开始讲述事情的始末。
而另一边,褚师临已经带着穆麟回到了帐篷中。
连续两次体验极速前行的穆麟当即没忍住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晌都没缓过来,手软脚软地被褚师临抱回床上。
躺在床上的穆麟也没有闲着,问:“你把黄慧给你的东西当成诱饵了?”
褚师临嗯了一声:“我们不能把线索全部放在那伙盗墓贼身上,他们都是普通人,知道的不多。”
穆麟将平安扣拽了出来,指着变得更加通透的平安扣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审讯他?域哥最后跟你说的话我听到了,幕后之人真是冲你吗?”
“我不知道,但大概率是冲着真正的沉生祭吧,或者说是冲的是周天五行生辰神魔大祭。”
穆麟见褚师临主动提起,便也没再忍着,轻声问:“你介意跟我说说吗?说说你生前。”
褚师临默默地看着穆麟许久,就在穆麟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突然说:“你觉得我外表看起来应该几岁?”
穆麟不明白褚师临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二十岁左右。”
褚师临点了点头,又问:“禹国末代国主记载中,年几许?”
这穆麟可是如数家珍:“年五十八,你问不倒我...不对!”
穆麟猛地坐起,不顾还软着腿,下床往放着专业书的小书桌跑去,中途腿一软差点没跪地上,被褚师临一把捞在怀里。
“别急,你没有记错。”褚师临抱起穆麟往回走,将他重新放在床上后,缓缓道:“他确实五十八岁。还记不记的我说的,用命格贵重之人做基柱?”
穆麟惊讶道:“你是基柱之一,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别的墓中葬没葬命格贵重之人吗?”
褚师临突然抬手敲了敲穆麟的脑袋,满意地听他哎呦一声,才继续说:“因为我是第一个被下葬的啊。”
“怪不得。”穆麟揉了揉自己生疼的额头,喃喃道。
怪不得褚师临刚开始接触沉生祭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就认出来;怪不得他根本就不像史书中记载的那样荒淫无道;怪不得他在自己第一次试探他时没有告诉自己,他到底是不是末代国主。
因为褚师临本就不是什么末代国主,而是末代国主之子,是他先入为主了,只是因为褚师临是不化骨就忽略了他的面容和年纪根本不符这件事。
想起自己还以为他得了ptsd,还想着工作完成回帝都后给他找个心理医生看看,现在看来是不用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有病。
“那你为什么会自责?”穆麟有点不解,既然沉生祭和褚师临没有关系,为什么他会感到自责。
褚师临淡淡地笑了:“因为闹出这种荒唐事的正是我那位好父皇,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死,今天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再说——”
“再说什么?”穆麟问:“你不是告诉我这墓属于你吗?但墓志并不是你啊?”
褚师临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
“你还真是十万个为什么,这座墓确实是我父皇为他自己建造的帝王墓,所以墓中才会被埋下他的墓志。当然埋墓志不仅仅是为了证明墓主人身份,但这墓刚刚建成第二年,就碰到了天灾。”
那年褚师临刚刚14岁,正是封王前往封地的年纪,他兴高采烈地带着自己身份并不高的母妃前往封地,尽管那封地是禹国最贫瘠的地方。
他刚刚走到半路就听到他那父皇陵墓建成的“好消息”,他没有回去恭贺自己那个待他如陌生人一般的父皇而是继续前行。
他的封地确实贫瘠,地处边境,人丁稀少,但贵在山多林密,是天然的药材以及玉石的生产地。
那时国内上下全都把目光盯着金银铜铁矿产和珍珠等名贵物资上,对于刚刚兴起的玉石并不看中,但褚师很看中。
他着重发展种植药材,让人教授百姓打猎技巧,还雇佣人力开采玉石,雕刻后高价卖给邻国,并在边境打造通商大集,很快他的封地就变富足了起来。
所以天灾来临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反而收容了不少逃难而来的灾民充实自身封地。
但好景不长,别的地方民不聊生,而褚师临的封地却欣欣向荣的消息长翅膀一样地飞向了国都,飞上了他父皇的案头。
“所以你就成为了基柱中的一员了?”穆麟并不意外,因为在那个天灾频发的时代,能使一城人富足的褚师临足以被称为命格贵重之人。
褚师临点了点头:“我父皇下诏宣我回国都,封地上的百姓、将士不愿我跳进火坑,将我困于府邸。后我父皇派军射杀了三万将士百姓,将我从府邸抢出......”
“怎么能这样!那你又是怎么被葬入本应该是你父皇的陵墓的?”
“因为之前炼制替身祭天的办法只能骗上天一年,所以必须一年内建成埋葬基柱的陵墓。但那么短的时间里,穷极一国之力也只建造出四个还过得去的陵墓,就临时征用了这座陵墓,而墓志也是那时候放进去的,说是当做罪己诏用。”
穆麟明白了,他点了点头,有些心疼地问了一个可能让他更加难受的问题:“那你是被...”
“活埋。”褚师临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我是刚刚被押送进入国都,就被活生生地钉进棺椁里,送到了陵墓中。就在我刚满十八岁生辰那天。”
“别说了。”穆麟不想听下去了,他伸手按住褚师临的嘴唇,指间微颤,重复道:“别说了,我给你洗头发好不好?我之前还网购了一堆发带,等到了你用用看,应该比你之前束发的好用。”
褚师临看了穆麟一会儿,才缓缓点头,低声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穆麟:原来你还没有我大,你才是小屁孩。
褚师临:你是不是忘记那只是我生前的年纪?我现在起码比你大三千岁。
穆麟:我不管,你就是小屁孩。
褚师临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那...哥哥,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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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诡辩
偌大的临时建起来的公共洗浴室里,穆麟拿着花洒轻柔地给躺在洗漱隔间外长椅上的褚师临洗着长发。
“水温还可以吗?”
褚师临轻轻“嗯”了一声,闭着眼睛享受穆麟的服务。
因为他们在医院这一来一往和帐篷中的答疑解惑,等他拉着褚师临来到浴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洗漱完毕,纷纷离去。
所以穆麟也就没有关闭隔间的门,从休息的位置拽来了一个长椅让褚师临躺在了上面。
褚师临长手长脚,一个长椅躺的有些憋屈,但还是听话的躺下,任由穆麟的手在自己长发中穿梭。
他很舒服,穆麟在洗头发的同时,还给他按了按发胀的额头,按的他昏昏欲睡。
穆麟看着呼吸逐渐均匀的褚师临,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不疼,却有些让他难以忍受。
他没想到褚师临竟然不是禹国那个末代昏庸的国主,而是一个才十八岁就因为自己的亲生父亲的野心而成为被献祭工具的可怜皇子。
想起他俩第一次见面,自己问他是不是禹国末代国主,以及他是怎么死的问题,穆麟就有一瞬间想要穿越回去捂住那时自己的嘴。
他现在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褚师临从来不正面回应他这两个问题,为什么一说到关于末代国主时,他的表情就会变得冷漠、嘲讽。
因为褚师临根本无法回应,因为褚师临就是被这样愚昧的国主害死的,而他无形中戳了好多次褚师临的伤疤。
不过,对于褚师临说的话,穆麟也并不是完全相信。
他不得不承认褚师临是一个诡辩大师,讲的话真假参半,且毫无漏洞可言,让人不得不信服。
穆麟也确实在第一时间就相信褚师临说的所有话,并产生了成吨的同情,同情这个比他还小的人死于最亲近之人的手里。
但等他慢慢缓过来后,就发现褚师临说的和他做的是有出入的。
他相信褚师临不是末代国主,也相信褚师临是因为末代国主而死,但他不相信褚师临对他说的死因。
因为被活活钉入棺椁中的人是不可能没有心的!
褚师临的话语中透露出他到封地后,就没有回过国都,所以他即使知道周天五行生辰神魔大祭的主体是沉生祭,也肯定没见过,毕竟这种事情都是需要保密的,当时的国主不可能大肆宣扬。
可褚师临分明是认得沉生祭的,虽然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害死李铭的那个也是沉生祭,但那是因为害死李铭的沉生祭根本就不是完整的沉生祭。
这是穆麟在赶去医院寻找褚师临时,在走廊中亲耳听到的褚师临自己说的。
所以,本应该不认识沉生祭的褚师临不但认识,还十分了解,并且关注非常,又联系到他之前和自己提到的那个能炼制傀儡的方尊,以及山魈说的褚师临没有心这句话,穆麟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褚师临确实死于国主之手,但死法不是活埋而是跟沉生祭有关。
至于怎么跟沉生祭扯上关系,真正的国主埋在哪里,穆麟现在还没有想通,但他也不打算去问褚师临。
他觉得自己这样装出一副傻傻的、相信褚师临话的样子,可能会让褚师临开心一点。
只要开心一点就够了,反正他又不会少块肉,而且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再去挖掘褚师临究竟因何而死也没有意义了。
就让世人都以为这就是禹国末代国主的陵墓吧,反正墓志经过褚师临认证没有半点水分,不算篡改历史。
不过对于褚师临说的剩下的那几个墓他还是很有兴趣的,不止是他,估计他的导师们知道了也会十分兴奋,这可是震惊世界考古界的发现。
反正褚师临现在得和他绑定,自己哄着他点,到时候问问他那几个陵墓的位置,还可以顺便压榨褚师临做一下他的保镖。
穆麟这边美滋滋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快要舒服的睡着了的褚师临却突然感觉背脊发凉睁开了眼睛。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发现,只看见了正给他的头发做最后精油护理的穆麟。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没明白这阵凉意到底来自哪里,要知道自从他成为不化骨后,就是天道也不能让他感到被算计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