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教授再次移步去了厨房,重新拿了块牛排放到智能料理机内:“小心,5分熟,谢谢!”
小心虽然是以医生的角色为主的AI,但他绝大部分时间充当的是管家,本体是一台高六十厘米高大眼睛电子狗吉娃娃造型,只要对方有芯片,普通防火墙需要五十秒便可侵入,所以家里的所有智能化产品,小心系统发送命令控制着控制面板。
陆教授家不止扫地机能发出小心的声音,只要能发声的都可以,包括智能马桶,当然这已经被主人明确禁止了。
“好的,陆教授!”
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2号监控犹如一个副静态的画。直到陆胥白以为小心短路了,那个自称与他关系最特别的人才从画中穿过。
林锦之走后,余寺言看着满桌的虾壳和空的啤酒罐罐,就着满屋的十三香,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明日一早还要拍封面,现在得立刻马上洗漱进去睡眠状态。
可余寺言就是不想动,这就是他不喜欢别人来他家的主要原因,走了之后,留下一片狼藉与孤独,还不如一直没有过陪伴。
余大明星与虾头互相对视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想起将所有垃圾集中到一块起又放回林锦之提过来的竹筐里,就在他起身去放垃圾时。
突然,余寺言感觉到腹部一阵抽痛,他以为自己起身起猛了,又坐了回去,慢动作似的再次缓缓起来。
仿佛有两人在拉扯肠子的痛再次飞速袭来,余寺言一手撑着肚子,一手将垃圾丢到门口,想着先去冲个澡,也许就好了。
客厅与浴室间有一条长廊,他还未走完路程的一半,腹部拉扯的痛变成了绞痛,余寺言佝偻着背,基本是半爬到手机旁,打开付一通话框这才想起这孙子今晚在陪妈妈过生日。
又打开雪梨姐的通话框,就是手指即将按下拨通键时,猛地想到倘若被她知道付一又有私事,会骂死那个可怜的娃吧。
余大善人深呼吸几口气,越来越严重的痛感让他觉得有点头晕,在恍恍惚惚间找到了蒋医生的通话框。
电话是拨通了,可他还未曾开口便被一段录音给杀了回来:“寺言啊!我现在不知道在南半球的哪个国家,还要一个月左右回国,保重身体喔!”
“靠……”
余寺言痛苦哀嚎,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吗?
他靠着多年跑龙套的意志力,不停的自我催眠:“余寺言,你可以的,你可以的……”强撑着从柜子上取了把副最大的墨镜架在鼻梁上,还没想好去哪里,但是知道自己不能一个人在屋内。
剧烈的绞痛从上腹部一波一波的传来,让他无法正常呼吸,疼痛让他觉得时间无限拉长,即使用尽全力也才打开门而已。
可门开了……
门开了,他应该能活下去,余寺言混沌中想着,突然意识与身体抽离,两眼天旋地转,全身不受控的开始抖动,继而瘫软倒地。
“警报警报,2号监控有人经过。”陆胥白穿着睡袍半靠在床上看书,他刚才下的这个指令只是为了检测林锦之走的时间,没承想这个点了还有人来?
他随手打开手机监控页,地上有团人影,陆胥白将画面放大,紧接着他的瞳孔也跟着影像一同放到最大,一向注重仪态的陆教授鞋都来不及穿,飞速奔向门口,抓着门把手用力一拧。“砰”的一声,防盗门被摔得巨响。
地上的冷冰冰的一幕像利箭一般,狠狠的刺穿了陆胥白的肺管子。余寺言像个死人一样侧躺在走廊的大理石墙角,惨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甚至唇的颜色也没有,豆在汗珠顺着鬓边的发还在流淌,从地上那滩水迹能看出来这人已经汗如雨下有一会儿了。
陆胥白半跪着将人从水渍里将人捞起,小心翼翼的将人打横抱起,想都没想平放到自家沙发上,取下自己手腕上的智能手环套到余寺言的右手腕,“小心,监测脉搏!”
随后又将余大骚包的大墨镜取了下来,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半夜戴墨镜出门,而且是在已经出现了紧急情况下,不怕因为注意力没法集中耳而导致摔死吗?
陆医生翻开余寺言的眼皮,仔细观察他的瞳孔。
小心:“脉搏101,轻度休克,根据心率初步判断为疼痛性休克。”
陆胥白:“……”
看来疼死比摔死快。
这个人可是余寺言啊!
是他心心念念找了十年的人,怎么可能做到像对待其他病人一般客观理智。
陆胥白急忙俯身准备心肺复苏,就在两人鼻尖只差一毫米时,平躺着的人倏地睁开了眼,顿时四目相对,火花四射。
陆胥白:“……”
余寺言:“?”
“你是打算连一个昏过去人的豆腐都要吃吗?”余寺言虚弱的问。
“我想我对一个麻辣味的豆腐不感兴趣。”在这兵荒马乱间陆教授已经不在乎是否病句了,只顾着着急麻慌的澄清自己贬低别人。
“警报警报!心率过快、心率过快!”小心的电子音打断了突然的安静。
陆胥白脑阔疼的命令:“你闭嘴!”
继而又反应过来,应该先做的是检测余寺言的身体状况。
为了方便查看病号,陆胥白就这么僵硬单膝跪在地上,面对着余寺言的侧脸。他全然忘记自己只是披着一件黑丝睡袍…和…平底内裤……
睡袍的腰带不知何时散落,平日里严肃正经的陆教授就这么大剌剌的几近全果暴露在余寺言眼底。
入眼的肩膀如同大山一般宽阔,明显却不夸张胸肌性感又有力量,隐入膝盖的人鱼线确实让余病号暂时忘记了疼痛,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陆胥白大腿内侧的炫目的水瓶座符号上YSY的纹身。
看到那里个特殊意义的字母时,余寺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身体的不适牵引着闭塞的心灵,让他整个人都脆弱得如同不堪一击的月光石。
尖锐的隐痛和难忍的酸涩一股脑儿袭击着余寺言,他的眼眶倏地变红,眼泪不受控的一滴一滴往下落。
陆胥白以为他是因为疼才飙眼泪,抿嘴皱了下眉,嘲讽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劝慰,“你再忍忍,我换衣服去医院!”
说着陆教授就要起身,一股弱力拽住了他的手腕,是冰凉的。陆胥白全身狠狠打了个哆嗦,惊喜的,激动的,悲伤的,委屈的各种情绪纷纷砸来,他没有回头,怕这是十年来的又一场梦境。
“不能去医院…明天网络上会炸掉,后天就会有【当红顶流患绝症,医院求生】”身后的人自恋又可怜,语气堪称哀求。
身前的人喉结滚动,似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哪说起。
“还有……”余寺言几乎用气息在说:“纹身不错…”
陆胥白:“………”
这货怎么不痛死?陆胥白再次欲向前走,一直没有松开的手腕再次被拽了拽,只是没了方才的力度。
“哪都不许去。”余寺言既拽又虚的哀求:“在这陪陪我……”
陆胥白“嗯”了一声,还是缓缓抽回手往前走了。
余寺言觉得那种痛得死去活来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只见陆胥白走到门口入户走廊,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黑色带子,随后理了理睡袍顺势打了个结。
哦!原来只是去捡腰带,余寺言矫情的想。
系好腰带陆胥白转身往回走,走…走…靠…又拐弯了。
算了,只要不离开我的视线就好了,沙发上的人震惊得垂死瞪眼……MD,看不见了,“把一个病人就这么丢在沙发上,是不是不太道德,喂?”
余寺言用腹肌在呐喊,企图唤醒前男友稀薄的良知。喊完后又颓废的想到,人家在和你谈恋爱时都可以不需要你知晓就把你丢掉,更何况现在。
“陆胥白你个大傻逼。”他忍不住低声骂道。
就在想对着房内的人大声喊之际,只见陆大傻逼手提一个大箱子,犹如超模般款款而来。
“小心!再次测量体温,血压,心率。”陆胥白对着沙发上傻愣的人说:“你躺好,双腿屈曲。”
余寺言惊恐的看了他一眼,“你想干嘛?刚才想亲我,现在又……趁人之危不是这样子的,我警告你,不要靠近我……啊……”
陆胥白听不下去了,直接上手握住他双腿腕强迫其屈膝,余寺言简直要崩溃,没想到自己以前居然喜欢这么个变态,表面谈着女朋友结婚,暗地里对他一个病入膏肓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下手。
余寺言被陆胥白的双腿禁锢得死死的,他含泪反抗,“不要……我喊了…”随后直觉得上腹部一阵冰凉。
“是这里疼么?”陆胥白面无表情问。
余寺言被这冷刺激稍恢复些许理智,清楚的看见陆大傻逼耳朵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个医生用的听诊器。
他下意识的回答:“是,很痛!”
“这儿呢?”陆胥白依次在左右上下腹都按压了一下,每换个地方都问一遍。
这种专业的气场让余寺言忍不住配合:“只有第一个按的地方疼。”
“抱歉,陆教授,刚才余先生情绪一直很激动,数据可能不准,我再次测量。”小心的电子音由本体矮胖墩电子吉娃娃输出。
“什么?陆教授?还有这狗是怎么回事?”可怜的余大明星,在经历疾病折磨的同时今晚第二次被惊吓倒。
“您好,余寺言先生,我是小心,很高兴认识您,这是我的主人陆胥白陆教授,他是我的爸爸之一,也是江北大学医学院教授,江北大学附属医院主治医生。”小心的电子音毫无波澜的飘来就像陆胥白的表情一样。
“医生?”余寺言突然明白了什么,有点难以启齿的羞耻感,弱弱地问道:“是在帮我看病?”
陆胥白戏谑道:“那想要我做什么?”
余寺言:“…………………”
幸好他向来遵循的信仰是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余寺言在心态自我调节方面是有天赋的,说白了,天生的厚脸皮。
仿佛刚才的笑话他充当的只是NPC的角色,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小心?这么智能?他是你爸爸之一,那你爸爸之二是谁?”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小心说:“根据最新检测结果,余先生目前体温38摄氏度,血压170/90mmhg ,心率110次每分。”
“急性肠胃炎,吃药。”陆胥白将一粒白色药丸递给他,嘱咐道:“你对头孢类抗生素过敏,记住不能吃。”
“你怎么知道我对头孢过敏?”余寺言脱口而出。
空气突然凝固,两人眼神像是跨越山海再次空中交汇,陆胥白记得两人第一见面时,余寺言充当英雄带着他逃跑后才发现慌乱中前者的右手小臂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伤了。
倒也不是很严重,少年时期的男孩子,压根没有当回事,两天后出现了感染症状,当时陆胥白要拉人去医院,那人和现在一样死活不愿意。
“真没事儿,一个小伤口而已…”少年余寺言无所谓道。
陆胥白眉头紧皱,他出生在一个世代从医的家庭,从小耳濡目染对病理有先天的敏感,再三劝说无果的情况下换了消炎用的酒精换成了碘伏。
结果当天下午余寺言就发起了低烧,在陆胥白连哄带骗的将人骗去最近一个小医院,到了医院才知道余寺言是害怕打针,针管插进手臂时,自称男子汉的某人眼泪也跟着掉了出来。
陆胥白笑话他还没过瘾,余寺言手腿立刻出现大片大片的红,这件事是刺激陆胥白子承父业最大的过敏源。
诡异的寂静中,余寺言轻哼了一声,陆胥白眼眶微微泛红,握着水杯的手不自觉收紧。
“言…”陆胥白轻咳一声,找回自己声线,“严重程度还没到手术,这个药是升级版的Azithromycin,比普通的阿奇霉素药效更为精准,专门针对头孢青霉素等抗生素过敏患者研发的,在米国临床试验了六年,上市了三年,可以放心吃。”
他的声音低沉淳好听,这么细心的解答着一个东西的时候,让人忍不住忽视事物本身,而淹没在他营造的智慧海洋中。
“噢!我记得有人说最喜欢的是浩瀚的宇宙?怎么学医去了?”药吃下去,余寺言觉得缓了来了些。
陆胥白亮如寒星的眼中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凌厉,紧盯着他,犹如一汪秋水突然凝结成冰。
他堪比川剧变脸的速度迅速变回了扑克脸,木然瞪着余寺言,“是因为我懂得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余寺言重重重复这几个字,压抑多年的火山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大声吼:“你损了什么?总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你损什么了?啊?”
当然,这个“大声吼”只是他自我感觉,虚弱的病猫怎么能吼出老虎的气势呢?
撕裂般的疼痛再一次袭来,似有千万只虫蚁撕咬着自己的腹部,随后传来阵阵恶心,余寺言手压在腹部,胸口剧烈起伏,本想再吼他喵的几句,可痛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你在生气?”陆胥白冷笑道。
余寺言边忍着痛边在心里咒骂,“老子难道不该生气吗?乘人之危的小人,有本事等老子好了,打不死你!!!”
“就你这体质,不太适合生气,”陆胥白居高临下的看着余寺言说:“适合在保温箱呆着。”
余寺言使出吃奶的力气,他决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人看扁,回击道:“陆胥白,我发现你这人的嘴挺能啊,人设崩了知道不?”
陆胥白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回忆加反省发现自己今晚的话确实有点超额,他唇线紧抿,想了想还是又开了口:“以后麻辣这种味道最好不要碰!”
“谁碰了?我全程吃着水煮鸡胸肉看着林锦之吃来着。”余寺言全身都死了只剩嘴硬。
陆胥白靠近他耳旁,缓慢开口:“刚才我闻到你嘴里的麻辣味儿了。”
“……”
不要碧莲
反正肚子痛着,余寺言准备装死来对抗,倏地横伸出一双手,一只拽握住在他的双手,一只按在他的腹部。陆胥白的手很大,手指很长,几乎一只手便可将余寺言的腰腹握住。
陆医生眉头微皱,过了这么多年这人难道只长个儿不长腰的吗?
他几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按压住余寺言腹部的手顺时针有节奏的推抚着。
突如其来顿痛叠加上剧痛,这种炸裂般酸爽让余寺言忍住闷哼了一声,“嗯……”
“!”余寺言有些懊恼自己没忍住。
不知不觉间,被陆胥白握着的手和腹部都渐渐感受到了暖意,也感受到安全感和困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自己是被一句刻在骨子里的鹦鹉音给吵醒了。
“陆胥白你个大傻|逼!”
他转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真享受着无梦的一晚好睡眠,第一次觉得这鸟怎么这么讨嫌。
一分钟后,
“陆胥白你个大傻|逼!”
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远,余寺言迟疑了一会儿,缓缓睁开双眼,屋内光线正好,不刺眼但足以让你看清所有,充满现在清冷科技感的装潢,整个空间充满雪白,浅云,银白,凝脂,汉白玉等各种白,只有些许的黑色点缀,甚至连上楼的楼梯都像是悬浮在空中。
哦,好看,但不像自己家
“???”特么这不是自己家???
余寺言立刻惊醒,正欲起身,腰腹却被一道力量禁锢住,他猛地掀开身上的毛毯,这腰间居然耷拉着一只手。
他看着这只大手,睡去的意识渐渐苏醒,这才想起昨晚自己快要死的事情。
余大明星侧身便瞧见陆胥白看猴耍般盯着自己,“……”
第13章 言言
破晓时辰屋内一片朦胧,所有的景象都像幻象,陆胥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余寺言,兴许是这几天太过辛苦,昨晚陆医生居然就着给余寺言揉肚子的姿势睡到了天亮。
见余寺言身上盖着自己的毛毯后,陆胥白也缓了过来,昨晚这人睡着后,他去卧室把床上的毛毯帮对方盖上的。
继而……帮他(偷)揉(看)腹(他)多久,没想到把自己给揉睡着了。
两人尴尬的沉默对视,直到阳台又传来一句,“陆胥白你个大傻|逼!”
余寺言:“……你听得见啊!”
陆胥白:“是的,我没聋。”
余寺言:“……它只是饿了,渴了,醒了,有情绪了才会这样。”
陆胥白:“还会说点别的吗?”
饶是脸皮厚如城墙的余寺言都感受到了些许不好意思:“我在教他……”
陆胥白继续问道,“多大年纪了?”
余寺言:“我多大年纪你不知道?”
陆胥白:“我是问鹦鹉。”
“操,那你问它去。”余寺言说完又有些想笑,随后又补了句,“差不多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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