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冤魂不散,啊?跑到老子的梦里来扰人清静?!啊?”
老刘刚下电梯就看见这惊人的一幕:余寺言醉意朦胧对着一个陌生人动手动脚疯狂输出。司机看人的专业技能告诉他,这男人绝对不普通。特别是看到对方压抑的眼神后,老刘吓得脸都白了,薅住余寺言的爪子,一个劲儿的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喝多了。”
陆胥白看了眼他抓着余寺言手腕的手,冷冷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老刘害怕自己被牵连,急忙撇清:“没,没什么关系,他是我的老板,我…是他的司机。”
陆胥白颔首走进电梯,就在电梯关门的瞬间又说了句:“照顾好他。”
老刘傻傻的点头,目送电梯数字下去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压迫感太强了。
江北大学医学院
学生们看着讲台上年轻帅气的的教授都有些晃神,这些硕士研究生有的实际年龄比陆胥白年纪大,有些看起来比他大。
年轻的教授穿着有领口点皱白色休闲衬衣和笔直黑色西裤,挺拔的身姿一头浓密的黑发与黑色口罩相互交错间,可以窥探到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实在不知道哪一点与医学院三个字搭上边,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从身形气质来看,倒像是隔壁电影学院的同学。
“同学们好,我叫陆胥白,是你们新的代理导师。”说着陆胥白转身往黑板上写着“陆胥白”三个大字。
“胥白啊!原定你是直接带博士生,几个随你看着办?每周在学校两天来医院两天的,可是…资春教授突然病倒,他资历深厚,专业丰富,选拔上来的孩子们也都是佼佼者,院里商量再三,还是得拜托你。”当时南无疆是用托孤的表情对陆胥白说的。
陆胥白在哈佛时主要是临床和研究为主,系统的这么带学生上课还是头一遭,原本同意带博士生,是因为博士生的主要也就是临床和研究了。
还没来得急备课的陆教授,望着台下一张张充满智慧的脸诚实道:“很抱歉,用这种意外的方式与大家见面,原本是你们当中可能有人选上我的博士讲究课的,既然我们提前见面,那就先互相认识下。”
“这节课,我们也不讲专业知识了,先来个self-introduction(自我介绍)。”
同学们面面相觑,已经开学一个月了好吧,这无聊的自我介绍不是早就套路过了吗?
陆胥白:“我们今天来点不一样的哈,规则我说一遍,从第一组第一个同学顺序位往下数,如果你的座位是奇数,你的self-introduction句数不能是奇数,座位是偶数的同学则相反,另外,下一位同学的句数得大于上一位同学的句数,Understand?”
这些大同学们瞬间来了精神,“那万一有人说错了呢,怎么办?!”
陆胥白:“这是个好问题,我们就罚他唱歌,跳舞或者走秀,表演自己擅长的吧!”
原本就被陆胥白外表迷倒的女学生,或紧张或激动早就不能自已了,男学生们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这往上说是场竞赛,对于通过层层选拔出来的顶尖人才,低级错误是不允许的,实际是什么唱歌跳舞很丢人好吧。
这场别开生面的自我介绍拉开了江北大学医学院临床一班的序幕。
坐在最角落的范小初紧张得手指头都扣白了,从陆胥白出现那一刻,他就需要调整呼吸来缓解自己狂跳的心。
小城出来的孩子,市里的高考状元,从小一路高歌的成绩是他最好的铠甲,不管是班花还是校花抛向他的绣球都是敬而远之,晚来的青春期在解题之余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所有的渴望只能化成最隐秘的角落中一道几不可闻的光,他以为从此黑暗下去,直到今日…
陆胥白——这个像天神一般出现的男人,满足了他的一切幻想,早就听闻过的传说,没想到是位如此年轻的男人,尽管他领口的扣子扣到了最后一粒,袖口也不容一丝窥探,哪怕连脸都被黑压压的口罩保护得严丝缝合。
范小初也可以笃定年轻教授不仅幽默风趣温文尔雅,而且相貌英俊。
他低着头,在练习本上写写画画,按要求已经改了很版本,总觉得不够完美,前面同学姓甚名谁是男是女,他一概不管,满眼满耳只有陆教授时不时的点评,和那口时不时掺杂着的纯正美式英语。
“ok,我们已经看了六名同学精彩的表演,相信大家都有了充分的认识,下面有请最后一名同学介绍自己。”
随着陆胥白低淳又清润的声音响起,教室里发出一阵阵笑声,这在江北大学医学院是比较稀奇的。繁杂的学业加专业的严谨性,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早就将他们卷成了一根根麻花。
范小初鼓起勇气,抬起了头,他直勾勾的盯着陆胥白那双深褐色的眸子,脑中一片浆糊,他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不对。
陆胥白鼓励地看着他,“让我们掌声鼓励下这位同学,你可以说普通话,英语,法语,俄语甚至东林话。”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东林话三个字一直回旋在范小初耳畔,这是他的家乡,没想到陆教授居然知道他是东林的,一阵暖流如同电流般将他浆糊噼啪烤焦了。
“我…我…我…我叫……”范小初想咬舌自尽,满满的一张纸,他忘了一干二净,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表演过,没有表演过的同学开始起哄,“唱歌跳舞、唱歌跳舞、唱歌跳舞。”
陆胥白仿佛浅笑了一下:“嗯,这种方式也不赖,我想大家都已经记住了你,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就在大家以为这个害羞腼腆的大男孩要哭了时,一串清澈的男声响起: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
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
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
如果我爱上 你的笑容
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1)注
众人:“……”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跑调又深情的。
范小初在这大神云集的江北大学医学院确实出名了。
更出名陆教授,从此他的课人满为患,当然,这都是后话。
歌还未唱完,南嫣在教室外等着了,南嫣是医学院本科生最漂亮的老师,又是南无疆的女儿,仿佛自带BGN,到哪儿都是焦点。
陆胥白一走出教室,南嫣一脸微笑迎了过来,多少女学生在心中呕血,发自灵魂的拷问,为什么优秀的男人都是别人的男人?!
这么一对珠联璧合,绝对的是江北大学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范小白将满眼浓稠的情愫化成一汪清泉,他在心底喃喃:“难怪…”
(1),选自——五月天《知足》,作词,阿信。
“陆胥白你个大傻|逼”。
老刘给狗蛋喂了食后,这只鹦鹉大哥才闭上了那张尖嘴,不再问候陆教授了,它瞅了眼床上的人,翻了个白眼,展来一边大绿色翅膀,缓缓吐出两个字“傻|逼。”
至于这句名言名句是怎么得来的,余寺言都忘记了。原本狗蛋买回来时,会说简单的“你好!”,但经过余寺言长时间的熏陶,开心不开心,有事没事都会骂骂陆胥白来抒发下情感,突然有一天,狗蛋也跟着来了句,“陆胥白你个大傻|逼。”
余爸爸一开心,直接给它上了死贵的白色奶草莓,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狗蛋只要饿了,渴了,困了,累了只要一句“陆胥白你个大傻|逼”便能解决。
导致这只号称智商前三的亚马逊鹦鹉,会的话只有这一句,或者这句话中的最精髓的两个字。昨晚他能持续一晚上的漫骂,大概是因为突然换了个环境的恐慌再加上饿的。
余寺言在床上翻了个身,两米的大床,大明星就这么蜷缩在床边的一角,狗蛋眨了眨橘色的虹膜,再次喊了声“傻|逼”,见对方没反应,自己也就眼睛半阖着,嘴巴半张着,睡了个了死不瞑目。
“让我出去!”余寺言声嘶力竭喊道:“你们想怎么样?让我出去!”
“不要再喊了,待会儿吵到邻居。”舅妈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不是讨债的人就好,余寺言松了口气,当他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床边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追债的人追到了千里外的舅舅家。
余寺言家里经商,从他记事起,每天陪伴他的是司机和保姆,起初他以为这两人就是自己父母。等再大些,他知道自己的爸爸是哪位经常半夜带着酒气回家的男人,而妈妈则是比爸爸还忙,一周能匆匆瞥见几眼香喷喷的人。
所以,在司机和保姆的陪伴下,他知道自己的妈妈以前是爸爸的小三,现在是爸爸的老婆,妈妈可以几天几夜的待在会所里玩牌,然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现在爸爸面前,连他上几年级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他夸得如神童般聪明。
余爸爸一直沉浸在妻子貌美如花,儿子聪明如斯的和谐温柔乡中,直至高利贷追债追到了家门口,才从梦中惊醒。
余寺言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鲜少见面的一家三口,在餐桌前的争吵,那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吃饭,已经上高中的他对很多东西不再是模糊的概念,比如他知道小三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赌博是什么意思。
“当初我瞎了眼,嫁给你这种破落户,你要给多点钱,我至于去借高利贷吗?”点皱纹但还是漂亮的妈妈不顾形象地在餐桌旁哭诉。
上了寄宿高中后,余寺言回家次数越来越少,少到他甚至不知道从小把他带到大的保姆阿姨再也不在了。只发现桌子上的两个菜,竟然比他学校食堂的还要难吃,但他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将饭吃完,还是阻止不了父母因为菜太难吃为开端的争吵局。
余爸爸把碗一摔,也吼:“老子破落,你口口声声说爱老子,不就是看中老子的钱吗?现在钱没了,开始嫌弃老子落魄来了!!!你滚啊!滚!”
余寺言听完这句便带上了耳机,在重金属的撞击音乐声中觉得就算他妈不在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还不如保姆在,至少烧的菜好吃点,他这么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
“余氏地产,还我血汗钱!!!”
“还钱!还钱!!!”
“余氏煤矿,草菅人命!!!”
嘈杂声像睡梦中的断断续续,又像耳机里的震耳欲聋,余寺言猛地睁开双眼,透过窗户,他看见院子里站满了人,老爸被围在中间,点头哈腰——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躺在床上的少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弹坐起来疾步上前去开门,从外反锁了。
这是他第一次被锁在屋内,是带有保护他的意思,这一次,他失去了父亲。
他忘记那些人什么时候散去的,只记得那晚的月光格外清冷,他像尊石像一样,倚在窗前,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等待老爸来开门。
然而,开门的是司机,陪同他一块儿长大的司机,司机满眼通红的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怜悯。
“家里出了大事了,我先送你先去舅舅家避风头,不要同任何人说起你爸爸的名字,记住了吗?”
余寺言胆怯的问了句:“出什么大事了?”
“你长大就会知道了。”司机再次看了他一眼,拿着他的行李,就像每次从学校将他接回来一样,只是这次没有自己开车,他们踏上了一辆火车。
在那辆绿色火车上,司机再次交代:“不要和任何人说你父母的事情,到了舅舅家,学会察言观色,你爸……前几天就帮你转学手续办理好了,到时候你直接上高三,倘若高考没有考好,就再复读,钱,你不用担心,连大学的学费,都已经准备好了。明白吗?”
余寺言突然听懂司机的话了,直接上高三,是怕有人调查知道他的年纪,在高一的学生中找到他吗?
他压抑住自己所有的情绪,比如跳车回去,比如追问司机家里到底是什么事?比如,再问一次老爸去哪了?
然而,就在这个绿皮火车上,他似乎一瞬长大了。
舅舅还很年轻,至少看着年轻,和老妈长得有些像,身材高大,阳光帅气。
舅妈就有些普通,她见到余寺言第一句话就是:“哟,这孩子长得和你姐可真像啊!比你都俊!”
这是余寺言最讨厌的一句话,可它几乎成了每个见到他的熟人标准开场白。
那时候,舅妈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对余寺言还算普通的不冷不热,直到他被她锁在屋里。
舅妈像是找到生活的乐趣,每天隔着门对余寺言说两句,有时候是宽慰,有时候疏导,有时候是谩骂,这取决于当天舅舅是怎么对待她的。
余寺言看了眼被绑了的手脚,想再次确认舅妈是不是被胁迫:“舅妈,是有什么事吗?能不能先放开我?”
舅妈身长不高,可她的音量很高:“小言,你不要怪你舅,他是为了你好,这毛病是能治的啊!”
余寺言:“???我有什么毛病?”
舅妈往门口靠近,压着嗓子道:“你喜欢男人的毛病。”
余寺言:“……”
他和陆胥白在一起不过一个月零三天,平时表现得也只是兄弟情,就算是他们前排桌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异常,他舅舅一家居然他妈的就知道了。
余寺言看着小臂上还有些红肿的“W.”视线一下变的模糊起来。恍惚间,错乱又清晰的记忆再次涌了出来,这是两人压马路临时起的意。
“小帅哥,满十八了么?”店里的花臂大叔见他俩穿着校服,不怎么友善的问。
“当然。”余思言不笑的时候,也可以伪装成一副不怎么好惹的样子:“他十八,我十九。”
陆胥白憋笑憋得腮帮子疼,可见小男友男友力这么Max,也不忍拆穿。
两人在店里转了几圈,并没有找到喜欢的图案,花臂大叔忙完手上的活儿,眼神在二人间流转几圈,问:“情侣?”
“是的!”陆胥白就像上课回答老师问题的速度一样,大方的承认。反倒显得余寺言显得有些忸怩。
花臂大叔并没有惊讶,还是面无表情道:“那你们自己想个图案啊,字母啥的,对于自己有意义不就行了?”
“先想好纹什么位置,再想图案,这样我才好设计大小。”
闻言余寺言侧近陆胥白耳语:“W是你英文名字的首字母,那一点是个句号,就是我希望你就是我的终点。”
陆胥白听了他的话,脸和眼眶直泛红,不等他回答,这货又神秘兮兮靠近:“你知道为什么是右手吗?”
陆胥白摇了摇头,只听对方声音更低的来了句:“以后我那个啥时,总会想着是你……”
这句话对陆胥白的冲击力在当时不亚于原子弹自爆,他的脸立刻就变成了大马猴。男朋友这种反应对于余寺言来说,非常享受。
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落落大方的陆学霸被他逗得脸红脖子粗,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想不通陆学霸的脑回路,似乎可以和任何人坦荡荡说出他们的关系,每次开个玩笑都会脸红半天,到现在为止也最多止于亲亲小嘴。
当然,最出格的事是陆学霸为了他,在外人面前把裤子都给脱了,因为余寺言臭不要脸的说:“我想看你纹在大腿根部。”
最后余寺言在右手小臂上纹了个黑色“W.”,陆胥白左腿大腿内侧纹了一个瓶子,形似可乐瓶泼出来“YSY”三个艺术字。
从这个红肿范围来说,陆胥白大腿发炎的可能性很大,余寺言双手反绑在床头,双腿也打了个死结,他再次喊道:“舅妈?你把我手机拿过来,我和同学打个电话?”
“小言,你舅舅说了,这个月手机都不能让你碰,你听话,过了这个月,说不定你这病就好了啊!”
“谁他妈说我病了,什么叫我病了,我就想打个电话,你们这叫囚禁知道吗?”余寺言耐心告罄。
“你别闹了,我叫你舅舅回来。”
在这一个月内,余寺言求过,哭过,吼过,都无济于事,正当他以为自己要这么死在这里的时候,舅舅把他放了出来。
这是他第二次被锁在屋内,是带有威胁他的意思,这一次,他失去了阳光。
余寺言拿到自己的手机拨通那个日思夜想电话号码时,关机的电子播报音一遍一遍的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疯狂的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为了确认下陆胥白的腿有没有发炎,然而,回复他的永远只有那句:您拨打电话已关机。
当他回到学校时,同桌已经不知去向,连保送江北大学的名额一并放弃了,余寺言过了十几天行尸走肉的日子,陆胥白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除了小臂上的纹身是真实的以外,其他的就像他幻想出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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