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看啊,你就这点本事
那被齐稚莲密切盯着的季遥如今正藏身于他一位老相好的家中, 在温柔乡里享受着最后的欢愉。
季遥这一世成了个阉人,但好色的本性一点没收敛,反而因为他的残疾更为变本加厉了。
他从前顾忌着纪幺的人设, 还愿意装一装正人君子, 现在只在宫里像个正常人,一出来就放飞了自我,活脱脱是一个反社会的奸人。
这相好的已经跟了季遥一年余了, 却依旧没名没分,甚至连季遥的宅子她都没进去过。
原本她是有许了好人家的,若是成了,她这会已经过上了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但季遥看中了这位平民姑娘的美貌, 强行干涉让她的婚事黄了。如今邻里街坊都知她给某位贵人做了外室,无人敢来说亲, 名声也在他人的闲话中一落千丈。
相好的没办法,在外界的压力下,她只能选择好好伺候季遥,寄希望于哪一天季遥心情好,或者良心发现, 能让她进府。
就算是个府中的小妾,说起来也比遮遮掩掩的外室好听些。
“语儿,给我倒杯茶来, 这甜果子下次别买了,腻得慌。”季遥岔着腿仰靠在软榻上, 冲在窗边剪花枝的女人吩咐道。
阿语“哎”了一声, 顺从地拎起茶壶过去给他倒茶, “语儿知道了, 下回不买了。外头的东西做得自是没有宫里的那么精细,大人不爱吃就丢了吧。”
“丢了?”季遥哼笑一声,“浪费的事情如何使得。过来,吃掉。”
他粗短的指尖捏着小半块芸豆馅的点心,像逗狗似的,朝阿语晃了晃。
阿语瞧着脸上堆满横肉、眯着眼一脸戏谑的人,再瞧一眼还带着明显齿痕的点心,忍着一阵一阵往上泛的酸水,强压下恶心,垂眸凑了过去,就着季遥伸出的手,把那甜果子囫囵咽了。
对于她的逆来顺受,季遥很是高兴,甚至来了些别样的兴致。但闻及被阿语提起的宫里宫外,他又觉得非常不爽。
他轻柔地抚摸着阿语细腻光滑的皮肤,像是在欣赏一件貌美的藏品,但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却没有凝到实处。
透过这个女人,他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同样对他百般顺从的安立夏。
“为什么这些不能都是我的呢?”季遥呢喃道,痴迷的神色中带着些癫狂。
主角的身份、主角身边的美人、绝佳的机遇与运势……甚至整个世界,为什么不能由他所拥有呢?
在任务世界体验过无上荣光、滔天权势,任务结束后却只能回归现实世界,继续做一个淹没在人群里的普通人。这样的落差,季遥接受不了。
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是主角,而他只能是背景板中的一个。
明明纪幺还没我有能力呢,他心想。
阿语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她也不敢插嘴,只好乖乖地垂首而立,任由季遥揩油。
往常季遥自言自语的时候,她只要安安静静地在一边等一会,等他自己平静下来就好了。
但她低估了季遥今天发疯的程度。
猛地被掐住脖子的时候,阿语还没反应过来,窒息感很快就漫了上去,在直面死亡的恐惧下,向来习惯性朝季遥示弱的她终于想起了要挣扎,尖利的指甲在季遥的手上、胳膊上留下了数道渗血的痕迹。
只是她的反抗让季遥得到了更大的趣味,他一点一点地收紧双手,就像看一只脆弱的鸟雀一般地看着阿语,饶有兴致地瞧着她无用地扑腾着。
“多快活啊,多有活力啊,”季遥咧着嘴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几乎要撅过去似的,“本来被你伺候得挺舒服,还想多留你几日,但今个儿高兴……小语儿,你为我忙前忙后的,肯定也是愿意让我更高兴一点的,对吧?”
“真漂亮啊这张脸,被埋进土里的时候,应该也会很美的。”他凑到阿语耳边,轻声道。
在宫里伺候的时候不能叫圣上闻见身上的汗味,出了宫,季遥一时半会也没改掉抹香膏的习惯。
他一靠近,身上浓郁但不俗的脂粉气就扑到了阿语的鼻前,伴着他的低语声,阿语觉得这般景象,就连身处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救命。她费劲地张着嘴,无声地祈求救援。
季遥的视线在她泛紫的面庞上流连,“每次看到这样的神情,都叫我心里发痒,痒得好像我能做回真男人了一样……”
“咻——”
“咳咳咳……”阿语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呛咳几声后也没缓过来,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季遥捂着被飞来的暗器割伤流血的手,目呲欲裂,“谁,谁敢伤我?”
“季公公,”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气质不凡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朝季遥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见。”
“你,你怎么也会凭空现身……”季遥突然明白了什么,咬着牙道,“你与齐稚莲联手了!”
“不错。”一道女声从半空中传来,叫人摸不清她所在的位置。
季遥盯着对面看了一会,他的眼里透着野狼观察猎物的神色,嘲讽着哼笑了一声。
“连对付我都要喊帮手,纪幺,你真没用。”
“pua这招别对我使,我没用我知道,你都能暗算我,可不是没用吗?”纪应淮握稳了刀把,随时准备动手。
季遥后退数步,与他们拉开了些距离。齐稚莲逮不住他,但纪应淮可以。
他提高了些警惕。
“没想到你能从毒雾底下全身而退,真是好命啊,”季遥道,“但就算你把那些人治好了,可该死的也死完了,你还是白费一场力气。”
“少玩这些打击人的心理战术,”纪应淮眼里写满厌恶,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努力无用论,“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些与你有因果纠缠的人?”
“哦,这个啊。”
季遥撸起袖子,他粗壮的手臂上赫然戴满了森白的人骨珠串。在发现了纪应淮不断加深的怒意后,他甚至还得意洋洋地取下了一串,放在手中盘着把玩。
“断干净因果,就能成神;用他们的骨头做法器,就能吸取气运。若是加上少男少女的血液,将骨头泡在里头,就能加强我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这是上个世界的一位高人教我的法子。”
季遥说着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似乎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串珠吸引了过去。他痴痴地看着那些骨头,“瞧啊,多漂亮啊,它们能带给我我最想要的气运啊。”
“那些气运一开始不属于我,没关系,它们只是待错了地方,看错了人,没关系的,它们调皮一点也是正常的。我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有能力的、能胜任主角的人的。”
“你疯了。”纪应淮冷冷道。
“疯?”季遥哈哈大笑,“没有,没有,我怎么会疯呢,我三分理智四分凉薄二分真诚一分贪心,你看我这人成分多清楚明了啊。我合该就是霸道总裁,是天下霸主,是星际领袖……”
“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回去继续当一个天天加班还薪水可怜的上班族,每天挤两个小时的地铁回去住闹哄哄的群租房,想开空调都得掂量掂量!”
他面目狰狞,“去相亲,被嫌弃没车没房,还得好声好气和人家说再见,就怕下次媒人不给介绍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可以发展的,公司突然让加班,我急匆匆出门,联系方式都没有加,就被车撞死。”
“凭什么你们就可以一帆风顺,你们就能事业爱情都称心如意?”
“凭什么我短暂拥有过还要被剥夺的东西,是你们生来就有的?”
“凭什么?我不服!”
从他的指尖飞出了数道银光,直至地朝着纪应淮的面门去了。纪应淮一直在防着他,在他出手的瞬间就躲到了一边。
但没成想,那银光竟然是跟着人走的,他跑到哪,银光就跟到哪儿。
季遥瞧着他左右躲闪的样子,嗤笑道,“看啊,你就这点本事。”
纪应淮没理会他,闪避间,他突然觉得那些银光很亲切,它们似乎并不想伤害他,只是想与他靠近一些。
他找了个背对季遥的角度,试探性地伸手触上了那极速飞来的光点。
“……”
光点们落在了他的掌心,逐渐消失了,和先前的那两根线一样。
那是他的气运。
纪应淮说不上来具体有什么变化,没发生任何实质性的改变,只有一种冥冥间的预感,好像这世间没有任何困难,所有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他的未来充满明光。
于是,他慢慢回身,朝季遥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看啊,你就这点本事。”
原话奉还。
“你……你怎么可能没事!”
季遥满目震惊,他一甩手,又是数道光点。
不论他发多少,纪应淮都包揽了。他握着匕首直冲向前,仿入无人之境。
“该我了。”他说。
肥胖的身体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无比悦耳。
纪应淮原以为会被溅一身血,还特地穿了一身要报废的便宜衣服来。但让他没想的是,季遥一死,他的身体就像漏了气的皮球般瘪了下去。
无数的光点从他的躯壳里漂浮了出来,一部分朝纪应淮飘来,一部分飞出了屋门,飞向了未知的远方。
藏匿身形的齐稚莲从外头走了进来,她避开那些光点,从季遥的壳子里拎了一坨透明的东西出来。
“真丑啊,季遥。”
她看着蜷缩在一块的季遥的灵魂,毫不犹豫地用道具将他搓成了灰。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连那灰都被她装起来封住了。
大仇得报。
二人心头同时冒出来了这四个字。
纪应淮收回了所有气运,他笑了一声,对装着季遥粉末的盒子说,“因为不知满足而去伤害无辜,你死有余辜。”
“凭什么?你若是真正有能力,就不会问这句话了。”
找不到正确的改善现状的方法,就会无能狂怒,何必呢?
“这姑娘怎么办?”齐稚莲问。
纪应淮在她身边蹲下来,简单把了个脉,“将她送去床上休息一下吧,只是被吓到了,没什么大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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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遥是消失了, 但他做的那些恶遗留下来的问题还亟待处理。
把阿语抱进里屋后,齐稚莲用了个道具,修改了她脑海中与季遥相关的记忆。差点被掐死的经历可能会给阿语留下终生的噩梦, 还是让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忘了比较好。
在新的记忆里, 季遥今天早上出去了一趟,在外头突发恶疾就身亡了。
虽然齐稚莲更想把涉及季遥的那些全删了,但任务者对任务世界造成太大的变动的话, 也会遭到相应的惩罚。她只好就此作罢。
季遥死了,齐稚莲的阻拦任务完成度一下子跳到了百分之九十五。等她修改完阿语的记忆后,完成度又上升了一点。
受到季遥迫害的人不止阿语一个,齐稚莲猜测,这个任务的意思是要她彻底扫除后患。
她磨了磨后槽牙, 愤愤地嘀咕着,“垃圾玩意, 死了还得老娘给你收拾烂摊子,呸!”
纪应淮那边的感情线不用她太过担心,两人如胶似漆地给她发了不少狗粮。
稍加思索了一下,齐稚莲便与纪应淮道了别,去给活着的受害者们改记忆、给死去的冤魂们做超度。
她真的不想再在这个世界待下去了, 就算回不到原世界里她的那条时间线,随便去哪,她都觉得比在这儿呆着舒心。
都说睹物思人, 齐稚莲确实睹物思人,她看见什么都能想到季遥, 想到自己从前为了完成任务而做出来的尴尬事。太窒息了!
相比她复杂的心情, 纪应淮回到家抱住安立夏的那一刻, 他就只剩下纯粹的欢喜了。
“夫君, ”安立夏轻轻动了一下,把书从二人之间抽了出来,“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纪应淮向他索要了一个轻柔的吻,“立夏,终于都结束了。”
望着立夏澄澈的双眼,那里头映着毫不掩饰的高兴,纪应淮心想,他们再也不要分离了。
一个月后,太医学院迎来了特殊的假期,在紧张的课业生活中突然能得到一次休息的机会,这让学生们都很高兴。
毕竟从古至今,没有人不爱放假。
提前知道了消息的学生们都在猜测放假的原因,五花八门的,甚至有人合理分析可能是圣上新得了皇嗣,把偶然得知的明禾吓了一跳。
他不敢直接问,怕父皇知道学子们私下揣度皇室秘辛而降罪,只能回去悄悄地观察了一番他母后肚子。
什么异常也没有。
于是大皇子亲自下场澄清谣言,表示他们猜错了。
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静坐在桌前疯狂赶作业的小芸揉了揉酸痛的腕子,瞧着他们长叹了一声,脸上带着洞察一切的高深表情,“因为,我师父师母要成亲了呀。”
新任太医令大婚,给学院放假,这事就比圣上新得皇嗣而放假要显得合理多了。
小芸没跟他们闲聊,自顾自地继续沉默学习,她要把这一周的复习内容全部搞定。她比其他人多放一天假,那两天她才不要学习呢,一定要好好玩!
华丽的婚服提前送到了宅子里,那日立夏刚考完,被纪应淮接回家后,就看到了并排挂在一起的两件红衣。
虽然纪应淮要求都做的男款,但尚衣局还是替他们准备了一方红盖头,也摆在了那架子上。
这婚服,安立夏只瞧了一眼,就挪不开视线了。
他走上前去,轻轻摸了一下那丝绸质地的衣衫,这上头用金线绣了繁复的图案,还有各色珠宝点缀,叫人惊艳。
在那一瞬不转的眼神中,显露着的尽是满足的意味。
“试试合不合身。”纪应淮道。
他把两套衣服都取了下来,小心地放到了床上。
安立夏有些犹豫,“沐浴后再试吧。”
他怕把衣服弄脏。
纪应淮自然听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梳洗完毕,安立夏才散着长发穿上了那精美的红衣。
“很合适。”他眉目间满是喜悦。
肤白胜雪。
纪应淮满脑子都只剩下了这一个词。他盯着安立夏的眼神跟方才立夏盯婚服的差不多,甚至有过而无不及,把立夏看得耳朵都发了烫,面上霎时间飘起了红霞。
“夫君,怎么不说话?”他轻声问。
纪应淮伸手托住了他的后脑勺,另一手揽着立夏的腰把他往怀中带,低下头吻住了那双柔软的唇。
这是他在渭城的那段时间里,日思夜想的场景。
这场婚事,他盼了好多好多年。
气息交缠,两道相拥着的人影被温暖的烛光映在了窗扇上,想要送东西进去的家仆们都懂事地止住了脚步,悄悄离开了主屋。
大喜的日子在有情人的期待中很快就到来了。
当天清早,立夏是在太医令府中等候迎亲队伍的到来的。
原先他们准备就在家中过个流程的,但就在前一日,太医令府上的侍从带来了陆寒生生前的口信。
他说,这成亲可是一辈子仅有一次的事,切不可将就。知道二人离家远,迎亲大概不太好搞。他也算是养过立夏一段时间的,觍着脸勉强能充个长辈,如果二人觉得合适的话,就让立夏从太医令府出发吧。
安立夏坐在他曾借住过的屋子里,看着铜镜中与往昔别无二致的自己,眼前的水汽就悄悄蒙住了他的视线。
时隔数载,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那时的他无处可去,被太医令好心收留后还在忧心未来,迷茫着,不知道该上哪去找他真正的爱人。
而如今,迎亲的队伍就在路上,他终于穿上了婚服等来了与爱人拜堂成婚的欢喜日子,可当初那位好心的老人,已经离开了人世。
所谓世道无常,便是如此。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安立夏透过镜子望向身后,太医令府中年资最长的嬷嬷在为他梳头,她口中念叨着寓意吉祥的歌谣,慈祥的面容上带着和蔼的笑。
恍惚间,安立夏从她身上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他的阿娘、待他如亲子的纪母,还有温和善良的太医令大人……
他们都在看着吗?
若是他们还在,也会这样替他梳头,给他天底下最好的祝福吗?
一滴泪从眼角滴落,替他描眉的侍女连忙取了帕子将那泪珠儿拭去了,“大喜的日子,公子莫哭了。您生得好,这一落泪啊,叫咱们这些在边上看着的,都要跟着一块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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