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说些什么吗?”闻邢扭头去问那个人。
“好像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叫你儿子以后别多事,不然就不会只是今天这样了’。”
听见这话,徐惠娟顿时脸色煞白,她伸手扯了一把闻邢的衣服,说:“别听别人瞎说,你不用管,没什么事的。”
“我说的明明都是实话,那些人一看就是冲你们来的,这几天出门还是小心点哦。”
被这么一说,闻邢明白了。
原来不是要债的,而是赵煦。
这时候闻邢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声,他掏出来一看,显示是苏蔓音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昨天他们吃夜宵的时候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短信里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来夜色。”
但显然这不是苏蔓音发的。
闻邢冷笑,这不就是逼着自己去自投罗网?
他上前将徐惠娟扶了起来,低声道:“妈,这边我来处理,你先回家休息。”
因为有高中时的种种前科,徐惠娟对闻邢很不放心,生怕他又去和人打架,语气里透露出忧心忡忡:“邢邢啊,做事不要冲动。”
闻邢笑了笑,轻声安抚道:“放心吧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解决方式。不过么,其实有时候和小孩子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将徐惠娟安抚好送回了家,又收拾好残局,闻邢就打车去了夜色,在路上的时候,他又收到了第二条短信:
“不敢来?”
闻邢刚想回复,这时候第三条短信又发了过来,准确地说,是一条彩信。
图片很快就加载了出来,暧昧的灯光下,苏蔓音侧躺在一张长沙发上,双眸紧闭,头发散乱,看上去像是不省人事了。
“六号房。再不来,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看见短信内容,闻邢低骂了一句,他用力捏紧了拳头,关节声响了一片。
“师傅,麻烦开快点。”
大约是看闻邢的脸色实在难看,司机一路上开得风驰电掣,把原先的路程压缩了一半,车还没在夜色门口停稳,闻邢就从口袋里随便抽了张粉色钞票扔在后座:“不用找。”
闻邢从员工通道进了夜色,里面的内部结构他一清二楚,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六号包厢。
不知道是不是赵煦故意为之,包厢的门竟然是大开的,闻邢刚到门口就看见里面黑压压地站了一片人,像是保镖之类的人物。
只有正中央靠在沙发上的赵煦是坐着的。
看见自己等的人来了,赵煦弯腰端起了桌上的红酒杯:“过来吧。”
闻邢一走进包厢,里面的那几个保镖就如临大敌一般个个警惕地望着他,他冷笑了一声:“苏蔓音呢?”
“她睡得正香呢,你就不要去打扰她了。”赵煦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现在是咱们俩的时间。”
“既然是咱们俩的时间,那这些人算怎么回事?”闻邢冷冷道,“想找事就直说。”
“不不不,我这个人其实不怎么爱使用暴力的手段。喏。”赵煦扬了下下巴,示意闻邢往自己跟前的桌子上看,“你跪在我面前把桌上这瓶酒喝完,再说句煦哥我错了,我就放过你。”
“不然么。”赵煦笑了,脸上又露出那种令人生厌的得意表情,“你今天就别想站着出夜色了。”
闻邢盯了赵煦好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包厢里站着的七八个男人,忽地咧嘴笑了:“好啊。”
谌宴玧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他的侧面就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几乎能俯瞰整座城市的繁华。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扫了一眼腕表,距离自己应约去夜色的时间还有一个半钟头。
谌宴玧转了两圈手上的钢笔,目光落在了摆放在不远处的手机屏幕上。
他其实是查过闻邢的电话号码的,但是如果这样贸然拨打过去,一定会惹对方不高兴。
又过了五分钟,谌宴玧想了想,最后还是伸手拿过了手机。
点开通讯录,闻邢的号码就排在第一位,因为他备注的是“爱人”。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响了十几声,最后却只等来了一句无人接听。
谌宴玧坐在椅子上沉默一阵,又屈指翻了翻通讯录,这一次他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
谌宴玧从车上下来,连车门都顾不上关,他几乎是直接冲到了夜色的门口。
门口的迎宾小姐看见他,刚准备摆出花一样的笑容,谌宴玧却寒着一张脸抢先问道:“赵煦在几号包厢?”
来人的面色简直阴沉到了极点,抬眼间仿佛要将人身上射出两个冰窟窿来,声音也冷得像冰,女人被吓得一颤,一时都忘了不能随意泄露客人隐私的规矩,只能下意识嗓音有些发抖地道:“六、六号。”
谌宴玧会员卡都没出示,径自闯了进去。
十几米的走廊在此刻却忽然变得格外得长,谌宴玧只恨不能飞天遁地,路上遇到有侍应生想向他询问什么,他只一个眼神就让人噤了声。
终于到了。
谌宴玧直接一脚就踹开了门,瞬间在包厢里造成了巨大的回响。
门开的那一刹那,他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住了。
包厢里的灯光晦暗不明,正中央的沙发上,闻邢正大马金刀地坐着,他手里拿了一瓶红酒,刚准备往自己脚跟前半跪着的那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嘴里灌,听见这动静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
“呦,赶着来英雄救美啊?”待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孔,闻邢唇角微扬,露出来一个痞气的笑,“可惜,来晚了。”
谌宴玧先是在门口愣怔了两秒钟,回过神之后便上前几步走到了闻邢的跟前,他瞥了一眼一旁跪在地上的赵煦,道:“就他一个人?”
“哪能,人家带了七八个保镖一起来的,现在都在后面躺着呢。”闻邢把手里的酒瓶放回了桌上,伸手推了一下脚边的赵煦,发现人已经晕过去了。
他靠在沙发上歪头看着谌宴玧,忍不住调侃道,“你怎么就孤身前来,不多雇几个保镖?”
谌宴玧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想笑:“他不敢得罪我。”
听见谌宴玧这么说,闻邢挑了下眉毛,他问出了自己先前的疑惑:“他好歹也是夜色的老板,怎么在你面前就跟狗奴才似的?”
谌宴玧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他说:“他不是夜色的老板,夜色确实是赵家开的,但赵家却不止有赵煦这一个儿子。”
“赵家真正管事的是赵煦的大哥,现在有人肯替他管教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想必他一定很欣慰。”
闻邢扑哧笑了,说:“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还不打算放过赵煦呢?”
谌宴玧掀起眼皮看向他:“你想放过他?”
闻邢摇摇头,他说:“既然这样,你不如好人做到底,让他以后别再缠着苏蔓音了。”
听到“苏蔓音”这个名字,谌宴玧明显面色一沉,但他说话的语气仍是不咸不淡的:“你今天是为她来的?”
“是啊。”闻邢毫不扭捏,十分坦荡地就承认了,“正好你来了,你把这边的残局收拾下吧,我去隔壁看看她怎么样了。”
谌宴玧没作声。
他逆光站着,身体的大半部分都被隐藏在了阴影中,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闻邢却头都没抬一下就问:“你不高兴啊?”
谌宴玧不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忽地说:“你周末和我一起去参加个派对。”
“哈?”闻邢有点没明白,想了想他问,“这是要我做交换的意思?”
“周末赵总给他女朋友过生日。”谌宴玧说。
闻邢想当然地就以为谌宴玧口中的“赵总”指的是赵煦他大哥,他说:“嫂子过生日而已,赵煦他现在这幅鬼样子,估计到时候就随便找个由头不去了吧?”
谌宴玧说:“赵总是赵煦他爸。”
闻邢:“……”行吧。
“为了讨他爸的欢心,顺便卖惨,赵煦一定会去的。”谌宴玧解释说,“到时候他看见你,就不敢再造次了。”
“那我还真是沾了你的光。”闻邢笑了,他抬头看了眼谌宴玧,挺不正经地问,“这事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谌宴玧淡淡地道:“继续当我的游泳私教吧。”
“不过我不喜欢外面的泳池,不够干净。”他抬眸望着闻邢,眼神深沉,“你能来我家吗?”
闻邢并没把这当回事,他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行啊,不过么,来回的交通费得你出。”
“好。”谌宴玧的唇角不自觉地有些上翘。
“那我现在去看看苏蔓音。”闻邢说着站起了身,他走到门口,发现包厢的门被谌宴玧刚刚那一脚踹得挺严重,门锁那直接整块断开了,他挺诧异的,回头问:“你之前练过啊?”
谌宴玧:“嗯。”
闻邢忽然想到杂志上看到说谌宴玧在艺术方面也颇有造诣的介绍,曾拿过某某大奖,他不由道:“你该不会是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
谌宴玧挺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说:“书差一点,其他都还行。”
这让闻邢有点傻眼,他算了算,谌宴玧突然销声匿迹的那个时间点也才高二,距今不过五六年,中间他还得读大学,念什么硕士,一下子变着花学这么多东西,就算是神童也会分身乏术吧?
他问:“这都是你自己想学的?”
这话让谌宴玧有点沉默,他说:“想得到一样东西,总得付出点什么。”
闻邢笑了:“还挺有哲理。”
他们俩一起去了隔壁的包厢,这时候用在苏蔓音身上的药效已经差不多过了,不过她人虽然是清醒了过来,但脑袋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咋一看见闻邢还挺迷糊:“闻邢?你怎么也在这?这……是哪?”
等看到了闻邢身后的谌宴玧,她脸上的表情就更疑惑了:“我是在……做梦吗?”
闻邢看她大约也是有点被吓着了,便安抚了两句,说:“我先送你回家好好休息。”
苏蔓音站起身的时候还有点踉跄,闻邢就伸手扶了一把:“能走路吗?”
“还好。”苏蔓音这下差不多恢复神志了,她转过脸问道,“赵煦去找你麻烦了?”
“没事,你不用管,以后他也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苏蔓音显然有些讶异,她观察了下闻邢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谌宴玧,小声问道:“是他帮的忙吗?”
闻邢点点头。
苏蔓音便扭过头向谌宴玧道谢:“谢谢你的帮忙。”
谌宴玧淡淡地嗯了一声,没看她,也没什么情绪。
气氛莫名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苏蔓音和谌宴玧之前是见过的,高中那会儿闻邢换女朋友换得很勤,不过身后跟着的人倒是一直没变过,每次换了女朋友,谌宴玧总是第一个见到的。
苏蔓音第一次见到谌宴玧是在一个炎热的下午,那时候她才刚接受了闻邢的表白,闻邢带着她和几个朋友一起逃课出来玩。在校门口的饮品店里,他们聊天玩闹,嘻嘻哈哈,只有谌宴玧一个人静坐在一旁写作业。
他一直埋头苦写,偶尔停笔的时候就盯着闻邢的侧脸看。
苏蔓音忍不住对闻邢小声说:“这小孩好奇怪啊。”
闻邢挺无所谓的:“他就是爱跟着我,没事儿。”
当时苏蔓音就觉得谌宴玧看闻邢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但既然闻邢不介意,所以她就什么也没说。后面没过多久,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学校里开始疯传谌宴玧是个同性恋,而且喜欢的人还是闻邢。
在那时候,同性恋这三个字实在太敏感了,很快几乎全校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连老师都开始找谌宴玧和闻邢分别去谈话,两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从办公室出来那天,闻邢发了很大的火,把之前传流言传得最凶的那几个人都狠狠修理了,后面又连着好几天都没去学校。
苏蔓音曾经试图联系过他,结果等来的只是一句“我们分手”。
等闻邢再次回到学校上课,苏蔓音就发现他的身后没有跟着谌宴玧了,听说是闻邢找人把他揍了一顿,现在躺在医院里,再后来,谌宴玧也没有出现过了,好像是转校了。
她去找闻邢要分手理由,闻邢只轻描淡写地就打发了她:“不喜欢了呗。”
现在想来年少时的恋情确实算不得什么,但当时苏蔓音暗自纠结了很久,她和闻邢交往之前就知道他有过很多个女朋友,可好歹和她们都是有聚有散,谁也不欠谁,为什么到她这就不一样了呢。
苏蔓音始终没能得到答案,后面闻邢就毕业了,离校的那天他托人给她送了双舞鞋,打开盒子里面放了张卡片,写了“对不起”三个字。
三个人一起出了夜色,闻邢和苏蔓音一起站在路边等计程车,苏蔓音看见谌宴玧站得离他们俩有些距离,便乘机低声问闻邢:“你们现在……是在一起吗?”
闻邢乍一听还没明白苏蔓音的意思,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哪种“在一起”,他知道苏蔓音是误会自己和谌宴玧的关系,但想想又觉得不如干脆就让人家这么误会下去得了,正好省了些麻烦。
他含糊着嗯了一声。
苏蔓音沉默了一瞬,她说:“我以为……”
她以为高中那时候闻邢应该是讨厌谌宴玧的,或者说,至少是不喜欢的,不然也不可能把人打得那么狠——谌宴玧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半月。
可是现在他们俩竟然又同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所以刚才苏蔓音一瞬间才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的话还没说完,这时有辆计程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苏蔓音只得改口,她说:“我先走了。”
闻邢点头,他看着苏蔓音上了车,又叮嘱了一番到家记得给他发消息,两人便挥了别。
站在一旁始终阴沉着脸的谌宴玧这才稍稍好转了脸色,他走过去问闻邢:“不亲自送她?”
“不合适,我又不是她男朋友。”闻邢笑了笑,他转过脸和谌宴玧道别,“周末见。”
“我有车,可以送你。”谌宴玧说。
闻邢却摇头,他说:“不合适,我刚刚不都说了么。”
谌宴玧倒也不勉强,只是说:“那留个电话吧,到时候周末我联系你。”
“你把手机给我吧,我存进去。”
谌宴玧从口袋掏出手机,刚准备递过去,他忽然想到什么,说:“你直接告诉我吧。”
闻邢没在意,报了一串号码。
谌宴玧跟着按了十几下手机,说:“存好了。”
“你打个电话过来,我也存一下。”
听见这话谌宴玧沉默片刻,但还是拨了过去。
看见来电显示闻邢就掐断了电话,他刚准备存到通讯录,目光一瞥,却在通话记录里看见了一通未接电话,号码和刚才谌宴玧拨过来的那通一模一样。
他抬眼扫了下谌宴玧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的表情,扬着半边眉毛似笑非笑:“你还挺会装模作样的嘛?”
说归说,其实闻邢也没怎么生气,要生气早在他得知谌宴玧调查自己的时候就生了,他对谌宴玧总是有种近似于对小孩子的包容。
又或者说,他其实有些心怀内疚。
谌宴玧垂着头默不作声,看上去像是个上课玩手机被老师当场抓包的中学生。
闻邢觉得好笑,他说:“得啦,现在装老实有什么用。”
“对了,周末那个生日宴是不是挺隆重的,我到时候要穿得正式点吗?”
谌宴玧摇头:“不用,你穿平常的衣服就行。”
等到了周末,闻邢才知道为什么谌宴玧会这样说,原来这天是要出海玩,开游艇派对。
闻邢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场合,虽然他上高中的时候家里勉强也有百万的资产,但距离在游艇上开生日派对还是有点远,所以一时还挺新鲜的。
他跟谌宴玧一上船就吸引了不少宾客的目光,不是因为他们两个男人同行,而是因为这是谌家的少爷回国后首次在公共的场合露面。
没一会儿,就有不少男男女女端着酒杯前来搭话。
但谌宴玧无论对谁的态度都挺冷淡的,基本三两句话就结束了寒暄,听得闻邢直想发笑。
趁着没人的时候,闻邢低声对谌宴玧说:“你简直就像是古代的皇帝似的,人人都巴结讨好你。”
“我要是皇帝的话,那你怎么不讨好我?”谌宴玧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听声音明显心情还不错。
闻邢斜他一眼,说:“都这么多人了,还缺我一个哪?”
谌宴玧转过脸,刚想和他说什么,这时候举办派对的赵总过来了。
其实赵总最开始发请帖的时候都没指望谌宴玧会赏脸,现在谌宴玧来了不由顿时觉得脸上有光,等其他人走了就挺殷勤地带着女伴上前来搭话:“谌少能赏光前来,我深感荣幸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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