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熊猫的那些日子(天仙狂醉)

又过了半晌，闻邢忽然发觉周遭变得异常安静，他还以为是周冽走了，便懒洋洋地半掀了眼皮想瞥一眼，结果却看见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当然不是什么恐怖片的情节，他看见的不过是周冽的脸罢了，但这个距离太近了，而且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过于黏腻，让闻邢觉得很不舒服。
闻邢下意识就支起了上半身，等脱离了周冽的可掌控范围，他才道：“你没事盯着我做什么？”
周冽挺无所谓地笑了：“就看一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闻哥，你也太小气了吧。”
闻邢分不清对方究竟是醉了还是清醒着，想了想，他说：“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就准备站起了身，结果周冽却抢先一步，按住了他的肩膀。
闻邢拧着眉毛看了他一眼，或许是因为他眼里的不悦太过明显，对方愣了一下，但很快周冽又笑了：“怎么，碰也碰不得？”
“你别对着我发疯。”闻邢懒得搭理他，站起身就准备出去，周冽却是不依不饶：“我发什么疯了？”
“我这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受不了了？那你怎么就能受得了他？”
闻邢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周冽说的这个“他”是指谁，他嘴角蓦地一沉：“你醉了。”
“如果是他的话，就可以了？”周冽咧嘴笑道。
闻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那时候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听到这话，周冽明显错愕了一下，他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能有什么原因，就单纯讨厌他呗。”
闻邢叹了口气，终于把自己先前想问的话说了出来：“是因为我吗？”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好半晌，周冽才低声笑了：“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闻邢沉默片刻，说：“你说的对。他可以，你不可以。”
谌宴玧终于醒了，闻邢本来都以为自己要一直等到冬天了，还好，也不算太久。听谌夫人说他一直昏迷不醒是因为头部受了伤，现在既然醒了，也就没什么大碍了，谌夫人的语气里明显很是可惜：“我本来还以为他能再躺个一年半载的呢。”
不知为什么，闻邢总觉得谌夫人好像对谌宴玧的恶意也没有先前那么大了，他问：“我现在能去看他吗？”
“随便啊，反正也没人会去医院看他。”说道这里谌夫人哎了一声，“你是不知道，他那个未婚妻赵小姐，前两天还装模作样在那照顾，后来一听医生说有可能会一直醒不过来，当场就解除了婚约。”
“谌宴玧没了婚约，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么？”
谌夫人笑了笑：“我当然高兴了，我只是觉得他蛮可怜的，连他的亲生父母都不爱他，又哪里能指望得上别人爱他呢？”
闻邢沉默了。
“好了，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挂了。”
虽然知道谌夫人刚才的那番话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但还是让闻邢有点不舒服。
没有人爱他……
闻邢很快就从俱乐部请了假，打车去了医院，到了医院门口，闻邢看见不远处堆了一车的橘子在卖，想到谌宴玧挺喜欢吃橘子的，他便过去买了一袋。
等提着橘子进了电梯，闻邢才觉得有点不合时宜，别人看望病人都是带着鲜花果篮之类的，他提袋橘子……总觉得有些奇怪，而且橘子吃多了还容易上火。
不过到都到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闻邢出了电梯，找到了病房，透过房间门上的小窗，他看见谌宴玧正半躺在床上看书。
他敲了两下房门，谌宴玧也没什么反应，估计以为是来查房的护士，直到闻邢打开了门，走了进去，谌宴玧这才猛然抬起了头。
两人算起来快有数月没见了，谌宴玧确实是瘦了很多，下巴的轮廓格外明显，他的头上还缠着绷带，头发明显这么久一直都没有打理过，有些过长了，柔软地垂下来遮住了半边眼睛。
因为头发的遮挡，闻邢没太能看出来谌宴玧此刻脸上的表情，他继续走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把那袋橘子放在了柜子上，说：“我给你买了点橘子，你可以每天吃几个，一次不要吃太多。”
谌宴玧淡淡地嗯了一声，说：“谢谢你过来看我。”
闻邢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挺不是滋味的，他又想到了谌夫人之前说的那句“反正也没人会去医院看他”。
“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手还要等一段时间。”
闻邢这才看见谌宴玧的右手上也吊着绷带，他哦了一声，说：“你应该有护工照顾吧。”
谌宴玧轻轻点了下头，看起来好像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闻邢一时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上回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自己还说了那样的话，现下又出现在病房里不免显得有些不尴不尬，最后他只好干巴巴地说了句：“那你好好养伤。”
一般说出了这句话，差不多就是要离开的意思了，所以谌宴玧嗯了声：“路上小心。”
其实之前闻邢本来是准备了很多话想要和谌宴玧讲的，可是这时候却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会显得自己是在同情或者可怜对方一样，而现在谌宴玧心里说不定也正是这么想的。
他总不能说：正好你未婚妻跑了，我也没女朋友，那不如咱俩试试吧。
于是闻邢站起了身：“那我走了。”
谌宴玧没再吭声。
关上了病房的门，闻邢却没有立刻就离开，而是悄悄地在门的旁边站了一会儿。
透过小窗，他看见谌宴玧呆坐在了床上片刻，脸上的神情也看不出喜怒，然后他慢吞吞地伸手从床头柜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了一只青皮橘子，闻邢觉得他有点像是充电不足的机器人。
谌宴玧静静地端详了橘子一会儿，因为右手不能动，于是他开始尝试着用左手去剥皮。
整个过程自然非常的艰难，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把皮抠下来，但谌宴玧也不急不躁，就那么慢吞吞地剥皮，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或者气恼。
好可怜。
闻邢又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重新推开了门。
谌宴玧大约是没料到他会去而复返，一时有些发愣，但还是什么也没说，似乎在等着闻邢的解释。
“我给你剥吧。”闻邢也没解释，直接走过去，伸手拿过了谌宴玧手里的橘子。
谌宴玧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他剥橘子。
用两只手自然很快就剥好了，闻邢把里面的瓤掰成几块，递回了谌宴玧的掌心。
谌宴玧很客气地说：“谢谢。”
他拈了两瓣橘子放进嘴里，慢慢地吃着，闻邢忽地问道：“橘子甜不甜？”
这话明显让谌宴玧愣了一下，大概以为是闻邢也想吃，便把橘子往他的面前递了递，这时候闻邢却忽然伸手扶住了谌宴玧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
然后，很干脆地吻了上去。
橘子甜不甜？

第36章
其实这个吻里面并不存在什么欲望或者情色的成分，只是闻邢看见谌宴玧这幅可怜的样子觉得心下不忍，单纯想哄一哄他，让他开心些罢了。
虽然哄人这种事闻邢没做过几次，也并不擅长，但不外乎就是亲亲抱抱，谌宴玧手折了，抱自然是不方便，所以他就亲了一下。
说是亲吻，其实也就是两人的嘴唇互相间轻轻碰了下而已，闻邢本来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他又不是第一次亲人了，但等到了真正覆上去的那一刻，闻邢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很紧张的。
心跳一瞬间加速不说，连着指尖仿佛都产生了过电般的感觉，明明这不算是什么让人激动的事情啊……
这还是他们二人第一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但闻邢也不觉得进展太快了，想清楚之后他反而有些随心而动起来了，顾忌的太多反而累赘。如果说先前他心底还有那么一丝的犹疑，现下却是已经完全确认了。
果然，和别的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
虽然有些唐突了，但闻邢心想，行动总是比话语有说服力，这样他也就不用说那些酸掉牙的话了。
其中过程不过四五秒，闻邢很快就松开了手，虽然两人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他觉得这种事情总还是得循序渐进嘛，他将头稍微挪开了一点，才发现谌宴玧整个人像是掉了线似的，一动不动，脸上倒是条件反射地红了一片，不禁觉得好笑，闻邢低声问他：“怎么不说话？”
谌宴玧这才回过了神似的，他先是看了闻邢一眼，却又很快垂下了视线，浓密的眼睫轻轻颤了下，闻邢还以为他是在害羞，刚准备说话，却听得谌宴玧忽然开腔了：“你不必这样……”
闻邢愣了一下。
谌宴玧顿了顿，才又接着道：“我没事。”
这下闻邢算是明白了，他笑了一声，问：“你以为我大老远的特意跑来给你献爱心呢？”
谌宴玧不说话，他抿了下唇。
“论可怜，街上那些讨饭的不是更惨？那你说我怎么不抱着他们一人来一下呢？”
听到这话，谌宴玧蓦然抬起了头，闻邢看见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清澈而透亮，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从中透露出来的，是期待，惊喜，紧张，还有少许的不安。
闻邢注意到谌宴玧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都快要把橘子捏破了，他笑了笑，说：“别折腾橘子了，我有话跟你说。”
谌宴玧轻轻嗯了一声，乖巧地像个等待老师念出自己的最终成绩的学生。
闻邢中学时语文就不怎么好，现在就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了，顿了几秒钟，他索性想到什么说什么了：“我听说你后妈说你解除婚约了，我吧正好也缺个女朋友，哎也不是，我的意思是，嗯……就是，你愿不愿意跟我谈恋爱？我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你家里，我家里，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我就是觉得，我应该也有点喜欢你吧……当然，要是你有什么顾忌的，我也能理解，所以……”
说到一半，闻邢看了谌宴玧一眼，他的脸上明显有些挣扎的神色，想了想闻邢也觉得这个事对于谌宴玧来说确实是有些突然，毕竟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意识，不像自己，是实打实地捱了两个月。
闻邢便改口道：“我不是要你现在做什么决定，我也知道我之前对你……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我不想看见你这么难过。”
“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也不磨叽了，喜欢不就那么回事儿么，我觉得可以跟你试一下。”这辈子闻邢都没对人说过这种话，说着说着自己都有点害臊了，他咳了一声，“要是你愿意的话……”
谌宴玧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扑过去抱住了闻邢，因为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动作看起来还有些滑稽，但闻邢没有笑话他，而是轻轻揉了下他头顶的发。
闻邢心想，真是太可爱了。
他说：“所以你这是答应了？”
谌宴玧的头正埋在闻邢的脖颈处，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覆盖了一片，他闷闷地说：“我不是不想答应，我只是……”
只是不敢相信，他从未奢望过幸福，以至于不敢伸手触碰，恐终是镜花水月一场。
“可能你会后悔……”
“我太高兴了……好像在做梦一样，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有这么好……”顿了顿，谌宴玧又道，“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对我说这些话。”
这话不由让闻邢觉得有些心酸，他轻声问：“我之前一直不回应，你不会觉得累吗？”
谌宴玧摇了下头：“我本来就没打算得到回应，我虽然企盼着你能喜欢我，但其实喜不喜欢，我都还是一样的……只要我知道你在那里，就足够了。”
他终于克制不住，从内心深处溢出一声表白：“我好爱你。”
闻邢怔了一下。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猛然感觉到自己脖子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这下闻邢又有点无奈了：“你怎么又咬人。”
“忍不住……”谌宴玧叹息了一声，“我一直想，想了好久，好多年，不只是这样，我想要更多……随便怎么都好，什么都不想管，我想要你。”
饶是闻邢一直自诩厚脸皮，此时听见谌宴玧这么不加掩饰的热烈之词，也忍不住有点脸热，他请咳了一声，轻轻推了谌宴玧一把：“还没到晚上呢，这么白日宣淫不好。”
谌宴玧却很坦然：“我白天也会想，我每天都在想。”
闻邢终于忍不住骂他：“你脑子里全是一堆黄色废料吗？”
“不知道。”谌宴玧又重新把头埋下去了，他用力吸了口气，“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乍一听见谌宴玧这么叫他，还说了这种话，闻邢瞬间就有点没绷住，他心想，这小兔崽子还真是学坏了。
然后他就感觉到有什么湿热柔软的东西舔了一下自己刚才被咬的地方。
闻邢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也不知道他方才那么风风火火地一路赶来身上有没有出汗，想到这里他连忙用力推开了谌宴玧，顾左右而言他：“我，我再给你剥个橘子。”
谌宴玧一双湿漉漉的沉黑眼睛正望着他：“我想……”
闻邢打断了他：“你想吃橘子。”
谌宴玧低下了头，说：“我总觉得……不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闻邢已经从他的脸上窥见了黯然的神色，但话说到一半，谌宴玧又忽然冲他笑了笑，“我很开心。”
闻邢大约也能理解他现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所以便道：“你不用勉强自己，我刚才说的话，你可以再慢慢考虑。”
谌宴玧说：“我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错，我不想……”
其实感情中最大的悲哀并非是得不到，而是一旦得到，之后面临的便可能会是永久的失去。
闻邢安抚般对他笑了笑，说：“好了，我们换个话题。”想了想，他问，“你出车祸的事查清楚了吗？是人为还是意外啊？”
谌宴玧沉默了一瞬：“司机酒驾，死无对证，也没查出什么别的来。”
闻邢皱了下眉：“会不会是你后妈做的？”
“不见得。”谌宴玧摇了摇头，“董事会的那些叔叔伯伯们，恐怕也都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早有不满。”
这还是闻邢头一回听见谌宴玧主动提及自己的身世，他说：“你很累吧。”
谌宴玧轻轻笑了一下：“其实我不想要……公司也好，父亲也好，我都不需要，只是……”
说到这里他垂下了视线：“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我不想要这样的人生，有时候觉得不如干脆发生点意外死掉算了……”
闻邢愣住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他们打你的时候，你从不还手。”
那是谌宴玧高一时候的事了，那段欺凌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闻邢的出面很快就终止了，倒也不是闻邢乐于助人，他当时只是好奇，为什么这个人从来都不反抗，却从未想过，在这背后竟会是这样的理由。
言语不足以表达他此刻想要传递的情感，所以他轻轻握住了谌宴玧的手。
对方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我突然有点后悔了。”
“后悔刚才没答应我啊？”闻邢笑道。
谌宴玧摇头：“后悔刚才没多亲你一会儿。”
稍微修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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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之后一段时间里，闻邢便常常去看望谌宴玧，或许是因为谌宴玧住院的缘故，闻邢下意识总觉得对方应该是被自己照顾的角色，这样下来，两人的关系倒有些像是回到了当年那般。
谌宴玧并不怎么希望他到医院去，毕竟到处都是传染源，闻邢只是玩笑道：“我身体好得很，要真病了，正好轮到你照顾我嘛。”
其实每每看见谌宴玧身上的伤，经常会让闻邢想到高中吗时候，那次谌宴玧也一样在住院，只是没等到自己去看他，就听说他被人接走了。闻邢觉得这正好是一次弥补的机会。
平常闻邢除了上班也就是晚上偶尔会出去吃饭，很少有这样中午晚上都在外边的情况，弄得他家里还以为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虽然闻邢觉得这两者也差不多，但在父母的面前便只说是朋友住院了没人照顾，他爸原本还满心欢喜以为能见儿媳妇了，听到这番说辞不由抱怨：“你这个朋友没有亲戚什么的吗，怎么天天还要你去照看？”
闻邢还没回答，他妈妈就已经猜出来了：““是不是小谌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