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种,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监牢,能这么轻易地封印你,还要庆幸你居然这么好骗,签下了那个道侣契约。呵,原本我想等到月光最盛的时候封印你,可惜你在我爹娘墓前的那番话太令我恶心了,我不想你这番话扰了我爹娘还有姐姐的安息。”
郁曜努力向前想要靠近温言,然而在锁链的束缚下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挣扎:“阿言,我虽然是魔种,可是我没有觉醒,我可以压制魔种带来的魔念,所以阿言你不用担心,只要我活着一日,魔种永远不会觉醒,大魔劫也永远不会到来。”
“之前在别院时,我昏迷后根本没有什么路过的不知名大能,就是你觉醒了魔种,依靠魔种的力量打败了那个魔修。”温言说道:“有一就有二,就算你想压制魔种,你又能坚持几年呢?”
“可是阿言,就算我真的彻底觉醒魔种成为魔神,我也会是一个好的魔神,我依旧会杀死那些死有余辜的魔修,我也永远不会发动大魔劫……我们一起除魔卫道三十二年,杀了那么多魔修,难道那些日子都是假的吗?难道你还看不出我对魔修和魔门的态度吗?”
“我凭什么要以天下人的安危赌你的一念善恶?”温言冷声说,目光中透出的只剩冷漠:“魔种,若要拿天下人的安危和你比,你不配。”
“你为什么不信我?”郁曜低声喃喃,失魂落魄:“我们相识三十五年,同行三十二年,我在望断崖数次九死一生,只为了能早点出来回到你的身边。你讨厌魔修,我就强行压制魔种,因为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做什么我都愿意。”
“呵,是啊。”温言冷笑一声:“一想到我曾经竟然被魔种所救,一想到我竟和魔种相识相知相伴三十五年,我只觉得无比恶心,不过还是有一点好处的,至少博得了你的信任,让我能提前封印魔种。”
“阿言,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郁曜垂下眼帘,似乎是想要掩盖心中的悲伤:“我求你,不要否定关于这三十五年来的一切,它是我这无趣的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可是对我来说,这三十五年是我最不想回忆,最想抹去的日子。”
温言轻笑一声,他向前走了几步慢慢靠近郁曜:“郁曜,你的身体现在是不是很疼?”
郁曜没料到温言会突然关心他疼不疼,他希冀着抬眼,看着越来越近的温言。
阿言是不是消气了?
他心中这样想着,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抱住温言,却因为锁链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徒劳地一次又一次挣扎。
最终,温言停留在了郁曜面前,只需伸手就能轻易触碰到郁曜。
郁曜想到了在海边与温言的相拥,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该对温言说些什么,只能轻轻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阿言。”
回应郁曜的不是温言的话语,而是心口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几乎在瞬间,郁曜感受到自己全身的骨骼仿佛有刀割一般的疼痛,而他体内的鲜血像是有腐蚀性一样,在腐蚀着流经的血肉,而他的血肉也因此溶解在了他的血液中,几乎令他痛不欲生。
郁曜缓缓低下头看见温言的双手正握住一个赤红色的匕首,而那柄匕首正深深没入他的心口。
可是更让他痛苦是温言此时的冷漠厌恶的态度,就仿佛他们相识相伴的三十余年一笔勾销,所有的温情,所有的信任灰飞烟灭,他成了温言此生最恨的人。
“魔种,若不是杀了你会让你重新轮回,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再将你的神魂撕碎而后令你魂飞魄散。”温言在郁曜耳畔柔声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这是你数万年来害死那么多人的报应。虽然你如今的痛苦能偿还的对你的罪孽来说不过沧海一粟。”
“在此后的时时刻刻,日日夜夜,你都将沉在镜月湖底经历割骨融血之苦,也算告慰那些因你死去的人的在天之灵。”
温言说完伸手用力推开了面前的郁曜,束缚住郁曜的锁链像是得到了主人的准许,快速收回,最终将郁曜拖入镜月湖底。
“魔种,就让这镜月湖底成为你的归宿,让这些痛苦成为你的赎罪,从此千年万年,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数息之后,镜月湖恢复平静,在月色下泛着点点鱼鳞一样的微光。
确认郁曜已经彻底坠入镜月湖底后,温言转过身面对他亲手制作的父母的墓碑,仰起头注视着遥远的明月,他的神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爹,娘,还有寒月族的族人们,你们看见了吗?言儿已经成功封印魔种,从今往后北冥界再无大魔劫。”
“我们寒月族的使命,完成了。”
作者有话说:
恭喜郁曜体验到了言言对魔种一向的态度,虽然说骗郁曜要成婚,甚至连一个假婚礼都不愿给郁曜。从现在开始他们之间的矛盾上升到了身份层面,所以永远不可能和解(等于幻境结束后郁曜将要面临叠加的双buff——言言的失望死心buff+对魔种的厌恶buff)
本文直到现在才虐郁曜是我的设计缺陷,因为想解释言言和郁曜之前发生的事情然后又不想直接虐言言所以只能用幻境的办法来影射现实,因此前期铺垫花费了不少内容
应劫之人郁曜已经失踪十年了。
仙盟用了各种办法寻找郁曜始终一无所获,在追查郁曜的下落时,仙盟发现与郁曜十分交好的温言也同样不知所踪,当仙盟想通过找到温言寻找郁曜时,却得到了和寻找郁曜一样的结果。
郁曜和温言的行踪成了仙盟的悬案,可是北冥界并不会因为二人的消失而停止运转,在时间的看顾下,总会有新的人代替他们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走下去。
方音曾经很少离开天星宗执行除魔的任务,与她相反,她的师叔温言却很少在宗门停留,几乎永远在除魔的路上。
原本方音以为她的生活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她会守在宗门中为偶尔返回天星宗的温言带来天星宗最新的消息,她会看着独守紫阳峰的峰主无咎一步一步将紫阳峰再次发扬光大,甚至更有可能她也会加入紫阳峰,完成她的师尊一直以来的夙愿。
然而在二十三年前,这一切都天翻地覆。
温言被指控蓄意折磨月神转世华棠仙子,明明证据确凿,依旧试图狡辩拒不认罪。在掌门的审判下,温言被逐出天星宗,独自走上能将人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下山路”。
方音不相信这是真的,她知道她认识的温师叔不是这样的人,虽然温师叔对魔修一向是雷霆手段不假辞色,可是他不会无故伤人,就算是面对那些执迷不悟心向魔门的凡人,温师叔都不曾轻视那些凡人的生命,最多出手警告,并不会重伤他们甚至取他们的性命。
那些高高在上审判温言的天星宗弟子,又有多少没有将凡人视作蝼蚁?又有多少人身上没有背负着凡人的性命?
不过因为温言出手伤害的人叫做华棠,所以温言成了心狠手辣十恶不赦的罪人,所以温言成了众人唾弃鄙夷的对象,说到底,什么修士、什么仙人,又能比他们口中的蝼蚁高贵多少?
在温言即将被审判前,方音偷偷去地牢见过温言一次,那时的温言下颚分离,手骨粉碎,对一个修行符箓一道的修士来说,没有比这更残酷的惩罚,更不要说因为这些伤势带来的损伤和痛苦,如果没有高品质的丹药,轻则双手尽毁道途终止,重则有生命之忧。
而华棠呢?
不过一点皮外伤,就得到了价值千金的灵药,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怀。
没有人在乎那个毫无背景的小修士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们只需要知道月神转世被人折磨了,于是那个小修士成为了世人口诛笔伐的对象,至于这其中的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呢?
方音没有能够对抗世人的实力,于是她选择了怯懦,选择了闭口不言,她没有为温言申张正义,没有为温言细刷冤屈,她背叛了温言和一百多年来的友情。
她能做的,只有在温言被关入地牢时偷偷去见温言一面,为他送上自己能找到的最好的丹药。
在温言被逐出天星宗后,紫阳峰终于也不复存在。
那个被紫阳峰峰主无咎蓄意折磨的华棠仙子成为了明月峰峰主,而明月峰建在紫阳峰的废墟之上。
她始终记得紫阳峰被毁的那一日,她的师尊远远看着这一切,直到紫阳峰彻底消失不见才冷冷留下一句:“呵,蝇营狗苟之辈。”
自此,方音开始解了关于天星宗内部的勾心斗角,她才知道,紫阳峰早就为掌门一系所不容,直到紫阳峰只剩温言一人,掌门更是早就打算让温言交出紫阳峰,为华棠一事审判温言,看似正义凌然也不过是利益熏心。
在知道这一切后,方音忽然不想留在天星宗了,她开始下山执行各种除魔任务追随温言的脚步,仿佛这样就能弥补她内心的愧疚。
没过多久,方音听到了郁曜和温言失踪的消息,她也尝试给温言发了许多条传讯都石沉大海。
她知道她亏欠温师叔,也不奢望温师叔能够原谅她,但是她真的期待温师叔能够回复她的传讯,怪她也好,骂她也好,就算是回以她一阵沉默也好,至少能让她知道温师叔还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处,总好过现在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栖雾城外。
方音在完成任务后决定返回宗门,她无意识地扫了一眼四周,瞳孔却突然猛地收缩起来——
是温言。
是失踪了十年的温言。
方音确定自己不会看错,连忙追了上去。
“温师叔!”她喊。
温言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转过身便看见方音正在向自己快速跑来,他犹豫片刻,最终决定停在此处等待方音。
被逐出天星宗后不久后,方音曾给他发过许多传讯,但他并没有回复。理由并非是在责怪当初方音没有站出来为他说话,事实上,当初方音能冒着被掌门责罚的风险为他送来上品灵药,他是心存感激的。
自从紫阳峰变为明月峰,他就明白,审判他的这一切都是掌门的借口,他身为紫阳峰的最后一人,就算不是伤害了华棠,也终有一日会被掌门找到清算的借口然后逐出天星宗。
所以他单方面断绝了与方音的联系,方音不是郁曜,他不希望掌门发现他还和天星宗的其他人有联系,从而给方音带来麻烦。
“温师叔,这段时间你还好吗?我听说你失踪了,还有郁师叔也失踪了……”方音看见温言对她很是温和的态度又像是回到了当初在天星宗的时候,絮絮叨叨起来:
“他们都说郁师叔的失踪与温师叔你有关,温师叔,现在仙盟一直在找你,希望通过你得到郁师叔的下落,你一定要小心。”
“多谢告知。”温言点了点头,随后苦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阿曜去了哪里,大约在十年前他刚刚离开望断崖时他找到了我,原本我们说好要一起去仙盟选新任务,结果天星宗掌门突然传讯给他,他不得不返回宗门,自从那日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温师叔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方音虽然相信了温言的说辞但是仙盟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温言的话,毕竟他和郁曜几乎同时失踪也太过巧合,不是一句不知道就能解决的。
“我去了坠神之地,那里遮蔽了天机。”温言说道:“可惜那里太危险,我刚刚踏入就进入了时空乱流,直到几天前才返回。”
温言说话时微微垂下眼帘,因为他欺骗了方音,在封印郁曜后,他为了防止仙盟查到自己身上于是借用月神的力量遮蔽了自己的天机,而后隐姓埋名,在北冥界四处游历,除魔卫道,偶尔郁曜会通过道侣契约传来的纯净灵力为他疗伤,也在无声地告诉温言,哪怕他被封印在镜月湖底,忍受着几乎要痛不欲生的痛苦,他依旧没有入魔。
方音听见温言的话,惊讶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坠神之地几乎是十死无生,温言能回来已经是万幸。
她突然想起自己为温言准备的礼物,似乎是担心温言之后没有交谈的兴致,连忙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药瓶:
“温师叔,这是赤血塑骨丹,可以恢复你双臂上的伤势。”
温言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光看外形就知道价格不菲的药瓶:“方道友,不必破费了。”
方音因为温言疏离的称呼才从刚才的那场梦中惊醒。是啊,温师叔已经被逐出了天星宗,又怎会再用天星宗门内的称呼。温师叔能同她说话,为她解答疑惑已经是仁至义尽。
面对温言的拒绝,方音并没有收回赤血塑骨丹,那是她花费了所有积蓄为温言求来的灵药:“温师叔,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主修符箓一道,就算你现在用不到,也可以有备无患。”
“方道友,你不欠我什么。”温言说道:“你不必背负愧疚,也不必想办法补偿我。因为你为我所做的早已仁至义尽了。若说错,其实参与这个事件的每一个人都有错,而我因为这个错误受到了极大的惩罚。紫阳峰不复存在,这个天星宗不待也罢。”
“至少,我会为了紫阳峰所有同门的愿望而前行,只要我在一日,紫阳峰就在一日,我必将尽己所能完成我的誓言。”
方音愣愣地看向温言,她知道温言看似冷情,但是那只是对待魔门中人,可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温言在对待天星宗的修士时,也能如此冷漠。
方音确定,如果有一日温言能在不伤及人命的情况下毁了天星宗,温言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最终,她不想再多说什么引起温言的厌烦,于是趁温言不注意突然将赤血塑骨丹塞到温言怀中,然后在瞬息间离开。
她和温言之间间隔了难以跨越的鸿沟,她讨厌天星宗的所作所为,可是那是她的宗门,是她生长的地方,她做不到脱离天星宗,更别说仇恨天星宗。
或许终有一日,她会与温言背道而驰,可是她希望那一日永远不要到来。
栖雾城的茶馆与广陵城没有什么不同。
这里有爱讲历代大魔劫中往事的说书人,也有喜欢天南地北闲谈的茶客,而温言就是他们最忠实的听众,不论消息真假,他都会认真倾听,因为这是他了解这个世界最后的途径。
他的生命中曾来过许多人,可惜那些人都只是来去匆匆的过客,在他的生命中只留下一些痕迹就不得不离开。
而他亲手封印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人,然后将关于那人的一切全部抹去。
他仿佛回到了四十五年前,踟躅独行,只是这一次,他连那些视若珍宝的痕迹也因他而被别人剜去。
“说起来,你们可曾听说过域外天魔?”
“那是什么?似乎是之前从未听过的魔族。”
“这域外天魔来自天外,并不属于北冥界,关于他的来由还不清楚,可是他的天赋能力却极其可怕。”
“什么天赋能力?”
“他每杀死一个人就可以获得那个人的记忆,并且将自己变做那人的样子。也就是说,万一某人死在域外天魔手中,我们甚至分辨不出来那人已经换人了。说不定啊,此时域外天魔就在咱们茶馆用别人的身份呢!”
温言听得入神,他没想到这个北冥界竟然会出现来自天外的魔族,而且看起来这个魔族的能力不容小觑。
“温兄,你说你来了栖雾城我就猜你可能在茶馆中。”一个温润的声音出现在温言身旁:“我一来茶馆,果然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把之前欠的内容补完了,之后恢复三天一更,不想追更可以先养养,一定不会坑
温言循声看去,发现殷益正站在自己的桌旁。
这十年来,温言四处游历也碰见过殷益几次。第一次碰见殷益时,对方认出了他,主动和他打招呼,那时关于郁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殷益不仅一句不提郁曜,也未曾向仙盟透露过他的行踪。
在之后的相遇中,殷益一如既往地不提郁曜也没有向仙盟出卖他的行踪。一来二去,二人也算成了好友。有一次他受了点伤,殷益还带他回了殷益家所在的无忧林养伤。
只是他们二人的关系也仅是好友而已,殷益实力深不可测背景成谜,温言从未见过殷益出手,也未曾听过殷益讲述关于他自己的信息,当然,温言也未曾将自己的秘密告诉过殷益,可以说他们二人看似亲近,其实并没有交心。
不过温言对此却没有多么遗憾。
成功封印郁曜后,温言的心像是空了一块,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他的生命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或许完成宿命的他现在现在需要的是一场绚烂的死亡,将他的一切终结在最美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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