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一边往里走去,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她记得上次来主堂的时候,四周并没有那么多的守卫,如今人数忽然剧增,难不成奇庸是打算谈不拢就“兵变”,来个“主堂之乱”?
一进入主堂,首先映入眼中的,便是坐在高高的主位上的奇庸。而后就是齐刷刷坐成两排的其他六位堂主,以及另外两位长老。
药堂堂主眯起双眼,心中甚是不悦。
主位可是只有教主才能坐的地方,奇庸不过是一界长老,居然如此斗胆,这不是明摆着要造反么?
奇庸捊了捊花白的胡子,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两位,来得可真迟哪。”
药堂堂主呵呵笑着应了一声,嘲讽道:“护法若是来得不迟,奇长老又哪能坐到这位置上去?”
第79章
两人相互对持,暗流汹涌,桃花在旁默默打量这一幕,心想奇庸这老头胆儿还真是肥,当她这个代理教主死了不成?
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桃花上前一步,站到药堂堂主身侧,假装斥责道:,“卞堂主莫要胡说,奇长老在教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该坐在什么地方?最近天气转凉了,长老不过是在帮我把位置坐暖而已。”
说罢,她故意扭头对奇庸笑问道:“对吧?奇长老?”
这番话看似是给奇庸台阶下,却也同样把他赶进了没路可走的胡同巷子。
药堂堂主听出了桃花的弦外之音,呵呵一笑,道:“是属下老糊涂了,奇长老可不是那种对教主存有异心之人呀。”
两顶帽子压下来,奇庸想要不让座也不成,纵使心里气得牙痒痒的,还是得保持微笑地把主位让给桃花,“那当然了,护法,请。”
桃花走上阶梯,在经过奇庸时,为了刺激他还故意笑着道谢,“真是多谢奇长老的一番心意了。”
“护法不必客气。”但与桃花想象的场景相反,奇庸非但没有被她气得咬牙切齿,脸上挂着的笑意却是真切到不行。
桃花脸上也笑着,心里却忽然一紧,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她慢条斯理地步上阶梯,在主座坐下,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热茶抿了口,心里不禁感叹眼前的大好景象。
坐在这高位之上,放眼望去,所有的人看起来都好像矮她一等,心中徒生一股傲视群雄的感觉,难怪奇庸会在这赖着不肯走。
只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打压他,为何他会没有半点反应,而且刚才那笑容,就好像他知道这主位早晚会属于他一样……
想到这里,桃花不禁感到恶寒,视线投向了奇庸。步下阶梯后,他规规矩矩走到最靠近主位的座位坐下,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似乎对于刚才的事情完全不上心。
不再去想,桃花可没忘记正事,收起飘远的思绪,她握拳轻咳两声,然后开口道:“相信各位都知道,这次的会议,是由奇长老召开。而关于会议的内容……不知奇长老可否出来说明一下?”
桃花向奇庸投向一个询问的眼神。
理了一下衣袖,奇庸站起来,接着桃花的话往下说道;“今日召大家前来,为的也不是别的事情。相信大家都知道,右护法最近因要事出外而不在教中,所以代理教主一职就暂时交给了左护法……”
说到这里,奇庸忽然顿了一下,让桃花的心忽地提了起来,等着下话。
“……左护法进教的时日虽短,但此前为了守护教中宝物,不惜和右护法一起与恶贼奋勇战斗,最终还受了重伤,卧倒在床好些日子才醒来。”说罢,奇庸朝着桃花作揖,脸上的表情却是似笑非笑的。
听完这番话,桃花更加搞不懂奇庸在打什么主意了。每次见面,奇庸都觉得她是朵小白莲,生怕她会把管芙纱骗得团团转然后自个儿坐上教主之位,然而今天他却像吃错药一样反常得很,真是教人不习惯。
桃花寻思着,也不做声,让他继续说下去。
“正是如此。”药堂堂主也察觉出奇庸的异常,松弛的眼皮虽凸显出他的老态,但眼神却还是与以往一样的精明,“所以右护法在离教之时,才特意把代理教主一职交托给左护法,并希望各位堂主与长老们能齐心协力帮助左护法处理教中的大小事务。”
几位堂主纷纷附以地点头,左护法进教时日的确尚短,但怎么说她也是一介护法,再加上之前的事情有功在身,让她出任代理教主一职也算合适。
奇庸捊了捊花白的胡子,呵呵一笑,“那是自然的,左护法出任代理教主一职之事,是理所当然。”
然而话音落下不到片刻,他表情忽地一变,收起所有的笑意,表情严肃凌厉,“但如果说,左护法做了些背叛咱们夜神教的事情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无不哗然,顿时就炸开了锅。
古堂主一直都深信着管芙纱,深信着她看人的眼光,也深信着她深信的人,立刻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蹙起一双浓眉,问道:“奇长老,您说这番话可是大不敬之罪!您可有什么证据?”
药堂堂主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奇长老,你休要含血喷人!”
奇庸轻哼两声,对他们的指责不以为然,转身对上座的桃花一拱手,恭敬问道:“不知护法敢不敢让属下传召证人?”
桃花垂下眼帘,看向闹哄哄的底下,若有所思。
她倒是不太担心,毕竟她根本就没做过任何背叛夜神教的事情。可奇就奇在,为什么奇庸这老头的表情会如此胸有成竹呢?难不成他是造了伪证来污蔑她?
奇庸虽是在征求桃花的同意,但现在的情况,桃花根本就没可能不让他把证人传召上来,因为这样只会加深大家对她的疑心而已。
既是清者自清,她又何以畏惧?
定下心神,桃花慢慢开口,“好,既然奇长老心存疑虑,便把你所谓的证人带上来吧。”
早料到自己的激将法必定有效,奇庸笑着言谢,“那真是多谢护法了。”
他还未来得及传人进来,却忽被桃花出声打断,“且慢。”
“莫非护法是反悔了?”
“非也。”桃花否认道:“长老说得如此信誓旦旦,但万一此事是假的呢?到时候保不准外面的人会说长老故意弄虚作假、歪曲事实,以此来诬陷护法,目的就是坐上教主之位……”
桃花故意停下,像是无意地扫了奇庸一眼,才慢慢接道:“恐怕,那就有伤教主和长老之间的和气了。”
“呵呵,那就请护法放心好了。属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夜神教,为了教主。哪怕是伤了和气,属下也绝不能容忍有背信弃义之徒存与教中!”奇庸丝毫不畏惧桃花的威胁,直视于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毅然是个正义使者般。
他低声一吼,“来人,把证人给我带上来。”
话音落下不久,一名守卫打扮的男人便领了个姑娘进来。她低下脑袋,让人看不清她的相貌,身上穿着一袭简单的粉绿色衣裳,标准的丫鬟打扮。
阿恬和桃花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不为别的,就为了那身熟悉的装扮。
“小竹?”桃花慢慢起来,脸上难掩惊讶的表情。
阿恬双眉不自觉皱起,沉声道:“小竹,没有护法你的传召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来主堂?”
小竹垂下脑袋,没有回话,踩着小碎步走到奇庸身旁,向主座的桃花躬身行礼,“奴婢参见护法。”
桃花的视线越过她投向阿恬和药堂堂主,只见他们的表情难看得与奇庸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姜还是老的辣,药堂堂主很快就敛起了心思,投给桃花一个眼神,让她看清楚情况再作打算,切莫心急。
桃花颔首,对小竹道:“起来吧。”
小竹慢慢起来,却依旧低垂着脑袋。奇庸看了一眼小竹,又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桃花,扬起一抹笑意问道:“想来大家对于这位婢女应该并不陌生,她正是右护法的近身侍女。”
奇庸向大家介绍完小竹的身份,便向她问道:“几个月前,也就是左护法刚进教里的那会儿,右护法把你调了去伺候她,对吗?”
“是的。”小竹低声回答。
“从那之后,你一直待在左护法的身边?”奇庸又问道。
“之前有一段时间,右护法把奴婢调回了芙蓉苑,没跟在左护法身边伺候。”小竹又答道。
“那现在呢?”
“右护法在离教之前,把身边所有的侍女都留给了左护法,所以奴婢现在在左护法身边伺候。”
“这么说来,你现在的身份应该是左护法的贴身侍女吧?”奇庸挑眉问道。
“是的。”
“好,那么昨天晚上,还有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给在座的各位堂主以及长老说说吗?”说罢,奇庸故意瞥了一眼桃花一眼。
听见奇庸这番问话,桃花才反应过来,明白他口中所谓的证据到底是什么,脸色瞬间刷白。难不成……小竹知道安羡礼曾经来找过她?
可打从她进教以来,小竹就一直在她身边伺候指点着。她对她一直都推心置腹,未曾存有半点的疑心,更别说是让她受什么委屈。再者,小竹可是管芙纱身边的侍女,她若在此时助奇庸一臂之力,难道她以后就不打算去面对管芙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