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真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集……集!”她嘶叫着,哭嚎着,不甘地指挥荆棘,可她的力量、她所创造的罪恶世界,都在不受她控制地缓缓消亡。
集浑身脱力地坐了下来,手中大剑一点点消失。他回头望向涯,涯艰难地直起了身,也望向他。涯伤得太重,祭的力量也只是在延缓他的死亡罢了。
集于是就笑了,在漫天缓缓坠落的、星光般的病毒碎片之中,他慢慢朝他爬过去,与他拥抱在一处。
“涯……真名消失了……可她已经散播的罪恶却仍然在伤害着这世界……”集伸手抚摸上他苍白的面颊,那被病毒侵蚀的右眼,深情地、却又决绝地,“涯……”
“不要说,”涯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抱入怀中,低叹般,露出释然的微笑,“我明白……集,我陪你。”
“罪恶满身,共赴死途……我和你一起。”
“我爱你。”
罪恶之塔分崩离析,位于罪恶之源的二人,却相互紧紧拥抱着,任病毒从脚底缓慢攀爬,裹满全身。这一刻,为病毒吞噬的人们重获新生,为罪恶涤荡的世界缓归平静。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全世界。
一切仿佛陷入了空茫,下一刻睁开双眼时,面前却又结晶累累。
金发的少年对迷惘的他伸出手,“来,我带你去看真正的真名。”
“真正的……真名?”集喃喃出声,将手放上涯的手心,视野一晃,幼年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集,特里同,怎么又玩得一身汗?”真名站在那儿,用手帕为他与特里同擦去额上大汗,神情温柔,全然不似那个疯魔的真名。
画面一转,幽暗寂静的深夜里,真名颤抖着跪在水池边,望着池中浮现的、露出邪恶微笑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你是谁!不要伤害他们……不要伤害集和特里同!”
画面一帧帧地变换着,在这些场景里,真名不再是那个邪恶的、妒忌的、妄想毁灭一切的女孩,她是挣扎着的、与内心丑恶做着艰难斗争着的、善良纯洁的真名。
直到最后,教堂的大火中,集所没有看到的地方,满身鲜血的女孩泪流满面,对他伸出手,哭着喊道:“救救我……救救我啊……”
“这就是真名啊,”涯在他的身后,喟叹道,“她至始至终都是那个纯善的女孩,她只是太不幸,不幸地被夏娃侵占了身体……”
随着他的话语,一团柔和的白光渐渐出现,一切幼年的画面定格,白光渐渐扩大,最后从中走出了一个穿着红斗篷的、个子小小的女孩。
“真名……”集缓缓出声。他在叫真名,那个真正的真名。
“集,”真名微笑着,望着他,“你会原谅我吗?”
集走近,尝试着,将她轻轻抱住,“你是我的姐姐……真名,我永远爱你。”
真名笑了,幸福地、轻轻地说:“好。”
她的身体倏然从集的怀中消失,出现在几步以外,她缓缓倒退着,心满意足地说:“那就好……集,特里同,你们要幸福哦。最后,”她用手指轻轻画了一个圈,一个少女从虚空中浮现出来,跌落在集的怀中。
祈!
集愕然地看向真名,却见她比着嘴唇,脸上浮起孩子般的顽皮笑容,“我把她还给你们咯,请你们,像对待妹妹一样好好对待她吧。”
真名的身体不断倒退,渐渐地要完全陷入那团白光中了,她柔软的、充满爱怜与不舍地说:“再见了。”
白光暴涨,集不得不闭上双眼,再睁开时,他们已经重新出现在废墟之上。
涯抱着他,而他抱着祈,都好好地待在那儿。
而所有的病毒,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把罪恶都带走了啊。”
涯的话似乎已经飘得很远很远,轻轻地,像一阵风般,在整个天地间盘旋飞舞。
一切都结束了。
几年后,圣诞节。
“Merry Christmas!”灯火灿烂的餐厅中,谷寻、飒太、祭、绫濑等等,所有天王州和葬仪社的伙伴们,都聚集在了一起,高高举起酒杯,庆祝这热闹温馨的节日与来之不易的相聚。
祭笑道:“怎么集他们还不来啊?”她的目光飘向安静坐着的祈,“祈,他们人呢?”
未等祈答话,谷寻已经笑着接了,“这个时候他们还能做什么?肯定是去看‘她’了。”
众人便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绫濑道:“那我们就不等他们了,先开动吧——我都饿坏了。”
“好好好——”
六本木教堂旁的墓地中,一高一矮两个男人正静静地望着面前一块墓碑。
洁净的墓碑上,一个漂亮的女孩,笑得明艳。
集蹲下.身,将花放在小阶上,低低道:“姐姐,你在那边还好吗?”
涯望着,柔声道:“集,该走了,他们要等急了。”
集点点头,站起了身,“我走了,姐姐。”
身侧的男人牵起了他的手,涯与集相视一笑,握紧了彼此,转身走向夜色之中。
“好冷啊。”
“嗯,快下雪了吧。”
第三十六章 番外 入学
执行完任务的阿尔戈回到基地,按例来到作战准备室向涯汇报任务情况,却没有在往常的地方见到涯,只有四分仪站在那儿研究着数据情况。
阿尔戈不由出声:“四分仪?”见男人转过头来,他接道,“涯呢?”
四分仪推了推眼镜,不咸不淡地说:“他说今天要休假。”
“休假?”阿尔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涯居然会主动要求休假!”
也难怪他这么惊讶,毕竟从他加入葬仪社以来,涯就一直是一副工作狂人的样子,根本看不到他休息的时候。
四分仪颔首:“没错。”
“那涯有没有说,他去做什么了?”阿尔戈好奇道。
四分仪摇头,平静地转回身子,却丢下了匪夷所思的一句话,“听说今天是高中入学的日子。”
高中入学?!
阿尔戈顿时大吃一惊,紧接着浮想联翩起来:算算年龄,涯如果没有组建葬仪社,这个时候也是应该准备进入高中的吧……
阿尔戈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首领少年心的小秘密之类的,不得了的东西。
四月,正是春樱铺满坡道,象征着希望与浪漫的时节。
天王州第一高校,终于能够换上高中制服的学生们,怀着又期待又忐忑的心情,迈入了新学园的大门。
新生们一进门,都迫不及待地涌向公示栏,想要寻找自己的班级。
公示栏前摩肩接踵,崭新制服与青春气息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张张陌生面孔挤在一起,目光齐刷刷地在分班公告上移动逡巡着。
越来越多的学生到来,还有不少高年级学生故意跑来凑热闹,人群一时更加拥挤。
“喂——别挤啦!”前面似乎爆发了争吵,人群耸动起来。
祭冷不防被前面后退的人一推,就要往后倒去,被一双手稳稳扶住。
祭刚要道谢,一抬头,却见到一张熟悉的冷淡面孔。她的脸登时一红,连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集……谢谢!”
集“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微微蹙起眉峰,前排几个高个子,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根本看不了分班公告。
“真麻烦。”集低低埋怨了一句,推了推前面的人,“同学,能不能让让。”
那人回头,见到他时微微一呆,下意识就让开了道,“好、好……”
集刚往前挪动了一步,更前面的人又往后退,不知是谁,冷不丁一脚踩上他的脚背。集的脸不易察觉地扭曲了一下,登时痛得低叫了一声。
他刚退了一步,便倚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身后人的声音低低地从耳畔传来,优雅动听,“同学,没事吧?”
因为脚上太痛——天知道刚刚踩他那人有多重!集全幅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脚上,根本无心注意听他的话,只胡乱地点了点头,就要往后退。
那人看出他的窘迫,贴心地护着他从人群中退出来,又搀着他走到一旁的椅上。
集刚松了一口气,便见那人蹲下.身,扶住他被踩的那只脚。集猝然一惊,按住他的肩膀,“你要做什么?”
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戴着眼镜的、平平无奇的脸,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道:“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受伤。”
被陌生人看脚这种事情,到底太羞耻也太逾越了。集立刻拒绝道:“不必了……”拒绝的话语还未完全出口,那人已经不顾他的挣扎,为他脱下了鞋袜。
这人……速度也太快了。集暗自纳闷,却也只能无奈地让他捏住自己的脚。
他的脚白皙干净,手握上去柔软又细腻,圆润的脚趾泛着淡淡的粉色,在那人的注视下不自在地动了动。只可惜这漂亮的脚上,此时印着一个大大的红印,那人的手指微微一按,集就忍不住发出了轻轻的痛呼。可那人却恍若未闻般,继续握着他的脚,不轻不重地按着。集咬住嘴唇,才没再让丢人的痛呼声出口。
直到集终于按捺不住要质问的时候,那人才仿佛掐住时机般,抬起头道:“没有伤到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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