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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社恐森林巡护员被迫直播后(一十三州府)


布托斯捏捏手里的拐杖,身体重心前移:“只是一种猜想,还得等待患者完全苏醒才能验证。”
他看着西里厄斯,紧张到手心冒汗,他不知道西里厄斯会相信他多少,也不知下一秒会不会被拖出去砍杀,只能盯着熟悉却又陌生的后脑勺,以及一小半冷硬紧绷的侧脸。
“他听到我说的话了。”西里厄斯背对着众人,似乎很用力地握住了荀桉的手,可布托斯依旧从缝隙里看出了他的小心翼翼,另一只手正在替青年抚平眉头,“我错了,不该让你皱眉的,对不起。”
声音低哑却没有杀意,更多的是溢出语调的疲惫和死撑着的煎熬。
布托斯愣了一瞬,手里的拐杖都有些拿不住,好半天才开口:“殿下,您知道的,生物进化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反而充满了艰辛。”
“我说的进化,包括个人的历练,心灵的磨炼。”
西里厄斯没有回答,许久在伸手沾湿了棉签,替昏睡不醒的荀桉润唇。
伯格林和奈瑟尔留在了边上,戴罪立功的奈瑟尔尤其站在西里厄斯视线的死角里,打着手势示意其他人退出去。
布托斯一瘸一拐走了,回诊疗室前听到边上人不约而同地压着嗓子议论纷纷。
“看来是快醒了,感觉古地球人再不醒我们帝国就又要换继承人了。”
“听说咱们殿下把政务全扔回给文森特陛下处理了,拿枪子儿架着,硬逼着他营业。”
“古地球人在咱们殿下心里分量好重啊!”
“谁说不是呢,咱们星网刚修好,第一个扬起就是皇太子×巡护员的CP超话,同人文都一箩筐了……”
“西,西里、厄斯……”荀桉自从动了下后,仿佛在逐渐恢复意识,没过多久居然开始梦呓似的小声胡语,这反倒让心提到嗓子眼的西里厄斯略微松了口气,感觉回到了从前夜里抱着他睡觉的时候。
“讨厌,骗、子……”
西里厄斯揉了揉青年往上蹭的脑袋,手抵在他的头顶怕他撞到挡板:“我讨厌,我是最让人讨厌的骗子,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呜,吓……血……”
西里厄斯安抚似的摸着荀桉,听见回话心底一激,口中的话却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是我错了,不该吓桉桉,不抽血,抽什么血,让他们摘椰子去做实验。”
“不要……”
“要!我要,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桉桉了,我也要。”
“呜……西,西……”
“我没走,不走,以后都不走了,等桉桉醒,桉桉不愿意的话我就不当皇太子了,陪你一起去原始星。”
“不……”
“不穷,我挖了皇子宫,碧玺上一秒拍卖下一秒就变亿万富翁,倒时候再给桉桉建一座大花园,种五颜六色的花,最洋气的大牌匾,再立个古香古色的正大门。”
“养……”
“都养,利滚利,刮刮乐都养,全原始星的古生物都是咱儿子,我把阿瑞斯的动力源接到原始星地核,让它成为真正的‘恒星’好不好?”
荀桉每每才哼唧出个头,西里厄斯就能猜出他的意思,逐渐进入无人之境,听得伯格林都不自在地脚趾扣地,靠近站在角落里,时不时摸鼻子的奈瑟尔,虽然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在之前坦白后招惹众怒中已经不翼而飞了。
“咳,咱们皇太子果然有当昏君的潜质啊。”伯格林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压的死死的,只能让奈瑟尔听见。
奈瑟尔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画大饼的本事还是继承下来了,和陛下一模一样的。”
“这能成吗?”
“尼玛我哪知道。”奈瑟尔罕见地蹦出句脏话,“你看局面还受控制吗?跑都不知道跑偏到哪去了。”
“吼,堂堂秘书长也有大局失控的时候,怕不是被虫皇附体伤了脑子,这才被陛下狠狠地摆了一道。”
“……闭嘴。”

第97章
意识浑浑噩噩, 像是游走在布满棱镜的记忆迷宫之中,转角一地细碎的玻璃渣,不小心踩到便是鲜血淋漓。
荀桉鼻尖冒着细汗, 想在极力摆脱着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 精神紧绷到极限赫然一惊, 睁目就是大片大片惨白的天花板, 空气中弥漫的酷似消毒水的味道更在一瞬间放大了他的恐惧。
“桉桉!”几乎一有动静,西里厄斯就站了起来,望间那张倏然睁圆的眼睛时, 慌张地撞倒了的凳子, 脸上的表情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荀桉下意识抬手检查胳膊,检查噩梦里覆盖在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是否存在,却在听到男人熟悉声音时愣了一瞬, 继而本能地凭借气味与氛围判断出了环境。
说好了会保护他的西里厄斯真的把他送来了医院。
抽血化验采集抗体, 批量生产试剂, 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西里厄斯趁着他垂眼的空隙按动床边按钮, 病床便逐渐抬高弯折形成靠背,荀桉的视线在移动中模糊了一下,继而落在因床体抬高而滑落的约.束.带上, 又是控制不住地猛的一颤。
西里厄斯要用那东西绑住他吗?
如果不配合的话。
他的眼神闪过瞬间的茫然无措, 紧跟着便如同坍塌的黑洞般极速破裂,蜷缩后退, 所有负面情绪潮汐般汹涌着混作一团,随时处在失控边缘。
这种堪比悬挂在火山口摇摇欲坠的感觉甚至让人怀疑他与西里厄斯互换了灵魂, 原本平静如水的本性被躁动的精神力取而代之, 反噬吞咽。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大掌忽的贴上了他的额头, 一下子就把他的心思从炽热的火山口拉回了安全地带。
西里厄斯紧紧抿着唇,冷硬眼底是再赤.裸不过的紧张与关切,仿佛压抑紧绷了许久的弦,呼应着抠住床单力道大到泛白的指尖。
荀桉抬眼就撞进了那双墨眸里,不知为何心脏共鸣般的一紧,仿佛共情了男人一连几日备受折磨的患得患失。
门口响起繁杂的脚步声,在一群白大褂涌进房间前,西里厄斯终于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烫。”
荀桉这才后知后觉到四肢传来的无力感,就像木偶被抽离了丝线,一举一动都酸软难熬,疲惫感接二连三地涌了上来,更何况他刚才那般急切地抬胳膊,不管不顾地翻到内侧检查。
他小小地嘶了一声。
伯格林立马撸起袖子,上来检查有没有肌肉拉伤。
经过几天没日没夜的古籍古方学习,他已经能算得上半个外科大夫了。
可还没走到跟前奈瑟尔就挤了过来,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个小型理疗机,像按摩仪一样可以随身携带哪里难受点哪里的那种。
荀桉看见奈瑟尔脸白了一瞬,下意识想往后躲,后背一歪却撞在了西里厄斯的身上,结实的大掌一下子就接住了他,然后一种强势的姿势搂住了。
“不怕。”
荀桉头靠在男人的胸口,听见了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鼓锤般带出一种令人心安的稳重感。
“不怕。”西里厄斯搂着他重复道,墨眸微垂,一字一句誓言般郑重其事,“什么都不用怕。”
荀桉手软脚软推不动他,连挣扎都是小幅度的,鼻尖更在蹭到熟悉的薄荷味清香时开始发酸,无尽委屈仿佛在这一刻悉数涌上心头。
蓦地,眼睛就湿了个透,呼吸紧跟着急促起来。
小小一只猫儿似的,缩在西里厄斯怀里低声啜泣。
西里厄斯隔着衣服清晰地感受到一点点被泪水打湿的感觉,微微俯身一只手绕过荀桉的肩膀,半搂着小人,另一只手轻轻拨开了他挡着眼睛湿漉漉的卷发。
声音放的极轻:“难受是不是?”
荀桉本想推开西里厄斯,可周遭偏偏围了一圈白大褂,有不认识的,也有认识却宁愿不认识的,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一头扎进西里厄斯怀里,把攥得皱巴巴的衣角当做最后的倔强。
西里厄斯拧着眉头,半抱着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荀桉,眼神示意布托斯上来。
众人立马让开条道,布托斯便在这不下于五十道的羡慕眼光里一瘸一拐走到床边,又在西里厄斯阴沉的威迫眼神下,挤出了他毕生最温柔声音:“小先生,我是研究所新聘请的古生物医学专业医生,我给你看看身体好不好?”
@%#研究所×*%古生物</&身体……
荀桉浑身一缩,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伸手把西里厄斯抱得更紧了,如果示弱能唤醒这只男人的良心的话,他,他可以试一下的。
古地球人明显不配合,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哭的太凶了,露出来的耳廓都粉扑扑得发红,随着呼吸颤巍巍地起伏。
布托斯卡了一下,手指止不住地摩挲着拐杖,之前贵族还受人追捧的时候,可从没人敢用这个态度对他,更别说这么个连精神力都不具备、软弱可欺的古生物进化种。
他正这么想着,头顶便传来西里厄斯看死人般的视线:“你已经站很久了,看出什么了?”
布托斯:“……什么都没有,殿下。”
荀桉躲在西里厄斯怀里用力吸了下鼻子,另一小团缩在被子里的身子也跟着抖了一下,圆滚滚的气球开始漏气似的,他用那种极低的气音,小声地贴着西里厄斯下巴吹气,时不时还被自己的抽噎呛一下:“我没,没事,你让他们,出去。”
西里厄斯显然不放心,眼神在荀桉头顶被压出印子的卷毛和一堆便宜蘑菇似的白大褂之间游走了几回,终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离开。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荀桉和西里厄斯两人。
西里厄斯慢慢俯下身,把人从怀里捞出来,靠在自己肩膀上,腾出一只手,粗糙的指腹轻轻擦过荀桉哭花了的脸:“哪里难受,告诉我,嗯?”
“不,不难受。”荀桉还在往下掉泪珠,一大颗一大颗的那种,砸在床单上洇出连片的泪花,他委委屈屈地咬着下唇,自己也在心里懊恼自己丢脸,只一见到西里厄斯,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了。
西里厄斯两只袖子轮班遭殃,被他的主人主动伸出去,没有一点不耐烦地替人擦泪,从里到外湿得不能再湿,最后都翻出了里侧的衬布。
“那就是委屈了?接到奈瑟尔的信息吓到了?”
荀桉没有答话,湿漉漉的睫毛颤了一下,似乎被戳中了心思,好半天才鼻音浓浓地嗯了一声:“……我,我没有那么多血。”
“你,你要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说,拿,拿去做试验……”
西里厄斯立马明白了小家伙变身小哭包的原因,下巴眷恋地蹭了蹭他的卷毛,开口打断:“误会了桉桉,是伯格林为了抗体想要提取你的血液,一滴就够,但奈瑟尔那狗东西当秘书长当久了,什么事都要确保万无一失,星际人和古地球人血液总量不一样,他自己又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开口就是800cc。”
“那你——”
“哈涅收到的那封信就是他发的,他被虫皇控制过,脑子不大灵光,醒过来又被皇帝受损的消息刺激到。”西里厄斯沉着脸解释,眼神里闪过一丝冰冷异色,“身为中立党,连最基本的冷静判断都做不到,离革职也不远了。”
“我,我还以为……”荀桉又吸了下鼻子,双颊因为哭过一场红扑扑的,眼尾也泛着潋滟的湿意,“你要抓我进实验室。”
西里厄斯屈指刮了下他的鼻子:“小哭包,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我在你心里信任值那么低吗?”
荀桉心底稍微好过了些,瘪了瘪嘴:“那可是皇位,用我换来一整个帝国的民心,不诱人吗?”
“而且,我听哈涅说,雅,雅各布死了?”荀桉试探性地看了看西里厄斯,可他听到这话没有半分动容。
“他不是雅各布,是虫皇。”
荀桉嗯了一声,也没有太多惊讶,在星网修复的这么长时间里,他和哈涅都时不时能收到一些细碎的野生消息,拼拼凑凑也差不多弄清楚了。
他抱着膝盖,想再最后确认一下:“死透了么?被你杀死的?”
西里厄斯嘴角勾出抹笑:“刚才那么胆小,现在都开始好奇这些了。”
荀桉刚淡下去些颜色的脸颊唰的一下又红了起来,别过脸:“华,华国古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揪着到现在还没意识到的某人衣角,手指攥了又攥:“古人的智慧要听。”
西里厄斯轻笑一声,张臂再次搂住了荀桉,自己也顺势坐上了床沿:“是,我们桉桉自带古人的智慧,很聪明,说的话我听,我都听。”
荀桉被箍的有点紧,贴近耳边的呼吸声真切而又热烈,烤的他小脸通红,低着头拍好几下西里厄斯从肩膀上绕过来的手:“……你,你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没有不正经。”西里厄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极近的距离明明之间什么都没有隔,却莫名有种闷闷的感觉,“我只是想你。”
“很想很想,又想又怕,怕了又想。”
荀桉看不见西里厄斯的神情,却无比清晰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就好像被阴霾乌云密不透风笼罩住的孤岛,没有半分阳光可以渗透。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西里厄斯嗓音里不正常的嘶哑,像是他曾经见过的熬干也喝不到的中药,一点药渍吻上去都又苦又涩:“总感觉差一点点,我就要失去了你。”
荀桉苏醒的消息似乎传遍了整个研究院,病房里外都是一片寂静,就在荀桉捏着手指不知怎么回应西里厄斯这份赤诚而又滚烫时,穿墙响起了一道嘹亮的鸡鸣。
“咕咕咕——嘎——!!!”
荀桉唰的抬眼,好不惊喜:“它活下来了?!”

一如玫瑰扎根在了贫瘠荒野, 生命的奇迹已然降临。
多利特院士望向舷窗外,螺旋星云璀璨流转,辉光投射在摊开的考察日记上, 照亮了笔迹未干的侧页, 再往上撒迦利亚皇室旗帜烫金印花无比醒目, 紧挨着军部专属的镀银印章。
这里是驻外军部指挥中心, 他被强盗似的帝国军绑到这艘高级军舰上已满二百七十八天,外面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连着数周凌乱的脚步就没断过。
光脑的信号也是, 从半个月前一下子被掐灭了, 连原先的随缘连接标准都达不到。虽然每天还是有不一样的机器人来送饭,各种口味的营养剂好吃好喝伺候着,时不时还运来一些具有极高研究价值的真空包装植物种子, 但他仍然能感觉到外面人似乎已经忙碌到了一种无暇兼顾此处的地步, 他手边积攒的研究报告已经堆积成小山了。
身为研究员, 他其实并不反感闭关研究, 更不必提军舰供给了他比首都星实验室还要安稳密闭的空间,齐全到眼花缭乱的仪器设备。但从入舰的第一天,他就已经发现了这间屋子比其他胶囊居室大了近乎三倍, 抽屉里更是躺着一枚货真价实的撒迦利亚皇室徽章。
毫无疑问, 这里是西里厄斯皇太子殿下的休息室。
而绑他的那批流氓恶徒,就是他西里厄斯的强盗手下们。
一开始他是极度无语的, 就因为在星网上发布了一篇关于原始星存亡期限预估的学术文章,就这么小家子气的要将他软禁起来?
可第二天他签署了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过的高级保密协议, 清一色围绕着古星球生物及地理方面的研究, 甚至还有知识版权归属和星网传播权诸多后续问题。从落笔签名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 事情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往后一仰,观察日记扣盖到了脸上,长叹:“未来终究是年轻人的,管我这个老头子什么事呢?我研究研究老东西就够了,在哪儿不是一样。”
“就是不知道伯格林那只狡猾的老家伙溜去哪了,西里厄斯殿下得势,兰诺应该没被他弄死吧。”
吱呀——
拉来的舱门外,传来一声幽幽的回答:“看来你很希望我一命呜呼啊,多利特院士。”
多利特诶了一声,垫垫手里的观察日记,连带着凳子转了个方向:“兰诺?你也被抓来了?”
“不算抓。”兰诺一脸阴沉,迈过门槛离近了才能看清脸色有多惨白,不染血色得简直不像个活人,“我自愿申请的。”
多利特来了兴趣,三折皱纹的眼皮都掀高了些:“幡然醒悟?还是站错了队惨遭流放,路过此地特意来表演死鸭子嘴硬?”
“流放?”花白头发不知道有多凌乱,兰诺却又伸出那只恶魔的爪子乱挠,嘴皮一掀吐出的字眼要多凉薄有多凉薄,“我特么这叫逃难,首都星翻天覆地要了命了,全帝国就这里最安全。”
“什么意思?”
“看这。”兰诺凑近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多利特借着光亮看清了那是一个尖利的圆形豁口,玩偶缝合似的潦草地穿着细线,血渍未褪,看上去触目惊心唬人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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