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胤祕的话,康熙终于是卸了伪装,就着小孩儿摸他脸的姿势,他伸手将胤祕抱到怀中,将脸塞到小孩儿胸膛。毫无顾忌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那是他一点点带大的孩子,迫不得已亲自下了决定将对方关起来,康熙怎会不难过。
他太难过了...
好一会儿后,康熙才稍微缓过来了些,他能感受到胤祕的小手正拍打着他的后背,就像方才他抚着小孩儿背部的动作一样。
顺着胤祕的力道放松身子,闻着小孩儿身上的奶香味,康熙深吸一口气然后抬头,对胤祕扯了扯嘴角。
“让胤祕看笑话了,朕这样失态的样子。”
歪头看向康熙,听着康熙似自嘲的话,胤祕神情认真摇头。
“胤祕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笑话阿玛的,胤礽...二哥哥一定是做了很过分很过分的事情,让阿玛没办法了,才会选择把他关起来。二哥哥不能出来...阿玛也见不到二哥哥,二哥哥也见不到阿玛,阿玛光在惩罚二哥哥,也是在惩罚自己。”
康熙闻言低头看向胤祕,目光中满是诧异,康熙本来丝毫未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就好像心中原本种着一棵枯萎的树,此时此刻,它终于遇上了可以看见他的人,愿意照顾它的人,终于能恢复生机。
“所有人都道坐皇位的好,可胤祕知晓吗?若非不是为了这位置,胤礽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朕与胤礽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历史上为了皇位自相残杀的兄弟可太多了,康熙没想到到头来,他的孩子也为了此事打的破头烂额,让他也为此事忧愁。
这些年,废太子胤礽被关起来,康熙何尝不是每每想到他便心疼万分?
那是康熙从小带到大的孩子,他怎么能不心疼他?
可,事情发生到当时那种地步,就如胤祕所说,康熙是真的对胤礽没办法了,他不知道该如何管教胤礽,也不知如何对他才是最好的。
被迫无奈之下,康熙选择了最极端的做法,把胤礽关起来。所有人不得探视胤礽,同样的,胤礽终生不得出咸阳宫。
“胤祕....”
抱着胤祕的手不自觉缩紧,直到怀中小孩儿忍不住传来一声痛呼,康熙这才惊觉自己方才到底在做什么,又猛地放松了力道。
“胤祕真是个乖孩子,若胤祕能早些到朕身边就好了。”
低头用脸蹭蹭胤祕的,见胤祕被胡须扎的龇牙咧嘴,康熙有些失笑,又抵不住心中一片柔软,又蹭了蹭胤祕。
听着康熙的话,感受着脸上扎人的触感,胤祕神情黯淡了瞬。
早些的话,还是弘晖,那时候的他从未想过这些,估计...也说不出这样令阿玛万分动容的话。
所以即使早些遇上了,也是白搭。
许多事情胤祕都不记得了,但他肯定的是,如今他所有的这些一定与他上一世作为弘晖有所关联,但不多。
他一定是死后遇到了什么吧,才会知道这么多,才会得到这一世的幸福。
安静抱了会儿怀中的胤祕,此时康熙的心情好很多,心中也没那么大沉重感。
感受着心中的轻松,康熙又开口与胤祕说了些胤礽幼时的趣事。
比如,为了躲避总是跟在身后的奴才,胤礽四岁时自己一个人爬上御花园的树,躲在树上看着奴才在底下慌里慌张找他,开心得不得了。
直到最后胤礽欣赏完他们着急的样子后,终于觉得呆在上面无趣,想要从树上下去。但他当时试了好久,最后忽然发现,他下不去了。
直到这时,胤礽才开始着急,眼看着天越来越黑,最后胤礽没忍住哭了出来,最后才被闻声赶来的奴才从树上抱下去。
因为此事,胤礽觉得丢人,当时生了好久的气不肯见人,也因此好久都不再到御花园去。
说笑着这些趣事,两人周身围绕着愉悦的气氛,笑了过后,胤祕忽然从康熙的话语中想到了什么,开口朝康熙询问。
“二哥哥是因为不喜欢有人跟着,所以当时才把他们甩掉的吗?”
康熙闻言摇头。
“朕也不清楚。只是当时宫中存活的皇子很少,胤礽又是太子,为了他的安全,他身边的人的确很多。通常会有十几人跟着。”
康熙回答罢,想到当时胤礽总是脸臭臭的样子,他面上多了几分迟疑,又低头看向胤祕。
“胤祕是觉得,当时胤礽是不喜那么多人跟着吗?”
胤祕闻言神情一顿,有些不确定地摇头。
“胤祕不确定,但一直那么多人跟着,一直没有自己的独处时间,做什么事都要被很多人看着,确实很让人烦躁吧。”
见胤祕似有感慨,康熙不由得回想了下一直给胤祕选择奴才的配置,试探性开口询问。
“胤祕觉得,朕安排在胤祕身边的人多吗?”
饶是胤祕忽然消失那件事的发生已经过去了许久,但即使如今与胤祕说起,康熙还对当时的心惊尤为记忆深刻,他一点都不希望这件事在胤祕身上再发生一次。
胤祕闻言像是先想了下,然后对康熙摇摇头。
“胤祕没关系哦,胤祕不是很在意这个,平常最多能见到的只有裂风与温天,所以胤祕不觉得烦。”
光裂风一人便几乎能包揽胤祕身边所有的活,不需要那么多人在身边伺候,再者,除了裂风,胤祕也不关注其他人,所以倒也没有觉得人多的感受。
康熙闻言伸手揉了揉胤祕的脑袋。
“那就好,若胤祕觉得不妥,定要与朕说,朕可不想再体验一次这样找人的感受了。”
之前康熙已经体验过一次找不到胤祕时的心慌了,那次是十四故意将胤祕抱出宫,未告诉任何人。
当时康熙知晓此事,只觉心中顿时咯噔一声,眼前跟着一黑。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胤祕就在宫中,居然还这样容易被拐走,简直就不合常理。
也是那日知晓了胤祕的行踪后,康熙才暗地里又派了几人每日暗地里跟着胤祕,也是索性康熙自己本身身边的人够多,也有人手让他分出去。
哪怕麻烦些,但康熙也要时时刻刻知晓胤祕在何处,是否安全。
“好~阿玛放心,胤祕一定不会让阿玛那样担心的。”
见康熙捂着胸口的心痛模样,胤祕也不由得想起之前那日他的第一次出宫,继而又想到了胤祯。
“也不知十四哥哥怎么样了...”
嘴中小声嘀咕着,胤祕低下头,神情低落。
他有些想十四哥哥了。
仔细想来,十四哥哥还是他第一个认识,还对他十分好的哥哥,但除去了第一次记见面与送他出行,到现在胤祕都未再见过他。
听着胤祕的话语,垂眸看到他绞在一起的小手,康熙伸手微微用力揉了揉胤祕的脑袋。
“若按照正常情况,十四那一切正常的话,最迟今年十二月他就能回京城一趟。”
看着他话语刚说完,怀中胤祕便忽然变得亮晶晶的眼眸,康熙面上笑意渐浓,放在胤祕头上的手稍微使劲往下压了下。
“到时朕让胤祕第一个见到十四可好?”
胤祕自然乐意,可太愿意了。
听着康熙的话,胤祕使劲点头。
与康熙聊天到此时,胤祕早已脱离了方才的难过,又恢复了往日的开心。
“阿玛与朕说好的,若是十四哥哥回来了,胤祕要第一个见到他。”
看着胤祕面上总算露出的笑,面上不显,康熙心中重重松了口气。
终于哄好了。
与胤祕接着说着话,忽然,康熙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动静,面上闪过一丝笑意,康熙伸手揉揉胤祕的小肚子。
“胤祕可是饿了?我们一道去用晚膳可好?”
“好~”
原来方才那不寻常的动静是胤祕的肚子叫了。
康熙刚将手放到胤祕的小肚子上,似为了配合康熙的动作,小肚子又咕噜了一声,康熙甚至能感受到小肚子咕噜叫时的震动。
好心情地勾起嘴角,将目光从胤祕肚子上移开后看向胤祕的小脸,见胤祕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小脸也多了几分红晕,康熙又伸手捏捏他的脸蛋,一把将胤祕抱到怀中。
“走吧,胤祕,我们去用晚膳吧。”
今日身体体力消耗大,用完晚膳,胤祕也没自己去玩,而是一反常态的一直乖乖呆在康熙身边自己安安静静的玩。
担心胤祕会因此受惊睡不好,亦或者晚上做噩梦,在两人入睡前,康熙特意让太医院备了安神汤让胤祕喝下。
见胤祕乖乖将安神汤都喝下,然后躺到他身旁,康熙伸手一捏他的小脸,毫不吝啬开口给予胤祕夸赞。
“胤祕真棒,今晚好好休息吧,睡个好觉。”
许是安神汤起了作用,这一夜胤祕睡得还算不错,不仅没做噩梦,还直接安稳一夜睡到了天亮。
等胤祕伸伸小腿伸伸胳膊从睡梦中醒来时,康熙早已不在寝殿。
康熙不在寝殿了,他身边的奴才自然也都离开了寝殿。
此时唯有胤祕身边的奴才继续在寝殿里守着胤祕,其中裂风与温天两人更是正守在床边不远处,随时注意着胤祕的状况。
醒了后,胤祕未直接从床上起来。先在床上趴着自己玩了会儿,让脑袋稍微清醒些后,胤祕才慢悠悠从被窝里坐起来,朝外探头找寻着裂风的身影,嘴上也叫着他。
“裂风——”
听到胤祕叫他,裂风仰头轻笑,收回与温天正在互瞪的目光,快速几步朝床那处走去。
“奴才在,主子可是有何吩咐?”
打着哈欠,胤祕伸手揉揉翘起的头发,仰头看向弯腰在他面前的裂风,神情懒散朝他询问。
“什么时辰了?”
裂风闻言朝胤祕微微弯腰行礼,开口回答胤祕的话。
“回主子的话,不久前刚过辰时。主子可要奴才为您穿衣?”
胤祕点头,既然打算起来了,他也不打算继续在床上耗着了。
更重要的是,睡了个好觉不错,但睡到此时,胤祕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咕噜抗议,他饿了。
被裂风抱着往寝殿外走,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胤祕低头看裂风,朝他问。
“阿玛在哪?可是在书房?”
自从经历上次到了书房,书房里却不是阿玛的场景后,尽管当日未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胤祕并不想再受到这样的刺激,所以这句话成了胤祕每日必问。
若换作其他人这样询问皇上的行踪,可是大忌。但若是胤祕询问,就是康熙自己都不介意,还特意嘱咐了让裂风告诉胤祕,那其他人还说些什么,他们必然会如实告诉胤祕。
“回主子的话,皇上在书房。”
嘴上回答着胤祕的问话,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裂风面上多了几分恍然大悟,又开口对胤祕补充了句。
“皇上让奴才带主子用好早膳后先回寝殿一下。”
胤祕闻言疑惑看向裂风。
“为何?”
裂风摇头。
“奴才不知。”
他只是个奴才,哪敢同皇上问缘由。只是皇上怎么说,他便怎么做就是了。
“好,知道了。阿玛都这样说了,等下先回寝殿一趟也无碍。”
见裂风也不知晓,胤祕也不再朝他多问,只是随意开口应声下来。
反正路是相同的,先回一趟寝殿再去书房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正好看看阿玛是想做些什么。
似乎是有想安慰胤祕的心思在,这一顿早膳上的全是胤祕爱用的,一个没克制住,等胤祕下桌时,他小肚子圆鼓鼓,走路都有些费劲。
“啊...今日的早膳真是太好吃了...”
一边与裂风往回走,胤祕伸手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开口感慨。
要是每日都可以用的全部都是他爱用的就好了。但可惜不大可能,阿玛针对他爱用肉挑食的习惯好久了,总是不赞同他这样吃,今日估计是例外。
肚子撑撑,胤祕也就没让裂风抱,还记得要先回一趟寝殿,于是两人慢慢往寝殿走去。
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寝殿门,胤祕想了想后伸手一拉旁边裂风的衣服,见裂风低头看他,胤祕开口对裂风说出了他的猜测。
“阿玛可是有东西要胤祕帮他拿?或者有什么特意留给胤祕的东西放在寝殿里了?”
但康熙若是有东西需要拿,让奴才拿才是最优解,而不是让他一个腿短短的小阿哥带,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所以,胤祕更倾向于是后者,应该是特意留了什么让他亲自来寝殿拿。
想到这里,自以为想明白的胤祕也不等裂风回答,只见他迈着轻松的步伐以更快的速度往寝殿靠。他可太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想看看阿玛到底留了什么惊喜给他。
在裂风的帮助下,胤祕颇有些费力的推开门,习惯性说了句。
“胤祕来啦。”
然后迈开步子蹦蹦跳跳往里小跑着。
裂风跟在胤祕身后走到寝殿内,他是先关了门,所以是后了胤祕一会儿才往里走。
等裂风走到里面,胤祕早已看到了他的惊喜,正赖在惊喜的怀中,笑得万分开心。
惊喜本人是弘历,因为昨日与胤祕一道等过,裂风也认识了他。
胤祕来到里间,一抬头便看到了拘束坐在桌边的弘历。
“哇——弘历怎么会在这?”
惊喜瞬间涌上心头,只见胤祕立马一个飞扑直接将整个小身子塞到弘历怀中,不自觉咧着嘴笑,面上满是开心。
昨日被胤祜打扰,胤祕自然不能与弘历一道玩了。
更何况弘历还要做功课,若是事情处理完之后再与胤祕玩,他今日就要熬夜做功课了。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胤祕对教室的感官很不好,最近一段时日胤祕都不想去教室了,他不想见到那些人。
但弘历又每日都要去上课,胤祕便以为他要有一段时日不能见到弘历了。
笑着伸手接住扑过来的二十四叔,弘历面上也被胤祕传染,带上了淡淡的笑,开口回答了胤祕的问话。
“是皇玛法让弘历在这里等着的。”
想到今早皇玛法身边的人找到刚起,带着奴才赶去上课的他,告诉他今日不必去上课时的情形,弘历只觉很是好笑与无奈。
天知道当时弘历第一反应是心中一惊,还以为是他犯了什么错,不让他去上课了。
但好在似不想让他误会,又或许是见他面上满是茫然,对方又连忙开口解释,解答了弘历心中的疑惑,告诉他是皇上的意思,想让与二十四阿哥能今日好好玩一日。
想到这里,弘历收回思绪,看着怀中毛绒绒的脑袋,手试探性的在胤祕脑袋上放下,学着皇玛法每次揉二十四叔脑袋的动作,手轻轻动了动。
哇,果然很好摸,二十四叔的头发好软。
只是胤祕到底是他二十四叔,弘历到底不能太过分。
见胤祕一直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好似没注意到这些,轻咳一声后,弘历装作不经意间放下手,又开口试图总结。
“所以,皇玛法特意放了我一日假,今日弘历可以与二十四叔好好玩啦!”
“好耶。”
听着弘历的话,胤祕开心欢呼。
之前两次找弘历都没能好好玩,既然今日有这样的机会,胤祕自然不会错过,肯定要大玩特玩。
“走走走,弘历,你可用过早膳了?...用过了啊,正好,那我们赶紧出去玩吧。”
拉着弘历往寝殿外跑去,胤祕甚至开心到顾不上裂风。
带着弘历一道往外跑,胤祕嘴里还叽叽喳喳个不停,与弘历说他这几日看到的好玩的事物。
弘历面上带笑,认真听着胤祕的话。
胤祕说了没几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啊了一声,带着弘历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见胤祕忽然停下脚步,弘历有些茫然,不是说要快些去玩的吗?怎么忽然不走了。
听着弘历的问话,胤祕仰头看了他一眼,匆匆留下一句话便又快速往另一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