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屏幕对被折磨的人拍手叫好，肆意散发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恶毒刁钻的字眼，这一类观众，大概已经不能称为“人”了。
李策带着丁宁站在六楼的走廊中间，这里有一条道通向对面的大楼，此时在两人面前，那处通道已经被一群人堵住，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裙子站满了整个走廊，排在前边的人赫然就是追杀丁宁的两个男人，赵秀衣和她的男朋友排在后边，死气沉沉的眼眸死死盯着在场两个活人。
丁宁的手机屏幕上，之前一直在跟进川家兄弟的直播镜头被一分为二，另一边赫然映出丁宁和李策的脸，就像有人在他们对面举着摄像机一样。
丁宁想把直播关起来，却发现关不掉。
“你被拍进去了。”他把手机递到李策眼前，李策皱眉扫了一眼，双眼觑准那群人当中一个彪形大汉，眯起眼睛，丁宁只看到对方头颅瞬间爆掉，属于他们的半边屏幕瞬间变成一片漆黑，显示主播已经下线。
看来对方的能耐配不上他们的挑衅。
“川文星已经赶往山那边的停尸房。”丁宁还是有些担心川家兄弟的死活，提醒李策正事要紧。
“走吧。”李策率先大步走过去，丁宁跟在他身后。
对方所过的地方，那些人就像被什么东西摧枯拉朽地撕碎，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两人几乎是毫无阻碍地一路移动，向目的地走去。
在这一头，川家兄弟在停尸房一无所获，并没有泄气，川文星开始在里边四处敲打摸索，寻找暗道阵法，不出两人所料，面前停尸的冰柜往左右两方移开，后边居然有一条道直通山体内部！
这座小山居然已经被人挖空了！
李策感觉到有一股十分浓厚凄厉的鬼气从角落窜出来，心里略一忐忑。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么浓厚的鬼气，原本阴森压抑的医院层层灯管尽都爆裂熄灭，黑暗就像墨水，顺着楼层一层层染上来，却在六楼的时候停下扩张的脚步。
“川文星他们这次中奖了，是个很大的家伙。”李策对丁宁说，“待会你要是看到别惊讶。”
“有多大，你先说，我做一下心理建设。”
“大概两层楼那么大吧。”李策在心里比划，觉得自己还是说得夸张一点的好，以防丁宁真的被吓到。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那玩意，早就忘记该怎么形容了。
第72章 鬼胎
面前通道里溢出的鬼气浓稠纯正到极点，川文星站在通道前犹豫片刻，大步走进去，川文松从后边把他拉住，“等李策过来再一起进去。”
“哥！你就让我先进去探探路，我这么警觉不会有事。”川文星死死按住自家兄长的手腕，露出带着撒娇意味的微笑，“我带着纸人动静比较小。”
把人扯回来的时候川文松就感觉到弟弟的抗拒，他越发肯定里边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心里的第六感让他警惕不已，“要不就把地方封起来，要不就等李策过来一起进去。”他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厉害的对手，又带着冲动有心事的弟弟，不得不谨慎一点。
“我就进去看看，我才不会傻到打不过硬刚。”川文星察觉自家大哥的紧张，出声好好安抚对方。
要是等李策他们过来才是晚了，川文星好不容易掰开大哥的手，走到一半，居然是自己的衣服被对方拽住了，川文松以身体挡弟弟面前，半步不动。
“哥，你到底想怎么样！”一而再地被妨碍，就是亲兄弟都得急眼，川文星正要把人推开，猛然发觉自己有些急躁失态，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因小失大，无奈地看向自己哥哥，“你怎么突然就不信我了？”
都说兄弟连心，他心里的自信，对方应该会知道才对，川文松摇头：“以你的性格很难在李策面前服软，我看到你有事情会找他帮忙，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啊？川文星有些意外，自己这个看起来一向呆呆傻傻的大哥会注意这种细节。“怎么不正常，我这也是为大局着想，从正事出发。”
没听丁宁说起飞旭的事情时川文松可能会信，但是听到自己弟弟设下阵法将李策困住，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的时候，那个“大局为重”的借口已经是欲盖弥彰。
川文星是有意打算把李策牵扯进这件事情里的，难为他还真的觉得对方是真心想与对方合作！
命都没了还要那些虚名还有什么用？川文松知道自己弟弟是为了自己好，他有些痛心地将对方拽出通道，“你之前说过你不会拿命开玩笑！”
“那玩意儿就在里边！我们要是能拿下来，这次的功绩就能成为我们在协会里说话的资本，你调上去的机会也会更大！”川文星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自己哥哥，“我们川家被打压了那么久，凭什么他一个被贬下来的小职员就能抢我们的风头？！”
“凭实力。”这个世界最不需要的就是以别人的看法来证明自己，实力才是一切。
川文星笑起来，深深看了面前这位与他一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胞兄，第一次感觉到对方的单纯和耿直十分棘手。
他摇摇头，拿出手机说：“其实李策宣布离开协会之后我就接到了一条通知，就算我不动手，也会有人动手，他知道太多协会的机密，不能终身为协会所用，是活不了多久的。”
协会居然会这么干！川文松只觉得无比震惊和讽刺，夺过弟弟手机还没仔细看，肩膀上突然一重，接着眼前就是一黑。
川文星在心里嗤笑出声，接住脱手落下的手机，顺便把自己哥哥接住放在一边，“活得简单些就是好，前路都有人给你铺好了。”
他才把人安顿好，两条身影就一前一后出现在太平间门口。
丁宁看到川文松倒在一边，脸色微变，“他怎么了？”
“我们找到通道的时候里边突然涌出许多鬼气，我哥为了保护我，被鬼气侵身。”川文星边说边在自己哥哥身边放下许多纸人，“走吧，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那你哥？”丁宁问。
“正事要紧，我哥不会有事，倒是里边的东西如果不尽快控制，一旦失控恐怕整个S市都要玩完。”川文星最后检查一遍阵法没问题，率先站到通道前，俊秀的脸上表情凝重，“我们中大奖了，走吧。”
两人面面相觑，跟在川文星后边进入那黑幽幽的通道中。
窄小的路径十分曲折蜿蜒，三人走了一阵，丁宁手中的手机屏幕里，直播画面已经到了最为紧张的时刻，无数观众猜测道路尽头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通道长短终究有尽时，三人走到尽头，赫然看到面前是一片高达十几米的巨大山洞，中间被砌成了平地，有个巨大的物体在其中蠕动，周身弥散着黑色的鬼气，让人无法窥探全貌。
那物体看上去看上去有两层楼那么高，露在鬼气外的部分看起来与肉质十分相像，那层肉膜被里边的水囊撑得十分光滑，绷紧到近乎透明，其中有不少圆卵一样的东西在蠕动，丁宁用手电照过去，立刻被眼前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肉膜里边蠕动的赫然一只只模样怪异的婴儿！
他们有的缺手断脚，有的身上长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手臂，还有的身体和正常人一样，脑袋却开花似的裂成几瓣……长得悚然可怖，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周身都裹着一层充满羊水一样的胞衣，肚脐伸出一条脐带联通到胞衣之外。
大概是感受到亮光，暴露在外的几十只婴儿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丁宁的方向，那一双眼除了白色瞳仁，里边什么都没有了。
黑色的鬼气聚集在一起，将光线遮挡在外。
“鬼胎。”川文星骤然感觉如山的压逼感临顶，根本没料到山洞里的鬼胎巨大到如此地步，小心估算双方的实力水平，对旁边的李策说，“这么多的鬼胎，我还是第一次见。”
“啊。”李策淡淡应了一声。这玩意儿的出现完全不出他所料，心怀鬼胎，那些恶意便是供鬼胎成长的最好养料。
川文星皱起眉头，对方这种态度，似乎完全不将面前的鬼物放在眼里。
“先把他消灭了再说。”他手指间夹住一张符纸，和李策一对眼，一人操纵符纸，另一人便直接越过那滩血水，往鬼胎的方向冲过去。
丁宁站在一边注意两人的行动，照李策的说法，川文星的实力其实不弱，因为他太强了才被比得黯淡无光。就在李策靠近鬼胎的时候，川文星挥出的符纸落在那鬼胎上，他并起右手如刀直接捅破胎膜，一口气将那片胎膜撕开大半！
没有胎膜的包裹，包着鬼胎的水泡顺着裂缝一涌而出来，霎时间堆了一地。
鬼胎骤然脱离母体，尖锐的婴儿哭叫声引起在母体内鬼胎的共鸣，凄厉又刺耳，伴随着浓郁鬼气的暴乱，将整座山洞震得轰鸣作响，川文星首当其冲，立刻就被震飞出去。
李策没想到这人这么莽撞，旋身替他挡了一下，就在此时，那些鬼胎陆陆续续睁开眼睛，第一眼便锁定了那个打扰他们睡眠的仇人——李策。
伴随鬼胎哭叫声而来的，面前巨大躯体笨拙地蠕动，另一头有什么东西缓缓升起，三人缓过劲来，看清那居然是个扭曲的女人的脸，她不停挥舞细小的手臂，撑着山壁起身，就像一只勤勤恳恳的蚁后，将体内的鬼胎尽数排出体外。
第73章 再摸摸
那些鬼胎一落地，立刻伸手撑破胞衣，集结成群地爬向李策。短手短腿的没手没腿的，移动速度都不慢，数百道哀嚎哭叫的声音在山体中形成共振，霎时间脚下地板震动，连同整个空间都有很强烈的摇晃震荡的感觉。
丁宁站在旁边险些立足不稳，他过去扶起川文星，对方刚才被那股诡异的声波弹开，才一下就吐出血了。
“你没事吧。”
“没事。”川文星还要再上去，丁宁拽住他，“你不要命了？”
“李策自己一个人很危险！”川文星咳出几口血，拿起自己的纸人时刻关注战局。
李策已经成为鬼胎的众矢之的，原本游走在边缘游刃有余的动作禁不起时间消磨，渐渐变得有些疲累迟缓，有几次被鬼气沾到衣摆，那处衣服轻易便被腐蚀殆尽。
鬼母靠在山壁上仰天大吼，在它口中喷出许多黑色的，形状如蛛丝一般的东西，密密麻麻地朝身体周围射去，意图要封住三人的行动，鬼胎们顺着蛛丝攀爬，如履平地，丁宁捡起地上的东西扔向蛛丝，那玩意儿立刻被卷起来。
然而这还是鬼母的初试身手，它起身顺着蛛丝游过来，细长的手臂直接刺向几人，丁宁身上有铜钱，蛛丝不可能靠近，带着川文星躲到一边。
川文星一直专注于战局，换了个地方之后赫然看到鬼母身体脱离山壁，在它身后似乎吊着无数线条一般的东西，将它的脊背连接到山体某处，“能不能扶我过去看看？”
丁宁自然也看到对方身后的东西，趁李策在前边应付鬼母，与川文星沿山壁向对方身后挪去。
大约是李策太过欠揍，站在那儿足够吸引火力，鬼母连看都不看两人一眼，丁宁带着川文星绕到对方后背靠近山壁的地方，举起手电照上去，这才看清对方身后的连接的线条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东西，根本就是众多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连接线，线条隐没进山体里，不知道通往哪儿。
那些人类造物的连接线生生插进对方脊背里，鬼母一动，便牵连着线条摇晃，哗啦啦的响，丁宁看到对方行动明显一缓，显然也是受制于背上的东西。
“有人养着这玩意儿！”丁宁震惊了，他知道有人养鬼养蛊，面前的鬼母明显已经超过了小鬼的范畴，一动手，那细长的肢体直接在山壁上划出一道道极深的痕迹，石头崩裂，烟尘几乎把视线都遮住了，入眼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川文星一直在旁边的山壁上摸索，感觉指尖触感传来异样，他再三确认没错，将丁宁拉过来，借着对方手机光芒，照见山壁上有一处不同于周边的裂痕，从地上延伸到一人高的地方再弯下来，赫然是一处门缝！
这个地方一直被鬼母倚靠，加上光线黯淡，如果打不过鬼母，一般人根本就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个暗道！
那扇门没有把手和锁孔，丁宁用力踹了一脚，门板纹风不动，川文星把纸人塞进门缝里，发现能行，立刻操纵纸人从里边把门打开，“这门居然是向里开的！”
“我进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邪祟埋伏，你在这里守着，万一门关上就完了，顺便把事情告诉李策。”川文星制止住丁宁要与他一同进去的脚步，丁宁回头看看李策，点头答应。
川文星警惕地进入门中，丁宁拿出手机来看，两人的直播画面都已经断掉了，他守着门口半步也不敢动，一边举起手机照着四周以防突然有什么东西近身。
没想到只是错眼的功夫，面前的门板开始慢慢闭合，丁宁急忙用力去推，那股力量完全超过他的估计，只靠一人的力量完全没法阻挡，他只能抬脚抵着门框，肩背全部都顶在门板上。
“喂！快出来！这门要关起来了！”
丁宁叫了好几声，通道内没有任何声音响起，他又惊又疑，但是完全不敢收力，这门板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来操控的，关门的力道仅靠他一人完全不能对抗，丁宁感觉腿都在发抖，膝盖和胸口的距离被慢慢压缩。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打到他脚上，剧痛瞬间袭来，丁宁下意识收脚，立刻被身后的门板直接推出甬道，眨眼的功夫，伪装成山壁的门板重新与山壁严丝合缝。
川文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这门之后一直打不开，不知道川文松会怎么想他们。
“李策！”丁宁下意识找李策求助，抬眼就看到远处一片混乱，手电筒光线范围内到处都是灰扑扑的尘埃，连对方人影都看不到，“李策！”丁宁顾不上被鬼母发现，大声呼喊对方名字。
他往烟尘里走了几步，呛得直咳嗽，被人拽到一边。
“姓川的呢？”李策用符咒清出一个角落让丁宁呼吸干净空气。
“在里边。”熟悉的气息带来安全感，丁宁很快冷静下来，将李策带到那扇门边：“他自己一个人进去的，之后我怎么叫都没有回音。”
他想了一下，补充说：“川文星到这边之后就一直在摸索墙壁，我怀疑他早就知道些什么。”
两人在谈话间，鬼母把头探进下方的烟尘区中四处寻找猎物。
那两只小老鼠的动作很快，直接就躲没影了，视线内根本没有两人的身影，鬼母气得怒吼，长臂刮过山壁，就像刀切豆腐一样爽利，又是一轮碎石如雨，丁宁被李策直接塞到角落挡着，手电光照到拳头大的碎石落雨一般砸下，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挡在对方脑袋上。
两人所在的角落山壁内凹有限，自己进去之后李策便没位置了，丁宁感觉到有石头擦到自己手背，索性把手机塞裤兜里，另一边手也探过去遮在对方身上，挡住的落石不多，聊胜于无。
灯光陡然黯淡下来，李策有些吃惊对方会这么做，后脑勺隐约碰到对方掌心，那种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想起不久前自己被对方抱在怀里一顿搓揉的感觉。
他的夜视能力很好，就算灯光黯淡也能看清面前丁宁被灰尘弄得灰扑扑的脸。对方形状清秀的眉毛微微皱起，一脸担心紧张，让他心底油然生发出一股暖酥酥的陌生感觉。
这点情况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小问题，他更在意自己居然不讨厌那股陌生的情绪。
难得有人担心自己，李策心情瞬间极好，耳朵自动过滤了鬼母的咆哮声，一缩脑袋嘶嘶抽着凉气，“我的头好像被砸到了！”
什么？“严不严重？你有没有感觉头晕？！”丁宁原本虚虚挡在对方脑袋上的手立刻紧张地摸索下来。
生怕碰到对方的伤口，丁宁的动作很小心，先是头顶，手指尖沿着发根慢慢移动，确认对方的头顶基本没事，又顺着头顶摸到对方的后脑勺。
李策的头发又长又密，平日的就是简单地扎个马尾，手指插进去的时候能感觉到对方的头发十分厚重有分量，发量能让很多人羡慕，丁宁仔细确认对方的后脑也没有伤口，又把手慢慢挪到前边，“我没摸到伤口，出去了再好好帮你看看。”
对方那种摸法对猫科动物而言就是挠痒痒调情，李策舒服到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才抑制住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感觉到对方停下来，他忍不住把丁宁的手按到自己头上，“再摸摸。”
第74章 捡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