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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少侠好功夫(苏途)


阿飞睁着大眼睛,滴溜溜的看向墨衣公子:“我想拜他为师。”
我:!?
墨衣公子:!!
“你……我……我只是一介读书人,教不了你什么的。”墨衣公子头疼得揉揉太阳穴。
我倒是有些幸灾乐祸,一直以来都是别人看我笑话,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本来救这娃儿是我一时冲动,如何安顿他一直是个难题,更何况如今他连家都不想回。
看我在笑,他眼珠子一转,伸手指向我:“他可是堂堂武林盟主,跟着他你可以学很多功夫。”
阿飞把脸一撇,十分嫌弃:“堂堂一个武林盟主,吃个饭还要赊账,我跟着他岂不是要饿死?”
“噗……”我一口茶喷了出去:“你!我有这么差劲吗?”
墨衣公子乐了:“哈哈哈,阿飞,你可别看不起他,如今他可是大渊第一富商的夫人,随随便便给你一家商铺都够你吃一辈子了。”
“我,不,要。”阿飞依旧嫌弃。
墨衣公子懵了:“跟着我很苦的。”
阿飞小声嘀咕:“还能有多苦?比我以前的日子还苦吗?”
我和墨衣公子同时都不说话,我是因为想起同他这么大的时候,在刹天里举起屠刀,屠杀了一个又一个,这样大的孩子。
血腥又残暴,可又没有办法。
墨衣公子,他又想起了什么?
良久:“行吧,既然你愿意,跟着我也无妨,可我只会读书写字和种花,读书呢,十年寒窗,还不一定功成名就,种花呢,也未必养得活自己,你可想好了?”
阿飞点头如捣蒜。
好吧,既然这样,我也算做了个顺手人情。
“那现在,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我看向墨衣公子,四次见面,他帮了我两次,却始终不肯告诉我他的名字,如今徒儿收了,我饭也请了,知道个名字不算过分吧?
他淡淡一笑:“名字,一个代号而已,何足挂齿。”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快,说!”
“好吧,好吧,在下君墨。”
一顿饭吃到黄昏尽,我们踏着满城通明的灯火回到天外来客,在一楼大堂里分别。
我回了楼上的厢房,偷偷往里瞅了一眼,发现千重一不在,松了口气,跑到浴房洗了澡,推开窗看楼下许久未热闹的街道。
一副国泰民安的景象。
“回来了?”
身后响起千重一的声音,我回头,看到他穿一身玄色的衣,有银色的花边沿着袖口暗暗闪着浅钱的光泽,头发梳得规规矩矩想来是去会客了,难怪今天没有吵着要同我一起去。
我起身走到他身边,抓过他的袖子看了看:“这不会是银线吧?”
“你喜欢?明日我让人也给你做一套。”他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正好今日商队从西域进了一批上等的布料。”
我松开他的衣袖:“不急不急,弄那么多衣服,我都快穿不过来了,再说,中秋快到了,我们回武陵吗?”
他微微一抬头,嘴角含笑:“你想回去。”
我点点头:“嗯。”
往年任何节日,我们都在那冰冷的洞穴里,吃冰冷坚硬的月饼,喝一壶劣质的酒,看不见中秋的圆月,也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后来我跟在苏越身边,吃过许多月饼,看了许多明亮的月,却还是觉得心里缺失了什么,时常会拿着月饼发呆,好像这月饼不应该我一个人吃,也不应该是我和苏越吃。
那会是谁呢?
十二年里,我反复想过这个问题,直到如今,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个依赖着我,没有我活不下去的书子落,在那十二年间,没有我的日子,是怎么挨过来的?
他清楚记着我,记着我们被迫杀戮,记着我们在石洞中相互取暖,记着失去我的那一刻。
他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腿上坐着。
在渊国这个普遍不到七尺的国度,我已经够高了,为什么他比我还要高?
“那我们就回去。”他贴在我耳畔小声呢喃。
“回我们的家。”

枂城的事情告一段落,距离寒露还有些时间,让我回家过个中秋错错有余。
只是我没有告诉千重一,我要找的人在曾经囚禁我们的洞穴,而我又一次不能与他同行。
离开天窟也有好些年,记忆里回去的路已经淡薄得只剩隐隐一根线,让人看不清楚。
不过有谢楠在,找到天窟,也不是件难事。
难在,我要怎么说服谢楠帮我而又不让他向千重一告状。
秋风渐起,路上的树叶泛黄了许多,与蓬勃的青色交缠在漫山遍野,仿佛生与死的边缘。
回去的路上十分顺畅,即便我们晚了几日出发,渊堇刚到渊都,我们也到了武陵。
而距离中秋也没几日,千宅在我们回来后陷入准备中秋的忙碌中,一堆堆的文书和邀请函递进千重一书房里。
我随意翻看了几本,便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疼,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真是比万刺千针的针法让人觉得恐怖。
我放下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书,翻看起邀请函,抛开那些华丽的词藻,直接看邀请人的名字。
千重一也不休息,回来第一时间就处理那些文书,而他又不让我出去玩儿,拉着我在书房陪他。
无事可做的我,在看不下去那些文书后便握了刀在书房门口练了会儿刀法。
练了两三招又觉得无趣,回到书房吃吃点心喝喝茶,期间千重一全神贯注沉浸在文书里,手中的笔迅速刚猛,一笔一画写得很是潇洒俊逸。
我看得眼花缭乱,在他身侧打起了哈欠,脑袋一点一点,迷迷糊糊就要睡着时,一阵脚步声传进耳里,我一个激灵醒过来,看到林叔小跑着进书房,压低身子对千重一小声说到:“家主,小姐过来。”
被林叔称作小姐的人……
不就是谢楠的娘亲吗?这个神秘的女子,与千重一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嫁进千家的时候,都未曾有幸见过一面。
不多时,便见一身白衣如雪的女子迈着得体的步伐,不紧不慢走进书房来。
孕育了谢楠这么大的孩子,原以为会是个老态龙钟的女子,却不想她竟如此年轻,梳一头雍容华贵的发髻,环珮金钗优雅大方。
人更是长得漂亮,红唇点缀,眉似远山,一双眼睛乌黑如闪闪发光的曜石。
她静静站在那里,如同千重一沉默不言时的模样,无端让人感到紧张,特别是她斜斜扫我一眼,那眼神清冷寡淡,带着一点点的审视。
弄得我如坐针毡,好似等待被审讯的犯人。
“姐姐怎么来了?”千重一这才堪堪放下笔。
林叔眼快,在她进来的瞬间便让人端了椅子过来,她款款落座,目光还是放在我身上不肯挪开。
我原本挨得千重一极紧,她这一眼让我不由自主往旁边挪了挪。
许久,她收回视线,将手中一卷金帛喻诏扔到千重一面前:“看看你做的好事!”
语气中带着愠怒,看样子是千重一惹到她了。
只不过这人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如此丢圣上的诏书,还有,为什么惹她生气的是千重一,却把气撒在我身上?
千重一看都不看那诏书一眼,面上也没甚表情,目光淡淡的:“圣上下诏赐婚了?太子殿下可真够等不及的。”
“嘭!”
“千重一,你居然还不咸不淡的!你让楠儿日后可如何是好!”
谢夫人突然一拍桌面,那上等的檀木案几硬生生裂了条缝,把我吓得不轻,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有那么深厚的功力。
我瑟瑟发抖。
凶悍的女子不可怕,会武功又凶悍的女子才是真的可怕。
千重一依旧面无表情:“这事怎么能怪我?是渊堇要娶小楠,又不是我要娶。”
“你!”谢夫人气得额间青筋暴起:“你断袖就算了你怎么还拉着楠儿断袖?男人跟男人又不可孕育子嗣,你莫不是想让谢家的香火就此断在我手里了?”
“你这舅舅真是当的好啊!”
千重一眼里有了一丝的无语:“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和阿轻自小生活在一起,娶阿轻是我早已决定的事,谢楠的感情又岂是我能左右的,是他心里也装着渊堇,若不然你以为,渊堇缘何敢向圣上讨这份赐婚诏书?再说,当今圣上不也立了男王后?百姓都没反对,姐姐又何必如此抗拒?”
“我谢家的男儿,怎么能嫁人!”谢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再一拍桌面,在桌子轰然断裂的瞬间,愤然离去:“我不管,反正你得想办法帮我取消了这门亲事。”
圣上赐婚,哪里是平民百姓说退就退?
我不禁在心里犯嘀咕,这太子还真是对谢楠有想法,一回渊都就求圣旨,深怕晚了谢楠就嫁给了别人。
我拿过诏书看了看,果然,上头写的便是将谢楠赐给太子,成为太子妃一事。
男子与男子成亲,在大渊再正常不过,许多成亲的男子夫妻,若是想要子嗣的,他们都会去育善堂领养孤儿,又或者纳一两名女子为妾,孕育孩子。
谢楠的娘亲,缘何如此大的反应?
千重一拉过我,将我圈在怀中:“吓到你了?”
我放下诏书,点头如捣蒜:“没想到谢楠的娘亲如此彪悍……”
他在我脸上小啄了一口:“乖乖呆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说着放开我,继续处理他的事情。
我摸了摸脸颊,抬头看到林叔杵在那里,憋笑憋出一脸内伤,脸便腾的红了。
眼看他放下水果点心准备离去,我忙追了上去:“林叔林叔。”
林叔在门口停下:“夫人有何事?”
我回头看了千重一一眼,确认自己所处的位置能让他看到,才问林叔:“你们家家主不让我走,我甚是无趣,如今又特别想知道谢楠娘亲的事,你同我说说呗。”
林叔斟酌了几下,说到:“谢楠的娘亲本不是这般彪悍的,我自年轻时就呆在千家,是看着他们姐弟长大的,当年夫人身体不太好,生下大小姐后大夫就说日后都不能生养孩子,可宝贝着大小姐了,可大小姐六岁时,夫人竟又怀了一胎,好不容易又得一子,夫人老爷自是高兴得很。”
在百般艰难中,千夫人险险生下了千重一,一家人乃至大小姐千重雪都爱极了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弟弟,奈何造化弄人,千重雪成亲的当天,千重一说要给姐姐送嫁,不顾家里人反对,说什么也要自己骑一匹小马陪在姐姐身后。
千夫人无法,只得同意,谁知第二天,哪里也找不到千家小少爷,身体一度不不好的千夫人,在得知自己的孩子找不回来后一病不起,而千家的当家家主也在夫人去世后不久被一场莫名升起的大火吞噬进了火海中。
千家就此没落,而千重雪在承受这样巨大打击时,曾一度崩溃绝望得想死,可是有谢归舟温柔的陪伴,以及突然而来的身孕,才让她走出了阴影。
千家可谓是命运多舛,千重雪好容易嫁给一个体贴温柔的丈夫,孩子出生没多久,他也病逝了,千重雪以一己之力撑起了谢家。
后来无意中遇到从刹天逃出来的千重一,才会有了后来的千家。
我不禁好奇到:“可是重一之前不是叫的好像不是这个名字。”
林叔笑了笑:“那是因为夫人姓千,当初夫人嫁进书家后便与老爷说过,生了女儿要随她姓,因此大小姐姓千,少爷是自己要改名的。”
原来如此。
“聊得差不多了,夫人,我先退下了。”
送走了林叔,我又蹭到千重一身边,拉过他一只手在掌间摩梭,记得那时候遇见他,他手掌软软的,像热乎乎的糯米糍粑,只有一小点茧在骨节上。
如今他的手厚实了些,仍旧有小茧在骨节上。
同我的掌心相比,仿佛一个贵公子,一个村夫。
“和林叔聊完了?”
他头也不抬问我。
我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无聊透了,才不管他忙不忙。
他突然放下笔,侧头看我一眼:“那咱们干点正事。”
我一惊,松开他的手想逃,他已经一把抓住我把我拉了回去,摁在地上,期间不小心撞到了案几,上头的文书散落了一地。
“啊!不行!门都没关!”
我躺在地上,试图反抗。
千重一邪邪一笑:“放心,我已经让林叔说过,不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说着驾轻就熟的解开我的腰带,拨开我的衣裳,低头吻向我的胸膛,我闷哼一声,放弃挣扎。
我不禁想起当初在天窟,我们一群还未长开的少年,被带到小楼里看活春宫,看得人一阵脸红心跳。
白夜嗤笑着看着我们一群人问:“有没有人想尝尝这滋味?”
当时我和千重一年龄最小,对这种东西自是无法体会的。
后来回到我们冰冷的石洞,两个人都极尴尬,那张曾经并肩入眠的石床,好像旖旎着春色让人不敢靠近。
直至许久,千重一伸手握住我的指尖,弱弱的问:“阿轻,等我们长大了,我们也可以……那样吗?”

自那日千重雪来过后,谢楠被逮回家中关禁闭,千宅没了他到显得毫无生气。
不过好在有小宁子和小北,到也不是那么无趣,中秋夜也到了,街道上甚为热闹,千重一推掉各大商家以及府尹大人的邀请,在家中陪我过中秋。
月饼是热乎的,刚从炉子里端出来,我拿了个一口咬下,香甜的莲蓉和咸蛋黄交缠在唇齿间,比起往年在天窟中吃的月饼,说不出来的好吃。
配上一壶紫苏酒,到叫人不艳羡那远在天边的仙境了。
酒足饭饱,小北闹着要出去看杂耍,千重一遍带着我们三来到街头。
明亮的圆月挂在天际,仿佛垫一垫脚就能够着。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人群往来中,时不时传出阵阵喝彩来。
小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兴奋的凑凑,西望望,高挑的个在人群中尤为明显,因此无论他跑到哪里去,都能让人一眼瞧见他。
小宁子跟在他身后,像个带着小孩出来的头疼长辈,一边苦口婆心喊着:“你慢点儿,刚吃完饭不能跑这么快!”
千重一牵着我的手,慢慢在人群中走着,时不时会有少男少女投来艳羡的眼光。
小北在一处杂耍前挤进人群中里头,看一个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光着膀子,踩刀山,下火炭,也好奇的把鞋脱了想踩一踩人家的火坛子,结果被烫得龇牙咧嘴嗷嗷叫着躲到小宁子身后,泪眼婆娑的说:“好痛……”
如今的他会说好多话了,也认得了好些字,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不情不愿。
小宁子看着他那么大个缩在自己身后,可怜他的同时又觉得很好笑:“让我看看。”
他就抬起被烫那只脚,努力想抬到他眼前,小宁子看他这滑稽的动作,又忍不住笑起来。
低头看了他的脚掌,被烫伤了好大一片,不由皱眉到:“看来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于是刚出来没走几步的我们又找了个茶楼坐下了,小宁子去买来了烫伤膏药,小心帮小北擦完,帮他套上新的袜子,再把鞋穿上:“以后可不许胡闹了。”
小北疯狂点头的同时,不住把身子窗外探着,好看清街道上还来不及去看的杂耍。
今日的咋耍可多了,除了那个刀山火海,还有跳舞的,叠罗汉的,蒙眼扔飞镖的,舞狮的,等等,数不胜数,看得小北眼花缭乱。
我寻了个上茅房的借口,从茶楼里出来,看了眼千重一他们在的位置,悄悄溜进了暗处的小巷。
刚刚同千重一散步的时候,有人撞了我下,把什么东西塞到了我手里。
到茶楼时我悄悄打开看了,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柳巷口见。
我好奇会是谁约我,一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柳口巷,四处看了,却不见任何人,不禁觉得奇怪,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费周章要见我,来了又没人。
又看了看,确定周围都没有人,怕耽搁太久不好跟千重一解释,便打算回去了。
“苏盟主。”
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我听出声音是太子渊堇,便停下脚步,不一会儿从巷子深处走来一人,穿玄色的以,难怪找半天找不到。
我蹙蹙眉,不明白他的意思:“太子殿下大费周章找我来?有什么事啊?”
渊堇浅浅一笑,说到:“想问一问,阿楠他有没有在盟主府上。”
我这才知道原来是太子相思之切,特地过来见思念之人,只可惜谢楠被关在了谢府,连我都难得见上一面。
我只好耸肩:“太子殿下都向圣上求赐婚了,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渊堇依旧淡淡笑着,被拆穿了小心思也丝毫不影响他皇家的仪态:“如此佳节,不见他一面属实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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