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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少侠好功夫(苏途)


白夜便不再对他发难,只把各国难懂又十分机迷的书籍带回来让他读,并进行翻译注解,好让其余人都能懂。
我就不那么幸运了,每天早出晚归,带回一身的伤,还要承受毒药发作是的痛苦。
刹天把每个拐来的人都喂**,阻止有人试图逃跑,这药不仅苦涩难吃,每天夜里都是会发作一次,浑身疼痛无比,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身上噬啃。
想要让自己过得舒坦一些,就得乖乖听他们的话,他们高兴了,就会给你一颗暂时让你不那么难受的解药。
好在有千重一在,为我涂伤药,揉脑袋,日子也就不那么煎熬了。
时间渐渐过去,我们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谁也不提当初那场杀戮,直至新一批的孩子再次出现天窟之中,我们被带来一处有着巨大药池,并散发着恶臭的石洞里,白夜把人赶在池子边,冷笑看着我们:“让你们习,便是为我所用,为我所用者,便是我最得力的刀,即是刀,就得杀人。”
说着他把手中一把刻有龙鳞图案的大刀插在脚边:“这把囚龙,杀人多者得。”
我握着手中一把简陋,没什么特别的刀,没想过那场我们闭口不谈,甚至以为不会再发生的杀戮,会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再度呈现出来。
那一张张鲜活的脸,惊恐,愤怒,无助,绝望……通通闪现在我脑海里,从一张张仿佛水墨画般的脸,到印有鲜红血液的模样,冲击着我的神经。
“你们怎么可以……”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惊恐无助,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们,仿佛看到自己就在其中,想逃,却无能为力。
要么坐以待毙,早死早超生。
要么……带着一生悔恨的内疚情绪提起屠刀,渐渐麻木。
再次第一个冲出去的海煞,他比当初更果断坚决,甚至待上了残忍的快感。
“海煞,不可以!”
我追过去,一刀拦住他。
他吃惊的看向我:“你在做什么?碎影。”
“不可以……”我拦着他,说不出个所以然。
海煞冷笑一声:“若你真的心怀慈悲,当初怎么不直接去死?还不是踩着尸体走到这番地步,如今习了两天功夫,就妄图称英雄救人了?”
“我……”他说的没有错,我若真的够善良,在那时应该竭尽全力去想救人的对策,又或者大义慷慨的赴死,终究还是踩着同龄人的躯体,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不是吗?
我有什么资格去劝阻批评别人。
其余的人也冲了上来,像追赶我们的饿狼一般,我一一拦下,五个人扭打在了一团。
“阿轻!”
突然一声尖叫,叫停了我手中的刀。
寻声望去,千重一被押在池子边,惊恐的看向我。
白夜走了过来,提溜起一个小孩,走到池子边,冷眼看向我:“碎影,你若是再拦着他们,我让无霜进这药池去。”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着白夜将手中的男孩子丢进了药池中。
药池并不深,男孩却惨烈的尖叫起来,然后在众多人的目睹下,他从水中冒出来,浑身冒着黑色的烟雾,皮肤像是被灼烧般溃烂,露出鲜红的肌肉,再是内脏,直至变成一堆白骨,落入水中徒留几个气泡。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直至千重一又一声尖叫,我不得挥刀斩向那群无辜的孩子们。
那场杀戮中,囚龙被我所有。
而杀戮,才刚刚开始。
联系一年后,我们被派往不同的地方执行任务,每一次,都是提皇室杀掉他们想要除掉的人。
而我,因此变得暴戾嗜血,血腥味像是让人上瘾的药,一嗅到它我克制不住的想杀人,唯有千重一在身边,我才得意平息这股血性。
因此每次出任务,他都陪在我身边。
我们每一天,都想着怎么逃出去,在一次我被派往千剑阁时,强大的千剑阁掌门斩杀了白夜,我总算有机会可以逃走,但是那人擒住了躲在暗处的千重一,逼问我来自何处,因此而错过了逃跑时间。
我不得不交代我们必行的目的,且听谁派遣。
其余人赶到,我不得已斩杀了那位武艺高强,我拼了半条命与白夜一条命才杀死的人。
白夜一死,他的位置空缺了出来。
我虽然没有逃走,却因此顶替了他的位置,并终于面见了洞主。
那个浑身散发着凌冽气息,无法让人摸清他想法的,叫人不寒而栗的人。
从此以后,人人都称我一声碎影少主。
我杀的人也越来越多,我表情也越来越冰冷。
“阿轻,我不想在继续下去了。”
一天夜里,我杀了离国国君后,受了很重的伤,带着千重一躲避离国军队的搜寻。
天空下着暴雨,我藏身在一处洞穴内,千重一帮我缝好伤口,看着满身的血迹,即便是我的血迹,他也惊恐而嫌弃一遍一遍用雨水冲洗手掌。
手上的血迹,即便不洗,也是会慢慢干涸,再被皮肤排斥干净。
唯有它印在脑海里记忆,是恒古长留,唯有死亡它才会彻底消灭。
我拉住他的衣摆,他便趴到我胸口痛哭:“阿轻,我们逃走好不好?我们不要再杀人了,我不想再看你杀人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崩溃,刹天用一个又一个的孩童来刺痛人的神经,叫人要么疯癫,要么为他所用。
我们一路走来,在良心的谴责下,已经接近疯癫的边缘。
我凭拍他的背,无声叹息:“阿落,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
直到十四岁那年,我彻底取得了赤火的信任,趁他把挑选孩童的事交给我的间隙,杀光了洞中的守卫,带着那些孩子逃了出去。
但还是被人发现了,一路追着我们来。
天窟在的位置很偏僻,周着设置着各种各样的机关迷阵,想走出那些机关和迷正,不是件易事。
那些孩子,被杀死的杀死,被抓回去的抓回去。
我只能带着千重一杀出一条血路,直至精疲力尽,晕倒在一片陌生的竹林中。
早已经同千重一分开了,他的死活,我无法知道了。
等我醒来,面对的是一间简陋的小屋,和苏越那张尚且年轻却极度猥琐的脸。
而千重一……我找不到他的下落,心里只当他死在了刹天的手下。
我便不再愿意动用武力,我如今的自由,是用他的命换来,可我一开始,就只是想让他活下去的。
杀那些孩子,帮刹天做事,通通都只是有朝一日,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
如今只剩我一人活下来,还有苏越这个不靠谱的师傅照顾着,却是让人生不如死的。
那些孩童惊惧的脸一遍在夜里浮进我的梦中,大声哭喊着要我陪他们的命。
我的精神彻底崩溃,拿起了囚龙,打算将直接一刀斩去。
却被苏越拦住。
然后,我便被种了万刺千针,从此变成苏言尘,快乐无忧的回到了故土,把书子落忘得一干二净。

盛夏的余热终究被冲散了,青山开始借着雨点晕染出橘子般的黄。
我牵着马儿在一处破旧的茅草屋中避雨,生了一簇小篝火烤淋湿的衣服,再往前二十里地就是枂城了,这一路来倒也顺畅。
之所以不去驿馆,是因为我半路上截了一辆马车,马车里用笼子关着个人儿。
一开始遇见这辆马车的时,刚入枂州境内,我走得急,没注意看丛丛树荫遮拦的另一条小路口冲出一辆马车来,还好千重一的马儿都是罕见有灵性的马,自个儿一提前蹄,打了个转在路边停下,吃了一嘴马车溅起来的泥水,很不高兴的直喷鼻息。
马车似乎没看到我们一人一马,自顾自往前狂奔着,掀起的车帘却让我看到一个大铁笼子在车厢内,里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与我对视了刹那。
这让我不禁想起了当初被刹天拐走的场景,虽然记忆被封闭得太久,如同铁杆生了锈,模糊得只剩一个大概的轮廓,却还是让我的心荡漾了起来。
我立即跟了上去。
两匹马儿拉车,速度再快也没有我一人一马灵活,没费多大力我就追上了那马车,一踏马背飞身过去降在车顶,看到车夫一身黑衣戴着白色面具。
竟真的是刹天的人。
区区一个黑衣人,对如今的我来说如同一只待宰的鱼,轻轻松松解决了他,把马车停下,放走了那两匹马儿,救出了里头的小男孩。
只不过他还没有从惊恐中回过神,即便我救了他,他还是一副害怕的模样,我们在破屋中避雨,他就缩在角落里,睁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我。
来得匆忙,我带了换洗的衣服和银子,唯独忘了带蓑衣和伞。
那辆马车里更是除了他啥也没有。
眼看着这雨没有要停的意思,估计我又得继续淋雨赶路。
我掏出一块半路上买的饼递给他,他睁大眼睛看着,疯狂咽口水,就是不接。
我无语的把饼收回来:“爱吃不吃,我可是饿着呢。”
他这才拿走饼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我看着他的样子,感叹如今大渊分明如此繁荣平和,却还是有人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看他吃完了,我再递给他一壶水,这次他没有拒绝,拿过去猛灌了几口,眼巴巴的看向我。
我摊手:“没想到半路会遇见你,就只有这一块,等会儿去了枂城再给你买别的吧。”
他失望的垂下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篝火发呆。
“你是哪里人啊?”
“父母还在吗?在的话我托人把你送回去。”
他不说话,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我叹口气,没有跟小孩子打交道的基础,无法得知如何才能哄得他开心。
也懒得再同他说话了,反正到了枂城,我就把他交给官府去,这么个烫手山芋,我可不想一直捧着。
把衣服翻个面继续烤着,枂城就快到了,也不着急那么几个时辰。
“那是你的刀吗?”
就在这时候他说话了。
我狐疑的看向他:“是啊,有问题吗?”
进来的时候我随后手把刀到立在墙边,毕竟一直背着也不舒服。
他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很快沉寂到深潭里:“你会武功吗?”
接着又问一句明知故问的话,我不会武功,我怎么救的他?
我都不想说话了。
他也不等我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也会就好了,这样阿白就不会被他杀死了。”
“阿白?”这种称呼我到还没有听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看他的穿着是渊国的打扮没错了。
“它有名字吗?”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盯着我的刀。
有人喜欢我的刀,是我莫大的骄傲,嘴角不自主上扬了起来:“它当然有名字,叫做重言。”
“重言……好奇怪的名字……”小男孩嘟囔了两句,又沉默了下来。
我原本是个多话的人,不过现下里心头有事,没有只想着时间过得快一些,让我早些到枂城去。
临近傍晚,我的衣服终于烘干了,我把衣服换上,带着小男孩再次淋雨冲往了枂城。
但……枂城的城门禁闭着,高高的城墙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平日里城墙上可是有人值守着的。
我不禁蹙起了眉头,枂城之前禁闭城门是因为瘟疫的散播,我走前已经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药了,即便我一夜之间回了武陵很离谱,可我左右也在武陵呆了十来日了,不至于如今枂城还闭城与外界断开联系。
“善闯枂城者,给我杀。”突然城墙上出现一个人,戴着黑色的眼罩,撑一把枫叶绘图的散,居高临下的看向我。
是海煞。
赤火洞主的到来,救下他一条命,甚至还医治好了他吗?
思忖间,密密麻麻的箭雨冲我扫来,我横刀一卷,挡下那些箭,赶马进了路边的树林里去。
“他们……是要杀我们吗?”
小男孩颤抖的问。
我痞痞的笑了一下:“有我这个天下第一武林高手在,你怕什么。”
我赶马在林子中狂奔着,在找另一尚门进城。
突然一只鸽子朝我飞了过来,手忙脚乱的砸在了我怀中小男孩的脸上。
“咕咕……”它竟还委屈的叫了起来。
小男孩被砸得措手不及,吃痛的捂脸。
后面的箭还没停呢,我没时间去管它,直到一路跑得看不见枂城了,我才停下来,让马儿喘口气。
拧了那只鸽子过来,又是信儿姑娘的胖哥,这鸽子把自己吃得膘肥体壮的,居然还能从枂城中飞出来。
它眨巴了下眼睛:“咕……”
我笑了笑,拿过它脚上的信筒,把鸽子塞进小男孩的怀中。
信上用飘逸俊秀的字写着:“来西门左角。”
我把信筒扔到地上,西门左角……是什么人知道我来了?又是什么人在指引着我?
我第一时间排除了千重一的可能性,他知道我走,未必知道我会回来,按现在海煞大摇大摆立在城门上的样子看,赤火估计已经抓到他了。
那么,按照他对我的珍视度,他很庆幸我走了。
马儿歇够了,我带上小男孩和胖哥,绕开海煞往西门走。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怀中的人。
此番到枂城必定凶多吉少,我不问他的名字,日后如和将他的尸骨送回家乡?
“大家都叫我……阿飞。”
绕到西门,我按照字条走到左角,居然有一尚小得不能再小的门。
我无语的看着这尚小门,这不是叫我堂堂武林盟主钻狗洞吗?
但……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心爱的人处在危险处,老鼠洞我都要钻进去。
于是……我很没形象的蹲下身,极其艰难的穿过了那尚门。
“又见面了,苏盟主。”
门口撞见有人撑伞站在雨中,撑一盏微弱的灯,他左右望了下:“快一些,待会儿他们来了。”
听声音竟是天外来客的墨衣公子。
说罢转身快步往前走着,我拉着阿飞跟上去。
“枂城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禁好奇的问。
他将指尖竖在唇间:“嘘……”
此时天已经黑了,因着下雨的缘故,在加上城中竟没有灯火照明,四周黑漆漆的,唯有我们此处亮一点微光。
他把灯用袖子遮住,禁声放缓了呼吸声。
而我也听到了,有脚步声朝我们靠近,一步一步,在寂静的街道里很明显。
只有一个人,但浓烈的杀气四散开来。
“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你们跟我来。”
待那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后,墨衣公子拉着我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却在此时一道强烈的劲风逼近,我立刻拔刀旋身一跃,利用进攻的方式挡住他的一击,锵的一声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果然是你,碎影少主。”
唉,都怪我,恢复记忆后,下意识的就用了碎影少主的招式。
我淡笑一声:“看来本盟主在你们刹天影响力还真不小,什么阿猫阿狗都知道本盟主。”
“呵,你还是如此的狂妄自大。”
那人说完,挥着手中笨重的斧头砍向我。
力道很大,加上内力直接把四周木制结构的物品架子挥得粉碎。
也因此弄出很大的动静,越来越多的人朝着我们这边走了来。
墨衣公子突然把灯灭了,一把抓住正要再同他打斗的我进了一尚门内,然后只听外头一声怒吼,却是怎么也找不到我们。
一簇火折子亮起:“哎呀,都说了让盟主不要打架嘛。”
墨衣公子举着火折子继续往前走着,我只好收了刀跟在他身后:“嗐,我也不想,可我更怕你们没了。”
“这娃儿是谁?”他突然转头看向阿飞。
“他叫阿飞,我半路从刹天手里救下的小男孩。”
墨衣公子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堂堂一个碎影少主,居然还有慈悲之心救人。”
他居然知道我是碎影少主?听语气对我还挺熟的样子,我心下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是碎影少主?”
他清风云淡的回到:“你天刹天里的名声可是无人能及的呢,但凡在刹天里的人,没有人不知道你的丰功伟绩。”

但不给我发问,他就停了下来。
我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地下,黑漆漆一片,只有他手里的火折子亮出的微光。
原本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下来我还以为是我们被发现了,我下意识的握紧了刀柄,准备迎战。
他站在前头,左摸摸,右摸摸,松了口气到:“唉,还好,没有走错方向。”
我:……
我默默收了刀。
还好我走在最后,他们两个看不到看不到。
一路七拐八拐,又爬了长长一条阶梯,我们总算看到了火折子以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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