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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主角的心魔之后(泽达)


他一人哭了两个人的份,好像要替某人把痛苦都哭干净了。
可萧墨也知道,这一场宣泄只是掀开了捂在上面的布,将底下血肉模糊的伤口露了出来,想要伤好,还得花一番功夫。
楚惊澜度过了心魔劫, 因此即便神识再割裂,灵台再不稳,都不会再生出会与他抢夺身体的心魔, 但不代表他心中没有魔障。
萧墨恢复了人身,可兜兜转转, 如今楚惊澜的心魔,竟还是他。
萧墨收紧了扣在楚惊澜肩上的手, 他感到自己头顶被轻轻触碰了。
是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发顶。
萧墨浑身一震,眼里险些再度落下泪来。
……何必这么小心翼翼。
萧墨不由从怀抱中抬头,而楚惊澜正好也低下头,两人视线撞在了一起。
那双不再伪装的眼睛的确不属于三百年前的楚惊澜,少年人再会藏, 爱与恨都是分明的,不经时间,炼不出这样一双眼。
世人敬他畏他, 萧墨却心疼。
他倾身, 将唇落在了楚惊澜泛红但干涸的眼角。
这样, 便将楚惊澜的眼角也带上了湿意。
楚惊澜揽在萧墨腰间的手收紧, 下一个吻,他们落在了彼此唇上。
仅仅是贴着,轻轻厮磨,就从唇畔一直熨帖到心里。
分开时,楚惊澜用清洁术将萧墨的泪痕擦干,打横将他抱起。
腾空的感觉让萧墨心里一突,但他放松身体,全然信赖地靠在楚惊澜怀里。
楚惊澜将他带回屋子,拿出一瓶玉露,喂给萧墨,给他润润嗓子。
哭的时间太长,嗓子确实难受,萧墨喝完玉露,又朝楚惊澜凑上来。
但楚惊澜这次却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萧墨睫羽颤动,定定看向楚惊澜。
楚惊澜的手指在萧墨的唇上按下,柔软的花被他又轻又重的摩挲过,眼神晦暗,嗓音低哑:“如果再来,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萧墨眼中一痛,他垂下眼,沉默半晌,在楚惊澜要收回手的时候,忽然启唇,叼住了楚惊澜的手指。
楚惊澜:“……”
楚惊澜的眸色瞬间更深了。
萧墨顺着指尖,捧过楚惊澜的手,将吻落到掌心。
萧墨的袖口垂下,露出手腕上的金色细链,恍惚间,楚惊澜好像真的看到他被锁在这里的模样,等回过神来,萧墨已经被他扣住手腕,按倒在了床榻上。
乌黑如瀑的发丝散在锦绣被褥间,萧墨眸光潋滟,眼角是被泪润过的红,仿佛晕开了胭脂,又像火,灼烧着楚惊澜的神智。
他感觉自己现在被劈成了两半,脑子很清醒,但身体已经快不由自己控制了。
久不能触碰的妄想,这把火要是烧起来,他是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还能留下什么理智。
他不想在失控的情况下与萧墨交缠,因为他想记着萧墨每一份神情,每一点反应。
想让他欢愉,却不想让他痛苦。
楚惊澜神情的变化全部落在萧墨眼睛里,老实说,他不是不紧张,手都不由蜷了蜷。
但紧张的同时,越跳越快的心脏里却隐藏着期待,就像楚惊澜迟迟不敢动手,但分明在渴求。
楚惊澜渴求萧墨,也渴求心安。
萧墨能看懂。
于是他抬起另一只手,慢慢将楚惊澜拉了下来。
楚惊澜的伤要时间来平,他以后会竭尽所能对楚惊澜好,楚惊澜这幅样子,他心疼。
楚惊澜顺着力道躺倒在萧墨身边,他现在的状态真不太适合做什么,神识在晦暗与清醒间拉扯,心脏鼓噪太厉害,全靠灵力运转撑着,眼前时而一阵黑一阵白,拉着萧墨的手,才能有点真实感。
萧墨用手挡住他的眼,又吻了吻他,不知为何,这个在黑暗中的吻,反而让楚惊澜找到了安稳。
他张口,一点点回应。
没了视觉,其他感官就会更加敏锐,他感受到了温暖,柔软,和安心。
本以为会失控的神识就这么慢慢被拉回,两人珍之又珍地啄吻,汲取着彼此的温度。
他们先前变沉的呼吸也在这样的轻吻里沉淀下来,两人环抱着彼此,躺在一处。
午后刺眼的阳光变得慵懒起来,两人都卸了力。
“陪我躺会儿吧,”
萧墨没有移开挡在楚惊澜眼前的手,楚惊澜闭上眼,睫羽扫过萧墨掌心:“我很多年没睡过了。”
虽然已经过了午休时间,但不要紧,萧墨:“那你更该睡会儿了,有什么等你睡醒再说,嗯?”
楚惊澜低低应了一声。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萧墨感到楚惊澜的气息越来越平缓,良久后,他才缓缓松开了楚惊澜眼前的手。
楚惊澜睡着了。
萧墨今日也是情绪大动,还哭了那么一场,老实说,身心俱疲,他红肿的眼眶未退,楚惊澜此刻就静静躺在他身边,萧墨收回手,擦了擦自己眼角,把人埋进楚惊澜怀里。
对不起,楚惊澜。
从今往后我会陪着你,说到做到。
大约是真累了,不知不觉,萧墨竟然也睡了过去,等他睁开眼,外面天色已黑,屋子里只虚虚点了一盏灯,见他睁眼,数盏灯亮起,楚惊澜就靠坐在床边,静静瞧着他,神色看起来已经十分平和。
萧墨撑起身子,楚惊澜拨开他额间的发丝:“醒了?”
“嗯。”
萧墨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缓了缓,片刻后在这一片宁静中开口:“天道找过你了?”
这是楚惊澜白日里说的话。
楚惊澜:“嗯。”
“所以旧道的覆灭,是你们……”
“主要是祂自己,几次的积累,祂已有足够的力量,只是应我请求,留下一丝旧道的意识,在不久前,才完全将其磨灭。”
萧墨在被褥下握住他的手,猜到几分:“是因为我?”
“是。”
大约是阔别百年终于有了一场安心的休息,楚惊澜此时的语气没有故作伪装,在灯火间是真正的平静:“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
便只能做尽能做的,等一个答案。
萧墨闭了闭眼:“抱歉。”
“你回来,就不用道歉。”
萧墨也明白了楚惊澜先前的种种举措,自己下个山还有出个门,楚惊澜都立刻会追上来,因为他心不安。
“我们重新结道侣印吧,楚惊澜。”萧墨道,“这样你就能时时刻刻感知我,我也能时时刻刻感知你。”
虽然合籍大典还未开始,但萧墨想先做点什么,让楚惊澜心安。
楚惊澜侧身,将萧墨揽过来,他看着萧墨空荡荡的额头,说:“好。”
“但我想要红鸾印,你肯吗?”
红鸾印,分享的就不止是物品,结了这样的道侣印,那就是生同衾死同穴,真正的同生共死了。
“怎么不肯。”萧墨的手指划过楚惊澜的眉心,“我说过不走了,就是想跟你生死与共。”
两人逼出灵力和精血,抬手,触碰对方的眉心,手为笔,灵力精血为墨,在对方额心重新绘下了道侣印,比从前的更深更重。
一朵红莲,一朵幽夜昙,重新浮现在他们身上,红鸾印一下,这辈子就解不开了。
若非情根深种,没人会结这种完全不留退路的道侣印。
但对萧墨和楚惊澜来说正好,他们不需要什么退路。
道侣印成,楚惊澜的吻也落在了萧墨眉心。
他沿着萧墨的眉心、鼻梁,一点点印下,而后吻住了萧墨的唇。
这个吻与白天的不同,撬开唇齿牙关,放肆大胆,迅速掠夺了萧墨的空气,萧墨按在楚惊澜肩上的手开始蜷缩,他想跟白天那样回应,却发现自己只能被楚惊澜卷着走,根本找不到自己的步调。
截然不同的感觉点了把更大的火,烧得他滚烫。
一吻结束,萧墨才终于拿回了自己的呼吸,浑身瘫软,眼中踏碎了一池春水,潋滟不可方物。
楚惊澜在他耳畔厮磨,用低沉的嗓音道:“我想要你。”
今夜的他保证能记住萧墨点点滴滴,灵台无比清明,一定不会伤到他。
下次这样的神识状态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遇到,楚惊澜并不想错过。
萧墨闭眼,颤抖却坚定着攀上他的肩:“……嗯。”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云锦绣帐被一把扯落,两人跌进软丛里,灯火下两道影子彼此靠近,很快便汇在一处,分不清彼此。
展花舒颜,芙蓉垂露,白鹤仰颈,鸣吟不止。
锦帐晃荡,倏地被一只手拉扯住,白皙的瓷器染了薄汗,手腕上一条细细的金链也随着晃个不停,那手用力抓着云锦,却在某一刻伴随着道控制不住的声音脱了力,软软的落了下去。
搭在沿边,又被另一只手勾住腕间的细链,不由分说抓了回去。
楚惊澜在叫他的名字:“萧墨。”
萧墨因为声音和动作,嗓子只能抖着回应:“……嗯。”
“萧墨。”
“唔!我……在。”
他用力:“萧墨。”
“啊!”
这一回,良久后才传来萧墨沉溺在余韵中的嗓音:“……在呢。”
灵火灯一盏又一盏点亮屋子,更深露重,屋内的火却不灭,毫无止息的意思。
一直到天色将明,不再需要灯盏,屋内的动静才渐渐停了下来。
萧墨趴在锦被上,昏昏沉沉,一点动弹的力气也没了,他只有力气掀掀眼皮,但因为落在眼睛上的吻,因此没能睁眼。
楚惊澜又轻轻唤了一声:“萧墨。”
每一次呼唤,萧墨都没有让他再落空:“……我在呢,楚惊澜。”

第105章
日上三竿, 球球用妖兽契约传音,映月宗月鸣和锦绣阁王逸尘还有灵霄宗君不书来访, 楚惊澜点头,让球球把他们引到渡厄峰院落的大堂里等着。
楚惊澜整理好衣着,迈入厅堂时,月鸣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稀奇,以往你总随便给我们找个峰头找张石桌,今儿居然肯让我们进这间屋了。”
楚惊澜不置可否,抬手, 招来剑傀,给他们斟茶。
而他抬手间隙,便露出了手腕上缠着的一条细细金链。
方才他进门时, 王逸尘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那条金链很细, 在楚惊澜手腕上绕了几圈,另一端延伸出去, 长长拖在他身后,也不知道尽头在哪儿。
要不是链子台细,而且过分漂亮,加上仙尊无人能及的修为,王逸尘简直就要大逆不道猜想仙尊是不是被禁了足, 栓住了。
月鸣也注意到了,他顺着看出去,只能看到自门外而出好长的链条, 在这儿用神识探查太不礼貌, 而且渡厄宗的各座山峰大小禁制无数, 他不由问:“那头捆着什么?”
链子虽细, 但明显是法器,楚惊澜端起茶杯,轻飘飘砸出个大的:“我道侣。”
“噗!”
对面两人同时呛了个猪肝色的脸,二人赶紧放下杯子按按嘴角,惊恐地看向楚惊澜,但楚惊澜似乎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神色自然,悠闲品茶。
月鸣和王逸尘瞳孔剧震:
玩的这么花吗!
只有君不书淡然捧着茶,完全不受影响。
楚惊澜摩挲了下金链,不知想到什么,隔着蒸腾的茶香热气,竟从他那双常年淬霜的眸子里看出点回暖。
“不这样,他不安心。”楚惊澜说。
月鸣和王逸尘没吃茶点,但莫名觉得已经饱了。
还有,究竟是谁不安心啊。
而且楚惊澜的额头上多了个幽夜昙的花印,明晃晃,藏也不藏,合籍大典还没办呢,道侣印已经烙上了,在自己家还要锁个链子,如果链子那头是卧房,而那人此时无法见客,根本不敢想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出不了卧房。
王逸尘细细打量过楚惊澜的脸,虽然不明显,但周身气息是疏朗了些,气色也不错,这桩婚事,可能真的应了君不书的话,对他而言是好事。
那就好。
虽然替人感到宽慰,但此番他们不是来找粮噎自己的。
月鸣也觉得牙酸:“还是说正事。”
楚惊澜在映月宗还挂着客卿名头,但以楚仙尊的身份,映月宗按理说该由宗主亲来,不过他来未必有月鸣能跟楚惊澜说得上话,因此跑渡厄宗的活总落在月鸣头上。
君不书同理。
他们来之前,人修之间已经商议过一轮,此番是分别代表锦绣阁、云端六宗和仙盟来与楚仙尊议事的。
王逸尘折扇一收:“焚修之后,魔域里魔尊争来争去换了几回,这回总算坐上个能撑得住场的,新任魔尊求取一份天魔血,愿跟人修写下交好的友盟契书。”
月鸣:“他主动跟人族修好,也是为了巩固自己魔尊的位置。”
“血可以给。”楚惊澜道,“顺便把焚修换个地方,不用关在渡厄宗了。”
君不书终于放下茶杯说了话:“其余人也是这个意思。”
当初把焚修关押在渡厄宗,是因为大战虽然结束,但局面未稳定,渡厄宗有楚惊澜坐镇,那些一心想追随焚修称霸修真界的残党绝不敢来渡厄宗救人。
魔族的魔尊换了好几个,最短的魔尊就在位置上待了几天,现在局势已经稳固,反而更应该让那些余孽出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焚修就是最好的诱饵。
焚修活着的事只有大势力知晓,至于他修为被废知道的人更少,大乘期的修为不是那么容易废的,在楚惊澜切实做成以前,没人知道能不能成功,加上焚修一身天魔血也还有用,有人会来杀他,有人想来救他。
等把焚修带出渡厄宗,有些人可能会在路上动手,焚修未必能到得了下一个牢笼,他或许会死在路上也说不准。
“几大宗派的意思是带去曜日宗,一路上会布下层层埋伏。”王逸尘以灵力在桌面上画了画,“五日后我们会集结好人手,来渡厄宗下接人。”
去哪个宗门无所谓,楚惊澜注意到的是,天元秘境的地点就在曜日宗附近,
正事商议得差不多,月鸣和王逸尘却没急着说告辞,月鸣拿胳膊肘怼了怼君不书,故意大声道:“你不是说想替仙尊算算缘分定数,在大婚前讨个好彩头吗,怎么还不开口?”
这是来之前他们说好的,但君不书从看到楚惊澜后,就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这都该走了,月鸣坐不住,主动把话甩了出来。
以锦绣阁的手段,在知道长相和名字的情况下,愣是没能把萧墨的来历探出,这滋味真是该死的熟悉,跟当初调查“墨澜”一模一样,没办法,最后只能寄希望于君不书的神算。
君不书却捧着杯子,恹恹叹了口气。
“现在没有必要了。”
王逸尘和月鸣同时看向他。
君不书慢吞吞道:“他的道侣印是红鸾印。”
旁人没有一眼看破道侣印类型的本事,但君不书有一双好眼,他的卜卦道这些年来愈发登峰造极,进屋时就看穿了楚惊澜道侣印的本质。
红鸾印不能解开,同生共死,那这缘分他算或不算,还有什么区别?
“什么!?”
月鸣拍案而起,顾不上什么仙尊不仙尊,咬牙切齿:“楚惊澜!”
“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少人盼着你死,你跟一个元婴的人结红鸾印,白给他们送上弱点,是嫌自己命长吗!”
这些年,就连大权在握的王逸尘也不敢这么跟楚惊澜说话,唯一一个敢冲楚惊澜横眉冷眼的就剩月鸣了。
月鸣话音刚落,院中某处忽然传来灵力波动,众人远远望去,发现是灵力漩涡,有人晋阶的表现。
漩涡消散很快,晋阶很顺利,楚惊澜淡淡道:“现在他是分神了。”
是萧墨晋阶的动静,从元婴巅峰来到了分神。
月鸣:“……”
“分神就够了?想杀你的人聚集起来,一人分出一点灵力都能淹死他。”
月鸣说的是气话,也是实话。
人魔大战时楚惊澜杀的不止魔族魔修,人族中心怀不轨的他也杀过,当然,月鸣他们也干过,只是仇恨远不如楚惊澜拉得稳,木秀于林,他成了世上最强也最扎眼的仙尊。
比修为,没人能在楚惊澜身上讨到好处,他也不开山门收弟子,对权力也没兴趣,除了死掉的道侣,好像无情无欲,让人根本找不到地方下手算计。
时间长了,人们都要以为这座高山坚不可摧,敌人也放弃了找楚惊澜的麻烦。
但现在来个跟楚仙尊性命相连的道侣,简直是白送的靶子,杀了萧墨,楚惊澜也得死。
楚惊澜却完全不担心:“我留在他身上的护身法印,足够挡住归墟期三击,而一旦法印被触动,我就能立刻去到他身边,在秘境里也能。”
如今世上就楚惊澜一个归墟,也就是说,除他以外没人能对萧墨下死手?
月鸣噎了噎:……要是这个防护程度的话,那倒好像确实不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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