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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主角的心魔之后(泽达)


萧墨摩挲了下笛子,歪头:“好听了?”
楚惊澜:“难听。”
萧墨磨牙:“这不是你的吵架预告吧?”
“有进步,但还是难听,不冲突。”
萧墨噎住,楚惊澜却抬手:“笛子借我。”
萧墨噎归噎,但还是气势汹汹把笛子放了上去,他倒要看看楚惊澜想做什么。
楚惊澜接过笛子,他视线触及到吹孔时顿了下,才缓缓抬手,将笛子横在唇边。
气息穿过竹笛,化作悠扬乐声,高高飞起。
萧墨微微睁大眼。
恰逢一点小雨飘飘落下,被防护罩挡在外,微微润湿周边的泥土,只一点清风吹拂而入。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笛声渺渺,楼台烟雨,思绪切切,晓梦迷蝶。
三个孩子从书里抬起头来,不知不觉睁大眼,而后逐渐显得沉浸陶醉,周围人也纷纷停下话声,听这一场细雨中的竹笛。
没有凄厉的忧伤,但叫人无端难过;似乎没有惊艳的技巧,却让人流连忘返。
曲毕后,周围人都还沉在乐声中无法自拔,直到楚惊澜将笛子递给萧墨,旁边才有人回神,纷纷喝彩。
“好曲!”
“我看道友这曲子可比那上界仙乐了!”
他人的赞美从来不能让楚惊澜心绪荡漾,萧墨从他手中接过笛子:“我觉得曲子似乎还没结束?”
楚惊澜:“嗯,是没谱完。”
“你自己写的?”萧墨道,“叫什么名字?”
“无名。”
“那多可惜。”
萧墨摩挲着笛子,含笑看他:“写吧,写完后起个名,我也好学学。”
一首小星星还没吹顺畅的人,志向还挺远大。
楚惊澜没说好或不好:“你平日里吹的,也是自己写的曲?”
如今萧墨的笛声能听出不是瞎吹,显然是有曲谱在的,但不知道是因为萧墨全部走调,还是别的原因,楚惊澜至今没听出是什么曲子。
萧墨连装也不装:“不是我写的,但是我知道的。”
“名字就叫‘小星星’,可爱吧?”
楚惊澜不由想起了渭城第一晚,他在阴暗的房内压抑着血和泪,萧墨坐在屋外台阶,以笛声淹没了他的恨与痛。
他打开窗时,漫天星辰倒映眼眸,夜空如洗澄澈,银河浩瀚壮丽,萧墨就背对着星空,敲开了他的窗。
小星星……很应景。
【叮,精神攻击成功,积分+50!】
萧墨:?
确定没搞错?
方才是他被楚惊澜的笛声吸引,楚惊澜自己吹个曲子,怎么还能算成被心魔影响了情绪?
难不成因为是萧墨借出去的笛子,所以有他功劳?那这个积分体系也太向着自己了,可为什么以前就没这么多加分?
萧墨不由向系统求证。
系统信誓旦旦:“绝对不可能弄错,我们系统可是专业的!”
萧墨:“行吧。”
反正积分利好他自己,不要白不要。
萧墨摩挲了下笛子,终于忍不住偏头朝楚惊澜吐槽:“可恶,你吹得也太好了。”
面具遮住了他们的眉眼,但余光里,萧墨似乎在他眸子中捕捉到了一丝清浅的笑意。
一闪而过,如方才顺着云来又随着云飘走的小雨,不留重痕,只在空气中留下点儿润泽的水气。
【积分+10!】
萧墨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富裕起来了。
听过楚惊澜方才一曲,他不但没有被打击到,反而兴致高昂,用隔音结界把自己和楚惊澜框住,要乘兴吹奏一曲,让楚惊澜欣赏欣赏。
不过当笛子刚要碰上自己嘴唇时,萧墨倏地顿住。
等等,慢着,刚才好像……不,不是什么好像,就是楚惊澜刚吹过他的笛子啊!
唇瓣离笛子还有两三寸时,萧墨整个人都僵了,他终于意识到,笛子吹孔刚被别人碰过。
说起来这不是第一次了,先前自己用楚惊澜的身体时,也是拿起笛子就吹的。
可那时候两团意识都在一个躯壳里,萧墨完全没有意识到,直到今天,两个人并肩而坐,各自分明,萧墨才终于注意到他忽略的东西。
眼看笛子都快到唇边了,萧墨卡在这里,不上不下,手完全动不了。
楚惊澜发现身边人动作莫名停了半晌,侧头看他。
四目隔着面具相对,无边的默契让楚惊澜也怔忪片刻,然后,视线不受控制的,缓缓落到了笛子上。
楚惊澜:“……”
萧墨:“……”
萧墨觉得,默契其实也不是时刻都必要的,比如现在,他真的不想秒懂楚惊澜的想法。
尤其是他耳边新冒出了系统提示。
【叮,精神攻击成功,积分+150!】
萧墨……萧墨好像知道,先前在黑林那段叮叮当当的积分是怎么来的了。
根本不是楚惊澜惊讶于自己能操控妖兽神智,而是因为,当时萧墨拿他身体吹了笛子。
岂不是间接……呸打住,想什么呢!
肯定是因为楚惊澜不习惯,有点洁癖!
自己好像也有点。
但之前都用楚惊澜的身体吹过了,此刻要是用清洁术擦笛子,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尴尬,沉默如风平浪静的海面压着底下阴暗的漩涡,在两人之间蔓延。
在漩涡撞上前,楚惊澜率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当无事发生。
萧墨捏着笛子,心一横,闭眼挨上吹孔,哔地一声吹响——
刚说他最近有进步,就破了个大音,仿佛一朝回到解放前,让楚惊澜这个习惯他调子的人都浑身一震,回忆起了最初那段惨烈的日子。
但他没扭头去看萧墨,因为他知道萧墨为什么吹破了音。
萧墨也给刺耳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撤开唇,干巴巴咳了声:“失误了,再来。”
反正碰都碰了,萧墨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只要我不在乎,就没什么能让我尴尬。
而且以后用楚惊澜身体吹笛子的情况应该挺多的,要习惯。
萧墨这么想着,横笛一吹,又破了个音。
【叮,积分+20!】
萧墨:“……”
他放下笛子,撤掉隔音结界,淡然端坐好:“我想了想,今日不适合练笛子,我还是看心法吧。”
楚惊澜:“嗯。”
这种时候默契又有好处了,两人都悄然把方才那页揭过,只要谁都不提,就很自然能翻篇。
都很能演,不愧是你们。
萧墨接下来苦修心法和其余功法,在讲道开始前倒数第二天,幻剑门的大部队来了。
他们乘飞舟而过,越过山下众人,直往前去,这两日门派飞舟很多,大家见怪不怪,只是发现是幻剑门的飞舟时,萧墨多看了一眼。
他神识覆盖范围远,能看得到。
下面已经没有可以停靠飞舟的空地,于是弟子们御剑而下,苏白沫就跟在戴子晟身边。
萧墨只粗略扫了扫收回视线,又过一会儿,从山上行下一队幻剑门的弟子,三个人,大约要临时下山去办什么事。
在他们经过萧墨等人面前时,楚惊澜的身子忽的绷紧。
外人没有任何察觉,但萧墨却感知到了楚惊澜一闪而过的杀意,以及他死死压制,但青筋暴起的手背。
萧墨传音问他:“楚惊澜?”
楚惊澜努力让自己视线不追上某人背影,他将头垂下,盯着足下的地面,只三个字:“楚家人。”
楚家有人在幻剑门,帮门内做事,也给楚家争取资源,但人数不多,统共也就三个。
方才走过的幻剑门弟子里有就一个。
“楚蛟。”楚惊澜冷若霜雪,“擅长符箓阵法,也是他,改进了我母亲身上的禁制。”
萧墨闻言,偏头去看那三人远去的背影,语调很轻,但幽幽诡谲:“杀?”
虽然不知道哪一个是楚蛟,但那三人中最高也就金丹修为。
楚惊澜把视线从泥土移到自己青筋凸起的手背上,拿袖子遮了:“此处大能太多,不便动手。”
下界修士最高只能到元婴巅峰,因此元婴是每家最后手段,轻易不会动手,但中界不同,灵气和资源是下界数十倍,最高修为是分神巅峰。
来学宫听讲的,每个大门里都有元婴压阵,幻剑门一行五十人,就有五个元婴,更何况学宫里还有分神期的修士在。
若是因为一时冲动就在这里暴露了,得不偿失。
他不能因为一个楚家人的命,就失去对楚家满门复仇的机会。
害过母亲与他的,岂止一人。
但萧墨却开口了。
“我有个这两日新学的功法,大概率不会被发现。”他明明还是平日里的语调,却仿佛天然带上了层蛊惑力,心魔问他,“要听听看吗?”
楚惊澜抬起眼。
“听。”
楚惊澜没有犹豫,该忍时他可以忍,能杀的时候为什么不杀?
既然有办法,他当然不会拒绝。
恨不会消失,但可以用血祭奠。

楚蛟最近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少主戴子晟被坑去下界后, 没死成,回来后和门主一起清理了暗中害他的那拨人, 扫平了内乱,其实楚蛟也有参与,但侥幸躲过了,没被抓到证据。
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少主开始不待见楚家人,一打听才知道,戴子晟在下界时有两个救命恩人, 其中一个就是楚惊澜。
楚家把楚惊澜赶出家门,戴子晟就断了幻剑门内三个楚家人本来该得的许多资源。
楚家整个恨得牙痒痒,尤其恨楚惊澜, 怎么不早说他是幻剑门少主的救命恩人!
如果早知道,楚家肯定不赶他走, 但为了避免楚惊澜在幻剑门面前说楚家坏话,肯定会在他身上也下禁制。
或者干脆弄傻弄疯, 哪怕幻剑门要带他上中界,也绝不会形成对楚家不利的局面,傻了的楚惊澜也还是楚家人,他对少主的救命之恩还可以算在楚家头上。
修真界,当一个人尚未长成时, 处处都是掣肘,哪怕你是天才。
有人会把天才当成宝捧,自然就有人致力于把天才扼杀在摇篮里, 以楚惊澜最初惊艳三界的天赋, 区区一个幻剑门护不住他。
楚惊澜在下界就受到过不少追杀, 下界也有其他家族为中界某些门派效力, 但他们不乐意把楚家天才的消息传上去,毕竟万一楚家获了大利,就会反过来打压他们,也多亏如此,幻剑门很成功就把楚惊澜的消息捂在了下界。
不然等中界大多门派和上界知道,各门各派开始抢人,中界肯定抢不过上界,小门派肯定抢不过大门,楚惊澜可能被成功护送抵达上界,也可能死在半路。
毕竟他天赋再好,也才一个金丹,三界里能杀他的人太多。
要说下界其他世家的人为什么不干脆散播消息搅乱水池,让楚惊澜陷入腥风血雨,是因为楚惊澜可能赢,他们怕。
楚惊澜的状况是多方人心博弈的结果。
若是他原本就出生在上界哪个名门大派,从小就被护得严严实实,无人敢欺,不用走从下界往上界的漫漫长路,能够好好成长,又会是另一番光景。
楚惊澜如今废了,不知死了还是活着,楚蛟的日子却因个废人难过起来,想想就无比烦躁。
戴子晟明显故意针对他们姓楚的,回来后挑事不是一两次了,现在跑个腿还要点他的名,楚蛟真是满身怨气。
上山的飞剑和飞舟太多,他们下山的就不太方便御剑,毕竟下山是逆着人流而行,不如走路,回来的时候再御剑。
最可恶的是,这事儿居然还得跑两个来回。
楚蛟往山下跑第二趟时,整个脸色黑沉沉,他身边两个弟子本觉得跑腿无所谓,见他这么低气压,看在同行的份上,好心开口:“宗门也是信任我们,事才给我们办,没事,况且也不麻烦,多走两步,就当看看临安风景。”
楚蛟面色稍缓,哼道:“你们倒是想得开——干什么!”
下山路上到处屏障挤屏障,直路都得掐着缝走成弯弯绕绕,路过某个防护罩时,里面的人突然倏地起身,撞到了楚蛟。
楚蛟心情正不爽:“没长眼睛吗!”
撞他的人戴着银色面具,修为弱到几乎可不计,就是个练气刚入门的,撞了他后忙低下头:“不好意思……”
声音嗡嗡的,根本听不清。
说实话,一个金丹被练气的碰到了身体,那绝对是他自己无能,走神走到失去了基本的警惕心,但楚蛟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楚蛟虽然想教训他,但在防护罩前动手,被学宫弟子以为是抢地盘的就麻烦了,其他两个幻剑门弟子也生怕他闹起来,忙推着他走:“哎哎人家也不是故意的,算了算了。”
楚蛟被推着走开了。
待他们走后,“不小心”撞到楚蛟的楚惊澜才抬起头,面具下的眸中可没半点歉意或者害怕。
此时控制身体的是萧墨。
他们所处的位置虽然人挤人,但都是些修为低微的人,早些时候,萧墨从防护罩里出去,假装遛弯,边慢慢运转隐藏气息的功法,朝外走着走着就让周围人无视了他,再挑个死角地方消失,回到楚惊澜身体里。
方才那一撞,萧墨分出一股黑雾攀在楚蛟身上,悄无声息融了进去。
萧墨能吞噬生灵的欲念来获得力量,而在新学的功法中,则是反过来,将力量转化成深沉的欲念,去扰动人心。
与直接将人控成傀儡不同,中了此惑术的人,并不会觉得自己被控制,他会觉得一切行为都出自本身意愿,可不知道,自身的意志已经被悄无声息影响了。
至于欲念会如何被翻搅,得看施术的人怎么选。
萧墨操控着黑雾悄无声息滑入楚蛟识海,在意识里说给楚惊澜听:“我看到了嫉妒、不甘、积累的暴躁……不是个心性上乘的人,轻松多了。”
楚蛟快百岁,修为在金丹中期,神识强度也远不如萧墨,入侵得很轻松。
萧墨挑中几个恶念,将黑雾埋进去,蛰伏趴好,然后一点点侵蚀,往外慢慢扩散。
往山下走的楚蛟皱了皱眉,方才被撞的画面又出现在他脑子里。
他明明打算不计较了,但突然莫名越想越气,有种想折回去揍人的冲动。
在门派内被戴子晟针对,怎么出门在外,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弱小散修也要让他受气?
可身边两个人还摆着老好人的脸,笑着劝他。
这个不能打,那个不能打,啊,好烦……
楚蛟忍不住道:“别笑了!事儿办完赶紧回去!”
两人被他吼得一愣,互相对视,心头也不爽起来,但他俩都不是特别喜欢挑事的人,面上神色变冷:“行,先做事。”
办完赶紧分开,以为谁愿意跟你一块儿呢?
萧墨此法相当于在楚蛟心里埋了个即将爆炸的简易版心魔,做好后,他又在没人看到的死角里现出身形,假装逛完山路回来,走回了属于他们五个人的防护罩里。
旁边两个散修正在啃干粮,他们跟萧墨有过几段聊天,算熟络了,还跟他打招呼:“逛完回来啦?”
萧墨笑眯眯:“嗯。”
他站到楚惊澜身边,跟他传音:“两天之内,楚蛟的恶念就会彻底发作。”
当初楚家逼疯宛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楚蛟也成别人眼里的疯子,恶念必会催生恶事,等他发疯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此地正道之士云集,幻剑门也来了这么多人,谁都可能成为取他性命的那把刀。
是他自己作死,谁会怀疑到萧墨和楚惊澜头上呢?
不过萧墨用笛子在手心轻敲了敲,方才他是第一次尝试把欲念埋进他人识海,有些东西得实战了后才能总结经验,萧墨立刻发现了不足和改进的余地。
“我发现还是不够完善。”萧墨依然用传音说,“毕竟没法保证他最后会做出什么事,万一闹得不够大,幻剑门的人决定将他带回门内处理而不是当场杀死……”
萧墨蹙眉,回想了一下方才黑雾在识海拨弄人恶念的感受,思索道:“其实我该排个序,哪种恶念先起,哪种随后跟上,再听取他的心声,了解下近期他最在乎的事。”
“如此我甚至可以给楚蛟他排好一个剧本,顺着恶念植入他识海里,确保他走上悬崖,让他从东边跳,他就不会从西边跳。”
他以一种很学术的沉思语气,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但巧就巧在,听众不觉得可怕。
楚惊澜很会抓他的重点:“心声,你能听到他人的心声了?”
萧墨从学术研究中回神:“勉强,但还不熟练,听不了多少。”
楚惊澜不知是否联想到了自己会不会被心魔窃取心声,按理说,心魔知道本体的念头是天然本事,但很长一段时间内,萧墨都表现出了与楚惊澜心绪的割裂,楚惊澜几次试探,都发现萧墨并没法知晓自己在心里默念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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