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悦笙也坐在台阶上哭：“我们家房子都被坏人烧了，我爸妈也躺在医院里不能动弹，我上学的学费还没着落呢！谁家不缺钱啊？可是再缺钱也没你们这么干的！当初我去乡下收东西的时候，你们可都巴不得把东西卖给我。现在反悔了？凭什么啊？孩子死了你来奶了？早干什么去了？不就是看我一个小孩子顶门立户，想要欺负人吗？”
白悦笙一番哭诉，确实引起了街坊邻居们的同情——
虽然白家名声很差，白悦笙本人的名声也被疯三败坏的差不多了。可是大家好歹也是相处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如今白家糟了难，他们这些街坊邻居不说搭把手，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更何况这群老乡们的做法也确实犯了忌讳——古董文玩这一行，讲究的就是鉴宝捡漏买定离手，没有找后账的。
要都像这帮老乡似的，知道东西值钱就返回来闹，他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一旁看热闹的老黄轻咳一声，刚要开口说话，只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回头，就看到一伙穿着马甲牛仔裤，胸前挂着记者证的年轻人往这边走。打头的两个记者，一个手持麦克风，一个肩上扛着摄像机，瞧见这边人多，立刻围了上来：“大家好，我们是华夏网的记者。这次过来是想采访一下鉴宝大会的选手们。请问白悦笙的家是在这里吗？”
第46章
围住白悦笙的老乡们一脸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记者和摄像机。普通人对镜头的天然敬畏让他们下意识地退开几步。露出了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白悦笙。
白悦笙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有想到华夏网的记者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找过来。
生怕那些老乡当着记者的面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破坏他的形象，白悦笙努力扬起一个亲切的笑脸，乖巧说道：“哥哥姐姐好，我就是白悦笙。”
举着麦克风的记者同样露出明媚的笑容，将麦克风凑到白悦笙面前：“白同学你好，我们是华夏网的记者。听说你报名了鉴宝大会，请问你对接下来的比赛有什么想法？”
还没等到白悦笙开口，围在一旁的老乡们下意识问道：“鉴宝大会？什么鉴宝大会？”
华夏网的记者不动声色地看向老乡，笑眯眯地给大家介绍了什么是鉴宝大会：“……我们华夏网跟鉴宝大会合作，将会全程直播鉴宝大会的比赛流程。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在网上观看我们的直播呦！”
一群老乡既不会上网，也不懂什么直播，更不懂文物修复和鉴定，只能一脸懵逼地看向青春靓丽的女记者。
其中一个老乡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冲到女记者的面前：“你们是记者，你们能不能帮帮我们，让他把我们家的东西还给我。我不卖了还不成吗？”
女记者先是一惊，随后又有些茫然地看向诸位老乡们。
白悦笙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意识到事情果然向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当即抢在老乡们的前面开口哭诉道：“你们不要听他们胡说。他们就是看我家只有我一个小孩子，合起伙来欺负人……”
“谁欺负人了？明明是你先骗人的！”老乡们也不甘示弱，立刻反驳道。
随着白悦笙和老乡们争先恐后，七嘴八舌的替自己辩解，事情的真相逐步在大家面前还原。记者们的眼睛也渐渐亮了起来，他们敏锐察觉到了一个新闻热点。
——鉴宝大会的选手居然因为鉴宝捡漏被当地老乡指控诈骗，这则新闻要是跟鉴宝大会联系到一块儿，肯定能够引起社会上的广泛讨论。
华夏网的记者们顿时振奋起来。流量为王的他们才不会理会这种新闻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来，会对鉴宝大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们只想要流量！
打定了主意后，本来是来采访海选选手的记者们立刻放弃了原本的工作计划，将对海选选手的采访临时改成了一段街坊。不仅采访了诸位老乡，还采访了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到了最后，甚至去了一趟派出所。
等到尖端拍卖行和他们背后的金家注意到这些舆论的时候，网上有关于白悦笙鉴宝捡漏被老乡指控诈骗的新闻已经传得铺天盖地了。
“怎么又是这个白悦笙！”
“哐当”一声，一个青花白瓷的茶盏狠狠摔在了地面上，金大梁捂着胸口破口大骂：“上次是他，这次又是他，他五行属火的吗？专门跟我们金家过不去？”
金危榭也没有想到这个白悦笙竟然这么能折腾。他之前质疑鉴宝大会评委会的存在对普通选手不公平的风波才过去多久啊，又因为鉴宝捡漏被当地老乡指控骗财！
更可恨的是那帮华夏网的记者，明明是为鉴宝大会做宣传的，可每次宣传的重点都落在那么有争议的事情上，害得鉴宝大会也跟着饱受质疑，毁誉参半。
此时此刻，金大梁分外惋惜周牧的暴露。要不是周牧跟金家的关系曝光了，他们也不至于临时找上华夏网。现在倒好，华夏网的宣传确实扩大了鉴宝大会的知名度。可是这样的知名度，并不是金家想要的。
“尖端拍卖行想要通过鉴宝大会在京州市古董收藏界站稳脚跟，就不能出现太多的负.面新闻。你们说这个华夏网是不是故意的？”金大梁狐疑问道。
他们当然知道华夏网的最大股东就是东夷集团，而东夷集团的董事长恰好又是在B国拍卖会上坏了他们事的沈珩。之后沈珩派人抓疯三的举动更是让金家人清醒的意识到，这个沈总跟他们绝对不是一路人。
当初在找合作者的时候，金家和尖端拍卖行一开始也没想选择华夏网作为鉴宝大会的直播宣传平台。可是当他们经过重重筛选后，无奈的发现想要让鉴宝大会在短时间内覆盖最大限度的宣传渠道，华夏网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其他网络平台的技术支持和用户流量根本比不上背靠东夷集团的华夏网，而传统的电视台又缺少跟网友直接互动的机会。再加上尖端拍卖行初来乍到，确实没有什么名气，所以思前想后，金家最终还是决定跟华夏网合作。
而他们之所以敢这么选择，也是笃定沈珩应该不会知道尖端拍卖行跟金家的关系，更加不会清楚金家背后的谋划。
不得不说，为了将尖端拍卖行尽快推向人前，金家人的决定确实有赌的成分。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华夏网的宣传模式跟他们想象中的宣传模式一点都不一样。他们确实兑现了会在最短时间内尽可能把鉴宝大会打造成全国最火爆的话题。
可是这种出名的方式，却是金家人不怎么想要的。
“我们也不必这么紧张。鉴宝大会嘛，考验的就是选手的眼力和文物修复的能力。从这个角度上说，这个白悦笙的表现不是很好么！”金危榭把玩着手里的斗彩鸡缸杯，轻笑道：“再说了，选手有争议是选手的事情，跟鉴宝大会和举办方有什么关系？华夏网的报道反而让关注鉴宝大会的人都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的参赛选手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金大梁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仍然不太高兴地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个白悦笙太能折腾了。也不知道他今后还能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白悦笙倒是有几分眼力。他去乡下收的那些古董竟然都是真的——尤其是那只成化年间的斗彩鸡缸杯！
金大梁的目光落在金危榭手中的鸡缸杯上，表情变得柔和：“阿三这孩子对你倒是忠心耿耿，有了好东西，也没忘了你。”
金危榭微微一笑：“爷爷放心，我们金家是不会亏待他的。”他从不会亏待有价值的人。
至于这个白悦笙……金危榭想了想，总觉得这应该也是一个很有利用价值的人。
同一时间，顾九阙也在网上看到了白悦笙的相关新闻。
在华夏网的精心推动下，因为鉴宝捡漏被老乡大骂的白悦笙虽然多了不少负.面新闻，但也在一夜之间成了鉴宝大会的热门选手。
“在看什么？”坐在对面的沈珩忽然开口。
他的目光落在顾九阙的手机上，语气带着那么一点微妙的暧昧：“跟我吃饭，却在关注别的事情。是我不能吸引你的注意力吗？”
“我看的是你们华夏网刚刚推送的新闻。”顾九阙迟疑片刻，将手机页面展示给沈珩看了一眼。
沈珩微微挑眉：“鉴宝大会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新闻素材。最近一段时间的时事热点都跟这个鉴宝大会有关系。部门的奖金翻了又翻，大家都很开心。”
顾九阙在意的却不是这件事。他想到白悦笙口口声声说他的斗彩鸡缸杯被人掉包了：“……你觉得白悦笙收来的鸡缸杯是真的还是假的？”
“有什么分别吗？”沈珩笑了笑：“不管是真是假，白悦笙都没有证据。卖他鸡缸杯的那对夫妇已经承认了，警察找回来的那只鸡缸杯，就是他们卖的那一只。”
顾九阙心想：如果那对夫妇真的可以分辨出真假鸡缸杯，他们当初就不会卖了。可如果那对夫妇是被人收买了才会那么说，又有谁会这么做呢？
看着沉默不语的顾九阙，沈珩忽然笑道：“你知道吗，华夏网会给所有的参赛选手开直播间。方便他们在比赛之外的时间里宣传自己。想要成为热门选手，就要想办法让更多网友关注他们的直播间。你要不要咨询一下专业人士，如何让自己的直播内容更吸引人？”
顾九阙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直播？”
察觉到顾九阙的细微抵触，沈珩莞尔一笑：“不喜欢吗？”
顾九阙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沈珩立刻建议道：“你也可以把直播间放在博古斋，趁这个机会宣传一下你们家的古董行，好像也不错。”
“比如你们博古斋的古董文玩，鉴宝大会要求评委会的十大赞助商提供比赛环节的鉴定道具。你完全可以让鉴宝大会的其他选手们提前熟悉一下博古斋里的古董文玩和其他工艺品……”
顾九阙紧皱眉头：“博古斋内不允许拍照。”
“只是不能拍照，还是不能用闪光灯？”沈珩耐心追问：“如果是后者的话，相信华夏网的技术部门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给博古斋招揽一些人气和流量，也能相对冲淡网络上不断发散的“评委会家属参加鉴宝大会对其他选手不公平”的言论。
顾九阙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要回家跟爷爷商量一下。”
博古斋毕竟是爷爷的博古斋，顾九阙虽然觉得沈珩的建议不错，但他还是想征求爷爷的同意。
沈珩微微一笑：“这个不急。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他将说话时切好的牛排换到顾九阙的面前：“尝一尝，看看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不等顾九阙开口，沈珩又笑吟吟道：“要是不好吃，我们以后就不来了。下次去我家里，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当天晚上回家以后，顾九阙跟爷爷提起了沈珩的直播建议，顾八刀欣然同意。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顾八刀笑眯眯说道：“趁着这几天清闲，我跟你奶奶挑了一批古董，准备在店里开一个博物展览，参加鉴宝大会的选手们可以凭借报名表免费观看。”
只是博古斋地方有限，每个小时只能招待两百个人进来参观。按照一天八小时的营业时间，也就只能招待一千六百人。而鉴宝大会的海选报名人数已经超过十万了。距离正式比赛也只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即便博古斋天天开放，对于海量的参赛选手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都是钱闹的。”岳锦眉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可是一亿两千三百万的奖金，谁不希望最后拿到奖金的人是自己！
所以现在不光是古董收藏行业的从业者，文物修复和考古专业的学生，很多对古董文玩感兴趣的爱好者，甚至对此一窍不通的外行人也都尝试着报了名。估计是想碰碰运气。
这种情况下，博古斋一天一千多个免费参观名额就显得僧多粥少。顾八刀跟岳锦眉正犯愁呢，就听到了顾九阙的提议。二老一拍巴掌：“就这么定了！”
“那个直播究竟要怎么弄？”顾八刀好奇问道：“会不会很麻烦？会不会在直播过程中对古董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顾九阙摇了摇头：“沈总说没问题。”
顾爸爸看了儿子一眼，笑嘻嘻道：“沈总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改天请沈总来家里吃饭吧。咱们家得好好感谢一下沈总。听你爷爷说，上次跟书画研究所的人一起吃饭，还是人家沈总请的客。”
顾九阙微微一顿，不禁想到了那块吃上去不觉得有多好吃，但他也没好意思说不好吃的牛排，轻垂眼眸道：“等他有时间再说吧。”
陆洵美将切好的西瓜端过来，闻言笑道：“也是，人家那么大一总裁，肯定很忙。”
顾奶奶接过西瓜，冲着顾九阙悠然说道：“明天开始就要军训了吧？”
顾九阙应了一声，他已经向学校递交了走读申请，每天军训以后都会回家来住。到时候他会每晚抽出两个小时直播，介绍博古斋的那些古董文玩。
顾爸爸摸了摸下巴，忽然说道：“你应该去考个驾照。到时候自己开车上下学，也比较方便。”
陆洵美一边吃瓜一边附和道：“你爸说得对。你先去考个驾照，到时候再买辆车——你喜欢什么车？”
顾九阙微微一怔。重活这么久，他从来没有想过考驾照。每次出门不是蹭家里的车就是打车，倒也没觉得不方便。
如今被爸妈提醒了，顾九阙才恍然发现，原来他还可以学着自己开车，他上辈子不考驾照是因为双腿残疾没办法开车。可是这辈子……顾九阙低下头，看着完好无损的修长双腿，忽然一笑：“嗯，我会抽空去考的。”
翌日早上，顾九阙去学校军训，正好碰上华夏网的记者过来帮助顾爷爷和顾奶奶准备博古斋的直播。
瞧见身穿迷彩服的顾九阙，梳着马尾辫的女记者眼睛一亮，忍不住称赞道：“顾同学好帅呀！”
说完，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地道：“我都忘记了，现在大学都开始军训了。早知道我们这一组人应该陪着你去军训。”
毕竟是给选手开的直播间，选手本人却不在直播间里，这样的安排显然不利于选手的宣传。
顾九阙微微一笑：“我猜大家对我也没什么兴趣。比起看我军训，他们应该更想看博古斋的古董。”
女记者从上到下扫了一眼顾九阙，心说这可不见得！
谁不想看清清爽爽又大汗淋漓的帅哥呦！如果能在军训之余，再看一看脱掉训练服的帅哥就更好了——没准还能欣赏到八块腹肌呢！
也不知道这位选手的身体是不是也像他的脸和手那么白！
女记者兴奋地眨了眨眼，脸颊莫名其妙就红了。
顾九阙看了一眼莫名兴奋的女记者，迟疑片刻，还是说道：“接下来要展示的古董文玩，都是我爷爷奶奶精心挑选出来，准备拿到鉴宝大会的比赛现场做鉴定道具的。我知道网络上存在一些言论，认为赞助商的员工、学生或者家属参加鉴宝大会，对于其他选手不太公平。我爷爷奶奶也注意到这些网友的发言，觉得大家的担心很有道理。”
顾爷爷和顾奶奶行事向来坦荡，根本不屑于让顾九阙占这个便宜。他相信其他几家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想法。所以在听到沈珩的提议后，顾爷爷和顾奶奶灵光一闪，又给其他几家赞助商打了电话，连夜敲定了所有赞助商都将以自家古董行或者博物馆的名义开直播间，介绍自家古董文玩的策划方案。
一来可以让其他选手熟悉鉴宝环节的道具，最大限度地弥补选手之间的信息差，二来也能为自家的拍卖行、古董行，或者博物院做个宣传。
其他几家都觉得顾爷爷和顾奶奶的提议不错，于是欣然同意了开直播间的建议。只是所有人在此之前都没接触过直播这种新兴事物，对相关的技术操作一窍不通，只能仰仗华夏网的专业人士帮忙开直播间。
“接下来就麻烦大家了，除了博古斋，还得去其他几家博物馆和古董行帮忙开设直播。如果能给每家配个人，专门辅导一下直播技巧就更好了。”顾九阙温声说道。
昨天晚上大家商议过后，时间已经太晚了。顾爷爷顾奶奶不想打扰年轻人的休息时间，就决定等到第二天早上，华夏网的记者过来采访顾九阙的时候再提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