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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少年(绿野千鹤)


陆鱼深吸了一口气,嗤笑:“我最近很忙,你们想见我,跟我的秘书约吧。哦对了,别让陆珍妮再跑到公司闹事,最近天天直播,拍到她了丢的可不是我的人。”
说完就挂了电话,陆鱼抱着陆冬冬,心绪难平。
从小养大他的父母,即便是很平常的话,都会引起他深刻的回忆,条件反射地激起种种情绪。
明砚担心地看着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陆霆泽前两年上过一个富二代综艺,早暴露了。”
“我才不会因为这个自责呢,”陆鱼低着头,语带嘲讽,“他从小学一年级就跟全班同学说自己是陆家少爷。他们就是想道德绑架一下而已,十岁之后我天天听这种话,耳朵早就起茧子了。”
明砚皱起眉头,伸手轻轻搭到陆鱼身后,摩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不想见陆家人就别去,现在的陆家不是十八岁的陆小鱼能处理的。”
陆鱼像没有重量的毛绒玩具,被后脑勺的力道一碰就软倒,八爪鱼一样蹭到了明砚怀里:“没事,你让我吸一口就好了。”
明砚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怀里的家伙,难得的,没有推开他。

第50章 外挂
陆鱼发现, 今晚的明砚有了心软的迹象,便顺杆儿爬地抱着占了人家许久的便宜,到了床上也没松手, 梦里都是淡淡的草木香和暖暖的怀抱。
第二天早上, 陆鱼迷迷糊糊醒来, 感觉手底腿边都是温热的,霍然睁开眼, 瞧见自己的手正揽着那劲瘦的腰,脑袋则塞在明砚的颈窝里!
这样的早晨真是太美好了,陆鱼舍不得动弹, 贪婪地感受着令人着迷的体温, 控制不住地发出吱吱咕咕的窃笑。
“嗯……”明砚慢慢醒过来, 发出一声含糊的轻哼, 睁开眼,就见陆鱼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无奈轻笑, “干什么,大早上的好吓人。”
刚醒来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明砚稍稍舒展身体, 跟紧紧贴着他的一双大长腿出现了摩擦。
陆鱼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小腿窜上了脊柱直通大脑,又在大脑里原地翻跟头返回给脊椎和某处。
等明砚完全清醒, 旁边的人已经窜去了浴室:“我去冲个凉。”
“大冷天你冲什么凉?”
“寒冷使我清醒!”
明砚侧躺在床上,单手支头, 看着浴室的磨砂玻璃砖后那略显慌乱的模糊身影, 勾唇轻笑。
两人八点多到公司, 小江请他们直接去会客室, 榜一大哥“一曲红绡不知数”已经来了。
顶层会客室里, 一名穿着休闲装的年轻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吃小江买来的早餐。见到陆鱼和明砚过来,抬头笑着打招呼:“陆狗!明总!”
陆鱼好奇地打量这位榜一大哥。这人出乎意料地年轻,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长得还挺帅,就是笑起来左脸上有个小酒窝,这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可爱起来,缺乏攻击性。当然,也可能是源于金钱滤镜,让大哥整个人熠熠生辉。
不过,这么年轻,哪来的那么多钱,不会是未成年小屁孩乱花家里钱吧?
陆鱼心中一紧,有种自己到手的打赏即将被小孩父母打电话投诉要回去的危机感。
小江及时出现,将一块夹着资料的书写板递给明砚,上面还有一张芯片卡:“这是洪先生的游戏卡,已经办好了。”
陆鱼看着那张卡,心下疑惑,他们这游戏舱并不需要卡,小江给人家办卡干什么?
再看明砚手中的资料:
洪武阳,男,25岁,名下有两家企业,身份证号……
好么,机智的小江竟然扯了个谎趁机查户口,陆鱼背在身后的手偷偷给小江比了个大拇指。
小江谦虚地推了推眼镜,过去给客人添茶。
看榜一大哥的资料,大概率是个挥金如土的公子哥。陆鱼舒了口气,这样好,这宰起来没有心理负担。跟明砚对视一眼,明砚轻轻摇头,表示没听说过这少爷的名号,想来是什么隐形富豪家的儿子。
“大哥,早餐吃得满意吗?”陆鱼露出个越发和煦的笑容,坐到了大哥旁边的沙发肘上。
“不错,”洪少爷看向小江,双眼发亮,“你这秘书真不错,卖不卖?”
陆鱼无语:“大哥,你怎么什么都买啊,不卖!”
洪少爷撇嘴:“你叫我武哥就行,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
“成,武哥。”陆鱼从善如流,虽然大哥比他小。
洪少爷又看向松姿鹤骨亭亭而立的明砚,笑出小酒窝:“明总,叫我小武就行。”
“嘿?”陆鱼顿时不满起来,侧身挡住了洪武阳的视线,“你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这是对嫂子的尊重,”小武同学小声说,在陆鱼逐渐友善起来的笑容里,又加了一句,“你媳妇真好看,我要不是个直男,我就问问让你放手的价钱了。”
陆鱼无语了:“这世上有什么你不买的吗?你要是有钱没处花,可以都打赏给我,我不介意。”
等大哥吃完早餐,陆鱼就抓着他去了直播间,避免他对公司其他物品产生不必要的购买欲。进来操作间,陆鱼对好奇打量游戏仓的家伙反复交代:“你只能演个小兵,不能有太多台词,尽量不要跟花闻远说话,以免影响到他的改造进程。”
“放心吧,”洪少爷从善如流,乖乖坐进游戏仓里,任杨沉给他扣上安全带,“快快,快点开始,我的紫霞仙子嗷嗷,我一定要亲眼见到仙子出场!”
什么紫霞仙子?
陆鱼嘴角抽了抽,扣上头盔,直播开始。
在准备大厅里,观众们发现陆鱼和明砚身边多了个人。
陆鱼看向主视角方向,向大家介绍:“这位是榜一大哥,一曲红绡不知数,今天来沉鱼科技指导工作,饰演人物小兵甲。”
洪少爷穿着一身破烂短打,开心地冲看不见的观众挥手。
【卧槽,榜一竟然还有这待遇!】
【啊啊啊,羡慕的泪水从嘴里流了出来!】
【我也想玩呜呜呜,可惜我没钱,万恶的有钱人!】
在大家的哀嚎中,剧情开始。
花闻远打下了贺大锤的城池,正在清扫战场。
明砚快速给榜一大哥画了个小兵衣服,让他混进身后的人群中。
贺大锤的手下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根本不会守城,打了几下就四散奔逃。束手就擒的贺大锤,连同他那柄三尺长的流星锤,一起被捆到了军帐中。
这是一名双臂全是腱子肉的大汉,手下几员大将也都是铁匠,有把子力气,但没啥脑子。
花闻远下令,滥杀无辜者杀,奸淫掳掠者杀,强抢百姓财物者杀,其余众人可自行归乡不再追究。当然,不想回家的反贼杂兵们也可以并入军中,成为花闻远的兵。几位贼首,愿降者留下打铁,不降者杀。
贺大锤跪在帐中,看着花闻远处事,渐渐听出些不对来:“将军,您这路数,不像官军啊。”
若是官军,他们这些贼首肯定拉去砍头,还要株连九族。朝廷的将军,哪会留下贼首给自己打铁造兵器,这不是,这不是谋反吗?
别的贺大锤不清楚,但作为一个匠籍铁匠,打铁造兵器的规矩还是很清楚的。
花闻远意味深长地笑问:“那像什么?”
贺大锤不敢说“反贼”二字,吭哧了半晌。
“这瞅着,跟俺是一个路数的。不过将军比俺厉害多了,”能成为贼首的铁匠,还是有点脑子的,赶紧又补充一句,“俺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朝廷要打鞑子,催着俺们黑天白日地打兵器,病到吐血也不让停,每天都会累死几个人。”
他身后的另一名铁匠闻言,悲从中来,呜呜哭泣:“俺爹,俺儿,都累死了,呜呜呜。俺还有个小儿子,他们也让入匠籍。他才十三啊,俺不能再死个儿了!”
小兵甲保持着拿长矛指着铁匠后背的姿势,在自己肩膀上抹了把泪。
花闻远拍拍贺大锤的肩膀:“你跟你的铁匠朋友们,以后跟着我吧,给你招足够的人手,定不让你们累死了去。以后你们也不是匠籍了,打出好兵器,给你升官。”
贺大锤立时激动地磕头:“愿誓死效忠将军!”
这小城里的知县,被反贼们给杀了,县衙也被这群莽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花闻远占了这座城,原本是想在县衙里办公的,如今看着这满地狼藉,只能又回到军帐中,继续留在城外大营。
先前招募的几个读书人跟着兵将去统计了概况。这城中的富户给铁匠上供了钱粮,伤亡不多。但反贼占城月余,衙门里的差役都被宰了,城外无人照拂,有两家乡下的大户被下山的土匪给洗劫一空。
那土匪下手颇为狠辣,抢走钱粮不说,还将一家老小屠戮殆尽,惨不忍睹。
谢重云主动请缨,要去清扫附近山上的土匪,得到了花闻远的允许,兴奋之余又不免忐忑:“哥,咱现在是不是变成反贼了?”
花闻远瞥他一眼:“对啊,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后什么悔,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大业!”谢重云朝天挥拳。
花闻远叹气:“你给自己取个别名吧,别连累了家里。”
皇帝暂时不会拿花家怎么样,但谢家都是柔弱的读书人,若是传出谢家嫡孙从贼造反的消息,就危险了。
谢重云想了想:“那我就叫赵子云吧!”他的偶像赵云,表字子龙,揉吧揉吧就是他的诨号了。
花闻远无语半晌:“……行吧,随你。”
谢重云兴致勃勃地去点兵,见那持矛的小兵甲气度不凡,便指着他:“你,跟我走。”
“我不去。”小兵甲洪武阳断然拒绝。
谢重云瞪大了眼睛。
陆鱼赶紧上来解围:“这小兵是给你二婶打杂的,我刚交代了他去城里买笔墨,走不开。”
“真没出息。”谢重云撇嘴,看了一眼那仙人之姿的男二婶,又说不出苛责的话,只得悻悻离去。
“陆狗,够意思。”小兵甲扛了陆鱼一肘子,他绝对不能离开这里,他期待的场景马上就要来了。
城外大户的田地很多,如今都成了无主之地,可以分给手下了。城中的庶务也需要处理,然而衙门里的文官都被杀绝了,那几个临时招募的读书人只懂读书看账不会当官,一时间竟无人可用。
他那狠心的二叔,又不肯让二婶帮他。
花闻远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公务,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候,属下将士来报:“启禀将军,有一读书人前来投奔。”
“嗯?”花闻远惊讶地抬头,他这还没明确宣称造反,怎么就有人来投奔了?
小兵甲站在陆鱼身后,激动地扯着明砚的广袖,被陆鱼拍开,又去扯陆鱼的袖子:“来了,来了,要来了!”
陆鱼捂住他的嘴,拖到角落里:“你小声点。”
花闻远请那读书人进来。
大帐的帘布骤然掀开,就见一名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背着个竹制的书箱子,眼带笑意地走进来。等他站定细看,才发现他其实并没有笑,只是生了双桃花眼,天生眉眼带笑,瞧着八面玲珑十分讨喜。
那少年拱手,朗声道:“小生沈应,乃是进京赶考的举人。”
沈应……
花闻远听到这名,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这名字,他还真听说过,因为这位姓沈名应、表字子暇的小举人,将是来年春闱的状元!
十七岁的天才状元郎。
在花闻远死的那年,这位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高升,成为一方大员。
花闻远上前,单手扶起那小书生:“沈举人何故来此,可是进京有困难,需要花某派人护送?”
沈应抬头,笑眯眯地看着花闻远:“小生不才,特来从贼。”
作者有话说:
为啥有人猜榜一大哥是张臣扉,张大雕他不看男频文的呀~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多零花钱可以乱挥霍

【我的男频意难平啊, 把阿应还给我!】
【旱地拔鱼你这个无情的秋刀鱼, 竟然还把阿应画这么好看, 我看你是想我死。】
【虽然但是,把阿应画好看的是明砚。】
【明总是大美人, 大美人怎么会有错,都是秋刀鱼的错!】
【没看过原著,你们在哭啥?这沈应以后会死吗?】
然而书粉都异常有素质, 没有一个人剧透, 只是专注哭坟, 还不停地打赏, 让制作方多给沈应画几套漂亮衣服。
大家反应这么激烈,是因为,沈应作为《射天狼》这本书的重要配角, 聪明绝顶,最强辅助,却在花闻远霸业将成的时候死去, 倒在了黎明前。
沈应在连载期人气就非常高,最后死了更是把这一切推向了最高点。
当年网站投票意难平配角, 沈应超越一众白月光,以甩出第二名十倍的票数, 成为年度冠军。
榜一大哥洪武阳, 在现场近距离看到会说会动的沈应, 眼眶都红了。
那边花闻远明锐地转头看过来, 陆鱼及时挡了一下, 并冲花闻远摆手示意无事。
花闻远发现是二叔在作妖,便习以为常地不再多管,又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小书生。
见花闻远半晌无言,沈应狡黠一笑:“说错了,非是从贼,是弃暗投明。”
花闻远嘴角一抽:“沈举人有大才,该当去参加春闱才是,怎可从贼?”虽然是在劝对方,但已经不避讳“从贼”二字,便是承认了自己在造反。
沈应摇头,放下背上沉重的书箱:“考了状元又如何,这江山是撑不到我登阁拜相那一天的,又何必费那力气。”
大帐里顿时传出许多抽气声。
这些稀里糊涂跟着花闻远造反的将士,从没仔细想过花闻远为什么要造反,只是觉得跟着他比跟着皇帝有前程。如今有他们以前只能仰望的举人老爷都跑来投靠,甚至明确说了大周将亡,这叫人如何不震惊。这可是读书人,怎么会有如此大胆的书生?
同时,这些人,包括那铁匠都安了心。举人老爷都来了,说明跟着花将军造反是对的。
花闻远也在审视这位未来状元,读书人最讲气节,大周的读书人尤甚,儒学在这个时代已经登峰造极,文人是信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沈应作为读书人中的佼佼者,怎么可能说从贼就从贼。
而且,沈应怎么知道他反了?
看出花闻远的疑惑,沈应不答反问:“花将军此刻本应带兵去往寒城,为何会在此地,打一群小小铁匠,占这方寸之城?”
花闻远眉梢一跳,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明人不说暗话,将军,您先看看这个,这是小生在路上写的文章,”沈应从书箱里掏出薄薄一张宣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若将军看了这个,还觉得小生无用。那小生这就启程,去考个状元再来。”
花闻远接过那张纸,仔细看去,瞳孔骤然紧缩。这纸上写的,并非什么锦绣文章,而是一份名录,是江州附近可用之人的姓名、出身、才能。有些人是远近闻名的大儒,有些人现在看起来还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他都没听说过。
花闻远抬头再次看向沈应,对方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
花闻远明白,这人也重生了!
沈应过目不忘,如果重生,定然什么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于是,便从花闻远行军轨迹与前世完全不同这一点上,判断出花闻远有异,再远远观察一番便可明白,花闻远重生了,还反了。
花闻远将那名录折叠,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
这对他来说太有用了!他作为一名武将,对文官集团两眼一抹黑,上辈子又早早地去了边关,对朝中的消息知道得不多,不清楚谁好谁歹、谁有大才谁又在滥竽充数。而沈应,如果是重生的,年轻的状元郎,拜过鸿儒大师,做过天子近臣,巡过府道州县,他比谁都了解。
这就是二叔说的,外挂吗?
花闻远后退一步,向沈应深深一拜:“先生愿助花某,实乃花某之幸,请受闻远一拜。”
站在两边的亲卫们都看蒙了,不明白自家将军怎么突然变脸,还对这小书生弯腰稽首。
沈应不闪不避,坦然受了这一礼。
花闻远抬手示意,请沈应上座,叫小兵甲来把那随意扔在地上的书箱扛到前面的虎皮毯上。
沈应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主位左侧,拿起桌上的公文就开始看。那些茫无头绪的繁杂庶务,被沈应三两下归置整齐,提笔飞速处理。
花闻远试探地问:“先生以前,做过这些?”
沈应头也不抬,在纸上落下漂亮至极的状元小楷:“做了十年,苦不堪言。”
这话便是承认了。
沈应的确是重生的,前世比花闻远死得要晚。他亲眼看着国破家亡,无力回天,这一句苦不堪言也不知说的是为官做宰的辛苦,还是苦守凋敝江山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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