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隔岸观火)

【📢作者有话说】
魏老师和沈同学都是喜欢独处的类型:3

沈延宵说的“惊喜”，是指彭裕华那件事吗？
魏黎思索着挂断了电话，直到这时才想起来本来打算找机会告诉沈延宵的事情忘了说。
没想到电话会打通，刚才太紧张了……
魏黎轻轻吐了口气。反正明天下午就要见面了，到时再说吧。
新的住处已经定下，魏黎吃完午饭后便回家收拾行李了。他在这间单室套里住了四年时间，把这里布置得像自己的另一个家一样，不仅添补了不少小家电，其他杂七杂八的凨䈒物件也不少，收拾起来很要花一些时间。
魏黎一直忙到快零点，总算是把最麻烦的家电和易碎品打包完了，衣物被褥之类的东西就等明天下班回来之后再打包。
周一早上，魏黎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学校，连上完第一二节课回到办公室放东西的时候，彭裕华还安然地在自己的工位上坐着，其他老师们也各忙各的，看上去一切如常。
周一的大课间照例是升旗仪式，魏黎作为班主任也得跟着学生们在操场上参加。他站在两列纵队的最后，视线越过孩子们的头顶朝主席台看去，发现那里少了几个人——原本应该坐在那里的校长和副校长不在。
一中的校长是个爱唠叨的小老头，每次国旗下讲话结束之后总得讲上几句，而今天这个环节也因为校长的缺席而取消了。学生们对此并不在意，能提前几分钟回去他们反而挺开心的。
教学楼的主楼和副楼都有楼梯，学生们一般走主楼的楼梯，因为从副楼走很容易碰到老师。
大课间结束后，魏黎便和学生们分开，从副楼上去。快到办公室的时候，楼梯转角处忽然出现了三个人。
两个身穿白衣黑裤、胸前挂着胸牌的年轻男人将脸色苍白的彭裕华围在中间，似乎是要将人带走。
那两个男人有些眼熟，魏黎记得好像是上学期来学校视察过的教育局领导的下属。
他不由地怔了一下。教育局的人是要把彭裕华带走调查吗？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其中一人的声音唤回了魏黎的思绪，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挡了路，连忙让开了。
三人沿着楼梯下去了，魏黎还站在原地默默地目送他们离开。
彭裕华就这样被带走了，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或许是惊恐过度了，根本没意识到他在这里。
魏黎又跑到走廊上朝下面看，只看到彭裕华被带上车的画面。
回到办公室后，其他老师果然在对彭裕华被带走的事议论纷纷。
“彭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有谁知道吗么？”
“太突然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教育局的人就来了啊，一般就算被举报的话也会先闹上一阵才有人来调查吧。”
“是不是得罪什么有权有势的人了啊？”
魏黎没有参与他们的议论，安静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了。
刚才那位老师说得没错，教育局要来学校例行检查的话通常会提前通知，如果是有人被举报的话，事情往往也是先在网上闹开，然后教育局才会快速进行调查，否则的话他们就会慢慢地走程序，等事情查完出结果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所以毫无疑问，是沈延宵做的。
现在魏黎才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沈延宵那时会说“是关系户就更好办了”。彭裕华从教二十年的时间里，估计没少利用过他引以为傲的关系，肯定会在某些地方露出马脚的。而只要拿住了彭裕华的把柄，就可以通过公权力正当地对他进行制裁。
沈同学，真的比从前成熟了很多啊……
“魏老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有个女老师见魏黎一进来就一言不发，就以为他知道点什么，主动过来搭话。
魏黎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猜测都说出去，只是干笑道：“我也不清楚……”便这样敷衍过去了。
中午的时候，语文组的通知下来，说彭裕华因事休息，没办法来学校上课，他原来所带的两个理科班的语文课就分别分给了没在带班主任、相对清闲的两个年轻老师。
“因事休息”这样的理由当然没人会信，彭裕华被教育局调查的消息甚至已经在学生当中流传开来，老师们心知肚明，表面上便当他是因事休息，私下里依然把这件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魏黎中午不去食堂吃饭了，待在办公室里吃自己自带的午餐，他抬头看了看彭裕华空荡荡的座位，心底里莫名地感到了不安。
彭裕华被带走了对他而言算是一件好事，或许以后他都不用再承受来自这个人的压力了，可心中的这份不安又是从何而来呢？
魏黎不知道。
傍晚下班后，魏黎按照约定好的，在校门口等沈延宵来找他。
最近几天太忙了，魏黎有点没精神，视线投向某一个方向后便没有再挪动过，目光有些呆滞。
没过多久，他接到一通电话，是中介打来的。
魏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电话接通后，中介上来就是一通道歉，然后告诉魏黎，房东越过他擅自把房子以更高的价格租给了别人，今天那人已经搬了进来，而且一副霸着地方不肯走的架势，目前他正在跟房东积极交涉。
水逆、水逆、水逆……
魏黎握着手机，脑海里不断地回放着这个词。
从今年年初开始，他就不停地遇到倒霉事，转眼间年末快到了，他的霉运却还没结束。说实话，人已经有点麻了。听到中介告知的这些，他甚至连生气都生不动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啊。”魏黎说，“好吧，那你继续交涉吧。”
不等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魏黎几乎不会做这种他认为不礼貌的事，除非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还是先吃点东西补充能量吧，不然待会儿在沈延宵的面前，他可能连露出笑容的力气都没有了。
魏黎想着，便回过头去看学校附近那几个摊位，看看有没有排队的人比较少的。
正当他选定了摊位准备过去买东西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人的声音。
“喂。”
这次魏黎知道是喊自己了，立刻回过身来。
沈延宵把手里的纸袋子提起来，拎在魏黎眼前晃了晃。
“吃这个吗？”
纸袋里飘出奶油的甜香气味。
【📢作者有话说】
沈同学前来投喂！

第26章 “沈延宵，谢谢你。”
魏黎喜欢奶油的甜味，但是因为小时候受到父母的影响，哪怕现在他工作了自己赚钱了，在甜食上也依旧保持克制。
他眼睛一亮，问：“这是什么？”
“泡芙，来的路上顺道去买的。”沈延宵又把纸袋往魏黎面前递了递，问，“吃吗？”
魏黎以为是自己对甜食的喜欢表现得太过明显让沈延宵误会了，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管你有没有那个意思都无所谓。”沈延宵说，“这个就是买给你的。”
魏黎怔了一下，开始思索沈延宵这么做的意思。
今天见面不是只是还一下东西吗？
“为什么？”魏黎很认真地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沈延宵不耐道，“你就直接说你想不想吃吧。”
魏黎很老实地点头：“想吃。”
然后又纠结起来：“……但是总让你请我吃东西好像不太好，毕竟我什么也没做。”
沈延宵被他磨叽烦了，直接反问：“你觉得我差这点钱吗？”
“……不差。”
“那不就结了。”沈延宵把东西塞进魏黎怀里去，简洁地命令道，“吃，吃完再走。”
哇……沈同学好像有点霸道总裁的样子了。魏黎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他把纸袋提好，先向沈延宵道了谢，然后才说：“不好意思沈同学，我今晚有点赶时间，拿完东西就得赶紧回去了。”
沈延宵却没有立刻放魏黎走的意思，追问道：“赶什么时间？”
魏黎眼神躲闪：“……没什么。”
“拿人手短懂不懂？”不差钱的沈二少现在却开始拿泡芙说事了，“你再瞒？”
魏黎：“……”
沈延宵眉尾一挑：“说，赶紧的。”
魏黎只好老实交代：“我本来打算明天上午搬家的，结果才定下的房子突然出了点问题住不了了，所以我准备先把东西寄到亲戚那边存放一下，赶紧找到新住处。”
“那确实挺急的啊。”沈延宵眼底忽然多了几分笑意，“巧了，我家的副卧空着，我正想租出去呢。”
魏黎：？！
他当然明白沈延宵这么说的意思，为难道：“……可是沈同学，你住的房子我肯定租不起啊。”
以沈延宵的经济条件，住处就算不是大别墅也得是个高档小区，他一个月的工资都不知道够不够房租。
“我知道。”沈延宵抱起胳膊，“看在你是我老师的份上，给你打一折，五百块一个月。”
魏黎：？？！！
什么情况，沈同学不是不喜欢提起他们之间曾经的师生关系吗？
沈延宵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魏黎的表情，乘胜追击。
“小区附近各种设施齐全，交通便利，步行到地铁站只需要十分钟，距离澜城一中只有四站路，直接搭我的顺风车更快，顶多十几分钟就到了。”
魏黎明显心动了，眼睛亮晶晶的。
“我平常不做饭，厨房随你用，还有个双开门大冰箱，想囤多少东西都可以。卫生会有专门的保姆来做，不用你自己打扫。书房我闲置了，也可以给你用。”
魏黎露出十分纠结的神情，似乎已经在做心理斗争。
“我的东西不多，留给你的储物空间充足，客厅有落地窗和大太阳，还有健身器材可以随你用。”
魏黎提着纸袋的手都不由地攥紧了，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满意”。
沈延宵罗列出来的条件真的很难令人不心动，毕竟正常来说五百块的月租顶多只能在澜城一中附近租一个简陋的合租小单间，可现在摆在魏黎的眼前可是一间要啥有啥的高档小区住房啊！
“你住不住？”沈延宵说，“住的话我今晚就喊保姆过来打扫副卧。”
“我住我住！”魏黎说完，感觉自己好像占了沈延宵一个大便宜，于是又问，“那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沈同学？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沈延宵想了想，说：“那你给我做闹钟吧，每天早上出门之前喊我一声就行。”
魏黎立刻道：“没有问题！”
他表情严肃，好像接了什么天大的任务似的。
沈延宵转过身去，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我正要回家，顺便先帮你运一部分东西走吧。”
搬到沈延宵那里去住的事情就这样飞快地定下了。
坐在车上的时候，魏黎仍然有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确实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自己所面临的大事在沈延宵面前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困扰了他许久的两个问题就这样被解决了。
结果他还是借助了沈延宵的力量。
魏黎恨自己总是很差的运气，也恨自己的软弱无力。可是他人生的上限就摆在那里，一个教书的老师，未来可以说是一眼就能望到头，不管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在现实的铁蹄之下苟延残喘地活着。
所以魏黎的梦想也变得十分简单——他只想过平静安稳的生活。
魏黎在心里叹了一声，低下头在纸袋里翻找着什么。
沈延宵听到纸袋摩擦声，问：“你该不会在找小票吧。”
魏黎的手一顿。
“别找了，我扔了。”沈延宵单手搭着方向盘，双眼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的道路，“谁送东西会留小票啊。”
魏黎抱着纸袋，低声道：“这个泡芙挺贵的吧……”
这个样式的纸袋他见过，是商业中心那边一家很贵的甜品店用的包装，办公室的女老师偶尔会去买来吃，随便一点东西就要上百。
“吃就完事了，别想那么多。”沈延宵道，“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你能认识我是你的运气，能让我心甘情愿帮你是你的本事，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东西。”
沈延宵的后半句话不止在说泡芙的事，魏黎听明白了。他是怕自己心里太过意不去，才说这番话的吧。
魏黎抱紧了怀里的纸袋，很诚恳地说：“沈同学，谢谢你。”
沈延宵把脸一别：“‘沈同学’是谁，我不认识。”
魏黎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意来，喊他：“沈延宵。”
沈延宵故意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终于喊了一次名字沈同学得乐得做一晚上美梦

第27章 搬家（1）
一声道谢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但车内的气氛并不沉重，反而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魏黎包装盒吃了一颗泡芙，满嘴都是奶油的香气，不淡也不腻，恰到好处的甜度凨䈒。本来想多留一些明天再吃的，结果不知不觉就下肚了大半。
“好吃吗？”沈延宵用余光向后看了一眼，问。
“好吃。”魏黎点点头，“沈同学，你要吃吗？”
沈延宵本来只有右手握着方向盘，闻言把左手也放了上去，说：“我没手，你喂我吗？”
魏黎的表情变得犹豫了。
“沈同学，我知道你比较缺爱，但这也太……”
“停！”沈延宵打断他，“不喂算了，把嘴堵上。”
于是魏黎就又拿了一颗泡芙堵住了自己的嘴。
沈延宵又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偷摸看他，魏黎的腮帮子被泡芙塞得鼓鼓的，有点可爱。
嚼完了这颗泡芙，魏黎终于想起要和沈延宵说霍麟的事。
“沈同学，你和霍麟是不太熟对吧？”
“嗯。”沈延宵有点意外，“忽然提他做什么，是那小姑娘有什么事？”
沈延宵给霍麟的标签只有两个：贺子鑫的发小、方心怡的表哥。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了。
“不是……但也算和她有一点关系吧。”
接着，魏黎便将霍麟两年前曾假借他的名声向一中老师施压的事情告知了沈延宵。
沈延宵听完倒是没什么很大的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
“霍麟确实很早就认识我，这点不假。”他道，“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也瞧不上我就是了。”
霍麟是贺子鑫的发小，沈延宵又是贺子鑫的朋友，他们两人想不认识都难，但那时也仅限于认识而已。年少时的沈延宵是沈家的边缘人，别说像哥哥一样出风头了，很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沈思行还有这么个小儿子，知道沈延宵的人也不屑于与他来往。霍麟就属于后者。
沈延宵第一次见到霍麟是在贺子鑫的家里，他周末有事过来找贺子鑫，霍麟正好在贺子鑫家里一起写作业。在贺子鑫的热情介绍下他们互相打了个招呼，但也仅此而已。霍麟一副不想和沈延宵说话的样子，沈延宵便也不搭理他。当时那副冷漠的面孔和如今的热情对比起来，实在是非常讽刺。
沈延宵这么一说，魏黎就都明白了。
他知道沈延宵是在缺乏亲情的环境下长到十八岁的，性格变得有些孤僻，再加上那时候处于叛逆期又爱惹事，所以人缘不太好，除了贺子鑫以外在班上就没有其他要好的朋友了。
霍麟曾经因为沈延宵的境遇瞧不上他，后来又因为沈延宵有了地位而利用他的名声，这样的人，沈延宵肯定是看不起的。
“那……既然他是故意撒谎，要不我去和赵老师他们解释一下？”魏黎问。
“不用，反正受益者也不是他，是方心怡。事也过去挺久了，算了。”沈延宵扯着唇角笑了一声，“我提防着霍麟呢，他想在我这里拿好处，门儿都没有。”
看在贺子鑫的份上，他不会计较霍麟做的这些事，但也不会让霍麟再从自己这里占到便宜。
“说起来，我给你的‘惊喜’你看到了吗？”沈延宵这会儿才想起彭裕华的事，顺口问了一嘴。
“……看到了。”魏黎有些好奇，“你是抓到他什么把柄了吗？”
沈延宵一笑：“眼镜老头的把柄可太多了，你说哪一个？”
“啊……”魏黎眨了眨眼，看起来有点呆。
“学历造假、虐待学生。”沈延宵立刻就抛出两个重量级消息，“这家伙年纪挺大了，他读书那个年代互联网不发达，学历证书也不会在网上留档，查起来有点麻烦，不过我委托的人还是查到了。他因为学分没修够大学无法毕业，后来找工作用的是他病逝的哥哥的纸质毕业证，替换了上面的照片和信息。”
“虐待学生的事稍微近一点，就发生在他上一个工作的学校。他体罚了一个患有哮喘症的学生，让对方绕着操场青蛙跳一圈，害得学生病症发作差点没救过来，最后赔钱私了了。但他体罚学生的事已经在班内传开，所以才借着在教育系统内的关系转到了澜城一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