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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疆病(瑜飒飒)


未想眼睛无光的弓石却又凝起力气恶狠狠地骂他,“只是眨眼工夫!弓秩!只一眨眼!你不整天卖弄功夫好吗?不是很能干吗?身前马后都是你啊,这是如何护的少爷?”
弓秩被他问得说不出话,只能咬牙听着,一面盼着郭全跑来说好消息,一面希望屋里的少爷自己厉害醒转过来。
他是箭无虚发的神射手,是万军之中骋马飞身取人性命而不伤身的少将军啊!
如何就被毒倒了呢?
郭全倒是来了两次,次次阴沉着脸,没有任何好消息说。
少爷仍在浴桶里的冷水之中泡着,始终不醒过来。
高高的天塌了一角。
谷梁初丢马奔进来时看见弓石弓秩惨白的脸一路焦躁鼓荡的心猛地沉到深处,半个字都没问,直接闯进屋中。
柳犹杨连日未眠,几天都跟弓捷远一样泡着冷水,身上皮肤已起皱了,人虽清醒,看上去却极为憔悴。
他瞧一瞧闯进门来的谷梁初,突然有些承受不住地说,“曦景,是我对不起你。”
谷梁初从来都没听过师父说过类似的话,也从未听过他的声音变得那样喑哑绝望,周身登时一片冰凉,几乎疑心桶子里的弓捷远已经死了,健硕躯体使劲儿晃了两晃,倒塌似地跪在浴桶边上,一把接过师父臂里那个昏迷的人。
还好,还是热的。
若是死了无论如何不能热的。
“捷远!”看着那个赤子般的人儿,谷梁初已经疼得觉不出了,慢慢地将嘴唇凑到弓捷远的耳边,“孤来了!”
柳犹杨精疲力尽地抽出那条早已不是自己的臂,瘫在木桶外的水渍里面躺了良久才在白裳的扶拽之下坐起了身,焦急不堪地问,“还没养伯的信儿?”
白裳答不上话。
养伯,养伯,谁知他在哪儿啊?
天尚冷着,郭全的嘴全起了泡,他要能飞,怕早驮了养伯过来。
哗啦一声,这边的谷梁初竟将弓捷远捞出了桶。
“曦景……”
“王爷……”
柳犹杨与白裳一起喊他。
谷梁初什么也不想听,只把湿淋淋的弓捷远托出来放在床榻上,“那里太不舒服,捷远的手都泡烂了!”
手都被泡烂了,真的。
什么好人也受不住连日的泡。
可是他的皮肤仍旧红通通的。
“不能输送内力……”
“不能起热……”
柳犹杨和白裳又先后说。
谷梁初似是不太信赖他们,唤梁健道,“换干铺盖,拿巾帕来……捷远不喜欢湿……”
梁健已在旁边傻了半天,他都不识王爷怀里那个人了,始终疑心是块红泥捏成的像。
“王爷……”白裳也累坏了,很艰难地喊他,“一会儿又热起来……连水都要不住地换……”
“孤捂着他!”谷梁初非常固执地摇头,“孤捂他的冷也捂他的热。梁健快点儿!换干的来。”
夜又来了,地面湿漉漉的,浴桶还摆在那儿,柳犹杨也仍一身水渍地坐在地上,直直望着床铺上的人儿。
没人劝得住谷梁初,梁健便把门窗全大开了,尽量放了凉气进来。
弓捷远仍旧慢慢起了热度,很快就又烫手起来,便连潮湿的发也很迅速地蒸干了。
谷梁初始终攥着他的手心,眼看着弓捷远的四肢微微抽搐起来,大声地说,“下雪了捷远,下雪了!只有辽东能下这样大雪,密得都要看不见人!”
弓捷远的手脚仍旧不住抽搐,但并没有急速挛缩,似真要比刚中毒时好了一些。
爬到床边去摸弓捷远温度的白裳瞬也不瞬地盯着弓捷远的脸瞧,预备他再痉挛一些,或者五官歪扭起来就从床上抢去泡进水里。
可竟没有。
弓捷远始终微微抽搐始终发着热度,却并没如刚回来时那样剧烈。
“王府也在下雪,书房前面的红梅都被压断了一枝呢!它本稚嫩,没有太多枝条,孤不准任何人去折,可它自己还要断上一枝,真是好生心疼!”谷梁初继续说着不合时宜的话,“插在瓶子里摆了好多天!书房都是香的。捷远,那是你种的啊!”
白裳早累狠了,此刻耳中嗡嗡作响,根本就没工夫理睬这个不正常的王爷,只是集着力气观察床上的弓捷远。
又一刻钟转眼过去,弓捷远根本就不落热,却也没继续升,抽搐反而逐渐缓了下去。
白裳很惊讶地看向柳犹杨。
柳犹杨总算站起了身,轻轻地说,“他大失了血气,或者已经折腾不出刚中毒时那些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不管怎么,能躺一躺就躺一躺,就当缓缓肉皮子吧!弓秩先把浴桶拿出去,唔,别拿太远,还备着用!”
没有谁再说话,都只默默做事。
柳犹杨慢慢走到门口,朝天望望。
郭全甚是憔悴地来。
“有进展吗?”柳犹杨立刻就问。
郭全很颓丧地摇头,“师父散了她的筋,也没更多法子磋磨,这个女子心智甚顽……”
“养伯呢?”柳犹杨仍旧去望天空,“莫说烧毒作祟,只这几天水米不进,捷远还能撑多久啊?”
郭全答不上,默不做声。
柳犹杨仰了良久的头又垂下去,甚为痛心地自责说,“还是我太莽撞,明知捷远就是不顾自己安危的性子,为何非要出来?若没有我,他丢了焦指挥使时还有机会躲一躲的。”
郭全不忍心听,“叔叔也熬好几天了,便不管别的,也换一换衣服。”
柳犹杨刚待再说,梁健已经扯着白裳和弓秩出来,反手关了房门。
“王爷说要安歇!”见人望他,梁健没啥底气地道,“不叫打扰!”
柳犹杨愕了一瞬竟也点了点头,对郭全说,“我去隔壁屋里,全儿帮我找套衣服。你们都歇一歇。曦景……交给他吧!”
乱了数日的地方竟然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地静待,不约而同地认为把弓捷远交给谷梁初管是现下最好的办法。
反正没有解药,反正养伯没来。
反正没有更好的办法。
难道还把他给泡烂在水里吗?
弓捷远晕乎乎地做着噩梦,好似是在威平城外,要放火烧那些准备焚城的车,自己也是一个负责去点燃火材的人,敌营都已炸起来了他却跑不出去,周身都是烈焰。
回不去了,他想。
见不着爹也见不着谷梁初了。
又挣扎着。
那怎么行?
然后又是许多年前那个装着弹劾镇东将军纵子行凶的奏折的官驿,也着了火,熊熊大火,谷梁初骑马举着火炬立在外面,他在驿站里面左突右冲跑不出去。
别烧了谷梁初,我还在呢!
你莫这么鲁莽,回头要被送去南京关好几年……
有人唤他。
不知是爹还是王爷,总之也就这两人么……
弓捷远身上难受得紧,心里却很舒坦,他乐意听,乐意被这么唤,撒着娇地呢喃:太热了,抱一抱吧!
太热怎么还要抱呢?
没人跟他掰扯这个,随后就得了抱。
有人还在耳边哄着他说,“我知道你听得见。你总耳朵精,肯定听得到,放乖一点儿,咱们来喝点儿水……”
弓捷远觉得自己很乖,认认真真地等,却没有水。
好半天后,他又听到人说,“不要紧的,是孤喂的不对。”
也不知是多久之后,有股熟悉气息传到鼻端,又有两片柔软的唇贴在弓捷远的嘴上。
弓捷远努力张了嘴巴,挺起胸膛去接那两片唇。
谷梁初来了。
他知道。
是谷梁初来了。
来亲他了。
实在太想他的吻了。
一丝冰冰凉的甘霖顺着咽喉滚落下肚。弓捷远觉得舒坦极了,却没精神多去体会滋润感觉,只是急急求索那两片唇。
还亲不亲了?
只这一下下吗?
“真乖!”
好像有人夸他。
片刻之后吻又来了,甘霖也又来了。
弓捷远闭着眼睛挑了挑眉,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是梦还是真的,可他太困太疲倦了,终归也没能够睁开,只好闭着眼睛笑笑,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是看见了谷梁初的脸一样,很认真地嘱咐一句,“你可别走!得陪着我。”
没得着答。
亲吻还继续着,救命的水一点一点洇进口缝,被吻带入咽喉,不由自主地流进身体里去。
作者有话说:
都是意识,听不到的。

第250章 罪姓名疼怜病患
韩峻按时出兵南下,留下一个叫做朱延的得力将领负责应对谷梁初,专管各种上传下达。
这人得了总兵嘱咐,知道朔亲王爷一时不会住进蓟州兵营,特地带了几十个兵追到登州拜见,以备督军之王时时吩咐。
谷梁初全无理事的心,什么什么都是梁健接着,但也没有忘了及时禀报。
谷梁初听到朱延这个名字就很厌烦,狠狠皱起浓眉,“叫他莫住在这儿,尽量离远一些。”
梁健偷觑一眼睡在王爷身旁的弓捷远。
他始终都灼灼热着,如个红烛雕出来的人般,任谁看见都很心疼。
可是当下属的终究还比王爷要理智些,低声劝说,“这人单名是那延续的延,并非火焰的焰。韩峻将军已然离了蓟州,素常军务都交给他,王爷又暂不去蓟州居住,有事还要询问指派,并不能逐。”
谷梁初的目光只在弓捷远的面上粘着,闻言仍蹙眉道,“只是姓朱也很讨厌。”
梁健说不出话。
室内安静了会儿,谷梁初终于转眼看看梁健,破天荒地问道,“可怎么办?”
梁健呃了一声,“什么?”
“捷远烧得像块炭石,”谷梁初甚是焦躁也甚是无力地说,“些许水乳都靠孤渡给他,神思更被鬼神攫着,半点清明没有,可怎么办?”
梁健更加说不出话。
自从认识谷梁初起,他就没见这人如此露过脆弱,再小再幼的年月都熬得住,再孤单再难捱的时候也不曾问过身边的人“怎么办”。
从来都有分寸的王爷此刻已是六神无主。
人心总有远近,对于梁健来说,疼弓捷远的程度远远压不过疼谷梁初的,他暗自想:天佑小主子快无事吧!也千万不要留下任何不得好的伤损,否则王爷会痛死的。
又替弓捷远换了一片覆唇湿绢,再把压在他额上的冰块挪挪位置,谷梁初伸指探探那道如火鼻息,轻叹地道,“孤总怪你贪凉,不喜多碰寒冰冷物,如今这些却是焦指挥使撒出人马抢了州府冰库,随便你用。只是腋下股间都夹冷硬东西,怎么能舒坦呢?”
梁健听了心里更生叹息。
是冰总要融化,王爷却只害怕湿了小主子的身体,这里换布那里换帛,时刻没个消停,他又哪有须臾舒坦?
“晚些瞻儿到了,挡着他莫往此处来看。”谷梁初又将一个微微发潮的冰袋子从弓捷远的踝骨附近提了起来,先去摸摸他的脚腕,而后一边腾换布袋一边交代梁健说,“不知捷远能够听到多少,孩子过来看见这等情形必然忍不住哭,他与世子甚好,若感受到心中自要难过,再则瞻儿毕竟年幼,受了惊吓也对身子不好。”
梁健动手帮他的忙,十分痛快地应。
“且去外面照料。”谷梁初又对他说,“再去催促咱们所有能用的人,尽一切力找寻养伯。孤在这里便成,过上两个时辰你再进来看有没有冰。”
梁健只好出来,站在院心深深长叹。
他已传了几次王命,再能干的下属也要给其时间去寻,反复催逼并无益处。
只是此话这时不合同那身处冰室仍旧心焦如焚的人实说,只能应着罢了。
可恶至极的烧毒,哪只毒了一个人呢?
知府亡故参将受伤自是非同小可之事,山东都司的提刑按察使司火速派下办案的人。
一个年长些的经历看着十分老道,尽量挤了两分笑意给那沉着脸的焦得雨看,“明知指挥使大人军务繁忙,我等却也只得叨扰,都是公事,还望见谅!”
“叨吧!”因为弓捷远的事情,焦得雨这几天也没好好睡觉,满心焦急满脸烦躁,很没形状地说,“能叨明白就行。你们快点儿破案,若能找出解药救我参将的命,老焦定给你们磕头。”
办案的人自然不敢说那大话,尬笑着道,“卑职必然尽心竭力,尽心竭力!大人既然亲历当日之事,还请细讲一讲情形,或有助益!”
焦得雨没耐心讲,喊过焦润来道,“你记性好,就说说吧!”
焦润详细复述一遍当时的事。
办案的人如听鬼故事般,怔怔张着嘴巴,不敢置信也不敢不信。
焦得雨见了那样神情心里更加焦躁,起身欲走。
那人猛然醒过神来,忙喊焦得雨说,“请指挥使留步。卑职等人未听明白,这事情里和那宋大使的妾室有何关系?如何却被贵属捉来?”
焦得雨闻言登时就把阔身一扭,脸色非常难看地道,“哎呀?你们是来询问当日情形还是妄图救那小娘们的?是不是那个跑掉了的宋设又使什么手腕子了?若是作速将他押往咱这里来,老焦不多追究。否则莫说当兵的人不客气了!”
“没有没有!”那人连连摆手,“指挥使千万不要误会。卑职等人如何胆敢徇私枉法,实在没有明白而已。”
“你没明白有何干系?”焦得雨瞪着圆眼冷冷地道,“她个新嫁之妾,大剌剌地去给知府助寿,这边出了人命她那边立刻就跑,两位高手捉她也不能够立刻拿下,老焦还想知道什么缘故。且等着吧!如今王爷就在这里住着,一切自有这位贵人主持,待审明白自然告诉尔等。”
登州卫的老指挥使狠话说得震天,被他搬出去吓唬人的王爷却没半点儿心思在别的上。
郭全和师父都非寻常的人,他们都没审出实情,谷梁初并不打算亲自上阵,只怕自己一时恨太急了会把那个东倭女子活撕碎了,反而失了人证。
如今最最重要的事是不能让弓捷远一味猛烈地热,同时还不能太凉太冻着他。
得哺他水。
几日不食,得哺牛乳。
这些都太费力气了。
谷梁初不怕折腾不怕累,只是看不得那一身伤。
后腰上面老大一片灼伤燎泡,经这几日折腾早溃烂了,时时淌着脓血,素白的绢换不多久就浸透了,每片都是触目惊心的图。
双腕双踝都是刀割的口,那是柳犹杨给他大放血的地方,谷梁初不知师父当时是何心情,他只清楚自己一看这些皮肉翻卷之处心就碎裂一遍,由整颗的变成许多血瓣,再由能看见的东西一点一点化作肉泥,齑粉……
那么好的捷远为何要受此等酷刑?
他飞一趟辽东都能安然无恙。
谷梁初的胸腔里面始终空荡荡的,整个人似没有根的皮囊,往上升不起来,往下落不下去,魂不守舍,舍无梁柱,要撑着形实在太难为了。
若非还要照顾爱人,谷梁初也想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知道。
一处睡,睡醒了什么都是好的,那是多幸福的事情。
啪嗒一颗水珠滴在弓捷远的脸上。
谷梁初自己都吓一跳,他还以为是出汗,连忙抹抹额头脖颈,谁料各处都是干的。
因此十分疑惑,仰头往梁上看——那里挂了冰块不成?在融化吗?
其实只是一滴眼泪,坚硬如铁的朔亲王爷太久没哭过了,对那东西实在陌生。
但他并没去揩那滴眼泪,只是怔怔瞅了须臾,而后探头过去,把吻印在那滴眼泪上面,像在火漆上面拓了个戳,能把什么东西封住。
“捷远,”他喃喃说,“孤日夜在想你,终于来了,你都不想瞅瞅孤吗?为什么这样对孤?孤没有你想象的恁般吃吓……”
因为无法近得弓捷远的身边,李家兄弟也很烦躁。
两人一起坐在登州岸边,眼睛眺着汤汤海水,神色之间全是苦恼。
李愿儒先忍不住,蹦起来骂,“这他娘的胶州海防果然有事,少将军半点儿没有猜错。那便明晃晃地来么,却使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实在太不要脸。”
李望儒比他平静些许,说话之间却也藏不住恨,“龌龊之国自养龌龊之民,反之亦然,龌龊之民还能拱出什么好朝廷吗?他们便是卑污惯了,全靠阴私坏手讨便宜的,久来如此成了信念里的天经地义,兄长只气何益?唯有大灭其锐才能治老实的。”
李愿儒跺跺脚说,“我怎不知应该大灭?可恨有用之身总是不得施展,还指望着能为少将军好好效一效力,他却……他却……嘿,此番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就失掉了可追随的人,还得回去闷造兵器,也不知道都用何处,如何能有亲自杀敌来得痛快?”
“所以就莫说些不吉利话!”李望儒语气幽幽地道,“还是盼着少将军快好起来,一起去报今日的仇,也报海线上的渔家累世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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