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周曦月不会怯场，她似乎生来就有一种能让人喜欢的亲和力，虽然对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并没有用就是了。不过在洛老爷子之前的高压在这种人也并不多，该狠心的时候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前两天卫玖瑜和她商量好了，每天八点周曦月准时从卫家出发，晚上五点半带上公务开始往回走。但现在看她忙碌的样子，卫玖瑜想了想提议还是道：“要不然，最近我住到你家去吧。”
热恋中她们当然不想分开，但老让她一个人跑来跑去自己也心疼。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周曦月却拒绝了：“不用了，我忙的过来。”
卫玖瑜不解地沉吟了一下：“不用考虑卫家的事，这几年我已经培养出三四人可以完全接手的人了。”
周曦月微微不好意思道：“不是因为这个。阿瑜，洛家现在还挺乱的，我想处理好了让它真正成为我的家之后再让你来。”
其实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洛家事务的繁忙，也刚好让周曦月有时间悄悄地准备求婚的事宜而不被恋人发现。
卫玖瑜恍然：“那好。”
等到终于能松一口气，已经是五六天之后了。
又是一个周日。洛家已经没有人不知道周曦月这个新族长了。她处理事务得心应手，更重要的事除了对有异心的人毫不留情之外对其他族人都很宽厚，他们的待遇比在洛祈康手下时好多了，所以大部分人都很服气的。当然，要让洛家像卫家一样的上下齐心恐怕还要几十年的时间。
祖宅外面已经撤去了那些奢华的装饰，焕然一新的花园简洁而温馨；房子内部也不再看着冰冷，有了家的感觉。
这里本就不是一个身份的证明，更是一个家。
周曦月微笑着穿过走廊，跟族人们点头致意。
“家主早安。我正和他们俩准备出门放松一下。”洛星梦主动上前说道。
“这个又不用跟我报备，去就是了。”
“这不是正好碰上了就说一声，顺便打个招呼嘛。”
“族长这是去卫家？”洛星晖开口道，他和洛星策两人偶尔被拉去帮忙准备家主的求婚事宜，也知道她们算是定下来了。
洛星晖心里想着和卫家，尤其是现任卫家族长的联姻有利无弊，只要注意族长没有把家业拱手让人的意思就好。
更何况，她们的情况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联姻，本就情投意合。
“阿瑜，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卫玖瑜一如既往地微笑说道。
无论什么时候，这句话总是能让周曦月感到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随后她就看到自己的恋人有些踌躇地问道：“曦儿，你愿意和我出去看场电影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突然想到好像从来没跟你约会过。”
周曦月噗嗤一声笑了：“我们以前在极夜里就天天在一起，现在早晚饭也都一起吃，难道还不算约会？走吧阿瑜，几天没上极夜里看看还真有些不习惯。”
“好。”
卫玖瑜把周曦月搂入怀中，重重地亲了一口。
上线后两人另租了两匹好马，就继续往曦城赶。
古朴的城门在这短短的近半年时间当然没有改变，卫玖瑜心中有些感慨。
这个游戏里有很多为梦想奋斗的人，他们继续参加竞技、与最难缠的怪物搏斗，像侦探一样想方设法破解一个个像人生一样复杂的任务。也有很多人因为现实中无法实现逐鹿中原的雄心壮志，选择建立家族在极夜的史书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当然，这些人中更多的是向他们一样借极夜之手发展自己的势力，为家族的荣耀和利益奋斗的世家子弟。
目标不同，选择的道路当然也不同。
原本的下属刘昊，游戏中认识的莫子崎、方晴、海浮宸、海无涯等都已经成长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管理者；而顾念卿、苏婉、张晴熙、叶柒、一宵冷雨、落雪飞尘、孙俊、宫岳、一只兔基等也都有各自的一技之长。
幻羽没有了她们，也能运营的很好了。
守卫当然认识幻羽的两位族长，直接放她们进了城。两人想着柳紫琴的店铺离城门较近，就决定先去那儿看看再回基地。
可刚到店门口，两人就发现了不对劲。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店内现在只有零星两三人，而柳紫琴坐在平日里缝补衣服的板凳上正无神地望着门口，两眼红肿且没有焦距。
卫玖瑜和周曦月均是心中一紧，赶紧上前。
那几个跟柳紫琴年纪差不多的妇人对她们还有印象，赶忙说道：“玖月族长们，你们赶紧来劝劝吧，阿柳因着魏老爷子去世的事已经难过了一整天了。”
她话音未落，周曦月就喊道：“什么？！”
柳紫琴缓缓转过头，看到这一幕终于禁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地哭了出来。
她踉跄地上前搂住周曦月：“你们跟她们说个什么啊，小汐是老魏的徒弟，没个准备就听到消息不定多伤心呢……”
周曦月抓住柳紫琴的肩膀：“柳姨，她们说的是真的吗？师父他……真的去世了？前几天见着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那位妇人听了也觉得自己有些考虑不周，惭愧道：“阿柳节哀，魏老爷子已经八十出头，也算是喜丧了。玖月姑娘也别太难过，魏老有了你这个徒弟想来是笑着安眠的。”
“他那么爱他的那些刀剑斧钺，怎么舍得丢下它们……”柳紫琴哭道，“他还说小汐聪慧也刻苦，但在铸造这方面还得好好磨砺，怎么舍得就这么走了……”
“师父，我还没来得及把您的手艺学到家呢……”周曦月也泪流不止。
“黄老爷子之前还早早地就跟我讲了他米寿的事儿，说到时候一定要给他一个惊喜……”说道这儿柳紫琴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行，我得赶紧去找黄老爷子，他年纪大了，得知这个消息不定受不受得住……”
说着就往外走。
卫玖瑜和周曦月两人也马上跟上。
卫玖瑜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在黄老和魏老的身上都能瞥见自己祖父的影子，这次他走的就像当年的祖父一样突然。
其中一个妇人也要跟着，却被其他两人拉住了。
“我们在这儿光张着嘴说估计也没什么用，他们都懂彼此的心情也是明白人，互相劝慰着许就好了。”
“张姐姐说的是。魏老平日里看着孤僻心里却也是热乎的，有这么多人关心。”
“阿李，莫道死者是非。”
三人急匆匆地赶到文苑便直奔黄老的院子，一路上的人不少都认识卫玖瑜和周曦月倒也无人阻拦。
来到院中，黄臻和他的妻儿正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黄老爷子诉说着魏老的好处。
“其实我一开始是有些看不惯他的，活到这个岁数还那个臭脾气，也忒不通达了些。但离近了就发现……这样的人，怪不得能铸出堪比上将莫邪的好剑……”
“他发现有人稍微懂他一点，嘴上不说，其实拼着命对你好……其实跟他在一起，老夫才惭愧啊……”
他猛然转身，严厉地对周曦月说道：“小汐啊，我知道老魏为你着想，把毕生所学都交给了你却从未要求你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但是老夫得替他自私一回。”
黄老从衣袖中缓慢地抽出了一本册子：“这是他倾尽一生的经验写下的书，你必须好好研究反复实验。觉得火候差不多不够，得彻彻底底地领悟了才行……之后要是没时间不想做了，就收一个徒弟手把手地教他……”
“我一定做到。”周曦月坚定道，“我知道师父他放不下的就只有铸造、您和我了。我会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您也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别让他担心。”
“我知道。”黄老苦笑，“他要是在九泉之下看到我那么快就跟了过去，肯定会跟我急。”
“爷爷，您还有我们呢啊！”黄臻身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喊道。
“是呀，您还有我们！”她□□岁的幼弟也跟着说。
“对，我还有你们。前天你们长兄传来喜讯，我连曾孙都快有了……”
可惜我没力气了，没法看着你们长大成人了……
“臻儿，你带着他们退下吧。小羽小汐，你们也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
即便心中担忧，几人还是顺从地退下了。
周曦月轻声道：“阿瑜，你自己去基地吧，我下线去了。抱歉。”
卫玖瑜二话不说搂住了她，陪她一起下了线。
“说什么胡话，魏老去世了我也难受。”她看周曦月不说话，无奈道。“我去给你弄杯蜜水。”
端着水走进了两个共用的书房，卫玖瑜看着周曦月发愣的眼神心疼道：“曦儿……”
还没等她说完，周曦月突然转身，用愧疚却坚定的眼神看向她。
“阿瑜……抱歉，我要违背承诺了。”她苦笑了一下，“我还想留在极夜。我会把现实中的甜点店关了，在极夜的店里弹琴练剑、研究师父留下来的手记，陪着柳姨他们……我不想再体会其他人离开的遗憾了。”
“当然，我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工作日我会继续朝九晚五地去洛家，等不这么忙我就不带公务回家了，应该还是有足够的时间陪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