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兔子们却并非单体作战。
大部分都是遗留自前任王权者的兔子们的战斗方式到现在也还留存有国常路式的特点。
毕竟最早提出抛弃自我而成为氏族的人便是一位“国常路”,在成为王的氏族之后国常路们结合家族的术式,开发出一整套适合氏族作战使用的源于阴阳术的术式。
——这也是兔子们的主要战斗方式。
因此在困战的战场,就能够看到从天而降三三两两的兔子,在空中为一组,落下的瞬间金色的符印罩在敌人身上,三两下就将密鲁菲奥雷的下属困住,其动作之迅速行动之有效让一群彭格列张大了嘴。
在控制住并未加入战斗的密鲁菲奥雷成员以及几位六吊花之后,兔子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战场之内。
以及开始的战斗兔子们不便插手,最多提供一下后勤帮助——这其实也不在空闲下来的兔子们的关心范围内。比起王权者的伙伴们,兔子们更在意自己的王。
王还在战斗着。
然后一剑西来。
即使是天赋经过强化的兔子们看到的也只有一抹金光。
而金光投射向的方向正是……
王啊啊啊啊!!
*
天际一剑西来。
纲吉若有所觉地抬起眼,拉了下前方御槌高志的袖子。
自奴良鲤伴加入战场,他就被氏族毫无王的尊严地扔到了御槌高志的身边,与被他扔到御槌高志身边的尤尼大眼瞪小眼。
感应到天边出现的东西的时候王权者仰起了脑袋,小小地“诶”了一声。
“什么事,王?”
御槌高志侧过头,一只眼盯着与奴良鲤伴缠斗的白兰的动静。
奴良组的二代目先生原本就是妖怪中顶尖的存在,在成为氏族之后又有王的力量加持,原本的实力更是再上一楼。
但即使如此,在对阵白兰的时候也无法干净利落地拿下胜利,而说得上一声艰难。
但也仅止于此了。
毕竟再如何艰难放在滑头鬼身上也不过是暂时的,虽然面对的是要成为新世界的卡密萨马的人物,许久没这样大动筋骨的滑头鬼面上出现的却是尽兴的肆意。
然后一剑西来。
来的一振通体金色之剑,划过云层直直冲向厮打在一起的二人。
它径直坠落下来,目的毫无遮挡,正是白兰·杰索。
白兰正与奴良鲤伴缠斗,见状闪躲不过,强行在战斗中扭转身体,堪堪让剑穿透那双又力量化作的羽翼。
金色的剑插入地面,整块地面都为之震动了下。
远远看着的纲吉目光微缩,认出那金色的剑自然不是什么外星人随手扔下的垃圾,而是某位王常用的那把。
“鲤伴先生,”他出口喊道,“要试试‘那个’吗?”
奴良鲤伴因为白兰的躲闪而稍作休整,闻言霎时睁大了眼。
转瞬滑头鬼就笑了起来。
“好啊,”他如此说道,“正好还没试过,现在正好了吧。”
他伸出手,朝着他的王笑。
“来吧,纲吉。”
白兰一脸扭曲地看着这个方向。
在超乎常人的愈合能力下青年的伤口愈合地超乎寻常地缓慢,但对面显然在憋大招,白兰一咬牙,蹬腿就冲了过去。
“喂喂纲吉酱,别看着别人,多看看我啊!”
与话语一同到来的是白色的光。
白兰的面目早已经扭曲,不知是否是纲吉的错觉,在力量中几乎连轮廓也被消磨的男人面上似乎是愉悦到兴奋的狂笑。
而同时他也搭上了奴良鲤伴的手。
奴良组二代目最强大的地方原本就不是自己的实力。身为半妖的奴良鲤伴自小便生存在人类与妖怪的缝隙之间,他的大妖父亲带给他即使是大妖都不得不为之臣服的实力,而他的人类贵族母亲则带来不同于常人的细腻与温和。因此站在人类与妖物之间的半妖非但没有被双方排斥,反而是找到了人类与妖怪的平衡点,也比双方都更了解人类与妖怪。
因此,他最强大的招式并非是他习自父亲也习自本能的镜花水月,而是将自己与同伴连接起来的——
“鬼缠·漱月鸣空。”
是光。
金色的光再度将两人包裹住了,与扑来的白兰的狰狞截然相反的,是滑头鬼与王权者表情的平稳甚至于愉悦,而下一刻,滑头鬼的周身环绕起了金色的力量,王权者的幻影出现在他的身后,与此同时出现的是空中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巨大而装饰华丽的剑一如既往地流光溢彩,与往日不同的是底部有一丝丝黑色的畏,不过转眼的时间便被剑染成金色。
——正如同王将氏族染成金色一般。
奴良鲤伴的刀剑也变化了,他还是那副古典公子一般的造型,身后除去王权者的幻影外再度增生,金色的彭格列家徽也勾勒出一丝色彩。
他不自觉地抬起手,剑身整体为金只部分红色的剑轰鸣着从被剑砸出一个坑的地面飞起,飞奔到滑头鬼——或者说是王权者手中。
这时候白兰已经到滑头鬼的面前了。
滑头鬼向来如同龙类一般的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金褐色的光,手下一横便横刀向前,径直地怼了上去。
那是什么呢?
守护着身后的小姑娘的御槌高志情不自禁地扭头去看,在风波的中心自己的身前是王权者低垂的面容,因为在鬼缠的状态王权者的面容是冷漠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姿态。
而同时,也是未曾见过的强大。
啊啊啊,这是王啊。
那如江海一般奔腾宣泄而出的力量泻出的那一刻,在场所有的氏族都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望向那个方向。
由王赋予的力量在体内游走着,此时甚至隐隐有一种发热之感。那触感从心底开始,渐渐发散自全身,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安逸,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之中。
那是真正的昏天黑地。
王与氏族的力量对上白兰与平行世界的自己的力量,即使是在日本坐镇的伽卡菲斯也不由抬起头来观测,生怕他脆弱的地球被这群人搞出几个孔来。
但没有。
那力量足以遮蔽一时天日又在相互吞噬,与这个世界巧妙地达成一个平衡。
两相持恒。
而后是一泻千里。
金色的光破开了白色,一往无前地歼没白发的神明。
战斗终于、终于结束了。
[真不愧是你啊。]
再一次地,纲吉仿佛听见耳边有谁的声音在回响。
他猝然回过头,骤然因为搭档的离去而单方面接触鬼缠的滑头鬼转过头,看到的就是怅然若失的王的侧脸。
“纲吉……”
他瞪大眼伸出手,接住一抹落下的水滴。
“诶诶?”纲吉这才发现泪腺似乎不听话自己运作了起来,他三两下揉巴揉巴脸,被无奈的滑头鬼抓过去仔仔细细地擦了个遍。
王看向战场。
原本的平地早在他们的战斗下凹陷下去,现在几人站着的说是平地不如说是一个坑,仰起头能看到担忧的兔子与尤尼,而坑的另一边却是空无一物。
纲吉捂上胸口,什么东西仿佛在穿过胸膛而嘶嚎了起来。
然后他啪嗒一声跌了下去。
“呼、呼呼,”王权者勉力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好像稍微有点用力过头……嘿嘿嘿。”
被王权者几乎吓到心脏停跳的奴良鲤伴顿了顿,没忍住一把呼噜了上去。
“啊啊啊你这家伙!身为别人的王就要有点王的样子不要让人担心死了啊啊啊!!”他将王塞进怀里揉来揉去,仿佛要揉成一个兔子团。
然后就被人夺走了。
奴良鲤伴抬起头,就见同僚甚至已经将王给抱出了坑放在别上。而其他的同僚们:盯——。
不知为何,奴良组的二代目感到了一阵寒冷。
*
与王的战斗几乎同时结束的是狱寺与拉米尔的战斗。
与山本等人不同,当时处于下风的狱寺拒绝了兔子们的帮助。
这是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够终结的战斗,任何的外力都是对彼此的屈辱。
而最后,狱寺的手贯穿了曾经的自己的胸膛。
有什么东西抚上了他的脸颊。
狱寺一时有些恍惚。
然后他听见曾经的自己的轻声细语,仿佛曾经他们还密不可分之时。
“做得很好,隼人。”他听见他这样叫自己的名字,就如同年少之时。
拉米尔的手已经被蛇鳞布满了,抚上脸的时候狱寺奇异地感到一阵温暖。他听着拉米尔的话语,脑中恍惚闪过了什么。
但已经来不及问了。
偷走王的药草的毒蛇得到了长生的能力,但当他死亡,他的灵魂与□□会同时消散在天地之间。
这是对妄图跨越那条界限的非神的惩罚。
而现在,拉米尔完完全全地死去了。
狱寺径直脱力地跪了下来。
他揪住心口位置的衬衫,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揪得如此之紧。
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人的心跳与他同步呼吸与他同频。
而现在那个人没了。
即使他罪大恶极背叛了他们共同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