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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双重人格太子缠上后(白孤生)


鹿安清清楚地记得,自己出现在这里之前的记忆。
他遇到了那只灾祸。
然后出手了。
鹿安清在新帝登基后,便被释放出来,先帝所有的事端罪责都与其无关。那段小小的空闲时间,在所有人都奔波于先帝的暴毙与新帝的登基时,他私下在查那只灾祸。
当然,毫无踪影。
然鹿安清也思考过若是这只灾祸再出现,他该如何。
他总觉得,这只灾祸和寻常遇到的灾祸不尽相同。一来,这是鹿安清第一只无法拔除的灾祸,二来,鹿安清很是清楚,这只灾祸觊觎的是他的力量。
那些黑纹,就是它的食物。
只不过,鹿安清近来都不曾再有反噬,他原本以为这只灾祸不会再出现,却没想到昨夜还是找上门来。
鹿安清和灾祸打了一场。
……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微蹙眉,一边沿着这洞穴走,一边思索着昨夜的事。
先前那只灾祸威压极强,带着怪异的非人气息。可昨夜却是……如果不是鹿安清清楚记得灾祸的气息,他或许会以为是……人?
鹿安清驻足,沉思起来。
灾祸会成为人吗?
在他的意识领域里,潜伏着的意识触须蠢蠢欲动。
鹿安清敛眉,按住了那些冲动的意识朝着甬道走去。
等他终于穿过宽敞的洞穴,来到那个唯一的出入口时,那处传来的腥臭味道,让鹿安清敏锐捕捉到了几分怪异。
他回头看着洞穴,在此地来回穿梭了几次,明白过来,甬道和洞穴似乎存在着一层屏障,将甬道内的危险与洞穴隔离开来,就像是……
一个安全地带。
他回眸望着那处甬道,扬眉露出几分兴味。
那甬道的深处,合该是……他猜想中的东西?
他倒是想瞧瞧看。
没有半分被掳走的危机感,在鹿安清的心里涌现的是一点兴味。
他一瘸一拐地没入深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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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叠的心声。☆
鹿安清一路走来, 遇到的灾祸数量不少,拔除掉的也不少。体内的能力消耗过半时,他就会回到洞穴里休息, 不知缘故的是,每次他重新回到洞穴, 都会发现食物与水。
如果是有意把他关在这里, 是那只灾祸的手笔?
鹿安清有时心里也会浮现一些古怪的猜想,不过, 他不急于出去,既有这般, 他甚至没费心寻找出路, 而是频繁来往甬道和洞穴,有几次甚至是在甬道里待了好几日, 走出很远的距离。
逐渐的, 鹿安清意识到, 这似乎是属于灾祸的世界。
史馆内, 对灾祸的诞生各有猜测, 可不管是谁, 都从没想过,或许灾祸的存在并非是突然出现……它们是拥有着自己生活的地界, 只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
鹿安清杀了很多只灾祸, 到了他自己都数不清的地步。
他并没有刻意去寻找, 只是在查探的过程中主动撞上来的,都会顺手拔除。不知不觉, 就清|理出一小片空白地带来。
而这时, 距离他被掳走, 已经过去半个月。
鹿安清用手帕擦了擦脸上沾染的古怪液|体, 抬头看着深不见顶的甬道,此地处处都是灾祸,但也并非每一只灾祸都无比强横,鹿安清迄今为止,只遇到了七八只地级。
不过,大量拔除,对鹿安清的身体到底是带来了负担。在衣裳掩盖的手腕上,逐渐爬满了怪异的黑纹。这些扭曲可怖的痕迹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力量,不过也不曾造成严重的后果……毕竟,这里甚是安静。没有人,也就意味着鹿安清无需听到那么多的心声。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解脱。
灾祸的心声是破碎,含糊,无法理解的。然他利用心声越来越得心应手,已经可以不接触就能凌空除掉普通的灾祸。
鹿安清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腕,那一点点皮肤裸露出来的痕迹,让他变得愈发深沉,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他又回到了洞穴里。
正如过往的一切,他不仅看到了新的衣裳,还有足够数日的干粮与水袋。
每一次回到洞穴的时候,潜藏在他的意识领域里的那些意识触须都会非常的活跃,仿佛蠢蠢欲动想要挣扎出来。
不管经过几次镇压,都如此活跃。
鹿安清淡淡看过那些干粮,自然在每一次靠近这些东西的时候,仿佛有一种难以掩盖的冲动在促使着他去做些什么。
他对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从前都是将这些冲动压抑下去,而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在这怪异诡谲的地带,这种奇怪的冲动倒印证了一件事情。
他走到自己惯常休息的地方,坐下来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他长得很白。
在这种怪异压抑的地方还能瞧得出景物,还能看得到遍地的情况,也是非常奇特。那些荧荧光芒从墙壁的四周散发出来,照亮着方圆之地。
在这些淡淡的光晕照耀之下,他显得越发苍白了,就如同精致脆弱的瓷器,令人油然而生一种怪异蹂.躏的凌虐感。
偏偏是这样的人,每日出去却是大杀特杀,完全没有手下留情,也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一点慈悲菩萨心肠。
如果灾祸是人,那他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当拔除成为一种本能的时候,鹿安清就已经彻底习惯。
他皱了皱眉。
这已经不是他的头一回,不经意间想起这个问题。
灾祸是人吗?
如果是在之前,那根本不能定论,毕竟所到之处见到的灾祸全都是无法交流沟通,然而最近这半个月,鹿安清被关押在这里,虽然畅通无阻,可实际上要出去也非容易的事。
他很确定幕后之人……或许真是一只灾祸。
那么,灾祸……人……
鹿安清叹息了一声,指腹不自觉摩挲着自己的手腕。略带薄茧的手指擦过那些斑驳蜿蜒的黑痕,仿佛根本不将那带来的突突刺痛当做一回事儿。
那条瘸腿有些发麻酸痛。
冰冷的感觉挥之不去,仿佛时时刻刻栖息在骨头里,冷不丁的就刺人一下。
其实落入这里,对鹿安清而言,并非一处完全隔绝的场所,只要他想,他可以轻易地联系上公西子羽。就在他们的意识领域内,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浅浅地在底下涌动的炽热,只是不知为何,鹿安清从没有主动越界,甚至在这期间还颇有种怪异的餍|足感。
他的确不适合生长在京都。
鹿安清习惯了风暴,若是再回到那安逸的日子里去,总是无法适应得很好。
他没有去碰那份食物,也没有喝水,靠坐在墙壁上,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此处洞穴似乎越发暗沉……那是一种诡谲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存在悄无声息地侵入这里……原本干燥的石壁一点点渗透出了阴冷的水痕,然后那些光亮就缓缓褪|去,仿佛是一双双闭上的眼珠子。
如果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在这里长期地生存下去。
灾祸的气息无比浓郁,时时刻刻浸泡在这样的气息里,就算是明武等人,怕不也是会立刻侵蚀,唯独鹿安清跟个没事人一样来回走动,哪怕身上出现的反噬,对他来说,也算不得最严重的一次。
寻常,普通,仿佛是之前的每一次。
只不过,这里到底是没有床榻,睡起来也不够安稳。鹿安清的眉头微蹙,仿佛随时都可能从梦中惊醒。只是过分敏锐的神经,在这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灾祸气息里,仿佛也被磨得钝化了不少,哪怕已经觉察到奇怪,可是困顿仍牵扯着他,让他根本无法挣脱出这片浑噩。
那股怪异的黑暗,彻底笼罩了这里。
将一切都彻底吞噬干净。
雨水潮|湿的气息带着一点腥味,若隐若现,存在于空气内,如影随形地覆盖在了鹿安清的身上。
瘦削的身体随之一颤。
穿戴整齐的鞋袜,被不知名的力量除去,露出了那只畸形怪异的脚,黏糊糊的触感在脚背爬过,钝感的瘸脚毫无反应,只有在近乎撕咬的刺痛里,才轻轻地挣扎了一下,仿若被黏在蜜糖里的鸟雀,哪怕张开了翅膀,也根本无法挣脱出来。
来者似乎对鹿安清身上这怪异之处非常偏执,舔舐之处,怪异的黑纹一点点消失,力量缓慢地从鹿安清的体内被吸走。
鹿安清闷哼了一声,意识明明挣扎着,几乎浮出水面,却又被无形的安抚重新压了下去。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奇怪……仿佛身体的本能和另一种力量在对抗……危险……不……很安全……安全……危险……这两种全然不同的征兆,在鹿安清的体内拉扯。
“呜哼……”
随着一声闷哼,鹿安清的眼皮微颤,仿佛已要睁开眼。
“……安……”
【滴答——】
“安和……”
【滴答——】
温柔低沉的呼唤非常熟悉,好似曾听过无数遍,鹿安清弓起腰,无力垂下的手指动了动,仿佛竭尽全力,也只能挣扎出这么一点点反应……
但他还在醒来……
尽管缓慢,却还是意识到了……
某一瞬,他的手指仿佛打破了界限,伸手抓住了一片冰凉的布料。
丝滑冰冷的触感从指尖滑落,冻得人打了个寒颤。
那种触感有些熟悉……
尽管很少见,却非常……非常……他肯定在哪里曾经碰过……
鹿安清费力睁开眼,只能隐隐绰绰地看到个模糊的人影……
他张了张嘴。
没能把话给说出来。
可在意识里,却是一道喃喃,模糊的碎语。
“……公西……子羽?”
冰凉的手指插|入鹿安清的鬓发,拨散了他一头长发,怪异冰冷的声音重重叠叠,宛如回音。
“安和……安和……”
如此熟悉的声音。
鹿安清还不曾真正醒来,可他听到了这声呼唤。他的心重重、重重地沉了下去。
不是因为他的猜测,也不是因为这把声音是公西子羽……
嗓音听着是他,可这“人”,却未必是那个人。
扑通——
扑通——
恍惚间,鹿安清仿若听到了两个重叠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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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安清若有所思地看着脚下的湖面。
寂静, 冰冷,庞然的雪山伫立,听不到一点声音。他赤着脚走在冰面上, 感觉到底下隐隐的振动。
冰封起来的湖面很澄澈,干净。
之前底下涌动的怪异好像彻底消失了。
只是这一晃又一晃的振动, 却又好像在昭示着什么。鹿安清有一段时间没踏足过公西子羽的意识领域, 自打他能够控制住自己后,他就开始逐渐能够清醒地知道何时进入, 与何时出去。
今日这种被突然拽入,更像是有意为之。
被公西子羽。
“官家。”
鹿安清轻轻叫了一声, 并未得到什么回应。他也不在意, 蹲下来,双手触及湖面, 那透过四肢传来的刺骨寒凉, 并非作假。
他微蹙着眉头, 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 他忽然重重一拳, 砸在了地面上。
原本就有些微微震荡的湖面骤然停止了动静,紧接着, 裂缝开始在鹿安清的手下斑驳而生, 寸寸断裂。
嘎吱——嘎吱——
令人发寒的碎裂声。
鹿安清默然地注视着断裂开的湖面, 不断有冰块跌入湖底,霍然裂开的缺口, 仿佛能将整个人都彻底吞噬。
仍旧是清澈。
那几次, 搅和得整个湖面都动荡不安, 连带着雪山摇晃的怪异, 仿佛已经消失不见。
“安和将我这里搅和得翻天覆地,在外,又让史馆人仰马乱,可真是令人担忧。”
“官家关在这里的东西,跑出去了吗?”
脚步声在鹿安清的背后停下。
“安和在说什么?”
“官家应当,知道臣在说什么。”
鹿安清慢吞吞地站起来,望着碎开的湖面。
雪山依旧是那么静谧,连带着风声也无,异常沉稳,以至于到了令人难忍的地步。
有时候,过分的安静,也是一种压抑恐怖。
他转头看着公西子羽。
“您,难道全然不知?”
公西子羽俊美的脸庞露出淡淡的笑意,今日他穿的是常服,与他从前的模样别无二致,连带着微笑的弧度,也是一般温柔。他抬手拍了拍鹿安清的肩膀,仿佛是拂去了一点尘埃。
“安和,寻常人说话,不会这么直接。”
鹿安清:“官家做得最不该的一件事,是与臣临时结合。”
这很好。
对于祝史而言。
对于鹿安清而言。
尽管他再不想承认,都不得不在事实面前拜服,有时候一加一是大于二的。
结合便是这样的一种手段。
可结合不是全然好。
正如公西子羽可以与他在意识里对话,鹿安清同样也能借由这微弱的联系知道公西子羽的情绪,意识,甚至于一些潜于幽暗的……
这让隐瞒成为了不可能之事。
鹿安清都能够猜想到,如果正式结合后——正如明武和江臣打算做的。
他们会亲密无间,他们会毫无隐秘。
如此亲密的联系,根本无法隐瞒得了对方,不管是情绪,亦或是难以启齿的秘密。
正如公西子羽藏在这雪山之中的庞然大物……
鹿安清的神经敏锐地一弹,不知是意识到了什么,只是那不足以让他醒来……无痕无迹的大手拂去了一切,让危险包裹在了糖丸里,难以被察觉。
公西子羽:“那其实不是我藏的。”
他缓步走到鹿安清的身边,低头看着那裂开的缺口。底下的湖水微微动荡,澄澈得很,死寂得很。
“安和既都猜到这里,那不如猜猜,这里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鹿安清再度凝视着湖面。
“官家,你知道灾祸,到底是为何而生吗?”
他没有回答公西子羽的话,反而是问起了另外一桩事。
“世上有能力者几何,都曾探究过这个问题,有史馆之存在,也有过神教的出现,可谁都无法给出一个答案。”
公西子羽看似回答了,却也跟没回答一样。
鹿安清笑了起来。
“官家,这不能算是一个答案。”
公西子羽:“那安和认为,怎样才是真正的答案?”
鹿安清漆黑如墨的眼眸带着莫名的神采:“人。”
公西子羽低低笑出声来:“人?世上人?寻常百姓?他们和这些灾祸,可是天差地别。”
“明武最初,完全不认可有别于肉眼能看的,藏于泥丸宫的触须。”鹿安清道,“这何尝不是,他本能地区分开人,与灾祸的原因?”
明武憎恶灾祸。
灾祸不知夺取了多少人的性命,除去那些类人的存在,其余的灾祸无不是怪异可怖,带着各种奇葩的形态。而在这种,的确存有大量具备触手的灾祸。
这似乎成为了一种固定的模样,也隐约是为其之灵活,不论为何,明武总归击杀了太多的灾祸,连带着一点类似都不愿见到。
人,灾祸,祝史……
“可臣不这么认为。”鹿安清敛眉,声音平静,“反倒是,在遇上了官家后,臣有了个模糊的认识。世上的存在,本就没有莫名诞生的缘由。灾祸既然能够祸害人,甚至能汲取人的力量,那它们因人而生,又有什么不可能?”
他缓缓地看着公西子羽。
“如同天生瘴气,人有病患,安和以为,它们便是如此根除不尽的?”
公西子羽的声音温温柔柔,带着几分上扬的尾音,仿佛是在回应着鹿安清的疑窦。
“官家以为呢?”
“安和,你现在何处?”
“官家难道不知?”
“我也不是全知全能。”
“臣也不知臣在何处,毕竟有人不断送来食物与水,还有无数灾祸可杀,看着不像是囚禁,反倒是将臣当做是拔除灾祸的器具罢。”
鹿安清的话刚说完,整座雪山不知为何摇晃了起来,从巨大的雪山深处,传来了怪异的声响。不过鹿安清和公西子羽仿若未觉,根本没往那里看去。
寂静的景象里,开始落雪。
只不过这雪花不是素白,反倒是怪异的鲜红,刚刚触及地表的银装,就被迅速消融。
仿佛是被净化,又如同一场彻头彻尾的吞噬。
鹿安清并不想从公西子羽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他移开视线,只觉得双脚被冻得发麻肿胀,不想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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