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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向雪山行(许湖)


“不……”杞无忧呆滞两秒,忽而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
这回轮到Sven漠然了,“在一起很简单,不过以后分手的话也会有很多交集,有点麻烦。”他两眼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并不是在说其他人,只是在说他自己。说着说着,还肿着的眼睛又红了。
听到“在一起”,杞无忧心忽的提了上去,后面“分手”两个字又当头给他浇下一盆冷水。
“或许,也不会这么容易分手吧?”杞无忧试探着问。
Sven扁扁嘴:“那我为什么还会分手啊……”
不小心提到了Sven的伤心事,杞无忧默了默,“……对不起。”
“如果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杞无忧眼睫颤了颤,“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很,”Sven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话也说得颠三倒四,“如果他想分手,我想你不会轻易地放他走。”
“可是……都没有在一起。”
Sven:“追的时候明明很好追啊。”
“真的吗?”
杞无忧忽然觉得这个醉鬼的话有几分道理。
于他而言,人与人之间相处最好的关系大概就是像两棵生长在寒带的冷杉,可以离得很近,但相互独立而不纠缠。而据他观察,徐槐过去的交往对象几乎都是这样的人,所以陷入容易,脱身也容易,来去都随心。
可是如果徐槐真的和他产生什么感情上的纠缠,他是肯定不会放徐槐走的。
“你陪我喝酒,我告诉你怎么追他哦。”Sven的声音醉醺醺的,慷慨地把酒瓶递给他。
玻璃瓶里酒液是橘黄色的,与暖黄色的灯交相辉映,映出诱人的水光。
要不就……尝一口?
杞无忧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Sven:只是在说我自己的伤心事罢了
小杞(即将黑化版):我不发徐槐疯发什么疯(冷静.jpg

第124章 早就想做
酒很难喝,入口苦涩又辛辣,吞咽下去喉咙仿佛被火灼烧一样,以杞无忧寡淡的味觉自然品鉴不出什么滋味来。他喝得也不多,就只尝了几口,然而没过多久头就越来越晕,眼皮也跟着发沉,总觉得坐在对面的Sven好像在转圈,周围的场景也摇摇晃晃。杞无忧意识到自己大概是不太能喝酒的,有点喝醉的征兆,但意识仍旧是清醒的,于是及时停下来不再继续喝了。
Sven根本没教杞无忧怎么追人,也不像杞无忧那样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他一个人把酒瓶喝空不算完,期间还在自说自话。
杞无忧听他说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听明白,原来Sven并不是在说徐槐,是他误会了。
刚才每一句话都对得上,也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不过,杞无忧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题。
Sven说的一直是“him”,所以他才会误会,莫非……Sven失恋的对象是男的?可是杞无忧分明看到他在酒吧里和女孩接吻……
此刻杞无忧的大脑反应机制有些钝涩,转不过弯来,便直接脱口而出:“Sven,你是双性恋吗?”
如果杞无忧没喝酒,断然不会直接问这种属于个人隐私的问题,他会担心冒犯到对方。
眼下两人都喝了酒,谁都没有在意。
Sven手臂伏在桌面上,托着腮想了一会儿,含糊不清地回答:“这不重要……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觉。”
这话说得似乎有些道理。杞无忧盯着酒瓶出神,他只对徐槐有那种感觉,也没有考虑过性别问题。
但是……只凭感觉就可以在酒后和人接吻吗?杞无忧陷入思索,还是不太理解。
夜晚的咖啡店少有人光顾,店内全然安静下来,Sven倒头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
杞无忧却没有一丁点儿睡意,盯着那扇玻璃门发呆,望眼欲穿。
他在等徐槐来接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从外面推开,杞无忧终于等到他要等的人。
徐槐走进来,带来门外凛冽的寒气。
快走到两人桌前,还没靠近,徐槐便闻到一股酒精味。
“Sven又喝酒了?”他皱了皱鼻子,问杞无忧。
显然无法隐瞒,杞无忧只好点头:“……嗯。”
徐槐朝他走近,走到沙发跟前,忽然弯下腰,脑袋凑近了些。
杞无忧呼吸猛然间一窒,原本贴着沙发的脊背下意识挺直。
“小杞,”徐槐眯了眯眼,目光锐利,“你也喝酒了?”
杞无忧承认道:“只喝了一点。”
“喝的什么?”
徐槐直起身,四下看了看,没在桌子上发现酒瓶,不知道被Sven丢到了哪里。
杞无忧眼神有些涣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回答:“威士忌。”
……好吧。徐槐无奈地摇摇头,那也不能怪他酒量不好,第一次喝酒就是这么烈的。
把储昱送到他租住的公寓后,徐槐打了辆车过来,因为还要接两个人,摩托车不能超载,就停在公寓那边了。
杞无忧帮忙搀扶着Sven上车,先把他送回家,然后再回自己家。
将两个醉鬼都送回各自的住处,徐槐以为终于能消停会儿了,然而还没完,回程路上,他的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低头一看,是储昱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
他接通,随手点开了外放。
听筒里传来储昱迷茫的声音:“Ryan,我找不到我的手机了。”
杞无忧:“……”
徐槐也沉默了一下,而后颇有耐心地问:“那你是用什么给我打的电话呢?”
“哦,对哦……”
挂了电话,徐槐长叹一声。
杞无忧侧过头,看他脸色不太好,也不知道是晕车还是纯粹被气的。今天才刚到奥斯陆,差不多一整个晚上都在给人收拾烂摊子。
叹完气,徐槐瞥了眼规规矩矩坐在身旁的杞无忧,又有些欣慰,“还好你不像他们那样,不然我今晚可能会累死。”
见他似乎有点困了,徐槐便体贴道:“困的话可以先睡会儿,等下到家了我叫你。”
“不困。”杞无忧转过头,直直地盯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被这样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徐槐眼皮忽的跳了跳,偏过脸,避免和杞无忧直接对视。
他早就有所察觉,杞无忧看他的眼神黏黏糊糊的,以前还懂克制,现在喝醉了则完全没了这种意识,从他进咖啡店的时候开始,杞无忧目光几乎一刻都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槐哥。”
“怎么了?”徐槐依然没看他。
“槐哥——”杞无忧又叫了一声。
好像也不想怎么样,只是叫一叫他。
杞无忧语气依然是平静的,但在徐槐听来就是在撒娇一样,尾音拖得有点长,总觉得有点黏人。
下了车,杞无忧跟在他身后,又叫:“槐哥……”
徐槐被他叫得生出一股微妙的恼意来,并不是厌烦,而是一种更难以言明的情绪。
“别叫了!”
声音比平时和他说话时大一些。
杞无忧顿时站在原地不动了,无措地抿了抿唇,一副受伤的表情,发出无声的控诉。
他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徐槐话刚说出去就后悔了。
杞无忧不会也喝醉了吧?不然怎么感觉他好像要哭了一样。
“小杞?”
杞无忧还是那副样子,仿佛凝固成雕塑,一动不动。
徐槐往他面前走了一步,试图解释:“我没有凶你。”
“你有。”
“好吧好吧,”徐槐深吸了口气,“我不应该凶你。”
“现在可以走了吗?”
于是杞无忧又跟着他往前走了。
走没几步,又突然停下来,“槐哥,我有点头晕。”他小声说。
徐槐忙走过去,扶着他的手臂,担忧地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想吐吗?”
杞无忧慢吞吞地抬起头,嘴巴张了张,“不想。”
徐槐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薄荷糖,刚才吃过饭顺手在旁边便利店买的。往手心倒了两粒,顺势塞杞无忧嘴里。
“可能是酒喝多了吧,那先回家。”
徐槐拽住他的胳膊,原本只是想搀扶着他,防止他摔倒,杞无忧却直接把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松松地圈住他的脖子,手指不安分地碰了碰他垂在耳后的头发。
徐槐被碰得有点痒,失笑道:“好玩吗?”
“嗯。”杞无忧诚实地点点头,指缝穿过碎而卷的头发,忍不住绕圈,把头发缠在手指上。
醉酒的人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行为,徐槐大度地不跟他计较。
自疫情爆发后,徐槐便没有来这里住过,不过提前请了钟点工过来打扫房间,打开门也没有闻到什么灰尘的味道。
“要不要去洗手间?”他扶着杞无忧进屋。
杞无忧摇头,又点点头。
“在这儿。”
徐槐领着他打开最左侧的房门,摁亮里面的灯,走到洗手台前,弯腰打开柜子拿里面的洗漱用品。
杞无忧就站在门口,手扶着墙壁。
大概不小心碰到了哪里,“啪——”地一声,灯又灭了。
徐槐半蹲在地上,揉了揉眉心,“不该让你喝酒的,”他一到晚上没有灯光的情况下就看不太清东西,慢慢站了起来,“我明天找Sven算账!”
“小杞开下灯啊,开关就在左手边,你刚才碰到了……”
杞无忧不言语,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咚咚、咚咚,不知是脚步声还是心跳声更像一面敲打着的鼓。
凌晨时分,窗外起了一层薄薄的雾,轻纱似的在空中飘荡着。
门外,客厅的灯光照射进来,杞无忧挡着门,背着光,整个人都陷在阴影里。
他的眼眸漆黑,深不见底,明明是在暗处,却亮得让人心惊,如同一只在黑暗中蛰伏已久的野兽。
“怎么了?”徐槐下意识感觉到危险,但视线有些模糊,目光虚虚实实地落在杞无忧身上,眼睛里闪动着幽蓝。
杞无忧继续朝他走近。
下一秒,徐槐没有任何防备地被往前推,剧烈的冲撞感使得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杞无忧把他压在了洗手台上。
重心往后坠,眼看着整个上半身就要仰倒在洗手台上,害怕重心继续往后倒,徐槐下意识伸出手臂勾住杞无忧的脖子。
他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磕碰到坚硬的石头,而是被杞无忧的手垫着后腰,另一只手扶在他身侧,禁锢住他。
三,二,一,杞无忧默数了三秒,徐槐没有推开他。
他微微俯下身。
淡淡的威士忌酒香夹杂着温热的喘息,一股脑地扑到徐槐脸上。
徐槐呼吸顿了顿。杞无忧要做什么?
手臂收回来,推人,然而压在他身上的人却纹丝不动。
知道杞无忧力气大,可他还是低估了杞无忧的真正实力。
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如果徐槐用全力的话,应该是可以推开杞无忧的,总归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单方面压制住,可他犹豫了下,不理智占据上风,他没有选择这样做。
要是换一个人有同样的举动,徐槐早就跟他打起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忽有一道阴影落下,徐槐想躲,但终究晚了一步,杞无忧就这样吻了过来。
徐槐被迫微仰着头承受着这个吻,他眼睫微颤,喉结明显,下颌边缘有被灯光照得亮晶晶的细汗,从喉间发出短促的喘息声。
杞无忧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沉重,心头一片燥热,好像不明白徐槐为什么要推开他,也不明白徐槐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诱人的表情。
即使嘴唇贴着嘴唇,杞无忧的目光也仍旧寸步不离地盯着徐槐,好像稍不留神就要被他跑掉似的。
他根本不会接吻,没有任何技巧,完全横冲直撞,亲得很凶,很用力,简直像要打架。
他的吻带着十足的凶狠意味,没有丝毫柔情可言。
黑暗里看不到徐槐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凭直觉可以感觉到他紧蹙着眉,显然不情愿。
兴许是体温还没回暖的缘故,徐槐的嘴唇很凉,触感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在杞无忧能看到的画面里,他眼睛是微微泛红的,含着水。
杞无忧忽的颤了下,陌生的快感仿佛细小的电流穿过皮肤,沿着神经末梢四散。
呼吸变得异常艰难,要喘不过气了。
杞无忧只好恋恋不舍地从徐槐嘴唇上移开,手掌托着他后脑,手指插进他头发里,脑袋埋下去,黑发蹭蹭他的颈窝。
继续吮吻徐槐的锁骨、脖子、下巴,一路沿着往上,直到温热的呼吸再次喷洒在他鼻尖。
徐槐似乎放弃了抵抗,又或者本来也没什么抵抗的意思,指腹摩挲了下杞无忧的喉结,示意他起来。
杞无忧却把这当做回应,呼吸一紧,反应剧烈。
他不仅没有起来,反而更加凶狠地撬开徐槐的唇,吻得更深。
很不要命的亲法。
手臂也越收越紧。
这人眼神澄明,哪有半分喝醉酒的样子。
徐槐很快便意识到这家伙在装醉,而且,感觉到他的某个部位在顶着自己。
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会……
至少不能是现在。
徐槐捏住杞无忧的下巴,这次用了全部的力气,强硬地分开。
杞无忧的下巴被捏出一道明显的红痕,明天一觉醒来甚至可能会变青紫,他却连眼都不眨一下,感觉不到疼似的。
还没等徐槐喘口气,杞无忧便不依不饶地又凑上来亲他。
徐槐对着他的下唇用力咬了—口。
一股剧痛,嘴唇被咬破皮,血腥味霎时间弥漫开来。
杞无忧终于吃痛地松开,但依然把徐槐死死地压在他怀里。
“你……”徐槐的声音因喘息而变得沙哑。
像是用一把钝锯在锯木头,锯得很慢,过程费了点力,最后总能锯开的,但杞无忧不想等了,他直接拿出斧头。
“我没有喝醉。”随意拿手背抹了下嘴唇。
徐槐一愣。
紧接着听到杞无忧冷静的声音响起,他一字一句道:“徐槐,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说出这句话之前,杞无忧就已经预想过徐槐的反应。
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到徐槐态度的细微转变,上次在电话那样徐槐都没怎么生气,这次兴许也不会那么抗拒,外国人在这方面都比较开放吧,说不定还会给他回应……
然而徐槐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用力将他推开,转身打开了洗手台上的水龙头。
空气沉寂,房间里只能听到静静流淌的水声。
徐槐一言不发,弯下腰洗了把脸。
从水龙头里流出的是不冒热气的冷水,冰冷刺骨的水迎面扑到脸上,身体的热度也迅速随之降下来。
“槐哥。”
徐槐洗完了脸,回过头。凌乱的发梢变得湿漉漉的,被冷水浸湿过的眼尾更红,几颗水珠顺着下颌线一路滑入领口。
“你……”杞无忧视线从他脖子上移回来,对上他的眼睛,“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徐槐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发梢上的水在往下滴,他闭了闭眼。
有一瞬间想起在新西兰的时候,杞无忧和他告白,已经过去一年了,却好像是不久前刚发生的事一样。
那时的他还可以镇定地跟杞无忧讲道理,理智地以一个大人的立场拒绝他。
可他现在做不到那么理智了,甚至第一次生出想要逃避的念头。
徐槐还在思考,听到杞无忧继续说:“又要拒绝我,对吗。”嗓音沙哑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颤。
把徐槐的沉默理解成无声拒绝的意思。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眸中汹涌滚烫的情绪。
“非要我说点什么的话……”徐槐的声音响起。
“你吻技太烂了。”
杞无忧猛然抬头,盯着徐槐,“我、我,”他耳根通红,脸颊也发烫,结结巴巴道:“这是我的初吻,我会、会对你负责的。”
徐槐顿时有些错乱。杞无忧在说什么啊,第一次见有人初吻没了还要对对方负责的,很荒唐。
“你负什么责?”他好笑道。
杞无忧答非所问,“我当时给了你考虑的机会,你没有第一时间推开我。”
的确是这样,徐槐当时迟疑了几秒,过后再想推开他已经晚了。
“槐哥,你现在,”杞无忧的目光热烈,眼中忐忑与期待交织,“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迎着他的目光,出乎意料的,徐槐没有直接否认,“一点点喜欢不算什么。”
徐槐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但他的情感需求其实并没有那么高。他不缺爱,身边永远被爱围绕,有他所热爱的事业,有关心他的家人,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有死心塌地的追随者。
他虽不像Sven那样热衷于恋爱,但也会享受恋爱的过程,如果遇到喜欢的人,也愿意去花费精力投入并维系一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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