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西门吹雪纯粹而热诚的战意,不仅挑起了宋青书心中久违的战意,也让他的心境随着这股战意在比剑过程中得以痛快淋漓地被尽情宣泄,而重又变得冲淡平和下来,最终将那股隐隐的躁意尽数化解,不留半点痕迹。
所以宋青书才会计划使点小小的手段既然西门吹雪无意间助他化解了一点进境不稳的小麻烦,他便回报以助他提升境界的“谢礼”。
却不曾料想西门吹雪天资过人不假,然却抵不过有人中途跑出来搅局。
最后被飞踢而来、落入他与西门吹雪之间的那两个护院,打断了西门吹雪迈出最关键的一步。
而在这种时候被如此突兀地打断,不仅让西门吹雪突破境界失败,甚至为他以后的再度突破无端蒙上了一层阴影,将难度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毫不夸张地说,根本就是将好事变成了祸事。
虽造成此种局面的并非宋青书,然他终究牵扯其中,若西门吹雪因此而此生不得再有所进境,宋青书亦要在其中担上一份责任。
毕竟,若他不主动出手,引导西门吹雪于战中突破,自也不会于关键时刻被人打断,更不会形成如今这样尴尬艰难的局面。
只可惜西门吹雪现在已经离开了花府,宋青书便是有心补救,眼下也是无能为力。
何况,他对西门吹雪的期待远远不止突破现有境界这么一点,日后……
想来还会再度相见。
宋青书从不知自己竟有一语成谶的本事。
晚饭过后,他与花家众人正坐在厅中闲谈饮茶。
谁想白日里刚离了花府的陆小凤与西门吹雪,竟忽然一前一后,走进了大厅中来。
“各位,别来无恙。”
陆小凤摸着他那两撇眉毛一样的胡子,笑嘻嘻抬手,对众人熟稔地打了个招呼。
第二十七章、共聚花府
花三哥看着他一脸“怎么样没想到我又回来了吧?”的表情莫名有些手痒。
他皮笑肉不笑:“你这又玩的哪一手?杀个回马枪?”
陆小凤老神在在。
他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这叫声东击西,金蝉脱壳。”
花三哥一脸嫌弃:“我看你是胡言乱语,莫名其妙。”
陆小凤嘿嘿一笑,也不着恼。
他拉上西门吹雪,也不需主人家招呼,十分自觉地便在大厅里找了两个位置自在坐下。
“三童,你也不必取笑我。”他道,“陆小凤居无定所,便是被人盯上了又如何?若我不想,莫说峨眉四秀,便是你花家三童,轻易也是找我不着。故我有何好烦恼的?实话跟你讲,真正有麻烦的,是西门才是。想来今日你们也听那孙秀青姑娘说了,西门现在,竟是连万梅山庄,也不敢回去了。”
“有这回事?”花三哥故作一脸惊色。
然等了半晌,却不见西门吹雪有任何反驳,又想及今日,明明被那孙秀青破坏了可遇不可求的大好突破机会,西门吹雪却也只是漠视了她的存在,而并非对她出手,一瞬间,花三哥仿佛明白了什么。
陆小凤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由露出了今日见面以来的第一个苦笑。
他道:“三童,你可莫要乱想,西门对那位孙姑娘,绝无男女之情。”
花三哥闻言极诧异地看他一眼,“怎么?一段时日不见,你竟已成了西门庄主肚中蛔虫?”
怎么连人家对女孩子有没有好感你也知道?
莫非是学会了读心术?
大概是花三哥眼神中怀疑嘲讽之意委实太浓,陆小凤竟觉被他看得心底一阵发毛。
“三童,你哪里都好,就是有些事,明明也无甚证据,你却太爱想多了些。”
俗称,脑洞太大。
陆小凤无奈。
“西门并非对那孙姑娘有甚怜惜呵护之意。他之所以愿意容忍避让,乃是因为他自觉杀死独孤一鹤的方式不够光明正大,有趁人之危之嫌。”
“纵使西门他自己也是被人算计,可最终他确也是占了独孤一鹤事前被人消耗了过多内力,故而与他交手时,内力到最后难以为继的‘便宜’。”
“西门这人,有时性子当真固执之极。”
故而,他虽不会因此就对峨眉有何愧疚之心,却会在有能将这笔“便宜”还上的机会时,若不需费什么功夫就能解决,那顺手为之自然也无不可。
因此,孙秀青彼时中了毒针,西门吹雪尽全力将她救活,这应是打算以此抵了他心底对独孤一鹤之死的那份别扭。
却不成想,孙秀青为西门吹雪所救,原本对他的六七分迷恋竟疯长至了十分,连师父、师兄和师妹们的杀身之仇都能说放下就放下,伤好后竟是径自黏在了西门吹雪身边,赶都赶不走。
便是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摆脱了她自顾自离开,又岂知西门吹雪返回万梅山庄后不久,孙秀青竟径直找上了门来。
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又不对西门吹雪刀剑相向,只一天到晚拿脉脉含情的眼神远远近近地看着他……
“西门虽会杀人,却也不会杀这样恋慕着他的女人。”
陆小凤轻叹。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西门吹雪就坐在一旁,他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半点变化,好似陆小凤在说的这些人、这些事,根本与他毫不相干,他也更加不是这故事中的一位主角。
这倒令在座的众人感觉颇有些玩味。
或许陆小凤口中所言在他自己看来句句属实。
但对西门吹雪而言,却未必了。
只是,西门吹雪向来是个不爱向别人解释的人。
所以即便是陆小凤哪里误会了他的想法,若这误会不影响陆小凤千方百计帮他解决孙秀青这个麻烦,西门吹雪想来也不会特意费那番口舌,去主动对陆小凤解释澄清什么。
至于陆小凤到底是真误会还是假做误会实则试图借机看戏……
花家几位兄长不约而同低垂眼帘,默契地略过了这个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是,西门庄主如今有家归不得,还被他并不属意的姑娘紧追不舍,这都是因为你惹出的大麻烦的缘故。所以现在想要借住花府,却要花府上下对此事全然保密,让那峨眉的两位姑娘以为,你们的确已经不在府内?”
花三哥实力总结。
陆小凤笑嘻嘻点头,“正是,正是!三童果然懂我。”
花三哥闻言忍住想白他一眼的冲动。
他似笑非笑道:
“西门庄主若有意于花府暂住,父亲和我等兄弟自是无有不愿,欢迎至极。不过陆小凤你么……”
“我又怎么样?”陆小凤挑眉。
花三哥笑呵呵,“你又没被那孙秀青姑娘缠上,却为何也要隐踪匿迹,住进我花府?”
陆小凤举杯喝茶,语气十分随意:“我与七童许久未见,心中甚是想念,留下小住一段时间与他共叙旧话,这也不行?”
花三哥只是笑。
“当然行。”他道,“不过明日母亲若在家中见了你,想来不出一日,这满城的夫人小姐,便也都知道你人在花府了。”
陆小凤闻言顿时苦了脸。
“算是怕了你啦!”他咕哝道,“今日与孙秀青同来的那位,是她同门师姐马秀真。我亦不知怎么招惹了人家,虽她不说,但她之所以肯陪着孙秀青天南地北地找人,大概……与我也有几分关系。”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花三哥极少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大感新奇。
于是这边,花家几位兄长凑过去调戏难得在男女之事上现出几分尴尬模样的陆小凤去了。
另一边,西门吹雪却将目光放在了恰巧与他坐得极近的宋青书身上。
“你,很好。”
没有任何开场白或是客套寒暄,西门吹雪开口的第一句话,便直白且毫无铺垫。
宋青书闻言微微一怔,心中一时竟浮起几分难言的怀念。
盖因剑修弟子中,如西门吹雪这般说话直来直往、不擅抑或不屑与人交际的多了,从前宋青书在门内与同为剑修的同门们相处时,便经常遇见此刻这样的场景。
思及此,宋青书神色间难免柔和了几分。
“你也很好。”他道。
西门吹雪又道:“你白日所使的,是套专攻人手腕的剑法?虽看似变化简单,对招时却令人防不胜防。甚妙。”
宋青书嘴角隐现过一丝极淡的微笑。
“此乃武当《神门十三剑》,为我太师父张三丰张真人所创。虽只有一十三招,却每记招式都有不同变化,唯一相同的,是剑招所刺之处,皆乃敌人手腕神门穴,我师叔殷梨亭殷六侠曾以此招轻而易举卸下过十数人碗中之剑,实乃缴兵械器的绝佳招数。”
这语气里有种理所当然的骄傲和自豪,却并不会给人炫耀夸大之感。
西门吹雪闻言道:“确实妙极。世传张真人练武八十余载,如今已是只差一步便能进境先天。以你之见,此言如何?”
宋青书摇头,“先天之境岂是那般容易便能达到?”
西门吹雪侧首,认真看他:“此话怎讲?”
宋青书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