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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小夫郎(一春)


跟着赫连泽赫连静赫连筝赫连如,在宽敞的水榭那边玩了一会儿,傍晚,楚含岫就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他带着昨天晚上在四五盏烛火下画的一本小册子,去找赫连泽,跟赫连泽去见邢大夫。
邢大夫是外人,按理来说不能住在内院,但他肩负着为赫连曜治理身体的重任,破例住到了东南角的一个小院子。
这儿离赫连泽,以及其他庶女住的后院最远,还隔着几道门,正合适。
两人带着奴仆到了小院外,楚含岫看了看紧闭的院门,抬手扣了扣门环。
一声,两声,三声,门环扣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然而院门内一点动静都没有。
楚含岫跟赫连泽互相看了看,又抬起手扣了扣,还是没有一点声音。
“邢大夫不会不在吧?”赫连泽嘀咕一声,和楚含岫一起,把耳朵凑到院门上。
突然,就在两人耳朵贴到院门上的时候,门一下子打开了,一道飘忽的声音传进两人耳朵:“两位少爷来这里有何事?”
楚含岫直起腰,望着站在门里面貌平平无奇,留着一大把花白胡须,浑身上下散发着学医的人特有气场的老者:“晚辈楚含岫,见过邢大夫。”
一旁的赫连泽对邢大夫的传闻还是有些慎得慌,但是挺着胸口,也说了自己的名字。
楚含岫道:“是这样的邢大夫,我因为一些原因对治疗内里十分感兴趣,专门找了一些医术来看,但是由于祖辈都不是医术一道的,许多地方不甚了解。”
“听说邢大夫医术高超,冒昧前来打扰,想叨扰邢大夫一二。”
“哦。”头发胡子白得像雪一样的邢大夫听完,居然马上就要关门。
赫连泽傻眼了。
楚含岫早就知道能在这个时候开膛破肚的大夫,肯定不会这么好搞定,刷地一下把昨天晚上画的册子塞过去:“邢大夫,我就是看了这些,才对治疗内里感兴趣的,我很好奇,人身上真的有二百零六块骨头吗,人身上全部的血加起来,真的有人身体重量的百分之七到百分之八吗?”
邢大夫关门的手一下子顿住,紧紧地盯着他,然后盯着他手上的小册子:“你说什么?”

楚含岫松了一口气。
他可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天才,能隔了这么多年还记得这些东西,全靠他怕在这边用得着,趁着刚穿过来那几年,对现代的记忆还没消退的时候默了一些。
很好,现在不就用上了!
楚含岫道:“我曾经捡到一本书,上边说正常的大人身上有两百零六块骨头,人身上的血液有人身体重量的百分之七,百分之八。”
“邢大夫,您医术高超,这些都是真的吗?”
“那本书呢?!”邢大夫的目光亮得惊人。
楚含岫道:“那本书太残破了,很多东西都没了,我把能看清的全部记下来,昨天晚上重新摘抄了一份。”
邢大夫刷地一下把他手里的小册子拿过去,迫不及待地翻开看,脸上的表情跟开了染坊一样,变换得特别快。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头看向楚含岫:“行,没问题,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老夫。”
“你捡的那本书还在吗,在哪里捡到的。”
楚含岫有点乐。
这个邢大夫真的是个医痴,一点都没掩饰就是为了这本小册子才答应自己的请求。
这样的性格,可比大多数人相处起来舒服多了。
楚含岫摊着手道:“捡来的书本受了潮,已经毁了,没法看了,捡到的地方是平阳县郊外的青龙山,但是我当时捡到的时候就看了看四周,再没其他的东西了。”
邢大夫还是不死心,一双眼睛里满是执拗:“真没了?”
楚含岫:“真没了。”
“那就进来吧,”邢大夫的脸上满是不舍,把小册子还给楚含岫,“那什么,老夫从来没给人讲解过。”
楚含岫差点儿憋不住笑,非常懂地,恭恭敬敬地把小册子递到他面前:“以后,就劳烦邢大夫了。”
邢大夫:?
“以后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来问老夫便好。”
楚含岫恨不得现在就从他嘴里问到一些东西,在草木繁盛的院儿里看了一圈,指着有一块大石头的角落:“邢大夫,我以后就在那里看医书,有不懂的地方,便直接问您,可以吗?”
邢大夫拿着小册子,挑了挑眉:“不怕老夫院儿里的毒虫毒草?”
“不怕,邢大夫既然把他们随意放在院儿里,想来亦有解毒的法子。”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娃娃倒是有意思,可以,以后那就是你的地方了。”
“谢谢邢大夫。”楚含岫抬手,让平安把几本医书拿到那边,一副今天就要开始认真钻研的架势。
邢大夫望向赫连泽:“你也是来问我问题的?”
“!?”赫连泽摇头。
楚含岫对他道:“今天我就不去水榭了,我让夏兰做了一些新鲜的吃食,待会儿就送去水榭,等我这边空闲了,我就去找你们。”
“嗯,”赫连泽是真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让他看医书,对着一堆花花草草琢磨,他能把自己憋死,一听到楚含岫这么说,立马道,“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他对邢大夫颔首,几个大步就离开了。
楚含岫是真心想学的,他一走,跟邢大夫打了一声招呼,就坐到角落那里,开始看入门的那本医书,很快沉浸进去。
天上太阳逐渐升起,暑气越来越盛,但因为邢大夫院儿里栽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花草,别说知了,连只苍蝇蚊子都没有。
所以楚含岫坐在草木茂盛的地方,也没有热得很难受。
他看到了一处关键的地方,站起身准备去找邢大夫,突然,院门从外边推开,一个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的人被健仆抬进来。
楚含岫带着平安和已经回到身边的夏兰:“哥夫。”
赫连曜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含岫。”
“我对医术感兴趣,特来请教邢大夫,哥夫来找邢大夫调理身体吗?”赫连曜被健仆抬在肩上,十足十的居高临下,楚含岫跟他说话只能仰着脖颈,露出白润漂亮的脸庞。
赫连曜看着他和夫郎看着有八分相像,实则大不相同的脸庞:“嗯。”
楚含岫立马打蛇上棍:“哥夫,待会儿我可以在旁边看看吗,我才刚学,跟着邢大夫多多见识,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他的眼睛明亮,说的话也很随意,仿佛赫连曜不是废了,只是生了一场小病。
四个健仆因为他前天踢那场鞠球,说那些话的缘故,对他印象很好,听到他这么说却都下意识想驳回。
赫连曜顿了一下,“可。”
“多谢哥夫。”楚含岫退到一边,看着健仆把肩辇放下来,单独抬着椅子进入屋内。
邢大夫就在屋里等着,等赫连曜被抬到跟前后,先给赫连曜把了一下脉,道:“侯爷内里也彻底凝固,再不能用,这些日子,想必动弹更加吃力了。”
赫连曜苍白枯瘦的手放回腿上,面色麻木地道:“是,我已不能调动一丝内力。”
“这是必然的,内力行走于经脉中,侯爷坠马时伤到了最重要的两个穴位,内力再不能运行,自然只会日益消散。”
“老朽还是开护住心脉的方子,五天过后,再为侯爷把一次脉。”都治疗了半年了,不管是邢大夫,还是赫连曜,都对其身体情况非常了解,诊治得很快。
楚含岫看了一点医书,对他们说的明白六七成,按照大越这儿的说法,人的内力是练习功法后,最大限度地激发人体的力量。
要是赫连曜的内力没消失,那纵使他双腿不把动弹,也能活得长久一点。
可赫连曜内力运行的两个穴位受损,再也不能——
等等,楚含岫突然想到他用异能刺入赫连曜的腿时,察觉到的那种感觉。
非常干涩,像刺入干巴巴的木头一样,那是不是就是内力凝固在体内造成的?
站在一旁,被赫连曜准许看的楚含岫好奇又不懂地问:“哥夫,你之前内力高深,如今凝固在体内,是不是比其他习武之人更严重呢。”
赫连曜点头:“是,内力凝固后,会附着在血肉中,难以消除。”
所以,他可以从两个损伤,不能运转内力的穴位入手,再看看他的脊梁骨,楚含岫想。
诊完脉,开了方子,赫连曜就该去颂和苑,跟母亲说一声了。
他到的时候秦氏刚从小佛堂上香出来,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香烛气息:“母亲。”
秦氏看见他,把眼里的愁绪掩去一些,坐到他身边,“你们两夫夫,怎的这么没有默契,他才刚走,你就来了。”
“他走我来,便能叫母亲跟前时时有人,正好。”赫连曜像是没有注意到母亲话里的意思。
知道他脾性的秦氏干脆挑明道:“自你们夫夫圆房,已经有六七日了,怎么迟迟没有……”
“含云是个好孩子,一直担心是不是他哪儿做得不够好,让你心头生了抵触之意,所以忍不住跟我说了些许。”
赫连曜放在腿上的手手指动了一下,他想起圆房那天晚上,夫郎的大胆。
他没有说谎,他确实在那时舒利到了,但是对他来说,那事也耗费他的精神和体里。
内力凝固,他的衰败之相越来越严重,连最近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能感觉到,或许两三年后,他便尘归尘土归土了。
赫连曜的沉默和冷然让秦氏一下子忍不住,眼眶里落下泪来:“曜儿,方才我一直在想,含云的那些话是不是都是对的。”
“当年我和你爹就不该让你去军营,那你就不会常年在外,就不会结识洛钦宇,更不会为了救他,把自己伤得这么重。”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浑身是血地被抬回来,然后所有郎中大夫告诉她,她儿子再也站不起来的那天,秦氏的眼泪落得更凶。
眼神几乎带着几分悔和恨。
赫连曜是真的不喜任何人在母亲和父亲面前提起这些事。
入军营,他无悔。
驻守霁州永州十载,他也无悔。
救洛钦宇,他更谈不上悔。
他只是遗憾,不能再纵马提剑,让一直对大越虎视眈眈的齐国和东来国蜷缩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难受母亲和父亲要为自己悲痛,日后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赫连曜道:“我会跟他说,日后不要在您面前说这些。”
“曜儿!”
“含云他很好,他也只是为你难受罢了。”
“我问过邢大夫了,邢大夫说你身体现在尚算好,时间长一些,总能有自己的孩子,母亲现在心心念念的就这一件事,你应了母亲吧。”秦氏攥着赫连曜的手,感觉到赫连曜的手多么瘦弱,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健朗有力,心里的悲痛更添几分。
赫连曜望着母亲落在手背上的眼泪,片刻后,点头:“好,母亲,您不要担心。”
“好,好,”秦氏知道,自己儿子说出口的话,就没有没做到的,心满意足地擦擦眼泪,“今晚的晚饭你去含云那里吃吧,多陪陪他。”
自己儿子如今这般,楚含云也不离不弃,秦氏确实把楚含云放在了心上,这些天一点一点地把宅院里的事儿交给他,还让庄子上,铺子里的掌柜来见过他。
等以后他生下曜儿的孩子,秦氏打算安安心心地当个老太太,含饴弄孙。
还有曜儿,有个孩子,想必也能宽怀一些。

要和夫郎吃晚膳,自然不能如上次圆房那般,快到歇息的时候才去。
从颂和苑出来,在蘅霄院休息到傍晚,赫连曜便起身去落云轩。
站在院子里的楚含云看见他终于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自从上次圆房,赫连曜已经足足七天没有来这里,这让他和赵嬷嬷都很着急。
他们必须尽快让楚含岫怀上赫连曜的孩子,才有筹码跟侯府摊牌,不仅能够让有楚家血脉的孩子成为世子,还能让他顺利地从侯府离开,以一个新的身份成为三皇子的人。
所以楚含云今天才会故意去颂和苑秦氏那里哭诉了一番,效果看起来很不错,赫连曜来了。
楚含云脸上挂着浅笑,迎到肩辇前:“侯爷。”
赫连曜点了下头,被健仆抬进屋内,桌上早已准备了两人都爱的菜色,蒙蒙的烛光下,楚含云那张脸柔媚动人。
赫连曜抬手让伺候的人下去,待屋内只剩下赵嬷嬷和楚含云时,问道:“今日,你去颂和苑与母亲说了一些话。”
楚含云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攥着手道:“郎君,我很害怕,是不是我什么地方惹得你不高兴了,你才……这么多天都没有来落云轩,所以忍不住与母亲说了些许。”
楚含云牢记着赵嬷嬷跟他说的,在侯夫人和老侯爷面前要懂事乖顺,在侯爷面前更不能硬,要让侯爷深深觉得亏欠了他。
面对自己残废后,还选择留下的夫郎,赫连曜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一些,但依然把话说完:“母亲的身体近半年来亏损不少,大夫说过,让其少思少虑,能放宽心最好。”
“你走之后,母亲难受了许久,于她身体无碍。”
“以后你有什么话,直接与我说便是。”
“是……”楚含云默默咬着牙。
他又觉得委屈,又觉得怒火一点点地冒出来,他跟侯夫人说的那些话一点都没掺假。
他就是怨赫连泽,要不是他坠马,自己又怎么会做这些事?
现在自己不过是跟侯夫人说几句话,犯得着跟自己说这些?
赫连曜说完,便和他用膳。
伺候赫连曜的几个健仆开始在净室里准备他洗漱的东西,之前他从未在落云轩洗漱过,所以不管是楚含云,还是赵嬷嬷,对流程都不熟悉。
这会儿看到健仆们又是搬特意订做的,有扶手的浴桶,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赫连曜现在是一个连洗漱都不能自给动手的废人。
这恰好是楚含云最不想看见的,一直有意地不去看那些东西,等吃完的赫连曜被健仆抬到净室去,立即对赵嬷嬷道:“赶紧去让楚含岫准备。”
“是。”好不容易把赫连曜盼来了,两人都想抓住机会,最好能让楚含岫立马怀上赫连曜的子嗣。
这边刚从邢大夫那里回来,脑子里全是一堆治疗内里的知识,还有不少乱七八糟想法的楚含岫一听说今天晚上要和赫连曜行房,直呼运气不错。
正好他可以在赫连曜身上试一试,自己想到的那个办法成不成。
叫夏兰和平安准备热水,沐浴清理过后,楚含岫坐在屋内的榻上,一边翻看着医术,一边等着赵嬷嬷的人来叫。
突然,赵嬷嬷派来的人面色有些急:“含岫少爷,赵嬷嬷说了,让平安带着你,从落云轩后边进入落云轩,再从净室靠后的那扇窗户进去。”
楚含岫一听,不用他多说,肯定是楚含云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他对平安道:“走吧。”
平安是赵嬷嬷特意派来监视他的,武艺不错,带着他从落云轩后边一处隐蔽的角落,轻轻一跃,就把他带到了院里,然后两人迅速往净室那边走。
远远地,楚含岫就看到净室里透出的烛光,两个人影映再窗纸上,不是他大哥楚含云和赵嬷嬷又是哪个。
当他轻轻扣了一下窗柩,窗户从里打开,满面焦急的楚含云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楚含岫没来这会儿,他都快要急死了!
他和赵嬷嬷都没想到,这次赫连曜身边的健仆,竟然没和上次一样全部撤出去,而是留了一个在门口。
因为赫连曜新服用的药,许会引起不适,必须要有人在一旁伺候,要不是他们夫夫要行房,健仆别说站在门口那儿了,肯定要在床前一步不离地盯着。
这样一来,楚含岫就不能从门那里进来,楚含云和赵嬷嬷不敢堵明亮的烛光下,跟他有八分相似的楚含岫能完全把健仆骗过去。
所以就想出这个办法,让楚含岫从落云轩后面进来,从窗户进入净室。
到时候,楚含云和赵嬷嬷在净室里等着,楚含岫和赫连曜行房之后,再从净室窗户回到存曦堂,然后出来的就变成了他,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破绽。
楚含岫在平安的托举下,抬腿迈上窗台,踩着桌案轻轻地落在地上。
赵嬷嬷望着楚含岫,一边故意拨弄水声:“夫郎,老奴为您擦身,”一边用眼神示意他,穿上旁边架子上的寝衣。
楚含岫照做,然后柔着嗓子,模仿楚含云的声音道:“嬷嬷下去吧。”
赵嬷嬷听着他那和楚含云一模一样,可以以假乱真的声音,心里稳当了,觉得老爷和夫郎可真没找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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