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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小夫郎(一春)


楚含清摇摇头:“没。”
这几天都没说,现在更不用说了。
让楚含岫做其他事情,他绝不会含糊,大部分都能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
但是,让他处理你爱我我爱你的事儿,他就麻爪了。
他真麻爪,他一个三辈子的大魔法师,哪儿懂这些东西。
等等……
楚含岫脑子里不期然地想起之前跟赫连曜的几次,还有赫连曜说的那些话,“那含清你是什么想法和打算。”
楚含清的语气有些飘忽,还有些沉,但却没什么犹豫地道:“当然是跟哥还有沈叔阿爹他们去忻州了,刚才你说的那一堆事儿都快把我们埋了,接下来有得忙。”
楚含岫在现代的时候跟他表白的人不少,毕竟他的脸一直没变过,在现代还是个学霸,虽然只是福利院的孤儿,但也有男生女生,甚至是一些年纪比他大的人想包养他。
但是给他印象最深的,是赫连曜。
赫连曜身上的光环太盛,又是他寄了希望,还近身发生过关系的人,当赫连曜跟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楚含岫心里的触动比之前听过的所有表白都大。
他从赫连曜身上,隐隐明白了喜欢这种情感是什么样子,有什么样的表现,虽然他不喜欢赫连曜,但不影响他发觉赫连曜身上的众多优点。
楚含岫抬手,rua了一把楚含清的头:“你自己有主意,我便不多说其他,含清,进去吧,再吹你就染上风寒了。”
“好,那哥你也少在外边待会儿,我先进去了。”
“去吧去吧。”
楚含岫摇头,楚含清的背离开院墙,往屋子里走去。
蜡烛的光亮从大开的门映照出来,将楚含清的面容映得清清楚楚。
比起刚才在楚含岫面前的清醒和洒脱,他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难受,然而这点难受在他踏进门槛的那一刻也不见了。
一晃就是十二月中,再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久久不下雪的京都在昨天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但雪势也不大,稀稀疏疏地落了一个晚上加今天白天,只在瓦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自从楚含岫说要去忻州,他们这段时间又买了不少东西。
首先是运输粮食的骡子,原先只有六匹,现在买了一百多匹,还全都配上马车,一大笔银子砸出去。
然后就是盐,常见的药材,杂七杂八地又能装好几车。
冬天天黑得晚,楚含岫吃完饭拿着医书坐在床上翻看,就听到夏兰说阿爹来了,放下手里的医书看过去。
沈明轩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一边坐到他跟前一边道:“今年这天不太好,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的雨水怕是有些困难。”
瑞雪兆丰年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大学覆盖,可以冻死土地里的一部分虫卵,雪化之后还能润一润土地,让来年耕种的时候更容易一些。
耕种不比其他,雨水多了少了,都会直接影响到播下的种子的发芽率,生长的长势,要是连着半个月一个月不下雨和下雨,庄稼都会受到影响。
俗话说靠天吃饭,老天爷要是一不高兴,不给你饭吃,你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
已然知道后边几年什么光景的楚含岫道:“老天的事,咱们没法管,还有十几天过年,趁着年前,明天我去一趟侯府,把我们开春准备去忻州的事儿告诉他们。”
“侯夫人侯爷师父,还有阿泽静哥儿对我们都很好,提前告诉他们比较好。”
“含岫,邢大夫……”
楚含岫已经想过这个问题,道:“现在侯爷的双腿已经能够不用那些器物,多走几步了,师父他留在侯府和不留在侯府,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我问问他,劝他一下,让他跟我们去忻州吧。”
来京都的这几个月,沈明轩是亲眼见到邢大夫对楚含岫如何的,说是把楚含岫当成子侄都不为过,还传授他医术。
虽然跟着侯府,楚大夫应该会没事,沈明轩还是想让楚含岫去说一说,劝一劝。
邢大夫年纪大了,身边又没个亲人,楚含岫既然当了他徒弟,那以后就得肩负起为他养老送终这件事。
沈明轩来就是为了说邢大夫的事,楚含岫自己有章程,沈明轩就放心了,站起身对楚含岫道:“你也早些休息,自从我来,你一天不是看医术,就是练武,没个歇停的时候,也要给自己松松弦。”
其实也打算休息的楚含岫把医书合上,耍宝地递给他,刷地一下钻进被子里:“那阿爹你帮我放回书架上,我睡了。”

楚含岫其实还不困,但天气冷,又没什么事儿干,除了躺被窝也不能干其他的了。
他想着明天去侯府的章程。
自从赫连曜的腿有起色,朝堂那边也安稳下来,原本派到他周围保护他的侯府暗探被他跟赫连曜提了一嘴,撤回去了。
所以最近四方街院子这边发生的事情,不仅侯夫人赫连泽他们不知道,赫连曜也不知道。
楚含岫于情于理,都得在年前把这事儿说了,然后跟侯夫人赫连泽赫连静,还有……赫连曜他们好好道个别。
这一去,不知道大家伙几年才能见面了。
琢磨着琢磨着,楚含岫睡着了,脸半掩在被子里,带着几分被暖呼呼的被窝熏出来的红晕。
第二天早上差不多的时候,楚含岫穿戴整齐,让平安驾着自己这边的骡车,哒哒哒地去侯府。
突然,就在他们的马车出了四方街,快到东城的时候,一人一马突然从后边跑过来,人和马根本没有因为街上的人停顿,嘴里嘶哑地高呼着:“永州八百里加急!永州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什么意思,那就是不顾马和人的死活,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回来。
街上的人惊慌失措地往两边退,平安反应速度也快,赶紧把骡车往旁边赶,下一秒,后边的一人一马从他们的骡车旁边飞驰而过。
楚含岫已经捞起骡车帘子,弯着腰出来看,他一眼就看到从他们旁边窜过去的人和马。
马屁股上全是催打的一条条鞭痕,原本神骏的身躯带着一股精疲力尽的感觉,骑在它背上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蓬头垢面,脸都被冷风吹得皲裂,每喘一口气,都仿佛是在压榨他的肺。
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匹不错的马废了。
人也得卧床休息两三个月才能回神。
楚含岫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永州……
永州和霁州,是大越的门户,永州跟齐国毗邻,霁州跟东来国毗邻。
上辈子,齐国和东来国就是破开了这两处地方,短短数月把大越北方全部侵占,势如破竹的架势吓破了朝廷的胆,才登基为帝没多久的定王直接带着朝廷的大臣,后宫嫔妃,往南方撤退,依靠着南方的玉龙江这个最后的天堑,继续设立了朝廷。
至于北方是打死还是打活,那些百姓又怎么样,压根没有在小朝廷的考虑范围之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八百里加急?
出来的时候楚含岫心情挺轻松的,现在却有些沉了,他对平安道:“走吧,去侯府。”
天气冷,看守侯府偏门的门房小厮也穿上了棉衣,楚含岫刚从骡车上下来,他就殷勤地过来行礼:“见过楚大夫。”
“不用多礼。”
“楚大夫有三四天没来了,昨天泽少爷还来这边看了一下,看您有没有来。”楚含岫为人亲和,又不摆架子,哪怕侯府几位主子对他都非常好,见着他们这些可有可无的下人也不会红眉毛绿眼睛的。
现在府里的人再也不会说起那位已经被休几个月的前侯夫郎的时候,拔出萝卜带起泥地提起楚含岫了。
楚含岫听他说到赫连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练剑,赫连泽还是个武痴,逮着人就想比试比试。
因着前些日子楚含岫比他晚练剑,根骨也确实不如他,所以他想跟楚含岫切磋的想法被赫连曜挡回去了。
只是到底惦记上了,三五不时地就要想一想,昨天估计又想起来了,可惜他没来。
楚含岫等平安把骡子和骡车安置好之后,带着他先去邢大夫那边。
“师父,我来。”楚含岫进去的时候,邢大夫刚好在搬廊下种在花盆里的药草,他立马撸了撸袖子,跟着一起忙活。
邢大夫的神色从他进院门开始就灿烂起来,搬起面前的药草,又望着也蹲下身搬药草的楚含岫:“是不是遇到什么不懂的地方了?”
楚含岫摇头:“是有件事儿要跟师父您说。”
“哦?”也是最后几盆了,全搬到屋里放好,邢大夫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说说什么事?”
也跟着擦干净手的楚含岫走在他后边,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望着对面的邢大夫:“是这样的师父,等过了年,开春那会儿的时候,我打算带着我阿爹,含玉含清含茗,还有手底下那些人,去忻州。”
楚大夫身体一顿:“去处理你买的那些粮食?”
楚含岫点头:“是,不过不打算回京都了,已经决定在那边住下来。”
如果说刚才邢大夫只是顿了一下,他这句话一出,脸上的神情都换了:“离开京都去忻州住下来?怎么突然有这个心思?”
“不是突然有的,原本我买那么多粮食,是打算带回平阳县那边贩卖,赚点辛苦钱,毕竟在京都这边,我势单力薄,放那么多粮食出去,几大粮行怕是要觉得我断了他们的财路,找我算账。”
“后来我阿爹和弟弟他们来了,平阳县那边也不用再回去,我就琢磨着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青州几个地方才遭了旱灾水灾,粮食拉进去也卖不了,看了一圈儿,就看上忻州了。”这理由跟陈叔赵叔他们说过,现在跟邢大夫说,愈发顺溜了。
楚含岫望着坐在对面的邢大夫,道:“师父,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让您跟着我一起忻州。”
邢大夫真的没想到他会去忻州,更没想到他会让自己跟他去忻州,脑子都差点儿转不过来。
看楚含岫俨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着他点头的架势,邢大夫沉吟着,没有一下子给楚含岫答案。
邢大夫不是没看到楚含岫的诚意还有关怀,但若不是赫连曜坠马,他不会来京都,现在还住在霁州那边,守着邢家祖传的药铺和院子。
可去忻州……
那就真的连根儿也拔了。
楚含岫看着他,道:“师父,从拜您为师那天起,我就把您当成了亲人,日后咱们一家人到了忻州,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不担心您,您也不用挂念着我。”
邢大夫手里端着平安给他倒的茶,手指动了动。
他有了皱纹的脸上带着几分怀念,感动,良久之后道:“含岫啊,你是个好孩子,这个时候也想着我。”
楚含岫笑了笑,“您也是个顶好的师父,那师父您瞧……”
邢大夫喝了一口手里的茶,做下了决定:“老夫跟你去吧,你这个徒弟老夫才刚刚捂热乎呢,要教你的还很多,可不能断了我邢家的传承。”
楚含岫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绽开。
邢大夫应下他这件事,也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有些不一样了。
他道:“那你这趟来,不光是让我去忻州,也是跟侯夫人侯爷他们交底吧。”
“嗯,我在侯府住了那么久,侯夫人侯爷还有阿泽静哥儿他们对我都好,提前说好一些,也趁着还在京都的时候多在一起聚一聚,毕竟这一去,真不知道什么才能见面了。”更大的可能,是再也不会见。
在交通工具只靠牲畜,联系只有信件的大越,一旦去了别处,想再见面难如登天。
更别说以后几年都不太平,哪怕楚含岫做了那么多准备,都不敢说自己一定平安无事。
已经说好跟他去忻州的邢大夫道:“去吧,这几天我收拾收拾东西,然后让侯府把东西送到你那儿去。”
楚含岫脑子突然闪了下:“师父,干脆过几天你直接跟我们一起过年吧,左右开春那会儿就要走了,一起过年正好。”
邢大夫望着他,想到四方街热热闹闹的院子,没有过多思索便点了头:“好。”
楚含岫浑身上下都舒坦了,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就这么说好了,平安,你先跟着我师父收拾收拾东西,我去侯夫人那儿了!”
“是。”平安颔首。
从楚含岫到邢大夫这儿,到劝说他成功,过去了两刻。
楚含岫脸上的笑容十分明显,一个人走出邢大夫小院儿的时候脚步都带着风。
只是随着离侯夫人的颂和苑越近,楚含岫想到侯夫人知道他要去忻州后的神情,心也往下压了压。
忽然,就在楚含岫离颂和苑还有百十来步的时候,近来因为赫连曜能够站起来了,整天都面带微笑,一看心情就极好的老侯爷急匆匆地往外走,脚步快得几乎跟楚含岫撞上了。
好在两人都是学过武的,一下子避开。
按照以往惯例,老侯爷会跟楚含岫打声招呼,问候几句,但是今天老侯爷只对着楚含岫颔了颔首,带着两个侍卫大步走过去。
落后一步的侍卫道:“含岫少爷,老侯爷有急事,您没伤到吧。”
“没有。”楚含岫摇头,想了想还是没有张口问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能让老侯爷这么着急出去。
这不该他问,问了老侯爷身边的人也不会说。
侍卫看起来也很急,询问他过后也走了,楚含岫抬脚进了颂和苑,在主屋的门口那儿见到了侯夫人。
侯夫人应是送老侯爷出去,脸上带着些许茫然和急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丈夫居然这么急匆匆地出去。
看到楚含岫,那些茫然和急切才消散了不少,“含岫来了,快进来坐。”
她没有自己先转身进去,而是站在主屋门口那儿,等着楚含岫。
在她身边伺候的金串儿,银串儿,吴嬷嬷随侍左右,也等着楚含岫。
楚含岫几个大步迈过去,到了他跟前,他还没说话,侯夫人道:“你刚才来的时候撞见老侯爷了吧,你说他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年轻一样,一有事忙拔腿就走,说给他拿件披风,转眼人就走得影儿都没了。”

“你从侯爷那里来?”说话间,两人一起进了屋。
身后的金串儿银串儿跟进来,利落地奉上楚含岫喜欢喝的茶,和喜欢吃的糕点。
楚含岫跟侯夫人坐在一块儿,望着侯夫人道:“不是,我先去了我师父那里。”
“夫人,今日我来,是想跟您说件事。”
侯夫人回望着他。
楚含岫道:“自我来京都,已六月有余,我打算带着阿爹还有弟弟他们,去忻州那边住下,想着年前跟您和侯爷,还有阿泽静哥儿他们说说。”
他这些话一出口,整个颂和苑主屋里的人全都愣住。
他竟然要离开京都,去忻州那么远的地方?
楚含岫来京都好几个月了,又经常出入侯府,侯夫人金串儿银串儿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几乎已经忘记他非京都人士。
而且他们多多少少从楚含岫嘴里知道沈阿爹等人的现状,都跟楚成业和离了,无论从哪儿看,在京都定居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现在楚含岫说,他要去忻州。
侯夫人的神色有惊诧,有不舍,有难受,“怎么……有这个决定?”
楚含岫把刚跟邢大夫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侯夫人立即接着他的话道:“含岫,这有什么难的,凭着你和侯府的亲厚关系,要是有人找你麻烦,我和老侯爷还有侯爷,准叫他们把所有心思都歇了。”
侯夫人这话说得一点折扣都不打,再如何,老侯爷也是侯爷之尊,侯夫人安国公府出身,更别说赫连曜的腿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好,等他彻底恢复,那个威名赫赫的武安侯便回来了,谁敢掠其锋芒。
那时候,但凡放出一点他跟侯府有关系的风声,没人会那么没眼色地找他麻烦。
如果楚含岫去忻州的决定没那么坚决,一定会被侯夫人说的话打动。
但是,他摇了摇头。
屋里这会儿只有他说话的声音,跟以往一样不疾不徐,带着点轻松写意的味儿,内容却让侯夫人的面色变了好几次。
当他话音落下之后,侯夫人已经憋不住情绪,拉住他的手:“这忻州……你们是非去不可了?”
楚含岫心里也难受,嗓子眼儿有点儿堵。
除开阿爹弟弟他们,对他最好,最贴心的,莫过于侯夫人。
赫连泽赫连静他们是朋友,跟他走得近,平时也打打闹闹的,侯夫人给他的,是长辈的关怀和爱护。
若是可以,他很想带着侯夫人赫连泽他们一起去忻州。
但楚含岫知道,那太不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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