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嘴笑了起来,并没有注意到陆时安有些尴尬的瞅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傅柏宸微微挑眉,眼神似乎在说着:小小年纪就招人惦记上了。
陆时安撇撇嘴:我哪里知道这些事。
老板娘让人泡茶招呼两人,嘴上还说着:“现在看着你可真是俊啊,跟小时候一样,我一眼就能认出你。”
“不过说起来你也是幸运,在你被领养走后没多久,孤儿院就发生了一场大火,当时死了不少人,几个年纪小的孩子都没逃出来。”
这件事在当时轰动一时,只不过调查出来的起火原因是几个小孩子玩火引起的,只能当作意外处理。
老板娘叹息了一声,“后来孤儿院重建,新的院长没有跟我们续订蔬果,也就很少再关注孤儿院的事了。”
陆时安对火灾之事了解不多,听了老板娘的感慨,宽慰了几句,这才把话题转到他今日的目的上来。
“我今天是有点事情来询问下老板娘。”
“什么事?”
老板娘这才想起之前来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跟她说了一些话,她指着自傅柏宸和陆时安出现后就安静站在一旁的孙助理,“所以你们是一起的?”
陆时安点点头,“我前段时间做梦梦到了一些在孤儿院时的事,不知道老板娘是否有印象,曾经有一段时间一个穿着白裙子粉色高跟鞋的女人经常出现在孤儿院的梧桐树下。”
“穿白裙子粉色高跟鞋的女人?”
“每次出现,她都戴着口罩。”陆时安提醒了一句,“我记得有一次她离开的时候正好撞到了老板娘。”
在他记忆里,老板娘是唯一一个除了他之外和那个女人有过接触的人。
老板娘仔细想了想,“你这么说,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十几年前的记忆有些灰旧,但在陆时安的提醒下,渐渐恢复了色彩。
“那个女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当时撞了我还狠狠瞪了我一眼。”她回忆道,“我骂了她几句,那女人理都不理睬,直接走了。”
“我当时看到你眼眶红红的,还问你是不是被那个女人欺负了,但是你什么都没说。”
陆时安沉着脸说:“那时候小,被威胁了就本能的害怕,不敢跟别人说。”
傅柏宸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握住他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抚。
陆时安朝他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释怀笑容。
老板娘生气道:“这女人也太坏了,竟然欺负小孩子。小六你要是早点告诉我,后来那几次我肯定拦着不让她进孤儿院。”
陆时安有些意外:“老板娘后来还见过她好几次?”
老板娘点头,“见过。只不过那几回她只是远远的看着你,我见她没什么特别的举动,就没放在心上。”
傅柏宸皱了下眉,问道:“老板娘所说的特别举动是指?”
老板娘将视线移了过去。
从傅柏宸进来,她看这人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活脱脱一个她儿子口中经常羡慕的那种大老板,尤其是听到那个助理喊他老板,更让老板娘不敢直视他。
此时听他的问话,老板娘不敢怠慢,直接回答:“我有一次看到她把小六画的一幅画给撕得粉碎,那双眼睛像似淬了毒一般,看着特别可怕。当时老院长也在,看到她撕了画,还劝说了她几句。那女人生气的顶了老院长几句,怒气冲冲的走了。”
陆时安和傅柏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陆时安问:“院长奶奶认识她?”
老板娘不确定的点点头:“应该认识吧。”
“说到老院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我记得当年老院长对外说小六你是被人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但实际上我当时看到过有一个女人徘徊在孤儿院外面。”
“那天是我送蔬果到孤儿院,离开的时候发现掉了个东西,就在外面找了一会。无意中看到一个女人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孤儿院门口,我当时好奇想上去看看,还没走两步,就看到老院长急匆匆的出来。”
“当时老院长一边打着电话,语气有些急切,一边抱起了地上的东西,我这才知晓是一个婴儿。”
“现在回想起来,会不会是老院长接到电话知道门外有个婴儿,这才特地出来。”
随着老板娘的回忆,陆时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照老板娘的意思,院长肯定和抛弃我的女人认识。可惜院长已经在火灾里去世,就算想问,也问不到了。”
“只要认识,肯定存在关系网。”傅柏宸安慰他,见他眉心紧拧着,有些心疼的用指腹帮他抚平。
陆时安嗯了一声,问老板娘:“不知道老板娘还有没有印象那个女人的样貌?”
“那个女人看着很年轻,同样带着口罩,看不清模样。”老板娘深深叹口气,“而且仔细一想,似乎两个女人是同一个人,身形很相似。”
“怎么可能!”陆时安惊呼一声,猛地站起身,摆在矮几上的矿泉水咚的一声被他碰落,掉在地上咕噜噜滚远了。
这时候傅柏宸也皱起眉,声音略有些沉的问道:“老板娘确定吗?”
老板娘被陆时安的反应吓了一跳,听到傅柏宸的话,这一次比之前更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没记错,确实应该是同一个人。”
孤儿院这种地方很少会出现这样的人,她送了好几年的蔬果,对孤儿院有一些了解。
一般会出现这么一个陌生的女人,往往是孤儿院里有孩子与她相关。
“小六,这个女人可能跟你有极大的关系。”老板娘想到他们今天突然来找自己,想来目的便是如此。
陆时安咬着下唇,重新坐下来,“即使有关系,也不可能是那种关系。”
傅柏宸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强烈排斥和反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必定很沉重。
他很想把青年搂在怀里安慰,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老板娘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使劲眨眨眼。
哦,原来小六跟这个男人是这种关系啊。
“现在还不确定,你别想太多。”傅柏宸亲了亲他额头,声音低柔的说着。
情绪低落的陆时安听着他轻声软语的安慰,很快收拾好心情。
他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照片,递给老板娘,“老板娘能不能认出这个人?”
照片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纯白的医用口罩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露出的那双眼睛冷淡如雪,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老板娘拿着手机仔细看着照片,陆时安没有打扰她,但沉重的呼吸声让傅柏宸知晓他心里的忐忑和不安。
他抓住他绞在一起的手指,把它分开,珍而重之的拢在自己的手心里。
手心里的温度通过触感传递了过去,渐渐抚平了他心底的不安和焦躁。
过了几分钟后,老板娘这才确定:“这双眼睛……是那个穿着白裙子粉色高跟鞋的女人。”
“这双眼睛多了岁月的沉淀,但眼神没有变,就是那个女人。”
离开农庄的时候,陆时安沉默的坐上车。
司机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傅柏宸深邃的黑眸。
司机浑身一凛,老老实实启动车子离开。
收回视线,傅柏宸半搂着他的肩膀,声音低沉:“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但是这件事还没有得到证实,我不希望你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钻进牛角尖。”
“我没有。”陆时安立即倔强的反驳。
傅柏宸把他的头抬起来,看着自己,“闻凌霜曾经有一个孩子,但是那个孩子死了。”
“也许她只是谎称那个孩子死了?”
“还说没钻牛角尖。”傅柏宸无奈道。
陆时安抿着唇不说话,神情落寞的让傅柏宸心疼不已。
“你在心里已经把自己带入到那个孩子的身份上了。”傅柏宸望着他有些迷茫的眼睛,认真道:“安安,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说清楚。那个孩子是真的死了,当年夏廷筠亲眼看到那个孩子被火化的。”
陆时安的双唇颤了颤,“真的吗?”
“是真的。”
“那么我不可能是闻凌霜的儿子?”他的双手下意识抓紧了傅柏宸的手臂。
傅柏宸从他颤抖的双手和紧张的眼神里看出了他急切地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他重重点头,“你不可能是闻凌霜的儿子。”
听到这肯定的回答,陆时安如释重负般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但还是喃喃的问出来:“那我究竟是谁的儿子?”
“傅柏宸,我曾经怀疑过我和夏燃会不会是双胞胎,毕竟两个陌生人不可能这么相像。但是我问过学长,也问过夏廷筠,闻君兰当年只怀了一个孩子。”
所以他不可能和夏燃是双胞胎兄弟。
如果他真的不是闻凌霜的儿子,那么他的人生何其可悲!
傅柏宸怜惜的将人搂在怀里,脸颊贴着脸颊,用细碎的吻给与他温柔的安抚。
“不要难过,我会帮你查清楚。如果真是闻凌霜把你丢弃在孤儿院的,那么即使她与你没有血缘关系,也必定知晓你的亲生父母。”
深邃的黑眸里沉淀着某种阴鸷情绪,傅柏宸想到了一个可能。
很荒唐,但如果真是那样,那么闻凌霜简直罪该万死。
夏燃僵硬着身体,原本还有些肉的脸颊此刻早已消瘦下来。
一张俏脸显得毫无生气,双眸呆滞的望着天花板。
闻凌霜推门进来,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对陆时安的恨意更深了几分。
这一切都是那个小杂种害的。
“燃燃。”她心疼的走上前,温柔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他消瘦的面颊,眼底满是怜爱。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燃的眼睛动了动,“小姨。”
“你的嘴唇怎么这么干?”闻凌霜皱了下眉,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先别说话,喝点水。”
夏燃没有喝喂到嘴边的水,而是哭丧着脸说:“小姨,我不想坐牢。”
“没有人能让你坐牢,乖,身体要紧。”闻凌霜心疼极了,一边扶着夏燃,一边喂他喝水。
夏燃的动作有些机械,囫囵喝了两口就扭开头,“我这个身体已经好不了了,喝再多水吃再多药也没用。”
“谁跟你说没用的。”闻凌霜突然沉下脸,“那些庸医的话你不需要听,你的身体小姨最清楚,你只要按照小姨的话好好养身体就行。”
“小姨,我的身体真的还能养好吗?”
医生都已经替他宣告了死亡结局,他还能有期盼吗?
“我不想坐牢,我也不想死。”夏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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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哭了起来,“我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实现,我还想要和傅柏宸在一起。”
“为什么老天爷就见不得我好?”
“为什么陆时安要抢走我的傅叔叔?”
“我已经这么苦了,就不能让我满足一下吗?”
见他有些歇斯底里,闻凌霜立即把人抱住,“燃燃,你不能这样。你要是情绪激动,会让心脏更难受的。”
夏燃痛苦的蜷缩在她的怀里,一张俏脸皱成一团,眉宇间满是痛苦,“呃……好疼……”
“小姨,我是不是要死了?”双手无力的抓着闻凌霜的手臂,眼底满是惊怕与恐惧。
死亡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吗?
他不想死!
“乖,不会的。”
“小姨不会让你死的。”
闻凌霜立即叫来了医护人员,整个病房里兵荒马乱的抢救着惊厥过去的夏燃。
从农庄回来后,陆时安的心情一直有些低落,这让傅柏宸十分不放心他。
他将调查的事交给助理,这几日都待在老宅陪着陆时安。
“我是不是耽误你的工作了?”陆时安放下手中的画笔,看向正在用电脑处理着工作的男人。
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傅柏宸抬头:“没有,只是一些简单的文件需要处理一下。”
他将电脑合上,起身。
路过画架时看到了他画了一半的画,正是花房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的天空。
灰蒙蒙的画昭示着陆时安此刻的心情,傅柏宸微微皱了皱眉。
从背后抱住青年,傅柏宸将下巴搁在他消瘦的肩膀上,“一直在老宅无聊吗?”
“有你陪着我,不无聊。”陆时安抬手覆上他的手背,眼睛始终看着屋外,眼神并无焦距。
他心里思考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傅柏宸此刻满是担忧的目光。
“要不要玩会游戏?”傅柏宸问他,“我听你那个同学说你们以前经常一起玩游戏。”
陆时安稍稍回神,“游子昊告诉你的?”
他怎么不知道这两人还聊过这种话题。
傅柏宸嗯了一声,“你要是想玩游戏,我可以陪你玩一会。”
“你会玩?”陆时安诧异的挑眉。
“不会。”傅柏宸老实回答,“不过我可以学。”
屋外的雨势渐渐小了,阴沉沉的天际落下一缕破空的光线,投射在花房的透明顶上。
花房里,傅柏宸将人抵在花架上,低下头,温柔的亲着他柔软的唇瓣。
陆时安还在回想着他刚刚说的话,一向成熟内敛的男人要陪他玩游戏,听起来似乎特别有吸引力。
红色的花瓣从头顶飘落下来,落在了陆时安的肩头上,很快又抖落到了地上。
灼热的唇稍稍离开,傅柏宸发现了他的走神,有些无奈的低笑一声。
低沉性感的声音响起:“想什么呢,接吻都能走神?”
指腹抚过他有些湿润泛红的唇瓣,黑眸渐深。
“想你……唔……”
未尽的话语再度被男人的双唇吞没,陆时安放弃了思考,全身心的投入到这温柔难耐的接吻中。
花房外,管家端着一盘糕点,看向傅老爷子,“老爷,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傅老爷子转身,脸上笑呵呵的说:“小年轻心情不好,让男朋友亲一下就能恢复。要是一下不够,就多亲几下。”
管家也笑了:“是啊,可比这糕点美味多了。”
两人很快走远了。
傅柏宸松开陆时安的时候,明显意犹未尽。
陆时安靠在他怀里,右手揪着他胸前的衣襟,气息微喘。
等到平复了躁动的情绪,陆时安心情好了许多。
他摊开手:“手机给我。”
傅柏宸挑眉。
“给你下载游戏。”陆时安动动手指,“某人可是说了要陪我玩游戏的。”
见他脸上有了笑容,傅柏宸直接把手机放到他手上。
解锁的时候,陆时安盯着那张手机屏幕,那是当初看到白鲸时傅柏宸偷拍他的照片。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他是惊讶的,但更多的是欢喜。
那种被人珍惜放在心上的喜悦。
傅柏宸望着他精致的眉眼,揶揄道:“那小陆老师可以教教我怎么玩游戏吗?”
这个称呼从傅柏宸嘴里叫出来带着几分旖旎缱绻,让陆时安脸红了一下。
他嗔怒的扫了傅柏宸一眼,“我……我也不是很厉害。”
“什么不厉害?”
傅柏宸的手移到他纤细的腰肢上,轻轻掐了一下。
陆时安立即挺起了腰,“别乱碰。”手上还在专注的下载着游戏。
“我游戏玩得一般,但要是你太菜了,我可不想跟你玩。”他强调了一句。
“你觉得我会很菜吗?”手从腰肢上移开,改而捏了捏因为低头而近在咫尺的耳垂。
很柔软。
傅柏宸有些爱不释手。
陆时安叹了口气,这些小动作……
“算了,不玩游戏了。”
“为什么?”
“我想做运动。”
“嗯?”
陆时安拉着他回房,“打游戏哪比得上床上运动有意思。”
翌日,傅柏宸有事出门了。
陆时安从程青漾那得知了昨天夏燃发病的事,不过人被抢救了回来。
“真是可惜。”
他低声说了一句,程青漾没有听清。
程青漾唏嘘道:“夏燃的病情虽然严重,但是夏家也不会轻易放弃,毕竟花了这么多精力和钱财把人养大。”
他虽然不喜欢夏燃,但对于一条鲜活的生命还是感到惋惜。
尤其这几天夏廷筠的心情不好,程青漾知道他是担心他弟弟。
“但是他那颗心脏确实不太行了。按照医生的建议,现在只能做心脏移植。”
听到心脏移植这四个字,陆时安的眼神一暗。
程青漾还在电话那端继续说道:“不过适合的心脏太难匹配了,夏家这些年也花了不少精力寻找适合的心脏,可惜都没有能成功配型的。”
陆时安无声的扯开一个冷笑,适合的心脏可不就在他身上。
“学长,如果有适合的心脏,但是对方不愿意捐赠呢?”他突然问道。
程青漾不疑有他的回道:“器官捐赠是自愿的,如果对方不愿意捐赠,自然不能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