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端坐在巨大的王座之上，俯视着站在巨大圆形空间内的他，微笑道：“欢迎来到，我的斗兽场。”
“对了，听说那个杀死诡异的江也在这个副本，你见过他吗？”
第43章 斗兽
少年笑得很温和，问问题时也好像只是在询问天气一般寻常，可郑赟身处这片奇异空间，心中只有满满的警惕。
2号楼的玩家污染程度并不算深，刚刚那三个人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说明他们并没有收容诡异，而现在出现在1号楼的这位玩家一出手就把他拉到这种地方，显然对方是诡异的收容者。
还是带有敌意的收容者。
虽然秉持着救人理念，但郑赟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这游戏中一定有一批玩家比他们更先知道现实的诡异降临，甚至已经利用这个游戏犯下了一些罪恶。
比如，郑赟一直没有告诉江时和庄颖的。
在这个游戏中，如果被诡异杀死，那么在现实中就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但如果被人操纵诡异杀死，那么在现实中也会死亡。
前段时间，Q市游乐园发生一起过山车事故，就是因为在那趟过山车上，坐着一个在游戏中被人操纵诡异杀死的人。
这是一起重大恶□□故，他们也投入了大量人员进行调查，而通过对比人脸，他们得知了这场事故的源头。
游戏中，有一个操纵诡异的少年——姑且称其为少年吧，这是他最常用的易容，他将自己的诡异称为「斗兽场」，每场游戏都会在「斗兽场」中狩猎人类，以人类来滋养诡异，游乐园事故不是第一起，而是他犯下累累罪恶的其中之一。
现在，种种特征都对上了，郑赟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警惕。
只是……对方盯上了江时？
虽然江时的实力很强，至少已经收容诡异的江时比郑赟要强不少，但郑赟不可能对眼前的杀人犯报出江时的位置。
因此他收敛自己的情绪，平淡道：“江？那是谁？我第一次进游戏，不清楚这些。”
“第一次进游戏？”少年笑了，“第一次进游戏就能进到只有老玩家的副本，第一次进游戏就能摸到一号楼的位置，你看来是个很有潜力的玩家呢。”
少年坐在远处，声音飘飘忽忽，然而下一秒，他的声音骤然在郑赟的耳边响起：“我的小可爱，最喜欢吃你这类玩家了。”
郑赟猛地后退，可抬头时，却发现少年依旧坐在那张中二的王座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干，可郑赟看得分明，他原本站着的那片空地骤然凹进去了一块。
他干了什么？
四周一片空旷，这片特殊的空间内好似什么都没有，可郑赟却能感受到一种被窥视感，像是被某种蛇类盯上了一般。
不过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空地的远处出现了一个笼子，笼子里装着一只沉睡的老虎，而随着笼子的门打开，老虎也睁开了眼睛。
少年站起身，有些激昂的声音响起：“各位观众朋友们！就请欣赏我们新一轮的斗兽吧！由我们这位极富潜力的新人，对战我们专杀新人的小虎五号！”
小虎五号从笼子中爬起，它张开嘴吼叫一声，即使距离不近，郑赟也能闻到老虎口中的腥气。
老实说，郑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战斗。
来之前他就已经做了不少功课，对这个副本也有很多了解，选择「第四人民医院」很大一层原因在于这个副本的战斗场景并不多，连副本boss的攻击性都不大，只会通过污染病杀人，而真遇上boss的话，反正打也是打不过的，武器的作用不大。
这对无法打开商城的新人而言还算友好，然而郑赟万万没想到，他会碰上斗兽场。
出于谨慎，郑赟有搜刮过七号楼的物品，身上也确实带着手术刀，不过用手术刀来和老虎打？
郑赟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
他可不是武松啊。
可惜没给他太多时间，小虎五号便从笼子中冲了出来，作为杀了不少人的老虎，它的动作很快，甚至在郑赟躲避的时候还预判了一把，一爪拍到郑赟的背上，在他的后背留下三道爪印。
“嘶——”
郑赟忍不住呼痛，但他没有停顿太久，立刻忍着痛翻滚躲开了小虎五号的进一步攻击。
失血与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郑赟握紧自己唯一的武器——那把手术刀，仔细地观察着小虎五号的动作。
一人一虎就这样对峙着，随后在风吹动的一瞬，小虎五号再次出击，郑赟做了个假动作，在看到小虎五号挥爪的同时绕到了另一边！
下一秒，那爪子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再次落到了郑赟的身上！
这下直接把郑赟砸得吐出了血，他忍不住感慨：“这老虎成了精吗？”随后吐出最后一口血。
伤口很痛，但他也看清了老虎的动作。
最后一次对峙完的交锋，郑赟猛地蹲下身子，在小虎五号前扑的瞬间挥动手术刀，锋利的刀刃对准小虎五号的喉咙位置，轻松划开了一道极长的口子。
鲜血喷涌而出，小虎五号很快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郑赟虽然胜了，但身上的伤口却让他无比疲惫，他无法放松，因为这里是「斗兽场」。
怎么可能让他一场就下去呢？
就像小虎五号，都到五号了啊……那这里还有多少用于斗的兽呢？
王座之上，少年扯开恶劣的笑：“呀，恭喜我们的新人获胜！事不宜迟，我们开始第二场吧！”
战斗，再一次开始了。
接下来的几场战斗，郑赟都是险胜，身上的伤口一点点累积，几乎要将他压垮，而最终来到他面前的，终于从野兽变成了诡异。
看着眼前扭曲的黑影，郑赟深吸一口气：“斗兽场，还包含了诡异，你收容的诡异是IV级？或者是升到了IV级？”
少年挑眉：“你知道的还挺多？”
郑赟表示，他不知道，这只是专家的推测。
游戏出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揭示公司给诡异定级的标准，目前有几种主流的猜测，具体还需要到游戏中来确定，眼前的少年经历的游戏绝不会少，他了解的信息应该很多。
而现在，郑赟通过少年确认了一个信息，所有IV级惊恐型诡异都有一个特征，或者说，决定一个诡异是否是IV级有一个必要因素，那就是这个诡异能否诞生更多的诡异。
嗯，能得知这个信息，就算他在这个副本中死去，也不算亏了吧。
郑赟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对战到诡异，作为新人的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抵抗了，他做了自己能做最多的事情，剩下的就交给其他同志吧。
只是可惜，没能收容孙医生。
碾压式的比斗并不有趣，王座上的少年轻轻的点着手，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忽然，他对着虚空自言自语道：“占卜师明确说了，江就在这个副本，如果你不知道的话，那我就再拉一些人进来吧。”
他不在乎郑赟的死活，郑赟只是他打磨时间的乐子，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江时。
因而他话音落下，斗兽场笼罩的领域骤然扩大，空旷的场地中忽然出现了许多道人影，有庄颖，有蔡基，还有二号楼的人们。
“怎么回事？”
“这里是什么地方？”
人一多，他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就开始传开，庄颖第一个注意到手上的郑赟，迅速兑换了药剂拿给郑赟，算是让他保住了一命。
“诡、诡异！”
有人惊叫，显然是看到了站在郑赟对面的扭曲黑影，而郑赟也小声和庄颖说道：“小心点，这个玩家用诡异杀人。”
庄颖一愣，有些警惕的四周看看，也跟着小声道：“是「斗兽场」？”
为了寻找让男友回来的方法，庄颖游走于大量副本，与诡异的接触虽然不多，但收集的信息却很多，自然也知道有一个号称「斗兽场」的玩家杀手。
郑赟点了点头，刚想解释什么，便听到少年的声音响起。
“我来这里，是想找一个名叫「江」的玩家，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吗？”
底下响起窃窃私语，不少人都讨论起来。
“江？就是前两天拿成就那个？”
“江也在这个副本？”
“不知道啊，他不在六号楼吧？我们去体检的时候没看见。”
“那种级别的玩家，污染程度应该很高吧？”
耳边响起无数人的讨论，蔡基的心中却升起了某种猜测，他有些惊讶地看向郑赟，用眼神询问，却发现郑赟移开了视线。
难道四号楼的那个男人就是江！？
眼看着底下的争论没有结果，少年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么多人都没有用呀。”
“小可爱，吃掉他们吧。”
话音落下，场中骤然出现一片空洞，那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球形范围内，所有的人骤然消失，而处在边缘的人身体被划出一道弧线，鲜血四溅。
而蔡基的身旁就有一个被啃食大半身体的人。
“a……”
蔡基张大了嘴，他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连叫都叫不出来，他的裤子湿了，恐惧让他失禁，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嗅到死亡的气息。
不……他不想死！
对生的渴望让他大口呼吸，随后大声喊道：“我知道！”
“嗯？”少年正要抬起手，让诡异开展下一场屠杀，然而他的动作却被这句话叫停，极感兴趣地看向那个尿了裤子的男人。
刚刚的那一声几乎耗尽了蔡基所有的力气，他感到一阵头晕，但他还是努力站直身子，想要用这句话求得生机。
郑赟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蔡基便大声说道：“他在四号楼！你说的那个江，在四号楼！”
少年笑了。
空旷的斗兽场骤然消失，众人瞬间回到了熟悉的医院，只有地面上四散的尸体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事。
没有时间去责怪别人，郑赟迅速拿起之前江时给他的手机，他的手还在颤抖，手机都拿不稳，便用左手压着右手，维持手的稳定。
“嘟……嘟……”
手机响起声音，郑赟急迫地希望江时能够快点接起电话，终于在电话响到第三声的时候，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喂？”
“江！出事了！有一个玩家杀手正在去找你！”他没有用「斗兽场」来代指，毕竟江时经历的游戏不多，不一定知道这个人，而现在时间有限，郑赟必须以最简短的话告知江时最关键的信息。
“快点离开四号楼！那个玩家的能力是开启一片独立的空间，里面会有怪物车轮战！他自己还有一个可以吞噬空间的诡异！那个诡异已经IV级了！”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好一会儿，郑赟才听到江时平静的声音响起。
“他来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江时刚刚到达四号楼的一楼。
或许是因为“治疗”完毕，下楼的过程并没有出现什么精神污染的情况阻拦江时，他走得很顺利，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医院向来是静止大声喧哗的，而江时购买手机之后并没有调整手机铃声一类，更没想到游戏会在这个上面坑人。
楼栋像是被手机铃声惊醒了一般，脚下的地面化为巨口，像是要将江时吞噬一般。
而也正是这时，江时意识到一件事。
这里的楼，是活的。
他起初以为自己遇到的怪象是幻觉的作用，但怀中的冰凉提醒着他真实，在这个世界，他什么都可以不信，唯独自己的诡异，是可以相信的。
因为他是它的收容者，系统也显示了来自诡异的好感度。
它超爱的，好感度都爆满了耶。
那么，在这种真实的背景之下，为什么楼会在他的眼中展露这样的模样？
不如换个问题，为什么，整栋楼里都没有护士和医生？
就算只有他一个患者，像他这样的特殊案例，也应该受到重视吧？对方凭什么笃定他不会逃跑，又凭什么敢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
江时观察过，他一路走来，甚至连监控都没有看见，安全得不真实，而在电话铃响起的时候，这里终于向江时展示了最真实的面貌。
并非是和上个副本中四楼一样的里世界，相较于认为这种变化来自于空间的变幻或者时间的流动，楼栋给江时的感觉更像是某种活物，在声音的影响下“醒”了过来。
无论是无数的脸，还是大张的嘴，都是“它”活着的证明，而当这些存在吓到人的时候，精神上的影响也会蔓延，该说不愧是心理医生吗？骗局一环套一环的。
江时向前踏了一步，精准的避开了大张的嘴，尽管因为楼栋像是活物一样在动，但他的脚步却很稳。
随后，在电话响起第三声的时候，他接了电话。
“喂？”
“玩家杀手？”
“他来了。”
江时从蠕动的大楼中走出，门外站着一个冲他微笑的少年，少年有着一张美丽的脸，雌雄莫辩，好看得仿佛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应当是神明的造物。
可他的眼睛却破坏了这张好看的脸，那双眼中闪烁着杀意，充斥着属于人类的肮脏谷欠望。
“你就是江？那个通报杀死诡异的江？”
少年的声音阴冷诡谲，像是蛇在吐信一般，然而江时却没有搭理他，而是对着电话说道：“我会把人引开，你来四号楼找个人。”
走出四号楼的一瞬，江时就意识到，孙医生就在这里。
因为这里是“头”的位置。
理解了“楼是活的”这一点后，之前显现出来的人脸就更好理解了，因为这里是活着的楼栋中属于“头”的一部分，所以显现的也是“头”。
当问到人体中最重要的部位时，往往可以得出两个答案，一个是头，一个是心脏，原本江时也会在这两个答案中纠结，但很不巧，这里还有另外一种推测方法。
IV级污染病患者少之又少，他很有可能是这家医院接待的第一个IV级污染病患者，而这家医院的楼栋设定又很奇怪，I级污染病住在七号楼，去三号楼体检，II级污染病住在六号楼，去二号楼体检，III级污染病住在五号楼，去一号楼体检，那住在四号楼的他呢？
江时意识到，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被安排体检，又或者，他已经“体检”过了，就在这个四号楼里。
他完成了体检和手术，所以也不需要离开四号楼，那是否说明，四号楼在所有楼栋中都属于是特别的一栋楼呢？
有尝试的价值。
于是江时留下一句：“楼是活的，保持冷静就好。”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透露太多，毕竟面前还站着个敌人，不过他用了不少只有郑赟才知道的代称，相信他一定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电话另一端的郑赟：他在说什么玩意儿？
眼前的少年给了江时通话的时间，但显然他对于江时的忽视感到不满，在江时抬头看向他的时候扯起一个笑容：“打完电话了？”
江时收好手机，这手机还有一次使用机会，可不能弄坏了，然后随意地点了点头：“嗯，有什么事儿？”
这副吊儿郎当的显然激怒了少年，他冷下了脸：“现在有空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江时却哼笑一声：“你是我家养的小狗吗？有什么事还要跟我汇报一声？”
少年怒极反笑：“你，很好。”他抬起手，一股极端的恐惧袭上心头，江时猛地向旁边跳开，随后便发现自己刚刚站的位置出现了一片空洞。
连四号楼都像被人啃了一口一样。
江时忍不住感慨：“还是只牙口不错的小狗。”
这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一下子就吸引了少年的仇恨，让少年的攻击迅速追向江时，而江时二话不说，立刻就往空旷的医院空地跑去。
不得不再提一嘴，这个医院的绿化做得真的很好，在树木的掩护下，江时成功躲掉了好几次少年的攻击，顺带把怀里的手掏出来，跟端着把枪一样对着少年突突两下。
只是江时没想到，第一下就把少年的头给炸了。
江时没想到，他怀里的右手诡异也没想到，和江时同一频率地歪了歪头表示困惑。
啊这，那可是玩家杀手耶，这么弱的吗？
江时心情有些复杂，好在少年的头很快长了出来——物理意义上的，细小的肉芽一点点黏合、壮大，最终重新构成头的形状。
不过或许是因为刚刚被炸毁，重新拼接而成的脸有些不自然，少年用手捏了捏，才重新有了一开始的模样，但之前的脸太过于完美，这样简单的捏捏并不会恢复原状。
而少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拿出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随后愤怒道：“你竟敢动这张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