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国最后一任皇帝,芳岁帝身亡于北乾门。】
一枪穿喉,怕不死,又补了一枪碾碎心脏。
下手够狠,姬洵喜欢。
那日来去匆匆,忘了看萧崇江顶了个什么阵营划分了,若是天降红名,姬洵可真要陪此人好好玩一玩。
机会还多,不急于一时。
萧启胤将事情交代清楚,姬洵心里也知道前因后果,便让他回去执勤了。
萧崇江虽然在旗岭大胜,但也受了伤,似乎还不轻,为了瞒下消息,他和亲信提前归京养伤,借凤南山的山道走了一段捷径,以上是萧启胤知道的部分。
后续就是撞见了姬洵所发生的了。
姬洵在纸上写写画画,勾勒完毕,两指一勾叫来小福子。
“陛下?”小福子满头雾水凑过去。
他们陛下这是写了什么?
只见宣纸上写着几个熟悉的姓氏。
其中萧已经被圈出来了。
扶和常被涂黑。
这都是什么意思?
小福子谨慎开口,“陛下,这是?”
“去召尉迟璎,他若是称病不来……”姬洵圈出尉迟两个字,一点墨痕停在上面,“罢了,备车马,朕亲自出宫,关爱一番渲公侯。”
马车从宫里一路平稳地进入闹市,车边跟了八名做寻常打手打扮的精兵,马车内则是姬洵,萧启胤和小福子。
姬洵捻了一粒果脯,吃着略酸,他不由得多吃了两粒,“常无恩那伤且让他养着吧,跟着朕见天的得不着闲。”
小福子神色认真,“跟着陛下身边那是常人难得的福分。”
萧启胤显然也是深受卦辞洗脑的受害者,“陛下,臣亦这样想!”
姬洵:“……”
有点吃不下去了。
突然,马车停下了。
车外,听着年纪不大的女声高喊:“你们好不要脸,撞了人就想这么跑了不成!”
另一伙人则用蹩脚的堇国话答道,“小姑娘,添乱,别找事!”
萧启胤掀开侧帘,问驱车的人,“怎么回事?”
驱车人低声回,“一队卖艺的,似乎和哪位官家小姐闹起来了。”
萧启胤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坐立难安,姬洵看出来了,估计是这笨小子的熟人,“去吧。”
“多谢陛下,臣马上回来!”
萧启胤匆匆下了马车,走到那红衣麻辫小姑娘身边,打量了一眼现场,压低声音质问,“萧萤!你在这胡闹什么!”
“表哥!”萧萤一见到来人是他,眼眸立刻亮了,“你快来,我抓到了几个敌国的探子!”
萧启胤神色一凛,顿时抽出半刀将萧萤护在身后,看向那一群敌国的探子——
歪瓜裂枣,身形佝偻,面容崎岖,一言难尽。
萧启胤:“……”
他收回刀,“这不过是一群卖艺的,你胡闹什么,回家去!”
“他们都不会讲官话!”萧萤瞪大了眼。
“不会讲官话的人多了!”萧启胤将她扯到旁边,示意那群人赶快走,“而且你在这里闹,知道是拦了谁的座驾?”
萧萤笑呵呵地露出八颗牙齿,“知道啊,表哥你在御前当差,我若是挡路,那拦住的自然是……”萧萤反应过来,闭了嘴,她眨了眨眼,看向萧启胤身后被挡得密不透风的马车,用微微弱弱的声音问,“难不成,那位在里面呀?”
“不该问的别问,回家去,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那群卖艺的拖着大包小包,晃悠走了,没人拦路,萧启胤转身回到马车上。
车帘掀开又合拢上,一张低垂着眼眸的美人脸,在一瞬间映入萧萤的眼底。
“哇……”萧萤遥遥地看,嘿嘿地笑,“我也想去御前当差……”
“殿前卫不收女官。”
“那我可以扮作表哥的样子进宫混两天呀,反正殿前卫穿得那么严实,没人知道的。”萧萤说完,后知后觉,察觉了搭话的声音是谁。
她立刻像被老虎捏了脖颈的兔子一样闭上了嘴,装出柔弱又娴静地模样叫了一声,“堂兄。”
萧崇江自人群之后走出来,他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视线幽深,良久才道,“莫要给家里添乱。”
“我知道了,堂兄。”萧萤小心窥看萧崇江的脸色,发现这位堂兄看起来似乎是不大开心的模样,“您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看上了一只伪作笼中雀儿的折翼凤鸟,心有怜惜,却不能请回府上养了。”萧崇江意味不明地说完,低眼看了一下萧萤,“回家吧,让刘宪送你。”
刘宪笑道,“请吧,小小姐,我送你!”
萧萤迷迷糊糊地跟着堂兄的副将走了。
“什么叫折翼的凤鸟啊?”
萧萤摸着下巴,心底一突:堂兄不会是看上宫里的哪位娘娘了吧?!
可现在宫里唯一算得上风华正茂的,也只有太妃娘娘……天啦。
杨谋在萧崇江身后,他自然也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看了个周全,一折扇猛拍在脑袋上,“怪不得我总觉得眼熟,这是上边那位给粮给钱的祖宗……”
萧崇江打断了他,“刚刚那群贞国人,盯紧了,看看他们来京里什么目的。”
“明白,我派人去跟。”杨谋的正经没有维持住,他转瞬变得满面悲痛,拍了拍萧崇江的肩膀。“将军,想开点。”
将军头一回动了这颗针鼻的心眼,就给动死了,谁能料到找来找去,这人成了皇帝呢?
“不过,为何那位要说自己是扶陵呢?”
萧崇江按着虎口的扳指,轻轻摩挲,“不论缘由,以后这件事,不必再提。”
“明白,还望将军宽心。”杨谋道。
是什么身份都好说,可若是皇帝,先不论君臣,单说父辈那一关还有着说不清的纠葛啊。
将军这心还没动完呢,先死透了。
渲公侯府。
姬洵下了马车,发现门口只有老管家带一众仆从出来迎接。
“尉迟璎呢。”
老管家跪地叩拜,“侯爷在内院里修养,上回春猎被奸人所害,侯爷伤了身体,整片后背都没个好样子……加上前些日子常有雨,侯爷那腿疾复发,走动艰难,只能是老奴先来迎接圣驾,万望陛下恕罪。”
姬洵笑了,这尉迟璎,葫芦里卖什么药啊。
老管家在前带路,一路上不见任何人,和传闻中满是莺莺燕燕的侯府全然不同。
待进了内院,姬洵刚迈步子走进去,在他身后,两名门前护院突然拦住了小福子和萧启胤,“侯府内,闲人不许擅入!”
姬洵略微哑然。
分不清大小王了?
若是拦他姬洵也就罢了,他立刻回宫,懒得再搭理尉迟璎。可拦一只脑子都不是很聪明的小笨狗,又能有什么用呢。
姬洵轻笑一声:“启胤,拦你的人,杀。”
萧启胤得令顿时抽刀,寒光乍现,锋锐无匹的刀光骤然前刺,那两名护院吓得连连后退,“……这,这是,上面的命令,奴才也不好做……”
萧启胤冷声问,“还拦吗?”
“不拦,不拦!”
姬洵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
事情不对。
尉迟璎在增加两人见面的难度和波折,换句话说,可以理解为尉迟璎在增加姬洵在见尉迟璎这件事上的“沉没成本”。
有点意思啊。
姬洵站在原地,他不往前走了,哪怕再有一段路便到内院。
他伸出手,随意指了一个护院。
“去传话,朕只给他一盏茶的时间,若尉迟璎不滚出来见驾,朕便走了,这渲公侯府,也不会再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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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璎伏在床榻上,他的上半身没有衣物的遮挡,露出的后背上布满结痂的伤痕。
有几道伤甚至尚未愈合,淡淡血渍不时溢出,根据切口不难推断出伤口是短刃造成的。
那天在春猎围场,尉迟璎见证了那山洞暗中发生的一切,他本想引开万疏影,转头再折回去寻芳岁帝。
没想到时机不好,他和神色匆匆隐隐含怒的万疏影撞到了一处。
眼见事情瞒不过,加上万疏影恼恨他坏了好事,便对尉迟璎提出了一个要求。
作为共犯,尉迟璎要在后背上也划下一刀,共同承担此事可能引起的怀疑和问责。
尉迟璎答应了,却不是为了忍让万疏影。
芳岁帝肯定会彻查此事,他有疑点,才能引陛下登门清查。
小侍女站在门外,将芳岁帝已到府内的消息转告尉迟璎,“侯爷,陛下到了,在外院往这边来呢。”
尉迟璎按着身下的锦被,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到底还是来了。
尉迟璎要等,等姬洵孤身一人来到内院,亲眼看见他的伤,追问他缘由,他再将当日万疏影犯下的一切,尽数告知。
借此事扳倒万疏影自然是不可能。
可让芳岁帝知道此人的真面目,厌弃万疏影,还是有概率达成的。
天子身边乞食的狗太多,他看不惯。
尉迟璎知道自己在芳岁面前留不下什么好印象,可他比其他人多了一个优点,芳岁想求死,他早年被腿疾折磨的痛不欲生时,也有过此类想法。
其他人无法做到,但尉迟璎可以陪姬洵殉情。
因此他和芳岁,是有一丝牵绊可以胜于他人的。
“陛下若是进了内院,你们便撤出去,不必留守此处。”
“是,侯爷。”
小侍女安静退下。
然而不过片刻,小侍女又神色匆匆迈着莲步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名五大三粗的护院。
侍女停下,示意对方开口。
“侯爷,小的们拦不了陛下的人,且陛下刚刚说了,您要是不立刻起身过去接驾……”护院没敢说那个滚字,“就给您一盏茶的时间,陛下一刻不多待,马上回宫,再也不来了!”
尉迟璎静了一瞬,他猛地撑起上身,后背的伤因此受到牵扯,他一声不吭忍下了,“……”
“没告诉陛下,我是伤重不能走动?”
护院点头忙答,“说了的,侯爷,管家都说了。”
真是……
尉迟璎笑了,喘了口气,他坐起身,“先引陛下去正厅,备茶,我稍后便到。”
姬洵不入正厅,说是一盏茶,便是一盏茶,一分不会多等,时间一到,他转身便走。
尉迟璎被人搀扶着追了出来,他不敢将上身的衣裳穿得整齐,怕碰到伤口,索性披着月白的外衫,朗声叫住了姬洵,“陛下!”
姬洵停住脚步,他的视线顺势落在尉迟璎的身上,眼眸下意识地扫过这位不知在作什么妖的渲公侯的头顶。
姬洵微一挑眉。
只见尉迟璎的头顶,赫然是一线仿佛鲜血凝滞的煞红。
“陛下,为何看臣的头顶呢?”尉迟璎因为失血过多,加上刚刚行动间牵扯了旧疾,他脸色苍白,和姬洵站在一处时略微落后半步,以示谦卑。
“难道臣的头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姬洵的兴趣有了点提升,他随口应付:“常言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朕在看,是哪一路神佛护住你,让你胆敢冒大不敬,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朕。”
尉迟璎笑了,他的视线从姬洵的后颈,落到被层叠的衣袖掩去的指尖。
“陛下,臣受了伤,不好起身,可到底是惦念陛下对臣昔日骑着出门的提携,臣这立刻便赶来见您了。”
“渲公侯,你心有怨怼,不如与朕明说。”
“岂敢,臣是想为陛下分忧,略尽绵薄之力。”
“到底是臣待客不周了,”尉迟璎说,“陛下竟是连臣的正厅也不愿意去。”
姬洵负手走了两步,到尉迟璎的身侧站定,“少油嘴滑舌,朕只好奇一件事,爱卿。”
尉迟璎:“臣洗耳恭听。”
姬洵将手落在尉迟璎背后那道没有愈合的伤口上,他问,
“那天都做什么了?”
尉迟璎瞬间疼得站不住,他强行忍下这阵疼,尽量稳着语气说,“陛下这话问得好奇怪,臣如何知道是哪一天?”
“爱卿,怎么糊弄朕。”姬洵像友爱亲兄弟一样拍了拍尉迟璎的脸,“自然是你这背上被人伤了的那天。”
尉迟璎唇角微动,他摆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臣只是伤到了,陛下这样探查,莫非是疑心臣犯了什么大错?”
何止是疑心你犯错。
我现在都疑心你尉迟璎是主谋了。
不过难得养成了小红名,好好养一养,这件事若当真和尉迟璎有关,他还不能查下去了。
这人混账得很,说不准。
姬洵其实对那天的事情羞耻感不强,让他对脸都没看见的人滋生出多余的情绪实在是有点困难了。
“朕看渲公侯问心无愧,”姬洵微笑着抬起眼帘,眸子柔情透水似的注视尉迟璎,“侯府到底是不方便你日常活动,不如就此随朕于宫中养伤吧,朕等你痊愈。”
“……”尉迟璎没想到,姬洵会直接请他入宫。近水楼台,朝夕相处,芳岁的一切便与他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诱惑太大,尉迟璎将原本想好的话术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陛下,虽然宫中并无适龄女眷,可臣毕竟是外男,太妃娘娘那里怕是……”
“你若是担心太妃,当初何必引诱那小宫女。”姬洵轻飘飘撇他一眼,语气似嗔,偏偏不含半点真心,哄着人玩一样不走心得很,“渲公侯,要朕说,你脏死了。”
“过两日朕安排人来接你,别推辞,知道了?”
“……臣遵旨。”
若姬洵和其他人一样骂他尉迟璎是瘸子,他许是都没什么计较。
偏偏这一句话。
‘你脏死了’
让尉迟璎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姬洵都走了,他还愣着不能反应。
我真的脏死了?
我是多脏了,若非我一个个去试,又如何知道谁有真心,谁能陪一个烂瘸子度此余生?
你说我脏,你嫌我脏!
难不成……我真的脏……
尉迟璎的脸色不好看了。
他喃喃自语,“我真的脏了?”
一旁等他回去的小侍女茫然,“侯爷,您早上才擦过身的。”
出了侯府,姬洵不想直接回宫。
来都来了,在外边遛遛。
马车上空置,只剩下一堆东西。
小福子和萧启胤下了马车陪着他走,几人从热闹繁华的街边,走到西城区的一座桥前。
姬洵被跟得有点腻了,他指了一下桥头的位置,“朕去上面吹会儿风,你们不许跟,半个时辰,朕下来找你们,听懂了?”
小福子连忙道,“这外面可……”
萧启胤扯住了小福子,“臣明白,我等在这里等陛下。”
春衫尽薄,遇到风吹便如水袖,轻飘飘地坠向姬洵的身后。他望着江的尽头,所见是金波粼粼,视线拉近,一个他极其眼熟的身影在往这边走来。
姬洵没想到会在街上,遇到萧崇江。
他兴趣十足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然后在萧崇江的头顶,他什么都没看到。
空无一物。
姬洵:‘你又bug了?’
【经检测,并非系统bug】
【萧崇江作为原作设定的最终反派,该角色的好恶不在系统的统计范围内,但此人为高危重点标注,无需阵营划分,请宿主遇到后注意远离,不要与之产生多余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