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羯蛮冬日里没有下几场雪,甚至春天都没见几滴雨。草木洗漱,牛羊饿死的饿死,瘦弱的瘦弱。
 过冬已经让羯蛮的游牧民族耗尽粮食,现在春日还不见一场雨。
 不仅牛羊吃不饱,连人都吃不饱。
 羯蛮,开始动起大雍朝边境的心思。
 “父亲!”容名看到这份战报时,心中颇为气愤。这群羯蛮,居然敢趁夜色洗劫边境的一个城镇。
 甚至还将所有的镇民全部屠杀。
 “意料之中。”容晨倒是不诧异,奇怪的是他们是怎么避开自己安排在边疆多个城镇的埋伏,精准的找出那一个守卫薄弱的点。
 这才是容晨诧异的地方。
 按理说朝堂里的内奸都已除尽,为何会如此?
 荀衢倒做不出通敌叛国之事,但他或许知道些什么。但人现在死绝,也问不出什么。
 “父亲,让名儿带兵去!”撩开袍子跪下,容名拱手道,“父亲,羯蛮来犯,还杀我臣民,请父亲准许名儿带兵出征!”
 容晨看着战报一言不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父亲!”
 “名儿,你若是抛砖引玉,这是什么?”容晨将密报丢到桌子上,站起身背着手,“我总觉得不妥。荀衢一定知道什么,但他没说。”
 “荀叔?”
 “嗯。”
 江之晏正窝着做兔子灯笼,已经初具模型。用细细的竹子先做出兔子的形状,然后贴纸刷上浆糊。
 “我小时候喜欢看艺术创想,尼尔叔叔他做什么我就在家里跟着做什么。那时候哥哥大学一边读书,一边兼职,所以没时间管我。我就一个人待在家里看电视,等哥哥回来我会做好很多东西。哥哥会把我做的东西,送给周围小学需要的学生。他告诉我,你做的不是废品。是很有用的东西。”
 小笨蛋说完,看着自己对面,蹲在桌子上啃草的兔子。倾身过去,轻声道,“我做个像你的灯笼吧。”
 兔子没回答,安静吃草。
 江之晏并不曾被兔子的安静打击到,继续低头做灯笼。
 容晨回来时,见醒花在外头,不曾进去跟前伺候,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在这里作甚?”
 “夫人说,他要自己来。”醒花也没办法,拗不过小夫人,就只能定时进去换茶倒水。
 闻言,容晨点点头,撩开袍子进去,“夫人。”
 “夫君!”听到容晨的声音,江之晏将手里的打好底的兔子灯放下,起身去迎接,“你回来啦。”
 “为夫回来啦。”
 容晨揽着小夫人坐回榻上,顺手捞起手边的细竹条把玩,“夫人,为夫可能要出征了。”
 江之晏正想显摆做一半的兔子灯,听到这话诧异的转头看着身侧的夫君。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这话什么意思。
 纠结再三,还是问出一句,“那什么,能不去吗?”
 “不行,保家卫国是责任。”容晨点点小夫人的鼻尖,“羯蛮不打,边疆永无宁日,届时不知多少人无辜百姓会死。”
 江之晏点点头,那确实不得不去。
 “那要去很久吗?”
 “为夫会尽快回来,今时不同往日。大雍朝已不是十五年前的大雍朝。现如今的大雍朝国库充盈,兵强马壮。羯蛮因一年的干旱牛羊饿死的数不胜数,好打得很。”
 容晨说的这些,都是想叫小夫人安心一点。
 “这样啊。”听完后,江之晏还是不放心,问道,“那需要多久?”
 “多则半年,短则三月。”这话容晨可没骗人。
 “那我在你走之前,先把兔子灯给你做好行不行?”江之晏自知自己不会打战,若是跟着去就是个破绽,而且打战也不是两人打架。
 那是关乎到很多很多人的生命,若因他害死人,那可怎么好啊。
 夫君很厉害,没道理要多添他这个累赘。上传论坛2b
 “好。”容晨捏紧小夫人的手,温声询问道,“那夫人以后日日都在书房陪着为夫可好?这一去要那么久,我为夫想现在时时刻刻见到夫人。”
 大约是要打仗前,琐事繁多,容晨竟也只能时时待在书房。
 要么就是与群臣商弈,要么就是跟男主讨论。
 书房设下屏风,江之晏藏在屏风后,安安静静的做兔子灯。
 可容名似乎还想劝什么,这一日趁父亲临时出去见客,闯进书房。
 “你可在?”
 隔着屏风,江之晏听到男主的声音,正欲落笔的手一抖。差点将兔子眼睛画毁,小心翼翼的问道,“何事?”
 容名:“你可劝父亲不要去边疆。”
 “可是夫君他要去啊。”江之晏放下笔,静下心听屏风外的动静。他怕男主闯进来,又怕男主偷看。
 “父亲向来听你的话,你劝劝他。”容名还是想自己去,他实在不放心父亲。
 可江之晏却摇摇头,“夫君说保家卫国是责任,他应当去的。我无权因我自己不愿意就剥夺他承担责任的权利,我会乖乖等他回来,这并不曾有什么不是吗?”
 “你就不担心父亲的安危吗?”容名不曾想是这样的回答。
 “担心的,但夫君说他会平安回来的。”
 容晨说不会很难,容晨说这没事,容晨说一切都安排妥当。江之晏自然都是信的,虽然担心但夫君总不会骗他。
 “你!”容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名儿。”容晨回来便见到这一幕,其实方才在外他也听到不少,他知道名儿是担心,“你出来。”
 容名:“是,父亲。”
 他自然是担心的,那个小蠢货不知。但他却明白,朝中有奸细,一日揪不出父亲出兵就有危险。
 若是他去,他还年轻必定是能应付一些。
 父子一起出门。
 “今日正好阳光明媚。”容晨背着手,扫视这院中四周。
 大约已经开春,树枝竟开始吐出丝丝绿意,万物归春。
 “父亲,还是孩儿去吧。”容名不放心。
 “名儿,文人鞠躬尽瘁愿的是河清海晏,武人戎马一生争的是四海升平。大丈夫立于世,顶的是天立的是地。”
 容晨侧身,看向身后的儿子,淡笑道,“为父知名儿担心,你担心你父,我便不担心我儿吗?”
 “父亲。”
 “你是我教出的儿子,为父相信你定能查出奸细。”容晨拍拍儿子的肩头,轻笑道,“为父此生只想护住三样东西,一是大雍朝,二是小夫人,三便是你啊。”
 容名还是不肯。
 “此事乃我与羯蛮的宿仇。”容晨一挥广袖,“羯蛮于北千里,为父已经想好,将羯蛮驱离北疆后,该为那里取个什么名字了。都说北疆苦寒,飞雪年年见,春风不渡关!便称为...”
 “綦洲。”
 容晨看向儿子,竟不知会在这时说出这话,点点头道,“綦,海色天色山色,处处皆为春色。”
 “那父亲小心。”容名深知父亲所做的决定,不会为谁改变。
 他劝不动,现在安安心心的做好后方,让父亲高枕无忧。
 “嗯。”
 父子俩在外边说什么,江之晏不知,也从不去过问父子俩的事情。
 一边掰着指头数着容晨要走的时候,一边做兔子灯。
 临行前十天,三军待发,江之晏的兔子灯也堪堪做好。
 满心欢喜的提着兔子灯去找容晨时,正见一位身着白衣孝服,一身简易甲胄,绑着高马尾的女子从书房出来。
 张瑛见是小夫人,拱手请安后才匆匆离开。
 “是女子?”虽说打扮稍微中性,但小笨蛋还是能看出这是位女子。
 江之晏满心疑虑,提着兔子灯走进去,“夫君。”
 “夫人,兔子灯做好了?”容晨放下手里的狼毫笔站起身来,绕过书案去牵小夫人,“倒是不错。”
 “夫君,方才我在外看有位穿甲胄的女子,好生英气啊。”小笨蛋忍不住回头望,可人家早就走了。
 “那是副校张瑛。”容晨看小夫人这样诧异,倒也猜出三分,“她是女子,女子能从军,夫人奇怪?”
 “嗯。”小笨蛋其实不太懂。
 容晨细心解释,“女子一腔热血,保家卫国的心与男子是一样的。有何不同?既然并无不同,那就一样能用。”
 江之晏摇摇头,“我不明白。”
 “夫人,首先他们是一个人,只有人才会分男女。既然都是人,又有何不同?虽说女子多柔美,但也有例外,比如手段奇高的张瑛。男子多力壮,但也有例外,比如柔美温和的夫人。”
 容晨认为,男子可入内院当妻筹谋,女子就能上战场杀敌,大雍朝有女官,虽说不多。但在容晨的治理下,女官数量已远超从前。
 只有喜不喜欢,和适不适合,哪有男女之分。
 “嗯,我只是不曾想到,这里到没有那么严重。”
 从前的时候,江之晏看的太多的对立,容晨这样的说法倒是很新颖。不说男女,只说合不合适,喜不喜欢。
 看小夫人听进去,容晨笑着接过兔子灯。
 张瑛的儿子是被羯蛮杀害的,在母亲面前杀害她的儿子,这样的恨,她又怎会心慈手软?都说妇人之仁,但也有一句最毒妇人心不是吗?只看你怎么用罢了。
 “好看吗夫君?”江之晏显摆兔子灯笼,“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是可爱,和夫人抱的那一只一模一样。”眼尖的容晨一眼就看出,提着灯笼先放到一边,牵着小夫人来到书案前,“夫人,为夫要教夫人认两个字。”
 “啊?”我认识啊。
 “这个读甚。”容晨指着其中一个字,解释道,“这字乃是很,许多十分的意思。”
 “嗷嗷!”江之晏点点头,倒也没问夫君怎么要说这话。
 容晨又指着另外一个字,“这个读念,思念想念的意思。合在一起便是十分想念,很思念。是这个意思。”
 “嗯。”但江之晏不知为何突然要教这两个字。
 “为夫出兵后,会时时寄信回来。只要夫人看到这二字,便知为夫想你。”容晨揽小夫人入怀,感慨道,“为夫怕小夫人不知为夫想你啊。”
 容晨担心思念夫人都不知。
 “我时时刻刻都会知道的。”江之晏牵起夫君的手,按在心口轻声道,“因为我们在一起,我会知道的。”
 “为夫信你。”
 那一日,三军出发。
 江之晏站在城门上,远远看着夫君背影逐渐变小。
 “唉。”江之晏叹气。
 “夫人。”醒花取来一个碧色祥云披风为夫人披上,轻声道,“大人不在,夫人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
 昨夜两人折腾许久,江之晏还是忍着不适爬上来送夫君。就想再送一程,再远远的目送离开。
 “夫君走了。”江之晏望着已经远去背影如蚁的队伍,微不可闻的叹气。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叹道,“回去吧。”
 “是。”
 江之晏回去后也没做什么,就是开始画画。画方才送夫君离去的背影,画今日院中新芽吐露的样子。
 他想着,夫君看不到他就画下来,等回来也不至于错过好景致。
 没有容晨在,江之晏到底还是不习惯。
 “夫人,夫人大人送信来了。”醒花欢天喜地的捧着一封信进来。
 “不是昨天才走的吗?怎么今日就送信来。”
 嘴上这样说,但江之晏还是满心欢喜的接过信封。两页纸,一页密密麻麻都是字,一页就横着两个字,甚念。
 “夫人,可要奴婢给夫人念念?”醒花记得小夫人是没读过书的。
 闻言,江之晏笑着摇摇头,容晨的温柔细语不想被其他人看到。将信藏好,说道,“醒花,你去给我倒杯热茶来。”
 “是。”
 等人走之后,江之晏才展开那一张写满密密麻麻情语的信纸。
 吾妻晏晏,为夫度日如年刻刻思卿卿......
 等看完这张信纸,江之晏小心的将信纸按在心口,长叹一声。
 他才知原来思念是这样的,细细的长长的丝线缠在你左手无名指。举起左手无名指,这里并无细线。
 “唉。”江之晏收回手,转头看向窗外。
 树上抽新芽,长得很快,时间不等人他要赶紧画下来,否则夫君就看不到了。
 那思念的信还是一日一封,容名也很忙。
 忙着在朝中找出奸细,让父亲在边疆安全一点再安全一点。尽自己所能保护父亲,正如父亲保护他那样。
 有时容名会忆起从前在北疆的那两年,吃不饱穿不暖。父亲总是抱着他,为他取暖。
 随着捷报一封封传来,容名感慨:他的父亲还是如从前那般,宛若战神。
 作为容府正室夫人,江之晏的日子很清闲,他现在每天都在期待拿到信的那一刻,拆开他能等到夫君满腔的思念。
 边疆战事起,在府中的顾汝素偶尔也能听到一些风声。听说宰辅大人大挫羯蛮锐气。
 但朝中好像也有一些不安分的跳脚细作。
 深谙剧情的顾汝素想起来原著里是容名会找出那细作,又想着要再表现一下,便着手写了一份名单送出去。
 但这份名单却没有被送到容府,反而被顾尚书拦下。
 “素儿!”顾尚书直接将信甩到女儿身上,“这是何物!”
第一百一十九章 
 顾汝素抬手,示意银杏下去后再捡起地上的信,看完内容皱起眉头,反而质问,“父亲,你怎么能劫走我的信?”
 “不劫走,那顾家都要玩完!”温和有礼但又喜欢墨守成规的顾尚书,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这信是要送进容府的?”
 “是!”顾汝素也不想瞒着。
 既然父亲对她的婚事和前程并不上心,她就只能自己去争,这有什么错?
 “你可知,这信若是被送到容府,顾家会如何吗?”顾尚书不明,从前的素儿也不曾这样胡闹。
 不曾做过这样僭越愚蠢之事。
 “会如何?”说实在的,看到父亲这副表情。顾汝素都不知自己做错什么。于情于理,她做此事都是正常的。
 这三个名字,都是细作。于国来说,她是对的。于情来说,她也不曾做错。
 “那为父来告诉你,你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你此举有三错,其一,让贴身女使去送信,这对你名节不利!其二,你真当容家那父子是蠢货?你真当他们不知哪些人是细作,他们知道!”
 顾尚书气得指着女儿大声呵斥,“他们都知道,你可知在宰辅大人出征后第五日,六部尚书被召入宫。那时候小容大人就知谁是细作!为何不说?因为在想要怎么处置,怎么利用他们给羯蛮输送假情报。那一日六部尚书个个都担心要掉脑袋!你如今送这一封信,一个女使去送,若是被人劫走,小容大人所有的谋划就都毁于一旦!”
 “其三,信中名单,有一位也是你能写的?纵然他是傀儡皇帝,但那也是皇帝!你一个内院女子,又怎知深宫明堂之上的皇帝陛下通敌叛国!那就只能是为父说的!这样的机密告知府中人,还是一个小姐。”
 顾尚书转头看着女儿一脸震惊的样子,嗤笑道,“那小容大人会怎么想?会想我这张嘴不严,死人最能保守秘密!父亲我只是一位无实权的礼部尚书,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把我罢官赐死。这还是好的,容家生性多疑,若是他认为我为了让你在容家面前讨到好,故意泄露出这样的信息让你讨好容家。小容大人还会觉得我顾府居心叵测!”
 “大敌当前,宰辅大人在外征战,我们却存这样的心思,那是要抄家的。”
 说完这些,顾尚书无奈摇摇头,“素儿,你从前并非如此。”
 这一通分析,是顾汝素不曾想过的角度。她以为就是能帮到男主,因为剧情里就是在一个月后才揪出谁是细作。
 按照父亲的说法,难不成是男主查出之后,按下不提。最后才一并治罪。
 “我...”顾汝素的脸上难得见到慌乱的神色。
 她没想过是这样的,只是想着这件事一石二鸟。一边能帮容名揪出细作,还能在男主面前刷好感度。
 “来人!”
 顾尚书绝不会让这个女儿继续胡闹下去,甚至拖累整个顾家!
 “来人,将小姐禁足三月!”顾尚书不愿再解释,那前朝乱糟糟的事情还没做完,又要三月三了。
 “父亲,父亲!”
 顾汝素没叫住人,跌坐回椅子上。看了眼脚边的信纸,她不知哪里做错了。
 那些穿越者不都是靠这个然后轰动天下,名利双收的吗?她只是想嫁给男主,这有什么的?
 “肯定是哪里做错了!”顾汝素心里惶恐。
 许久后才想明白。
 当然是做错,用现代人的思想套用古代人。面对人群人均智商一百八的朝臣,还用降维打击的思想去看待他们,肯定会被虐的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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