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尘慢慢品尝着天璇峰上的极品灵茶,片刻后才淡淡笑道:“修道是为济世渡人,若只为个人得道,倒是有些着相了。”
陆妙韫话头一转,跟着附和:“叶师兄所言甚是,您如今已经修炼至大乘飞升境,凭白有了十万年的寿命,便是寻常地仙也不及你了。纵然不能飞升天界,但在人间做个逍遥散仙却也乐得无拘无束。”
叶归尘若有所思地看着陆妙韫,只觉得她今日说话总是拐着弯,倒与平日爽利的性子相差甚远,看来是有什么话难说出口了。
只是陆妙韫不提,叶归尘便也跟着装傻,埋头喝茶。
“对了,叶师兄今日拔冗来我天璇峰,不知是有什么事么?”陆妙韫见叶归尘从容饮茶,终于是按捺不住先挑起话头。
叶归尘顿了顿,叹了口气:“此事说来,却是有些难以启齿。前些时候,我招了个司灵使上山,只是这人上山不久,门派里的情况不清,规矩也不大通,冒犯了师妹的那只灵貂。今日我上门,是替他请罪来的。”
陆妙韫心里早就知道了这桩事,这也是她一大早就在院子里煮茶侯客的缘故。
她心底早已打定主意,若是叶归尘不来,她可就要过去了。
只是虽然已经心知肚明,但陆妙韫在听到叶归尘的话之后,仍然摆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怎会如此?那貂儿乃是师妹的心头爱物,师妹养了许久,已然难以割舍......”
说着说着,竟然语气哽咽,一副难过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见她露出这般模样,叶归尘心底了然,待会儿陆妙韫要提的条件怕是要价很高了。
叶归尘配合地安慰道:“师妹莫要难过,那貂儿师兄无法赔给你,但若有他法能弥补你一二,师兄也绝不推辞。”
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陆妙韫眼底一亮,遮遮掩掩地看向叶归尘:“师兄所言当真?只怕师妹说出个要求,师兄觉得为难便不肯了。”
叶归尘含笑:“师妹玩笑了,师兄自然说话算话。”
陆妙韫立刻追问:“原本这话不该我问,因想着师兄乃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早晚要飞升天界的,岂是凡界中人能匹配得上。但方才我听师兄所言,倒是想问师兄一句,修道漫漫长路,可愿寻一位道侣共同进退?”
叶归尘一顿,蹙眉看向陆妙韫:“师妹这是替谁来问的?”
陆妙韫美目一瞪:“难道我就不能替自己问问吗?”
叶归尘打量着她,片刻后摇摇头:“我早知道陆师妹心有所属,你不是替自己问的。”
陆妙韫怕叶归尘点出她心底之人,连忙据实以告:“玉霞宫的宫主白媺(mei)人向来与我交好,也心悦师兄百年,只是她的修为不及你,不敢表白心意,怕会耽误你的前程。而今师兄既留在人界,她才托我转告师兄,如若不弃,她倒愿与师兄结为鸾凤之好。”
叶归尘默然片刻:“替我转告白宫主,多谢她的厚爱,只是叶归尘怕是要辜负她的美意了。”
陆妙韫见状,有些急了:“白媺人乃是难得一见的绝色,虽修为不及师兄,如今也是分神期的强者,师兄何至于如此绝情?”
说着,她又提起自己死不瞑目的灵貂:“叶师兄,你方才还说自己不会食言呢!可怜我的貂儿死得惨,诶......”
叶归尘放下手里的茶杯,转身就要走。
“叶师兄,你去哪儿?”陆妙韫起身追问。
叶归尘面无表情地回答她:“我去把灵渊这个孽障捉来,听凭师妹发落。”
陆妙韫见叶归尘表情坚决,只得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倒也不至于如此,这桩婚事我再不提了。不过白媺人到底是我至交好友,师兄能不能答应去见她一面。一来,我也好让她死心,二来,到底我的貂儿是死在那少年手里,一条命换你见她一面,也不算过分吧?”
叶归尘停下离开的脚步,回头看向陆妙韫:“在何处见面?”
陆妙韫见叶归尘语气有所松动,立刻道:“下月初七是个好日子,太一宗掌门的独子娶亲,已经广发请帖,想来师兄也收到过。就在那日的道侣大典上,你们见上一面如何?”
叶归尘思索片刻后,微微颔首:“那就这么办吧。”
到底是灵渊先宰了人家的灵宠,陆妙韫又主动退让一步,叶归尘也不好太过咄咄逼人,只能应下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放松下来,陆妙韫笑望着叶归尘:“叶师兄待这位灵渊小友倒是很好。”
好到竟会为了灵渊勉强自己去做不愿的事情,这在叶归尘身上可是头一遭。
叶归尘微微垂眸,递过茶盏笑道:“真是好茶,劳烦师妹再续一盏。”
与此同时,天权峰上。
“灵渊道友,你别跑,你听我说!”
天权峰山脚下,南宫道怜望着前头蹿得飞快的人影,无奈开口喊道:“你放心,我不是来催你修炼的。”
看着前头逐渐慢下来的人影,南宫道怜不觉松了口气。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虽然这灵渊只是金丹期而他是元婴期,但论起御剑飞行的速度,对方的速度却快得可怕。
灵渊隐约听见身后南宫道怜说不是来催他修炼的,这才停下来回头看去。不过他掐着御剑诀的手却并未放下,显然是准备随时跑路。
他的御剑术是叶归尘亲自教授的,放眼整个修真界也难有对手,在逃命之时格外有用,很少有修士能追上全力御剑的他。
就连修为高他数阶的南宫道怜也不行。
“南宫道友啊!”灵渊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南宫道怜,装模作样地鞠了一躬,“嗨,方才风声太大,倒是没有听见你的声音。道友找我,可是有事么?”
南宫道怜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修道之人的五感都远超常人,灵渊怎么可能没听见他的声音?不过是怕被自己叫住,带去练功房修炼罢了。
不过,考虑到师尊对灵渊表现出来的格外宽容,南宫道怜扯扯嘴角露出假笑:“哦,想必是山上风大。道友,我找你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这两日可曾见到过一头银色灵貂?”
“什么灵貂,也值得南宫道友这般费心寻找?”灵渊面不改色地反问道。
南宫道怜细细地观察着灵渊的脸色,没有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便笑了笑道:“说来话长,那灵貂原是天璇剑主的灵宠,虽未与剑主师叔结契,但却很得师叔看重。昨日这灵貂失踪不见了,听内门弟子说,这小貂儿曾在天权峰出现过,故而我才想问问看是否有人瞧见。”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若能找到归还给师叔,倒是免了一场风波。若不能,怕是后头还有得麻烦呢!”
“啊?”灵渊只听卿卿老婆提过,那灵貂的主人修为高深。他只想着自己毁尸灭迹之后必然不会被人发现,眼下想来,是他想简单了。
“那灵貂既是天璇剑主爱物,想来剑主是有什么法子能找到它吧?”灵渊试探着问。
南宫道怜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
灵渊有些心虚地问:“那貂就这般金贵?若当真找不到了,不能再去寻摸一只么?”
南宫道怜摇摇头:“那貂儿是师叔在禁林里头捉来的,想来若要再捉一只,还得再入禁林才行。只是禁林里危险重重,门派规定,化神期修为之下的门人禁制入内。罢罢,反正我们也不知那貂儿下落,我再去问问其他门下弟子。若真的无人见过,想是貂儿已经下山去了,我便去回师叔也是无碍的。”
望着南宫道怜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灵渊不觉重重地叹了口气,认命低头。
闯下祸事,还得想法弥补上才行,万不能给他家卿卿老婆添麻烦。
今夜无月无风,倒是恰好方便了灵渊绕开守卫潜入禁林。
他找黑蛟打听过了,天璇剑主豢养的那种灵貂只在禁林周围活动,虽说禁林里危险重重,但他并不深入,只抓一只灵貂便走,想来也无碍。
禁林里,灵渊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爬上了附近一棵树冠茂密的大树上,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栖身的树正巧在一条小溪旁,溪水中有不少肥美的野鱼,附近的草地上也有灵貂的爪印出现。
灵貂这种灵物品阶不高,只凭本能昼伏夜出地捕食,所以才会在大晚上被灵渊抓住,给自家儿子加餐。
他这个位置能极好地隐蔽自己的身形,又能在灵貂出现之后第一时间冲出去抓住猎物,进可攻退可守,再完美也没有了。
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终于,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灵渊眼前一亮,准备出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拨开草丛走出来的并非灵貂,而是一个浑身裹在黑袍中的人。
那人只是带着兜帽,瞧不清楚面容。
灵渊见了,顿时有些紧张,越发放轻呼吸,不敢稍有举动。
“怎么还不出来?”忽然,树下那黑衣人粗声问道。
灵渊被吓了一跳,莫不是他已经被发现了?
然而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另外一个方向走过来。
灵渊定睛一瞧,是个皮肤苍白、长手长脚的男人,长相还算俊朗,只是脸上却糊满了鲜血,手里还抓着一头被啃了一半的鹿尸,边往这边走来边抱着那鹿尸继续狂啃。
忽然,灵渊眉头紧皱。
那面白的男人竟然有一双淡紫色的瞳孔,他是魔修!
“成个什么样子!”等在原地的黑袍男人冷声训斥,“都已经修出了魔婴,怎么形状举止还如同那没开窍的低等魔物?”
男人被训斥后,垂头丧气地将手里还没啃完的鹿腿扔到旁边的溪水中,激起一片水声。
“兄长,我已经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高大的男人上前扯住黑袍男人的衣角。
黑袍男人慈眉善目地看着他:“你我里应外合在南烛山上设下引魔阵,让叶归尘飞升失败,这是大功一件,主人不会亏待你的。只是此事尚未了结,顾忘尘还在派人调查,你万不能暴露行踪。且再等个三年五载,我自会送你返回魔域。”
听到这里,灵渊猛地瞪大了眼睛,好家伙,原来卿卿飞升失败果然是有人暗中搞鬼,而且罪魁祸首就在他面前。
只是他的修为远不及树下这两人,即便是想要拿下这两人也是有心无力。
忽然,他眼前一亮,瞟了一眼自己胸腔的位置。
打不过可以摇人啊!
“我知道了。”男人抬手抹了抹嘴边的血迹,动作举止倒像个孩童,“可是在这里头太闷了,哥哥要记得时常进来陪我玩。”
黑袍男人顿了顿,抬手拍了拍男人的头顶,就像在安抚一只闹情绪的小宠:“你乖,哥哥便会常来看你。”
男人乖巧地嗯了一声,又问:“哥哥,我能不能把那边树上偷听的人捉来陪我玩?”
灵渊一怔,扭头就跑。
黑袍男人眼神一冷:“抓住他,随便你玩!”
那男人立刻小声欢呼,随后转头看向灵渊逃跑的方向,倏而化为一道魔气冲杀过来。
灵渊见那魔气越靠越近,只得转身,抬手甩出一道五行阴雷逼开对方。
男人双手一推,便将那道雷光推出数丈,随后阴雷炸开,发出剧烈的爆破声。
“蠢货,不要弄出这么大动静!”后发先至的黑袍男人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
“可是哥哥,那个人也是魔修。”高大男人神情疑惑地停下脚步,“不是说上界修士见到魔修就要赶尽杀绝吗?怎么这个人却没有被修士杀掉呢?”
“咦,你说什么?”黑袍男人愣了片刻后反问,“你是说,他也是魔修?”
“对啊,他方才使了五行阴雷,我记得这是那位的......”
黑袍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大笑两声:“原来如此,会使用五行阴雷......竟然是他!罢了,别追了,你且躲到林子深处去,别叫旁人寻着你了。方才这阵动静怕是会把巡夜的人招徕,若让他们发现你了,你就自己等死吧!”
语毕,黑袍男人一挥衣袖,便消失在原地了。
高大男人闻言,十分听话地化为魔气蹿进了禁林深处。
独留灵渊还在疲于奔命。
然而下一秒,他的去路便被个身着蓝色道袍的英俊剑修拦住。
“这位道友,为何深夜出现在本门禁林之中?”剑修面色不善地看着灵渊,身后的灵剑一直瞄准灵渊的眉心。
“有魔修,林子里头有魔修。”灵渊往身后一指,匆匆开口,“那两个魔修便是害得卿卿......咳咳,害得天权剑主飞升失败的罪魁祸首,你们快派人去抓!”
听了他的话,剑修半信半疑地盯着他,随手弹指往漆黑的夜空打出一道金色剑气。
随后,那道剑气炸开,化为漫天金雨落下,照亮了方圆百里的夜幕。
这是斩星剑宗的紧急召唤门人信号。
然而,那道剑气刚刚升空,一道雪白的人影便已经御剑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卿......天权剑主。”灵渊见是叶归尘前来,不觉有些着急,“怎么是你来?没有多叫几个帮手吗?你的伤还未痊愈,怎么往这里来了?”
他方才试着以灵犀之印联系叶归尘,特意提醒叶归尘要多带人手,自己不要过来冒险,没想到叶归尘竟然孤身前来。
“天权师叔祖,”那名剑修先对着叶归尘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后,才轻声询问:“这位是?”
叶归尘淡淡瞥了灵渊一眼,抬手将他扯到自己身后,才看向面前的剑修:“是云归啊,这是我峰上新近招的门人,我叫他去寻些紫芝叶,他对路途不熟,想是迷路才误入禁林。”
语罢,回头沉声训斥道:“蠢东西,怎么连个紫芝都认不得?跟你说在西南方位,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灵渊心虚低头,顺着叶归尘的话头认错道:“剑主息怒,是小的蠢钝。”
云归见状,忙笑着道:“原是如此,徒孙明白了。师叔祖还请带着这位道兄回去吧,此处有我处理。”
叶归尘嗯了一声,正要御剑离开,就被身后的灵渊扯住了衣袖。
灵渊坚持道:“剑主,方才我采摘紫芝时,遇到两个魔修在禁林出现,他们自己承认是在你飞升大典上设下陷阱的元凶,这两人潜伏在斩星剑宗门下,不可不防。必须要将他们搜查出来,才能杜绝后患。”
叶归尘微微蹙眉,一双莲目淡淡望着他,又看了看被他扯住的衣袖。
灵渊没有退步,有些倔强地同他对视。
旁边的云归见状,忙道:“此事关系重大,我定会上报师祖彻查,还望师叔祖和道友放心。”
灵渊这才同叶归尘一起离开。
回到天权峰之后,叶归尘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扔下灵渊准备返回自己的小屋。
“卿卿,你要信我,这宗门里真的有魔修的内应!”灵渊望着叶归尘的背影,有些着急地强调,“我方才亲眼所见,绝对不会骗你。他们谋害你一次不成,肯定会有第二次的。”
叶归尘的脚步微顿,随后回头看着他:“你可知道,月前我差一点就飞升天界。”
灵渊不明白叶归尘为什么忽然会提到这个,只能微微点点头。
“你可知若无他们设下陷阱,此刻我怕是已身居天界,位列仙班。你既自称是我道侣,他们设伏让我飞升失败留在人界,不是正好合了你的心愿么?”叶归尘面色看不出喜怒,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如此说来,你倒该好好谢谢他们才是。”
灵渊听完,凤眸圆睁,显得震惊又伤心:“卿卿,你以前教我,爱不是占有和征服,而是成全和尊重。你若飞升天界,我必然会勤加修炼,追赶你的步伐,怎么会因为别人因这般手段留你在人界而高兴?”
叶归尘轻轻挑眉,看着少年有些受伤的神情,终是有几分不忍,但却也似乎有些明白,他当初为何会选择对方作为自己的道侣。
少年虽是魔修,却难得有一颗真诚热烈的心,至纯至善,不染尘埃。
“罢了,不过胡说两句,你不要当真,是我言语不当了。”叶归尘轻声道,“只是今夜之事,你日后莫要再向旁人提及。”
灵渊就像是头记吃不记打的小狗崽子,被叶归尘温柔拍拍脑袋便又精神抖擞,恨不得摇着尾巴围着对方转:“为什么?早些查出内奸是谁不好吗?”
叶归尘淡淡道:“今日负责禁林外围巡逻的云归是天枢峰的门人,也是掌门门下的二代弟子,入门一百五年修至金丹中期。”
顿了顿,叶归尘才道:“按说,禁林之内并不在他巡守范围。”
灵渊眼前一亮:“卿卿你的意思是,云归这么快出现在禁林里很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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