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之城，诛神游戏(风中归晚)

“你们都好厉害。我只想知道刚才裴哥和陆神为什么那么笃定前面的路是可以走的，他们还走得那么神情自若？”
“我也不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反正我是绝对不敢的。”
大家讨论得热烈，越讨论越发觉得惊悚，连黑洞的事件视界都出来了。
裴逸跟陆在川两人相对而立很久了，一直在探查这个镜面，但一无所获。这里不是穿越的点，他们已经认清了；但如果这里不是，哪里又是呢。
但有一点，裴逸觉得是确信无疑的，这个虫洞是那个狐狸大人开启的。他还记得民俗馆介绍上写，狐仙迷恋时间，不仅如此，还掌握着让时间倒流的密码。
祂喜欢美丽，漂亮，九条性命，永远不死。永远不死，是改变时间的另外一种形式。
裴逸看了看底下，刚才他走过来的时候，脚下的确有路，但旁边确是黑色的深渊。
“现在存活人数，还有两位。一个是我，还有一个就是你了。咱们赌一睹，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先跳，下去没事，你再跳。这里应该是虫洞附近了。虫洞说的好听是穿越时空之桥，但其实就是变异的黑洞，里面存在着事件视界。”
这里这么黑，并不是颜色黑，是因为光线无法逃逸形成的区域。
深渊底下就是事件视界，也就是虫洞的真正穿越点。这一面透蓝镜面只是幌子。
但他跳下去，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好彻底吞噬。
他猜想，陆在川是很稳的人，他应该不会赌。但他会。他死了，系统音一定会响起，他也就知道了。
赌一把吧。这里不行，剩下的穿越点，还有断崖那边。其他地方，他们该探的都探过了。
“陆在川，我跳拉。我若死了，你要活着回去。我们一定要赢！”裴逸自言自语着，也不知陆在川能不能听到。他退开一点，在这幽蓝的桥面上，对着无尽的虚空纵声一跃，跳了进去。
在虫洞附近，引力极大，他跳入的时候，连坠落都放慢了速度，一切感受愈加明晰——
掉入无尽的深渊也不知多久，才看到前方有透明的椭圆形镜面，裴逸缓慢地移了过去，力图冲破透明的镜蓝之海，游了很久。
从虫洞里出来后，就是断崖下面的水潭，这是裴逸没想到的。
但距离水面还非常非常远。
在这一片水潭底下，裴逸看到一个人影朝他缓慢游来，在力气用透的一刻，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旋即抱在了一起。
在这样绝望的情景下，还能说什么，互相借气才是要紧，两人相互扶携着慢慢游回水面。
出来了。
两人爬到一旁的草地上，什么也不管地躺在上面，仰头望着星空，休息了二十来分钟，只能听到他们的喘气声。
过了一会儿，裴逸坐起来，擦了擦嘴，天啊！他竟然又跟这个男人接吻了。
还是他自愿的。
看他拼命擦，陆在川道：“人工呼吸而已，没什么。”
“我的初吻。”裴逸还挺在意的。这感觉怪怪的，说非常讨厌倒也没有，但一时让他接受，还需要一点时间。他的脑子里全是他是个直男的认知。
陆在川听了这话，还挺不自在，非要说成是吻，这味道不就变了吗？
那边裴逸还在叫唤着。
陆在川忍不住道：“那也是我初吻呢。”
裴逸住嘴了，微笑道：“好吧，算哥占你便宜了。你说现在是在你的空间，还是我的空间？”
“都不是，这应该是真实的空间。”
“什么意思？”
“你在那边说的话，我都能听到，但是我无法回答你。那个镜像把时空分隔成两块，这应该是狐狸大人设下的一个结界什么的东西，但我们打破了这个结界，让时空联合在了一起。那么也就没有什么A空间还是B空间了，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裴逸皱着眉，“那他们的尸体……”他望向水潭，“也就消失了。”那些跳入水潭的人，估计只是从他们身上变幻出来的镜象人，拥有恶的灵魂。
“我有个不懂，不知你有没有心得，为什么你会被异化呢。”
陆在川道：“是不同的空间不同的我们被异化。从我们进入狐狸城开始，也许这局就开始了。
还记得那棵槐树吗？这么老的树，枝干比一个人还粗，大得吓人，我觉得那里也是一个穿越点。还有那个导游，他先带走一批，后带走了一批。我当然就觉得奇怪。也许是带我们进入不同的空间吧。
后面换衣服，就更奇怪了。被异化的人选择的都是跟城里人差不多颜色的衣服，红色和紫色，而没有异化的人看到的颜色还是正常的，选择的是白色和黄色。除了你，你选择了蓝色。”
裴逸想起那狐狸庙的狐狸大人的衣冠帽子就是蓝，还有黑妈妈他们也穿蓝色的城袍，穿这个颜色的人能随时保持清醒，“因为蓝色没有维度，也是那些城民追求的颜色。”
陆在川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因为任何颜色在这种平行空间里都会被吞噬，但蓝色不会，它是一种没有维度的东西。”
裴逸：“不错，学历高就是不一样。”
“你对虫洞的理解，也是让我印象深刻。”
裴逸轻笑：“你不知道像我这种不爱读书的人，最喜欢就是这些冷知识吗？——既然结界已破了，想必两个空间已经合并，出口也打开了。”
“离开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放民俗馆的亡魂离开，至于那个什么支线任务，复仇什么的，更是难上艰难。这个小城已经存在了上百年，就跟那颗大槐树，它的枝干已经扎根，难以根除了”
裴逸道：“我有办法。”
“你有？”
“结界既然已经破了，我猜他们也恢复了‘正常’。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裴逸指了指手环，
“如果我没猜错，现在的他们应该如行尸走肉吧。至于民俗馆的亡魂，也很简单，我想梁姑姑他们的能力应该是困不住他们的，否则也不会实行宵禁，困住那些亡魂的只有狐狸大人，应该是个交易。既然如此，我们也去找狐狸大人好了。”
陆在川凝起漂亮的眉毛，“我们也去找祂？可是祂在哪。”他说完，停顿了一下。狐狸大人在哪……这不是简而易见的事吗？
整个城里都有祂的神像，尤其在那个狐狸庙！只要通过那个仪式！
“可是狐狸大人为什么要背叛祂的信徒？整座城的百姓都是这么地信奉祂，不惜用鲜血供奉。”
裴逸道：“你觉得这个狐狸大人喜欢色彩是为了什么？这些颜色应该是祂要吃的。这种神鬼，祂帮你倒还好，但祂的帮，一定是有代价的，肯定会被反噬。
你在狐狸宗祠见到梁姑姑了没？她显然已经不是人，梁姑姑夺舍梁慧云的身体，却只活了四十岁，我猜这就是代价之一。——那些养鬼的大部分都会被鬼杀掉，什么东西才能成为鬼，那都是恶意的化身。而狐狸大人，是一种介于妖鬼之间的东西，更加不可捉摸。”
陆在川道：“不管怎样，我们先去狐狸庙看看吧。”
两人站起来，往狐狸庙而去。此时正是深夜，走了没多久，不远处就看到一个古朴的庙宇，幽森森的，借着月光，他们隐隐约约看到了里面的狐狸神像，祂微笑着脸，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他们偷偷潜到狐狸庙, 此时庙里没人。
裴逸喊了半天，求了半天，甚至学着那些巫祝又跑又跳，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张微笑的狐狸象只是看着他们, 祂没有出现。
“怎么办？”
陆在川道：“一定哪里还有错, 找狐狸大人这个办法我赞成, 但也许是我们打开的方式不对。你还记得民俗馆里那个盛临也曾经跟狐狸大人做过交易。”
“可那个老和尚，我们又去哪里找？”
陆在川想了想，“不是找那个老和尚。我是想说，那个梁姑姑凭什么能攀上狐狸大人？”
“是因为他信奉祂。”
陆在川点头, “因为我们没有这份信奉之心, 狐狸大人是不会出来的。我看那些复杂仪式是其次的, 因为我相信梁姑姑也不会这些。狐狸大人会出现的原因是，有人需要祂，需要祂开启夺舍仪式。而盛临, 他选择信奉了狐狸大人, 才让真正的梁慧云获得了新的生命。”
裴逸不说话, 半天才道：“不，不是盛临。如果是他，咒法只会反噬在他身上, 狐狸大人照样不会开启。夺舍的人是梁慧云, 盛临骗了我们, 那个病重的少女不是自愿的。”
这样一说，似乎一切就更通了。他们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 梁慧云为了复仇, 选择跟狐狸大人交易，夺取了另外一个人的躯体。
——屠龙少年最终成为龙。
“我们要回去找梁慧云, 由她重新召唤狐狸大人，重新谈判，释放这些无辜的亡魂。”
陆在川道：“可是狐狸大人会同意吗？或者，梁慧云会不会愿意？”
“她不知道盛临为了她的复仇，已经死了。如果她知道，她会愿意的。至于狐狸大人，就看梁慧云会做什么选择了。”
趁着入夜，他们故技重施，回到了黑妈妈故居，回到被困在阁楼上的梁慧云这里，两人表明了来意，并把盛临的话说了。
那个苍老的脸上落下一滴泪，然后两滴，三滴，伴随着她的哭泣，系统音也跟着响起：
【完成盛临的嘱托，奖励积分10点。】
“你们希望我做什么？”那个女人在纸上写。
“重新跟狐狸大人谈判。你需要什么，我们会帮你。我们需要你招来狐狸大人，释放被困在民俗馆的亡魂。”
“可我……我不会，我不会啊……”梁慧云惊慌失措地摇头。
“你会的。”陆在川道，“你会，梁慧云。”
梁慧云抬起头，她蓬头垢面，满脸狼狈，但那双眼睛却再度恢复冷静，她或许还是以为自己是那个十六岁的梁慧云，她从未长大过，可她确确实实已经是七十岁的人。
但与梁姑姑不同，这双老人的眼睿智、智慧，充满了善意，还有痛彻心扉的悔恨。
她闭了闭眼，显得极为疲惫，写了点东西递给他们，“你们帮我找来一些活的动物，活鸡最好，能选童子鸡就选童子鸡，素菜也要，贡品干果，五色纸，最好再准备一些胭脂水粉什么的，鲜花果品有也拿来。最最重要的是，需要准备一件华美的衣服，狐狸大人喜欢穿戴得体的人。我得打扮得得体，祂才会见我。”
两人听完，面面相觑，东西不难找。只是这个狐狸大人还挺特别，喜欢漂亮的事物。梁慧云都这样说了，他们也是照做。
从故居出来，他们直接去了狐狸庙。天已经亮了，他们看到那个黑妈妈梁姑姑带着一群人在街上巡逻，还有一些人则守在宗祠门口，想守着他们出来。
人是很坏，但脑子不太聪明。裴逸都想去提醒提醒他们了。
裴逸问：“你说狐狸大人为什么要开启这平行空间？”
陆在川转过头看他，“如果不是他，那就是梁姑姑开的，方便下套，抓更多的游客。最危险的人就是身边的人。”
两人走到狐狸庙，庙门口并没有什么人守着。他们心中窃喜，从庙里拿了东西，又把狐狸神像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狐狸庙有梁慧云所说的所有东西。从里面悄悄地走出来，
只见他们的前面正站着一排血尸，为首的就是梁姑姑。
说是血尸还算好听了，应该是一摊烂肉，还穿着人的衣服，没有皮当着，露出里面的血肉，看着怪恶心的。
黑妈妈道：“原来你们在这里……怎么，来这里偷东西么？你们敢偷拿狐狸大人的衣物，你们得死！死——！！”
那张嘴张着，真的血盘大口，吓死人了。
后面的血尸也跟着叫：“死——不信奉狐狸大人的人都要死！！”
裴逸；“…………”他收回刚才说她蠢的话。这人一点也不笨，还知道声东击西，早就蹲守在黑妈妈故居外。
“陆神，这么多NPC，该怎么办？逃不掉了。”
两人背靠着背，“当然要合作了。”陆在川大声道，“我去引开他们，去水潭。你得空往故居跑找梁慧云，最多就是一个死。保重了，兄弟！”说着凑到他耳边，“你跑到一半往断崖那边跑，我们水潭集合。”
这是两人第一次合作，也不知道成不成。
一群血尸在后面追，他们打又打不过，只能玩命地跑。好在对逃跑两人都极有经验，一路跑到分叉路口，默契地分道扬镳。
可事与愿违，那些血尸全部都追着裴逸而去。裴逸回头一看，都是追自己的。
等，等一下。为什么不追陆在川啊？再看陆在川，已不知何时混入城民中，所以他对他说的话，是说给他们听的。他要去找梁慧云，黑妈妈肯定不让。
“……”默契有吗？可能还是只有一点点。这家伙真聪明啊。
一路跑到崖边，裴逸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崖面距离深潭不高，跳下来也没有什么事儿。但看到他跳了，后面的人都束手无策了，知道深潭下面是穿越之门，都坐在那里等。
裴逸进到水里，听到一声极小的口哨声，打眼望去，只见陆在川躲在草丛里，扔了一个狐狸像过来，这狐狸象穿着衣服，就像个人。裴逸心领神会，把狐狸像扔在水面上，潜回岸边，上了岸刚想换衣服，陆在川道：“来不及了，我们先去故居。”
他们收拾整理了一下，带着东西去了故居，梁慧云已经等在那里。
梁慧云让他们给她一点时间准备，过了一会儿，一个装扮华丽的女子出现在两人面前，还画着奇怪的妆容，脸敷着□□，过分的白，细短的眉毛，红色眼尾勾起，樱桃小嘴。
他们从未看过人是这样化妆的，很像日本艺伎的妆容，或许还要诡异一点。
梁慧云在纸上写：
“对不住。化妆是必要的，狐狸大人能变女子，亦喜欢美人。古代的百姓很多都祭祀狐仙，我姑姑就是个中翘楚。我常年看她化妆侍奉狐仙，当时不懂，现在全懂了。等下狐狸大人来了，你们有什么话就对他说吧。注意，态度要恭敬，切记切记。”
她说着朝着摆好的贡品拜了拜，跪倒在地，口中念叨着，大意是，“狐狸大人，信女已准备贡品，望狐狸大人享用。”
这句话一连说了四五遍，她说完，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黑色的长发垂在两侧，一动不动的，就跟死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逸推推陆在川的手臂，忍不住道：“这人会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梁慧云缓缓抬头。
等他们看到她的脸，两人又是一惊，这种感觉非常难形容，面相又变了，变得极为诡异，眉头高高挑起，透着股邪气，脸一下子变得很苍白，眼线和唇色都很深，原本还算温和的脸突然变得非常凶，一眼都不敢看的那种凶。
裴逸自问不怕什么神鬼，以前也看过好多恐怖片，都跟玩似的，但看到眼前突然变了一个人，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看着人的时候低低的，不是直直地看，仿佛能看到人的心里去，看得人发毛。她已经不是梁慧云了，她是狐狸大人，嘴巴微微挑起，脸也变得尖了点。
还是陆在川冷静一点，率先道：“狐狸大人，请求你放掉那些被困在狐狸城的亡魂。”
“凭什么呢。”那狐狸大人慢条斯理地爬起来，从贡品里抓了个活鸡，那鸡被抓在手里，吓得翅膀扑腾了好几下，一直咕咕咕咕的叫。裴逸深表同情，他现在就像那只鸡，
“他们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们来救他们。”
她说完，抓着那只鸡就放嘴里放，硬生生地咬断了那鸡的喉咙。
咕咕咕的声音也停了。裴逸看得眼皮一跳，看着那嘴里全部都是血，是真的血，颜色非常亮，暗红色的，看着很粘稠。血顺着她的嘴边流下来，当着他们的血，她开始吸血。
没一会儿，这只鸡就被她吸干了。
裴逸瞬间感到脖子一凉，被附身的梁慧云不仅开口说话了，似乎连牙齿都尖利了不少，他好像能看到她嘴里的牙齿都长了一些。
那狐狸大人抬起头，露出满嘴是血的嘴，嘴里没有舌头，但祂还是能说话，声音照样从腹部发出，低沉不像个人的声音，祂缓缓道：
“梁慧云已经答应终生侍奉我，作为条件，我可以放掉那些亡魂。你们两个虽不信奉我，可我很羡慕你们的感情，世间的真情永远值得人类向往，那是最珍贵的东西，我愿意付出一点条件，我也不要梁慧云了，还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只要你们其中一个人来陪我，做我最忠实的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