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烦躁地摁灭了烟,“这种话别再让我听到第二遍,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和小手段,我知道的事情,余青礼自然也知道,只不过在我们眼里,这些都上不得台面,所以不愿意自降身份跟你斗而已。”
烟灰缸里已经装满了烟头,季宴的烦躁也到达了顶峰,“之前开小号给余青礼发信息的也是你吧!”
陆宛摇头否认。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季宴把陈远调查到的资料拿给他看,“别装了,我也认真地再跟你说一遍,我跟你不可能了。”
陆宛脸色大变,“季哥,你别这样对我,我不要出国,求求你了,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发誓,我发誓我一定远离你们。”
季宴不说话,他给过他很多次机会,他太贪婪了。
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
外面陈远等候多时,把陆宛从另一半接下后,推着他就要上去。
陆宛死死地拽住季宴的衣角,“季哥,你不能,你不能这么残忍,我是算计了他,那也是他罪有应得,我只是来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哪里错了?”
“你得到的已经是他的十倍不止了,他在我身边六年,花的都是他自己的钱,公司他也是从实习生做起的,你以为欠你的东西,都是他自己挣来的。”
季宴迎上陆宛苍白的脸,一字一句,“你跟他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你们从来就没有对比性。”
季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陆宛被陈远强行推走,冬夜的寒风吹起他的大衣,他的心从里到外凉透了……
热搜虽然才三个小时,但毕竟是热搜,自然有不少人截屏下载,楚霖几乎不花任何手段,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昨晚上的全过程,高清图片再加视频。
“你前夫对那小三哥可真好,五千万的钻戒说买就买。”
余青礼面无表情地看着视频,没有像楚霖那么多感慨,毕竟季宴送给陆宛千万价值的东西不少,“唯一”、豪宅、豪车那样不是,所以听到五千万的钻戒也没有什么意外。
“你没事做?一大早过来办公室就跟我说这个?”
楚霖讪讪地把手机挪开,“我不是替你不值吗?你看你全身上下有哪件物品超过一万块的,死渣男!”
“你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吗?”
“才不是呢!”楚霖眉梢轻挑,微扬起下巴,姿态闲散地摊手,“才没有,我对人很大方的,才不会他这么无脑,我爱的时候那是真爱,不爱了也给足对方面子,分的很洒脱。”
余青礼没说话,目光从播完的视频上收了回来,落在了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面。
天幕阴沉着,细细密密的雨丝被狂风吹断,斜斜地打在玻璃上缓缓滑落……
楚霖还在缠着他,眼里星星在闪烁,“晚上一起去吃饭,昨天晚上那个不好吃。”
“你自己挑的,而且我看你吃的很开心。”
楚霖厚着脸皮,“我那是装的。”
下午,楼下饭店。
余青礼坐在餐厅等楚霖。
楚霖进来的时候,全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他像是回家特意换了身衣服过来,手上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高调地走了进来。
“我朋友在等我,不用管我。”拒绝了漂亮女服务员的指引,迈开步子大步朝着余青礼的方向过来。
全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余青礼掀起桌布看了看,很显然现在躲桌子底下已经来不及了。
楚霖对他的窘迫一无所知,带着玫瑰深情款款地走到他面前。
“下班路上碰到个卖花的小女孩怪可怜的,我就买了,你不介意吧!”
余青礼看着周边已经窃窃私语的众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是送给我的话,我就不介意。”
楚霖委屈巴巴地捧着玫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啊!那我自己捧着好尴尬啊!”
“不会!”余青礼看了看周边的人,然后道:“你拿着没有一丝违和感。”
楚霖得意地冲他笑了笑,桃花眼里的风情都快溢了出来,俯身靠了过来。
“那你夸夸我,要不然我现在就给你表演一出,跪地求婚!”
余青礼再装的清心寡欲的样子也被他撩崩了,“……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不待楚霖说话,起身离开,那模样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走出几步后跟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擦肩而过,余青礼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指上,他中指上有个黑色的刺青,像一条盘旋在指间的蛇。
就在余青礼离开之际他又回过头,“你好,请问下洗手间在哪儿?”
生硬的普通话,好像从哪里听到过,余青礼不说话只是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
那人轻笑,“谢谢,余先生!”压低的帽檐只露出了微微勾起的嘴角。
好奇怪的人好奇怪的感觉。
走完长廊余青礼突然回头,那人已经不见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姓余?
楚霖已经点好了菜,玫瑰花被他放在余青礼旁边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直到看到余青礼过来,脸上的漫不经心变成了欢喜和幽怨。
“我还以为你要鸽我。”说完突然觉得余青礼脸色有些难看,“你怎么了?”
楚霖以为他是不高兴了,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玫瑰花,委屈:“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自作主张了。”
余青礼摇摇头,“跟你没关系,是这边天气比深意冷很多,初来乍到还没习惯。”
楚霖乐了,“明天带你去锻炼锻炼做点有氧运动,咱们这种办公室久坐的人就应该多运动运动。”
余青礼这个没拒绝,偶尔体会一下年轻人的运动,很有意思。
只是楚霖说完又悄悄附耳过来,“如果是床上运动的话,效果堪比三次健身。”
“……”
正好上菜,楚霖不再说话,取过小碗给余青礼盛了汤,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刚才说荤段子的不是他似的。
余青礼微微挪了下身子,离季宴远远的。
吴士宏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挥退了服务人员,亲自取过三个杯子把酒倒满,递给季宴和余青礼,这才自己端上跟两人碰了下。
“季总、余总、之前是小妹无礼,我代替她给二位赔礼道歉,这件事情是我们悦家理亏,只要春意撤案,医疗费误工费都由悦家支付,两家合作的事情也由春意占主导地位。”
有季宴在余青礼没说话。
季宴坐在原地,莹白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叩击着桌面,对面吴士宏的心情也从刚开始的淡定变成了紧张。
“这种小案子撤不撤对悦家都没有太大影响吧!”季宴神色淡淡,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吴士宏迟疑了片刻后低声道:“……你应该也知道了,悦家最近正在争取政府的旧城区改造工程,本来就有三家不相上下的竞争对手,如果这件事情里面涉及的涂料被曝光对我们很不利。”
难怪小小的一件纠纷亲自求上门来赔礼道歉。
“可以撤案,也可以合作,只是这个旧城区改造工程春意也要参与。”
吴士宏看着季宴倒酒的手抖了下,“季总趁火打劫?”
“没办法你们自己放的火,再说了你想分聚力的单我分你的单有什么不对吗?聚力的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政府这个工程你们可还没拿到手呢,除非说吴总有什么门路百分百能内定悦家中标?”
“当然不是。”吴士宏和旁边的助理对视一眼后咬牙看着季宴,“是我悦家用人不善,就依季总的,明天我们再就细节商讨一下。”
“嗯!”
就嗯?吴士宏看着季宴神色淡淡的表情再次破防,果然不叫的狗最阴险,不声不响吞了他一大块的肥肉。
不过不能生气,还要保持风度。
举起酒杯朝季宴和余青礼,“合作也谈完了,咱们能专心喝酒玩游戏了吗?”
余青礼知道肥肉不是那么好吃的,只能跟季宴一起举杯干了。
吴士宏征询的眼神看向余青礼,“主随客便,余总想玩什么游戏?”
余青礼刚答应了宋衍不喝酒,想起宋衍老妈子式的碎碎念,余青礼目光微微偏向季宴,想看他怎么说,可季宴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拒绝。
季宴没有拒绝他更加拒绝不了,目光收回落在旁边扣住的骰盅上,“骰子吧,玩其他的话,深意跟商海的玩法不一样输赢难评。”
说玩就玩,吴士宏拍了拍身旁的助理,助理立刻安排下去,不一会儿助理就带着几个服务员进来,一支支洋酒被抱了进来。
余青礼:“……”对方这是要灌死他们吗?可玩游戏哪有什么真正的输赢,就不怕输的是他们自己吗?
季宴一直看着余青礼,看他面露难色,眉心微微动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他抿紧的嘴角上,漆黑深邃的眼底全是浓烈的占有欲……
玩骰子除了玩心机,队友配合也很重要,余青礼是季宴亲自带出来的,这么多年他们在酒桌上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随便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句话,都能猜到对方在说什么,想表达什么。
吴士宏和他的助理十把输八把,还有两把是季宴故意输给他们的。
一道电话声突兀地响起,余青礼起身,歉意地笑了笑,“我去下洗手间。”
吴士宏含笑点点头,季宴却在看到余青礼离开的背影后脸色却不太好。
余青礼到了洗手间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是宋衍打来电话了。
“青青你在哪儿?我手好疼!”
余青礼心一紧,赶紧追问:“你手怎么了?”
电话那边宋衍的声音有些低落,“我本来想给你做点吃的,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到手了。”
余青礼慌了,“你别乱动,我现在马上回来。”
余青礼挂断手机开门出去,季宴挡在门口,四目相对,余青礼脸上的慌乱全部落在了季宴眼里。
“季总,我有点事,先回去一下。”
季宴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余青礼竟然从那深邃的眸中看到了乞求,余青礼心虚地低下头,再抬头看的时候,季宴的眸底已经恢复往日的冷漠。
“这个时间……是宋衍打过来的对吗?”
余青礼知道瞒不住他,点点头,“他的手碰伤了我必须去看他,你打电话让陈远过来陪你吧。”
余青礼匆匆忙忙就要从他身边出去。
季宴忍不住拽住了他的手,“余青礼你有没有心,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把我一个人留在酒桌上?”
“季总别闹了,你有很多人不缺我一个,陆宛也好陈远也罢只要你叫,他们随传随到,可宋衍不一样,他在这边只有我。”
“宋衍又是宋衍!你就这么在乎他?”明明我也……我也受伤了不是吗?
季宴有些失控,可抬头就看到余青礼脸上的冷漠和厌烦,“季宴,你别无理取闹好吗?”
余青礼说完一点一点地把手从他手中抽出,季宴红了眼,近乎乞求一样的看着他,“青礼别这样,我手也受伤了,你留下来好吗?”
余青礼没理他,转身出去时跟吴士宏打了个招呼,“吴总,真是不好意思,家里出了点事,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吴士宏巴不得他走,看着余青礼离开的背影,又看着洗手间门口消沉的季宴,冲助理去了个眼神,两人对视后点点头。
他今天就要让季宴知道,他吴士宏的肉,不是这么好吃的。
余青礼走后,吴士宏和助理对上了看起来势单力薄的季宴,把骰盅推到季宴面前。
“季总先?”
余青礼走后,季宴整个人状态便不对劲了,十把输了八把,更别提吴士宏和助理合伙起来整他。
季宴什么都知道,可是他不在乎了,他只知道余青礼把他抛弃了。
心口好疼!
酒店套房。
余青礼打开门的时候,宋衍正在给自己包扎,手上一条长长的血口子,看起来触目惊心。
余青礼赶紧丢下手头的东西,跑了过去,“怎么这么严重?”
宋衍满脸愧疚,“对不起,打扰你上班了。”
“没事,区区两个人,季宴一个人也可以应付的,再说了陈远和陆宛都在,他们会照顾他的。”
余青礼把宋衍扶到沙发上,从卧室翻出医药箱,先用碘伏给他伤口清洗消毒。
“幸好伤的不深,我先给你简单包扎一下,等下去医院打破伤风和缝针。”
“一点小伤而已,别麻烦了。”
余青礼强硬地抓住宋衍的手,“我受伤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第127章 他腿骨折了
医生在给宋衍包扎,余青礼站在外面等候,夜晚的走廊空荡荡的,穿堂风吹过带起一阵阴凉,余青礼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毕竟是第一次把人扔在酒桌上,即便这个人是季宴,余青礼心里依旧有种负罪感。
医生已经包扎完,宋衍的手伤挺严重的,医生建议住院。
宋衍不肯住院,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余青礼有些心神不宁,宋衍好几次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听到。
“青青,你怎么了?”
余青礼猛然回神,看着宋衍深情的眸子突然有些心虚地移开了,“不好意思,晚上喝的有点多,走神了。”
宋衍脸上闪过一丝黯然,“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是我让你难做了,你去找他吧!”
余青礼抓住宋衍冰冷的手放进加热的小暖袋里,脸上的表情更愧疚,“你没有错,你是为了救我,手才受伤的,图没办法画工作也耽误了。”
宋衍的眼睛很温柔,看人的时候带着深情和专注,笑起来干净又温暖,“只要是为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余青礼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下,室内的空气归于平静,静的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宋衍,我……”
宋衍伸出食指放在唇间,“嘘”,“别急着回答我,我说过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余青礼点头同意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余青礼起身去外面买粥。
医院空荡荡的长廊上。
余青礼和陈远碰上,一个手里拿了粥一个手里拿了小馄饨。
“你怎么在这里?季宴没给你打电话让你过去吗?”
陈远一脸懵,“季总没给我打电话啊?”陈远话音刚落,前面有间病房门没关紧,依稀还能听到楚霖的声音,“小馄饨好了吗?”
陈远马上冲那边喊了声,“好了,我马上过来。”
“你跟楚霖?”余青礼狐疑地看着他,“你们两今天没来上班是……”
陈远赶紧打断了他的话,“他腿受伤了,我造成的。”
“……”
余青礼不淡定了,就楚霖那身份,陈远把自己杀了都不够赔的。
“怎么回事?你怎么惹到他了?”
陈远低头沉默着不过话,但余青礼却看到了他脸上和嘴边的擦伤,“我去给你说情。”
陈远赶紧拉住了余青礼,脸上闪过一闪而逝的羞窘,“不用了,他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格外开恩了,在他受伤这段时间我负责给他端个茶倒个水不碍事的。”
余青礼指着他脸上的伤,“那这是?”
“只是擦伤,跟他……没有关系。”
余青礼这才放心下来,他刚才还以为是楚霖打的,“有事跟我和季宴说,我们会帮你的。”
余青礼见陈远点头,这才提着粥进了宋衍的病房。
看着宋衍用不太灵敏的方式吃着粥,余青礼心里竟然没有一丝触动,眼神看着粥心思已经飘去了酒桌上。
季宴吞了吴士宏那么大一块肥肉,以吴士宏的睚眦必报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对季宴手下留情的,他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不叫陈远呢,想到这里余青礼怎么都坐不住了。
不管今天晚上的人是不是季宴,只要是一起共事的同事,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把他一个人丢在酒桌上,这是原则问题。
宋衍还在笨拙地用勺子舀着粥,企图让余青礼看到后给他喂,却没想到余青礼突然起身披上了沙发上的外套。
宋衍握住勺子的手顿了一下,“青青,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余青礼不想瞒他,把季宴没给陈远打电话的事情说了一遍,“宋衍,不管他是不是季宴,我都不应该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的,你先吃,我接完他马上就回来。”
一向理性的宋衍却在听到季宴的名字后失控,“青青!他没有陈远还有陆宛?你不是也说了吗?他们订婚了,你就别再去掺合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好吗?大学你还没被他们骂够吗?又上赶着去自虐?”
余青礼的身影停顿了一下,“我就去看看,如果确定他没事我就回来,要不然我良心不安。”
宋衍看着一脸决然的他,眉心狠狠抽动了一下,“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