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宋予潮晃了晃手里的酒瓶:“他和我一样。”
汤元挑眉:“那不就得了,最大的阻碍消失了。”
宋予潮把手腕搭在眼睛上,遮住顶上过分明亮的灯光:“不用找你支招,没戏。”
白景安歪头,“为什麽没戏,他不喜欢你这款?他想以事业为重?还是说他有喜欢的人?”
宋予潮低声道:“他有对象了。”
“噢噢。”白景安摸了摸下巴:“完球了,你确实没戏,咱这身份总不能去做些挖墙脚的事吧,多掉价啊。潮儿,你换一个喜欢吧。”
汤元却失笑:“你看他这模样,像是会移情别恋的样子吗?”
白景安轻啧了声:“那句话怎麽说来着,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就会走不出来。”
汤元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又拿过白景安之前从冰箱里取出的碎冰加进去:“有没有这麽夸张?”
这个词于普通人而已,或许看见漂亮一些的人能都送出去。
但他们这个阶层的人,从小就见过太多的美人,甚至只要他们想,就能让电影艳光四射的大明星立马出现在他们面前。
白景安喝了口伏特加:“你那次没和我偷溜去港海城,所以你是不知道他学长是真的很仙品。本来就好看了,气质还特别能打,笑起来眼里还有星星,虽然我是直男,但不妨碍我喜欢他的脸。”
这话刚说完,白景安就感觉侧边沙发射来一道目光。
“呦,我夸他潮儿你还不高兴?”白景安故意夸张道:“我也就说个实话而已,你那学长性格好,模样也没得挑,而且一看就是那种会从一而终、不会到处乱勾搭的人。”
汤元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杯子和石制的桌面发出哒的一声:“你说就说,看我做什麽,指桑骂槐?”
白景安嘿了笑了下:“汤元你对号入座。说回正题,谁追到你学长都会当宝贝揣着,说不准他现在还处在热恋期,每天恨不得和对象联系个八百回,睡觉前都要相互说声‘亲爱的晚安’。”
白景安以为他这番话说完后,宋予潮会更颓废,像地里蔫掉的小白菜。
然而他没想到,本来躺在沙发上的人缓缓坐起来了。
白景安打了个激灵:“干嘛干嘛,我就说说而已,你别恼羞成怒,我很久没去练拳了,不和你这个怪物打。”
灯光落在宋予潮的发上脸上,额前的发梢投出小片暗影,遮住了那双内勾外翘的眸子,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麽。
汤元忽然问:“小白,你记不记得潮儿是什麽时候当的经纪人?”
白景安摸了摸下巴:“三四月?具体时间忘记了。”
汤元若有所思:“我记得潮儿后来有天问我们,谈恋爱的人会不会一天到晚都不和对象聊天。”
汤元这麽一说,白景安也想起来了:“对对对,然后我还说不可能来着。”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不过白景安猜测:“说不准那时候没谈,是最近谈的呢?”
宋予潮带着厚茧的手指摩挲着酒瓶。
昨晚触不及防看到那张结婚契书,导致他一晚上满脑子都是结婚契书,现在冷静下来,宋予潮发现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萧亦淮给他看的那张契书上除了两人签名以外,还有日期。
日期是今年的1月11号。
而他是四月初正式成为唐执的经纪人,也是从四月初开始,他几乎天天都和学长待在一起。
去云城拍戏那段时间就更不用说了,都不是住套间,而是直接住双人房。
但进组这麽久,从《戏中人》到《千里共婵娟》,再到现在的《深渊》,学长有过一丁点陷入热恋的欢喜,和与心上人联系的甜蜜时间吗?
没有电话粥,没有视频通话,没有接连不断的信息,也没有出门约会。
他学长有空就看剧本,拉片分析,写观后感和小传。到点就睡,作息规律健康得不像个年轻人。
甚至那次萧亦淮在他洗澡时打电话过来,他知道后仅仅是看了下手机,既没有回电话,也没有给对方发信息。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张结婚契书是P出来的?
宋予潮:沉思.jpg
“潮儿你这是什麽表情,你别告诉我,你要去挖墙脚?”白景安瞠目结舌。
白景安走过去,摁住宋予潮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宋公子你清醒一点,你身价后面的零都快数不清了,以你这条件要什麽没有?”
宋予潮被晃了下,脑中那个P图的猜测没了。
他是学长的经纪人,看到图后去找学长问问也不奇怪,P图这种事一问就穿了,萧亦淮应该不至于做这种没脑子的事。
结婚契书是真的,但两人的感情出现了危机也是真的。
“我跟你说,热恋期的墙特别坚固,可御一切风雨,分分钟可以以全世界为敌。放弃吧潮儿,除非你等到他们不热恋了,再熬到他们彼此冷淡,快要分手了,这得多久的事情啊,没盼头的......”
白景安的话还没说完,宋予潮就从沙发上起身:“你们喝吧,我先回去了。”
汤元:“?”
白景安:“???”
白景安一把抓住人:“回去?回甘省?你回去做什麽?”
宋予潮眉梢微扬:“不是你说让我等吗?作为好兄弟,我当然是虚心接受你的建议。”
白景安整个人要裂开了:“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说着,一手还抓住宋予潮的胳膊,另一手拿出手机。
[今天小白赚钱了吗]:以后别叫汤元情圣了,改喊潮儿做情圣吧,不对,他应该叫情种,眼巴巴等别人分手的情种@闻人是复姓
[闻人是复姓]:??
[闻人是复姓]:潮儿你什麽情况@划船不用桨
宋予潮掏出手机慢悠悠地回了个“无”字。
“我不管,你好不容易来上京一趟,不能立马就走,不然没兄弟做。”白景安把人摁着坐下。
当心这话没杀伤力,他还补上一句:“你要是现在敢走,我就跟着你上飞机,飞去甘省找到你学长,祝他和他男朋友百年好合。”
宋予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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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予潮向唐执请了两天假,唐执以为他会两天以后,甚至再晚几天回来。
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半夜就听到了外头有动静。唐执没有关房门睡觉的习惯,因为觉得那样会空气不流通。
所以这天夜里,他被外头的声音惊醒。
睁眼后入目黑漆漆的,唐执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在甘省,他进组了。
这个套间里只有他一个,学弟请假了,那外面开门的是谁?
难道进贼了?
现在的贼都这麽大胆了吗,敢来这麽多人住的民宿行窃。
应该不会吧......
可是那声音听起来像在撬门?
唐执睡不着了,他决定去看看。
从床上起身往外走,但走了两步后唐执折回来拿枕头,将枕头抱在怀里才放轻了脚步出去。
“哒。”门开了。
走廊装的是感应灯,门一开,外面的灯光倾泄了进来,照亮了一小片,同时也映出一道从外往内延伸的黑影。
有人站在门口。
那道身影十分高大,像光明中凸起的黑塔。
唐执屏起呼吸,试探着小声喊了句“学弟”。
“哒。”
客厅和玄关的灯全开了。
唐执被灯光刺得眯起眼睛,同时感觉到一道目光径直落在他身上。
“学长......”
唐执心头骤松,谨慎和不安瞬间没了,他才抬起手放在眼睛前,又是哒的一声,客厅的灯被关了,只剩下玄关的灯还亮着。
黑暗如潮。
宋予潮站着没动,关了灯后瞧不见那边了,但刚刚的画面却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穿着睡衣睡裤的青年应该是睡下了又起来,头发有些乱,一簇呆毛不服输的支棱起来。
他没有穿鞋子,赤着脚站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雪白的赤足像从天际坠落到森林中的柔软的云。
他还看见他学长怀里抱着枕头,应该是有些怕,胳膊压进枕头里,但看见来人是他后,勒着枕头的手臂瞬间就松开了。
就像一只胆子不大的猫咪,瞧见来的不是可怖的陌生人后,支棱起了自己毛茸茸的尾巴。
宋予潮觉得他可能酒喝多了,泡得脑子都不清醒,不然怎麽会觉得有点甜。
唐执不知道不远处的人心里在自己扣糖吃,他抱着抱枕上前:“学弟,你......你喝酒了?”
话说到一半的唐执闻到了酒味。
很重的酒味。
跟在酒缸里面泡过似的。
“喝了一点点。”宋予潮低眸看着唐执。
唐执吸了吸鼻子:“我看是亿点点吧。”
“抱歉学长,吵醒你了。”宋予潮开门时也想轻点,但错估了门锁的不利索程度。
唐执:“没事,我睡眠质量很好,一下子就睡着了。学弟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澡好好休息。”
重新躺回床上的唐执确实很快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唐执一如既往地起了个早,等他洗漱出来,宋予潮也起了。
“学长早。”
“早上好,今天我自己去片场就行了,你多睡会吧。”唐执听说喝多了酒第二天起来会脑壳疼。
宋予潮:“没事,我只睡三个小时都行。”
那次绑架险些回不来后,他就被父亲扔到昆士兰温热带雨林里训练,同行的还有一支外国雇佣兵,那些雇佣兵只负责看着他,让他性命无忧就行。
其他的,包括吃喝,以及躲避毒蛇猛兽,甚至雨林里避世的食人族,全靠他自己。
那次以后,本来就少觉的他睡得更少了,不过并不影响他的精力。
宋予潮是笑着说的,唐执只当他在开玩笑,当即推着宋予潮,把人塞回房间里:“别逞强,你早上在这里好好休息,下午再去片场。”
说完,还将房门关上。
里面的宋予潮在关门后还听到一句“你乖乖的,我先走了,下午见”,然后脚步声远去。
他哭笑不得。
化妆间。
唐执上完妆后,被告之南导找他。
唐执出去时,看见南归拿着剧本站在一把超大号的遮阳伞下,他的旁边站着萧亦淮和霍云深。
他们几个是一起上妆的,只有唐执需要改肤色,所以他是最后一个才出来。
“唐执,这边来。”南归看见唐执了。
唐执走过去,萧亦淮将他的剧本递给他。
唐执看了一眼,道谢接过。
明明进去化妆之前,他是把剧本给霍云深的助理,让对方帮忙拿。
人到齐以后,南归开始讲戏。
好的演员是服从导演的,其中不是不可以有自己的见解,但台词和剧本的改动,都必须创建在符合角色人设的基础上。
就好像一个向来挥金如土的大少爷,在家境没发生任何变化时,说不出“十两银子也未免太多了”这样ooc的话。
一开始南归还担心萧亦淮会觉得这一段的重心在唐执那里,担心他想要给自己加戏。
很多刚入圈的艺人都觉得自己的镜头越多越好,却不考虑台词的匹配度。
不过这一番讲戏下来,南导很满意,因为萧亦淮百分百配合。
讲完以后,南导笑眯眯道:“亦淮,你这两天心情好像挺好的。”
说“挺好”那都是往轻的说,其实他觉得是非常好。好像从昨天早上开始,对方的心情就开始起飞。
萧亦淮也不否认:“嗯,开心。”
南归拍拍他肩膀:“继续保持这种状态。”
哪个导演不喜欢干劲十足的演员呢?
反正他很喜欢。
宴燕在布场:“国丰,把一号机推到这里来。”
等一切准备就绪。
“各就位,3、2、1, Action!”
“二哥,今晚咱们有鱼吃了。”周冲身上湿漉漉的,每走一步衣服都往下滴水,但他丝毫不在意,还高兴地笑着。
因为兄弟俩今天捕到了一条鱼,鱼还挺大条的,今晚吃一半,剩下的一半放在井里冰着,明天晚上继续吃。
周邵也在笑,但听见弟弟背上的篓子传来鱼甩尾的动静后,他拉住人,从田野边扯了好几把车前草,又找了些石头放进去。
把鱼压得严严实实。
不患寡而患不均,人心难测,肉这种好东西不能太招摇。
走过一段后,周家兄弟遇到村里人。
“春分嫂子。”
“呦,你两兄弟这是下河了?”柳春分看着身上湿哒哒的周冲:“是抓鱼吗?”
周邵说是。
柳春分立马就问:“有没有抓着?”
周邵失笑:“春分嫂子,我们又没有工具,当然没抓到。如果鱼是那麽好抓,顿顿都能吃鱼了。”
柳春分觉得也是。
这时周邵从弟弟的篓子里拿出一把车前草:“之前我看见狗蛋手上长了鸡眼,春分嫂子,这几把车前草你拿回去给狗蛋。”
狗蛋是柳春分的儿子。
车前草这东西漫山遍野都是,一文不值,但被人关心和惦记的感觉很好。
柳春分乐呵呵地接过:“哎呦,小邵就是细心,连这都发现了,嫂子替狗蛋谢谢你了。”
话音一转,柳春分说起一件事:“刚刚我看见有两个生面孔在咱们村后面那片山里晃悠,之前咱们村埋了宝贝的消息不是传得挺开的麽,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是冲着宝贝来的?”
周邵皱了一下眉头:“倒是有这种可能。”
柳春分啐了口:“这些人啥事不干,净爱专营这些。要我说,干脆让公安通通把他们抓了,然后送去劳改得了。”
柳春分赶着回家,没和兄弟俩聊太多。
走出一段后,周邵对弟弟说:“老三,你先回去,大姐明天回家,我去摘点野梅回来。”
周冲也想一起去。
他只有一个兄长,而这个兄长脑子好,模样也好,村里就没有人不喜欢他的,周冲自然也不例外。
周邵却不同意。
周冲站着不动。
周邵失笑:“你今年都十八了,怎还喜欢黏着哥哥,真是白长那麽大的个头。”
周冲自豪:“不管我长多大,你都是我哥,要带着我一起耍。”
周邵换了个说辞:“你身上衣服还湿着呢,赶紧回家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周冲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家。
等弟弟的身影完全看不见后,周邵脸色才变得有些阴沉,他定了定神,转身往后山去。
东西已经给了谢六奇了,他们怎麽还来?还是说,这次来的人和谢六奇不是同一波?
“卡!”南归喊了卡。
唐执还在画里,南归和他有点距离,干脆就拿起喇叭喊:“唐执,刚刚和云深那段再来一次。周老四死了以后,你们俩是唯一的兄弟了,兄弟情深,刚刚那段可以再亲密些,加些兄弟间打闹的动作。”
ng很正常,哪怕是影帝影后,都不能保证自己一遍就过。
没到萧亦淮下场,他在旁边看。
听见导演说可以再亲密一点,他的目光从唐执身上转到霍云深那里。
上下打量一番。
霍云深个子很高,足有一米九,他对自己的身材管理比较严格,不像很多爱豆那样清瘦到过分瘦削,肌肉紧实又不过分夸张。
萧亦淮有些警惕。
霍云深感觉到了注视,他往萧亦淮这边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疑惑。
不过导演这时喊他和唐执,要再给两人讲讲,他便收回了目光。
小讲过一段以后,刚刚那段重来。
这次很顺利就过了。
“行,咱们继续。”南导很满意:“各就位,3、2、1, Action!”
柳春分刚刚也是从后山回来的,她离开没多久周邵就来了。所以在山里转悠了一下后,周邵果然遇到了柳春分口中的两个生面孔。
但看见当没看见,周邵拿着粗树枝继续拨着草丛。
“哎,小子。”
周邵闻声转头,那张斯文隽秀的脸在阳光下人畜无害。他上下打量两人,脸上疑惑更甚:“你们不是这附近的吧。”
其中一个人搓搓手:“对,我和他不是这附近的,不过我们来探亲。”
周邵看看周围,“来山里头探亲?”
“嗐,这不是探亲之前要拿些伴手礼麽。”矮个子说。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小子,你想不想吃这个?”
周邵紧紧盯着,喉结滚动了下,但很快移开眼:“娘说,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什麽叫随便呢,我也不是白给你吃,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高个子说。
周邵盯着他手里的奶糖,最后缓缓点了一下头。
矮个子却问:“你们村里最近是不是都知道有外乡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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