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校庆时不敢回,生怕自己和熠熠星光的周围更加格格不入,这里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天之骄子,哪里像他......
“喂~同学,你擦擦眼泪,我这人责任心贼强,你忽然在我面前掉金豆豆,让我真不好意思视而不见地走。”
手被握住,柔软的纸巾塞了进来,被惊醒的唐执眨眼,随着直长的眼睫压下,再次泪如雨下。
“哎,怎麽哭得更厉害了?你先把眼泪收起来成不,不然我怕别人以为我欺负你,我一生行善积德,不造这样的孽的。”
其实最开始过去后,唐执已经缓过来了,眼前视线逐渐清晰,也是这时才发现一个染了金色头发的男生一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往前倾地靠近。
他身量非常足,肩背宽厚,挡了前面一片光,也挡住一些偷偷往这边打量的目光。
阳光落进来,照在他的金发上,晕出一层浅淡的漂亮光圈,却因他脸庞轮廓棱角分明,不沾丝毫女气。偏生这人生了双瑞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眼瞳漆黑深邃,风流又多情。
“你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的问题。”唐执拿纸巾擦了擦脸,顿了顿,“谢谢你的纸巾。”
“大家都是校友,客什麽气。”金发男生直接拉了张椅子在坐下,“有缘千里来相会,相遇即缘分,同学你是哪个系的?认识一下不?”
“潮哥!你怎麽到这里来了,你刚刚不是说......”那边跑过来一个男生。
宋予潮没好气:“你小子是被喇叭精附身了吗?在图书馆里大声嚷嚷什麽,小心佛祖知道你来抱佛脚中途还劈叉雷公,一脚把你送出去。”
那男生被说得脖子一缩,但见宋予潮身旁的唐执红着眼眶,鼻子也红彤彤的,忍不住又说:“潮哥不是吧,你又弄哭一个?”
宋予潮把手里的小包纸巾抽出一张后,剩下的砸到季全志身上,“你妈的,上次那个跟我有毛关系,你登月碰瓷呢?”
季全志撇嘴,“潮哥你毒舌啊。”
手里又被塞了张纸巾,唐执抿了抿唇,“同学你误会了,是我自己的问题。”
季全志瞅着唐执,还是觉得事情有隐情。
他潮哥这人看着随和,其实很挑剔,而面前这位刚哭过的同学有点微胖,头发杂乱不修边幅,眼下挂着两个挺重的黑眼圈,也不知道他最近吃了什麽上火的,鼻子上还长了一颗大大的痘痘。
也不能说他丑,毕竟那一身雪白的皮肤摆在那里,但放在以表演艺术等为主专业的大学内,这个小胖子完全是平平无奇。
像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没有半点出彩的地方。
说不准他就是被潮哥毒舌哭的。
宋予潮看着面前人那颗生在右上眼睑的殷红小痣,“同学,我是宋予潮,大三影制管理系的,你叫什麽名字?”
唐执注意到季全志打量的目光,下意识垂下眼睛慌忙收拾东西,“我下午还有课,先回去了,位置你们坐吧。”
季全志瞠目结舌地看着唐执的背影,“今天周六压根不用上课,他居然为了拒绝你找这种离谱借口。潮哥,你魅力失效了,难得啊难得。”
紧接着又笑出鹅叫,“潮哥,我能把小胖子的事发朋友圈麽?让大夥儿开开眼。”
“叫谁小胖子呢,你当小学鸡的时候花名没起过瘾,现在想再当一次?”宋予潮目光移到桌面上,那里放了一支白色的触屏笔。
季全志:“......”潮哥,你喊我季大痣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唐执一口气从图书馆跑到宿舍楼下,心跳随着奔跑剧烈鼓动,一下下敲击着胸腔。
血流奔流,心如擂鼓,活着的感觉是那麽的清晰。
这不像是梦。
“咱们学校哪里都好,就是不给外卖人员进来,我就想吃个顺记螺蛳粉而已,都得去门口拿,可人家店就在门口。我不如干脆就在店里吃,还能省两块钱的配送费呢。”
“出来走走怎麽了,懒不死你这个宅男。”
两个男生趿拉着拖鞋,勾肩搭背地走出宿舍门。越过唐执时,有风吹过,掀起其中一人带着拉链扣的风衣一角,恰好打在唐执的手上。
金属的链扣有重量,猛地打在手背上很疼。
唐执瞳仁微微收紧。
顺记螺蛳粉,港海电影学院的南门好像是有这麽一家店铺。他记得店铺是他大三上学期时开的,生意一直很火爆,直到第二年他毕业前夕,忽然被曝出这家店一直在用地沟油。
尘封的记忆在颤动,一同颤动的还有那颗心。
难道不是梦?
难道......
“阿执,你杵这里做啥呢?给舍管阿姨看门啊?”一条结实的胳膊从后方绕过来,直接来了记锁喉。
唐执下意识扭头,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剑眉星目,很是俊朗,只是他右边眉峰天生有断痕,平添几分凶气。
这张俊脸尚且年轻,还有几分青涩,属于数年后还愿意和他当兄弟的好友。
“封筑,咱们今年是大四对吧?”唐执一瞬不瞬地看着好友。
封筑一本正经,“不是。”
唐执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刚张口就听对方继续说:“今年不是大四,今年是解放前夕,过完这个学期,我他妈就自由了哈哈!”
唐执怔住,一时间呆呆的。
封筑晃了晃人,语气有些试探:“阿执,你昨天和我说今天回家一趟,现在都快下午了,这是不回去了?要是不回去的话,咱们晚上到校外吃饭怎麽样,食堂我都吃腻了。”
唐执却低声喃喃道:“真的是大四啊,怎麽就不能早两年回来呢,不,早一年半都好......”
大三上学期,他父亲追着他母亲上了同一架飞机,只是这架飞往国外的飞机最后坠毁在太平洋里。
机组全员无人生还。
那年他一下子失去了双亲,天塌了的感觉不过如此,他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身体受情绪影响也随之出现了问题。
可能是人永远想要抓住在黑暗里出现的光,萧亦淮就在那时候再次出现。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他喜欢萧亦淮就那样喜欢了一辈子。
“阿执,你在念叨什麽?话说你这周末到底回不回去,给个话呗。”封筑揽着唐执晃了晃。
唐执把背包塞封筑怀里,“要回的,我好久没见奶奶了,我得回去看看她。麻烦你帮我把背包拿回宿舍,我就不上去了。”
“你上周不是才回过家吗?”封筑疑惑,转而又释怀,“行吧,你回去好好陪陪她老人家,她见到你肯定很开心,替我向她问好。”
他是知道的,自从唐执爸妈空难以后,他家里就剩他奶奶一个。上个月听唐执说他奶奶生了病,好像还做了个手术,那段时间唐执很焦虑,人也被折腾不轻,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天知道,原本他可是他们古典舞系外形最出色的男舞者了。
唐执笑着挥了挥手,走出两步又倒回来,“手机好像在包里,忘拿了。”
封筑轻啧了声,“现在人哪个不是手机不离手,你倒好,明明身上有衣兜,还硬要放在包里。”
唐执:“放包里不会摔出来。”
封筑把手机递给他,唐执才接过,一条信息就弹了出来。
[有粒贷]:您2月账单为7496.9元,本月25号为最后还款日。
——2月20号
唐执慌忙按灭手机屏幕:“我先走了,周一早上再回,后天见。”
封筑倒没注意到,“后天见。”
跑到校门口后,唐执看着不远整齐排列的共享单车,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步行去了一公里开外的地铁站。
港海城是国际大都市,地铁站永远不缺人,唐执挤了大半个小时地铁后,在望岗南路下车。
望岗南路这一带是老城区,随处可以看见穿着绵鞋的大爷在溜达,也可以看见树下有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戴着老花镜在打纸牌,小孩子举着风车到处跑,满满都是生活的气息。
唐执不由放慢了脚步,周边洋溢的烟火气如同泡温泉一样暖和,舒服极了。
活过来的感觉真好。
“小执回来了啊?”
“是的高爷爷,我回来看看奶奶。”唐执点头笑道。
一位白发大爷说:“你李奶奶最近自己弄了好些酸萝卜,你下午来我家来一罐走呗。”
唐执忙摇头,“不了,您和李奶奶留着自己吃就好,我先回去了,我奶奶还在家里等我呢,爷爷再见。”
高爷爷感叹:“真是个好孩子,比我家那个听话孝顺多了。”
他旁边有个牵狗的大爷也跟着感叹:“我还记得以前他才到我膝盖高,背着小鸭子包包,头上扎了个独角小啾啾,奶声奶气喊我赵爷爷,简直可爱得要命,是我们这里最好看、最听话的孩子了。可惜摊上一对爱折腾的爸妈,三天两头就闹,最后还把自己闹没了。我听说前段时间老唐身体又出了毛病,做手术还花了好大一笔钱,小执又没毕业,而且他那个专业好像不太好找工作,这生活怕是难喽。”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麻绳专挑细处断啊。”
......
遁着记忆回家,当真的看到那道面上有些铁锈的大门时,唐执反而走不动了。
这一年、这一月奶奶还在,他仅剩的亲人还在。
“咯滋。”大门忽然开了。
穿着素白唐装的老奶奶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的唐执,“执执回来了?”
唐执定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不远处满头银丝的老人,眼底逐渐发烫。
记忆里的奶奶永远衣裳整洁,素色的盘扣规整地全部扣好,衣正中位置带着古色古香的刺绣花,她早已不年轻,面上生了很多皱纹,但丝毫不影响这位唱戏曲出身的老人的优雅。
岁月不败美人,一如眼前的模样。
“奶奶......”唐执声音有点哽咽。
唐奶奶觉得不对劲,忙走过来:“我家执执怎麽了?是不是在学校挨欺负了?还是你对象对你不好?”
她是知道的,执执去年看上了个男生,追了好半年呢,两人最后在一起了。
唐执摇头,“没有的事,一切都挺好,奶奶您别担心。”
“真没事?”唐奶奶有点不放心。
唐执认真颔首,“没事。我刚刚就是想到每个学期都有个开学小测,紧张的。”
唐奶奶摸了摸孙子的脑袋:“不要给自己那麽大压力,早睡早起,饮食规律均衡,多些运动,心态放稳点,身体自然会恢复回来。”
任何一个合格的舞者,都会要求自己保持体态,体态走形且不说会不好看,更重要的是做不出流畅的动作了。连舞都跳不利索,算什麽舞者。
但唐奶奶知道这事不怪唐执,怪她,怪她身体不争气......
唐执听着老人的叮嘱,眼睛弯起来了,“奶奶我知道的。”
这话才说完,一首优美的钢琴曲从他兜里响起。唐执僵了一下,“奶奶,您先进屋,我接个电话。”
唐奶奶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专属铃声,男朋友来电。行吧,奶奶先进屋。”
铃声还在响。
等唐奶奶进屋后,唐执这才拿出手机。
来电人:亦淮
唐执垂眸看,刚刚有一句话奶奶说错了,萧亦淮不是他男朋友。今年寒假的时候他们偷偷去外国领证了,现在是伴侣关系。
接了电话,但还没等唐执开口。
那边就说:“这里是港海城第一中心医院,请问您是萧亦淮先生的家人吗?”
唐执嗯了声。
对方说:“萧亦淮先生做完阑尾手术后,精神状态有点异常,麻烦你过来一趟。”
唐执怔住。
精神状态有点异常?可是阑尾不是只对肚子开刀吗?
“......你说今年是兔年?不可能,今年明明是狗年,你们是哪里的医生?”
第3章 第3根铁柱
在唐执愣神间,他好像听到那边很吵,隐约还听到经纪人这三个字,等他回过神来正要说话,那边杂乱声更大,紧接发出好大一声呯的声音,好像是什麽东西摔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那边有人喊:“病人摔倒了,快去喊人来。”
“家属,麻烦你尽快到吧,到了直接来中心楼三栋,病房A501。”
电话被挂断了。
唐执点开微信。
他的微信有两个置顶,一个是奶奶,另一个是萧亦淮。萧亦淮的头像是他自己的背影,桀骜潇洒,好像永远不会回头。
唐执无意识的点了进去,最近的聊天记录是今天早上九点。
[我的先生]:10000.00元已被接收
[一点也不甜]:10000.00元已收款
[我的先生]:钱的事不用着急,有什麽困难都可以和我说,咱们结婚了,你别自己一个人扛。
[一点也不甜]:(猫猫点头/)
[我的先生]:(摸脑袋/)
“执执,外面风大,你进来屋里吧,奶奶今天买了些橙子,个大汁多,我给你切两个吃。”唐奶奶见孙子讲完电话还在外面。
唐执僵硬地迈开脚步进屋,像提线木偶吃完两个橙子。
“执执?”
直到脑袋被拍了下,唐执才反应过来奶奶在喊他,顿时羞愧,“不好意思奶奶,我刚刚走神了。”
唐奶奶嗔怪道:“回到家里还走神,难道在想你对象?你这孩子就是心里藏不住事,说好听点就是一心不能两用,说难听点就是木愣子,装都不会装。”
唐执蜷了蜷手指,目光闪烁。
唐奶奶哼笑:“奶奶也是从年轻过来的,热恋时就想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你去和你对象约会吧,别留在家里,我这老婆子没空理你。”
唐执下意识摇头。
唐奶奶点点唐执的脑袋,“你以为我说假的,我要午休,你待在家里我还嫌你吵呢。”
唐执慢慢站起来:“奶奶,我有点事出去一趟,晚点再回来。”
“去吧去吧。”唐奶奶挥手。
等听到关门声,老人面上的笑容缓缓落下来。
男朋友,怎麽就交了个男朋友呢?这条路不好走,等她去了,执执受了委屈都没处说。
港海城第一中心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一下下刺激着神经,也是这时,唐执才从浑浑噩噩中回过神来。
深吸一口气,唐执踏进医院。
“让让,让让!这里有重病的,急需进去抢救,麻烦都让让!”
护士跪在带脚轮的病床上正在给伤患做心脏按压,一群医护推着病床呼啦啦地就过去了。
风带来了一丝隐匿的血腥味,和在消毒水味里并不好闻,却奇异让唐执平静下来。
最大不过生死,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没有什麽是不能应对的......
电梯有好多人在等,唐执捏了捏身上的肉肉,爬楼梯上去。
可能是之前医生叮嘱过,他才在前台那里说出A501,值班的护士就起身:“你是唐执对吧?”
唐执怔住,随即点点头。
护士:“之前病人闹得非常厉害,说要找你,情绪很失控,我们不得不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之后他睡着了,你等他醒来好好和他说。”
唐执忙应了。
这是一间三人小病房,房中另外两人恰好不在,唐执一进来就看见睡在靠窗位置的萧亦淮。
萧亦淮的长相是符合绝大多数人审美的英俊,长眉入鬓,眼窝深邃,山根到鼻尖的线条笔直,仿佛是造物主精雕细琢而成。此时哪怕他还阖着眼,依旧有种生命力蓬勃的肆意,和少许乖张的痞气。
唐执有点出神。
他很想问问,那天他为什麽会早上和姜嘉树一起从酒店里出来?他脖子上的红痕是怎麽弄的?
那天晚上他们到底有没发生些什麽?新闻发酵小半个小时,他的工作室为什麽不辟谣,是被什麽耽误住了,还是根本就不想辟谣。
但没有答案了。
因为面前躺在床上的是七年前的萧亦淮,是还没有变成后来经常不着家的萧亦淮,也不是那个日后越来越冷漠的萧亦淮。
七年前的萧亦淮和他是怎麽样的呢?
是了,那时候他们大四,还没毕业,萧亦淮做了阑尾炎手术后,他就从宿舍搬去了萧亦淮买的公寓里照顾他。
毕竟奶奶做手术、以及后续调理的钱有一部分都是萧亦淮帮忙给的,所以他觉得自己搬过去照顾他很应该。
只是没想到,这一照顾,他就没有再从那个家里出来,往后那一生他逐渐成了围着萧亦淮转的陀螺,在爱情中失去了事业,也失去了清醒......
手忽然被另一只大掌握住,唐执瞬间回神,就看见萧亦淮睁着眼睛在看他,见他看过来,还晃了晃两人握着的手,“你刚刚那什麽眼神?”
唐执移开目光,“没有。”
萧亦淮哼笑了声,“忽悠我。”
刚醒来时他其实不意外唐执在床边,却被对方的目光震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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