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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灰谷)


许莼已跨坐在他腿上,双臂揽着他肩膀,热情地吻了上去。
谢翊本来是先发制人,先看看爱人惊喜又惊吓的表情,然后等行了礼叙了别情,再好好问一问他这些时间不好吃饭睡觉的罪过,没想到年轻热情的爱人不讲规矩,上来就先抱了吻了再说。
这一把久别重逢的烈火很快便也引得谢翊呼吸急促,一番深吻后,两人都情难自已,许莼被谢翊抱着坐在了那宽大的黑檀木书桌上,搂着他的腰细细吻着。
天青色官服揉得不成样子,官帽早就落在了地毯上,许莼面热似火,低声呢喃道:“九哥,我是不是在做梦。”
谢翊原本才将他下巴放开,欣赏他酡红如醉的面容和被吻得熟透的唇,此刻笑着问他:“元鳞时时梦见朕?在书房?”
许莼坐在宽大桌面上,双腿悬空,将靴子踢了去,抬眼去看谢翊,笑得十分大胆和得意:“更过分的都梦见过,九哥,书房算什么?”
窗外日落如醉,那身严谨的官服终究还是和玉带一起被解开扔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谢翊原本想称赞他穿着官服如风竹,修身直立,遒劲挺秀,清逸非常。
此刻他觉得还是官服剥下后那削薄结实的腰身更好看,竹枝在清风中飘举摇曳,枝叶簌簌在风中振动,情状越发令人喜爱。

第143章 风月
书房的榻上许莼趴在谢翊怀中, 眼睛尚且还含着泪痕,却仍然紧紧抱着谢翊,低声和谢翊说话:“九哥为什么升我官?”
谢翊半靠着大迎枕, 一腿曲起, 一臂展开搂着许莼, 姿态闲散,闭着眼睛含笑:“升你官还不好?一个虚衔罢了, 省得你在秦提督跟前低人家一头。”
许莼偷偷睁眼看谢翊,刚刚平静下来的成熟身躯被长窗透进来的余晖勾出迷人的暗金轮廓,他不由又吞了吞口水, 顺手从扶手上拉下薄毯盖在谢翊腰间, 悄声道:“方大哥他们会不会久等了。”
谢翊道:“怎可能等外边, 肯定去船上安排驻跸关防去了, 他把你接进来就已完成任务了,还真当你是主人,要招待他么?”
许莼依偎在谢翊胸口:“一会儿真的出海哇?”
谢翊道:“是你从前邀朕把臂同游的, 再说了,那船不是送朕的寿礼吗?万岁千秋,朕难道不该亲眼看看你送的礼?”
许莼有些得意笑了, 抱着谢翊手臂:“九哥什么时候回?”
谢翊道:“船上和你过一夜,明儿就得回了, 朝中事多呢,不能张扬, 省得御史们要参我。”
许莼这下十分难舍, 又黏上了谢翊:“这么快就回去, 那我再服侍九哥一回。”
谢翊睁了眼握了他的手忍不住笑:“别闹了, 静静说一会儿话不好吗?”
许莼跪坐在谢翊身上义正辞严:“也不耽搁九哥说话, 九哥有什么教我的只管说,我侍奉君主,那必定是竭尽全力的。”
谢翊忍俊不禁,刚想说还是起身去海边不然太迟了黑乎乎的什么风景都看不了了。但抬眼看许莼低着头双眸晶亮热情地注视着他,热情的肌肤透着红晕,眉眼角仿似抹了胭脂,莹莹生光,不由伸手握住了他劲瘦的腰,指腹微微蹭了蹭他侧腰,顺着那美好的侧腰线条往下抚摸,带了些怜惜:“你表哥说你饭都没好好吃,天天只忙着公务?”
许莼跪着皱着眉,肌肉紧绷着,含糊着敷衍他:“并没有,表哥瞎说,一直都有好好吃饭,还胖了些……表哥怎么和您说上话了?”
谢翊责备道:“侍奉君上回话,如此不精心,合该惩戒一二。”
许莼咬着唇坐稳了,紧紧蹙着地眉头才松开,腰身克制不住的微微战栗着,思维有些迟钝,只含糊道:“任凭主上惩罚。”双眸带了水汽,只看着他又有些讨好地笑:“容臣将功补过,将身所有侍奉陛下。”
他说到一半,声音都颤起来,漂亮的腰腹绷得紧紧的,摆出了优美的线条,谢翊有些受不住年轻爱人这般热情黏人,但还是耐心教导他:“虽说是为君分忧,但还该顾惜身体,不可仗着年轻,就不好好保养。”
许莼敷衍应着:“陛下说的是。”
谢翊又道:“公务是忙了点,等你这两个副提举的缺出了,朕已物色了两个能干些的来帮你忙,到时候你也再不能说功课来不及写了。”
许莼全身开始打着颤,呼吸紊乱着,闭着眼睛胡乱应着。不知何时丧失了主动权,被谢翊握着手腕压制着,他趴在了榻边扶着扶手,看到旁边矮几一侧的香鼎透出的烟缕,被晚间的暖晖照着,香气铺天盖地,仿佛要透入骨髓中一般。
方子兴在船上翘首看着下边道:“看这时间应该快到了呀?骑马过来也不过就一盏茶的时间。”
春溪轻轻咳嗽了声道:“大人还是先用点点心吧,我让厨房先给您烤了些墨鱼,大人没吃过吧?”
方子兴道:“不是说去海上看落日,一会儿天都黑了还看什么呢?”
春溪道:“看日出也一样的。”
方子兴耿直道:“就不能日落日出都一起看吗?”
春溪已扶着栏杆道:“到了!”
方子兴看下去,看到远处一行青呢软轿慢悠悠过来,有些无语:“怎么乘轿子?”
春溪已连忙招呼着水手放下船梯,铺上毯子。
港口边上护卫们都下来站着候着,方子兴也下去,看苏槐过来掀了帘子,却是谢翊先下了轿,这才微微侧身伸手去扶许莼,许莼下了轿子,面上却有些衣裳的印子,仿佛刚刚睡醒,有些睡眼惺忪,精神恹恹的,身上严严实实披着大氅。
谢翊站在下边抬头欣赏了一下船身上的船号,还有不远处停泊着的“千秋”号。夜幕浓重,其实两艘船已看不太清楚,但“万岁”的字还是十分醒目。许莼也抬眼看了下道:“钱还是少了些,还有更雄壮的大船呢。等我赚足够的钱,再造一艘更大的。”
谢翊含笑道:“好,朕等着。”他看海边风凉,便也携着他手往上登船。船上早已都布置好了,谢翊与许莼进了楼船顶上的花厅里,船便开动离了港口。
许莼才进了花厅便已又去榻上斜躺着,谢翊坐到他身侧,关心问道:“睡一会儿吧?”一边却伸手去揉他膝盖。他全身都已换了一身宽松的便袍,腿上穿着纱裤,透过纱裤还能看到膝盖隐隐发红。
这小少爷从小养得娇贵,想来就没跪过几个人,适才匆忙替他用纱巾简单擦了擦,便看到他膝盖手肘都红了。
谢翊嗔怪道:“天已变凉了,如今怎还穿着纱?该换锦的才是,别总是仗着年轻不以为意。”
许莼趴在织金大迎枕上,整个人瘫软得如同一滩泥一般,眼皮已经忍不住不断往下耷拉,却仍然还惦记着:“着急了随便拿的,有披风呢,而且又不是骑马,没关系的。九哥一会儿我与你钓鱼,我亲手烤鱼给您吃。”
谢翊拉了披风过来盖上他道:“你睡一会儿吧。”
许莼却还努力睁着眼睛:“也不知道今天他们押运贡礼的遇劫了没,九哥啊你不知道呢,我让他们设了个贡礼的陷阱,把崖关那边的寇匪给清了,到时候把路修好,又添一个功劳,嗳九哥您升官太快啦,等我这个剿匪报功的奏折再上去,那时候升官就更好了。”
谢翊忍俊不禁:“那就再给你加些禄米?”
许莼道:“别了啊,这才两个月呢就升了一级,太扎眼了,九哥你可别成昏君了,等我再多积攒几桩功劳。”
谢翊道:“花了这么多钱造船,又查走私收回来许多税银,功劳瞩目,怎么能说扎眼?谁觉得扎眼,也给朕造船。”他倒了杯茶转头想喂他喝,却看到转个头的功夫,他已合目睡沉了,睫毛浓密,唇边尚且还带着笑。
他有些无奈,晚餐还没吃呢。便起身出去,果然看到方子兴正与春溪、夏潮等人在甲板边带着护卫们钓鱼,个个都摩拳擦掌,立誓要决一胜负。
苏槐迎上来笑道:“皇上要什么?可要传膳了?”
谢翊看着海面辽阔,虽天已全黑,但仍能感觉到这雄壮辽阔之意,心胸不由为止一宽,只道:“等等吧,睡沉了,弄点纸笔丹青,朕画几笔好了。”
一时五福六顺等内侍进来伺候,磨墨调色,对着窗边风景,画了波涛壮阔的海面,高天明月一轮。
许莼再醒过来的时候,鼻尖先闻到了烤鱼的香味。
他睁开眼睛,有好一阵不记得自己身在何方,只听到阵阵海浪声,直到烤鱼那浓烈的香味唤醒了他的饥肠辘辘的胃,他这才恍然坐起来,转身四处看着,看到桌上放着一幅画,显然是谢翊画的,不由有些惊慌,他怎么睡了这么久!该不会天要亮了吧?
他起身也没穿鞋光着脚便跑了出来,一眼却看到谢翊亲自拿着一串鱼正烤着,抬头看他皱眉:“外边风大,怎么不穿披风?”
说着起了身将鱼递给身边内侍,却是将身上披风解了过去替他披上,低头看他只穿着袜子,又叹气:“慌什么?”
许莼有些不好意思笑着,知道自己衣冠不整,转身先往回走,一边悄声和谢翊道:“我以为天要亮了呢?好像一场梦一般,梦醒了您又不在了。”
谢翊道:“还早,我让他们送烤鱼进来,咱们先用晚膳。”
许莼诧异:“九哥您还也还没吃吗?”
谢翊道:“自然是要和你一起进的。”说着和他进去,五福上来重新服侍着许莼穿鞋整衣。
这边也很快便上了各色新鲜海味,清蒸海鱼,烤生蚝,鳆鱼海参等等,又有好大一盘子的烤虾烤鱼撒了胡椒粉送上来,散发出勾魂夺魄的香味。
许莼洗了手过来,连忙剥了两只大虾给谢翊,谢翊也不推拒,就着他手吃了,许莼又有些遗憾:“我那些南洋酱没带过来,六婆也不在,要留着他们看着竹枝坊,嗳。”
谢翊笑了:“这也很好了,主要是新鲜。”
许莼饿得厉害,连忙也狼吞虎咽起来,谢翊替他倒了酸乳酪汁,两人吃得都不算慢,很快用过晚膳。许莼这才又与谢翊出去钓了一会鱼,其实天寒了海上有些冷,也就钓了个新鲜就回了房。
许莼便去看谢翊画的画,看画上还留着白未题字,便问谢翊:“九哥怎么的不题字?”
谢翊道:“嗯适才没想好。”说着提了笔过去拿了笔大笔一挥“与君风月平分破。”
许莼低低念了一回,知道化的是东坡居士的词,只觉得几个字百转千回,含蓄又委婉,不由看着谢翊,正对上谢翊凝视着他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人心中彼此知对方情意,不由自主都微笑起来。
两人在海上游了一夜,说了许多闲话,说沈梦桢在闽州的奏折,说方子静去浙地赴任的情形,许莼满肚子话说给谢翊听,直说到了深夜。
第二日果然看了日出,谢翊少不得又拿了他昔日出游海外的九霞光里思君打趣了两句,尽兴返航。在港口,许莼亲自送了谢翊上了车辇,直看着车辇都没了影子,这才恋恋不舍也登了马车回了市舶司。
作者有话说:
注: 闲倚胡床,庾公楼外峰千朵。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别乘一来,有唱应须和。还知么。自从添个。风月平分破。 ——苏轼的《点绛唇·闲倚胡床》 意思是,自从有了你,风月清风咱们就一人一半啦!诗人的浪漫哇!

第144章 庆功
虽然送走了谢翊, 许莼有些惆怅,但很快盛长天、霍士铎得胜归来,带了好消息。捉了许多土匪, 都送去了知州衙门审理问罪, 香猪孔雀倒是另外派了人由董宪继续带着护送进京了, 其余用作诱饵的所谓香料宝石美酒等等,则都是假的, 原地都散了。
许莼十分高兴,且又刚升了一级,少不得在市舶司后花园又宴请了一席, 还给跟着去剿匪的都摆了席, 赏了钱和葡萄美酒, 又许诺要与秦都督联合上折子给诸位请功。
这葡萄美酒是个稀罕物, 许莼全都赏了下去,对上只报了损。霍士铎心里知道那是贡品,不由有些心惊, 私下与许莼提醒:“许大人,这酒毕竟是贡品,你报了损, 私下送几个亲近的便是了,如此大张旗鼓赏兵士, 难保没一个两个嘴不严的,说出去了报上去, 私留贡品可是大不敬。”
许莼笑道:“大人你放心吧, 这葡萄酒, 窖藏很麻烦, 再放几日味道都变了。送去京里还得找地方费劲保存, 皇上还不喜欢喝,无非也是赏人,这也没多少,剿匪有损失再正常不过,味道都走了,难道还送进去给皇上添堵嘛,自然是大家分了,没多大事。”
霍士铎是本地人,这些日子自然是知道提举司的人与这位新来的提举是有些不合的,忧心忡忡,却看到许莼斜靠在亭台坐榻上,姿态闲散悠哉。腰间却不是之前日日佩戴的玉蝉了,换了一枚鸭蛋粉青的螭龙环,下边坠着同料无事牌,仍是雕着“凤池皎鳞”四个字,整块料都极温润,衬着他天青色的官服,更是风流矜贵。
他原本觉得许莼是官升一级是不是春风得意失了轻重,如今却看着他漫不经心间双眸如春水,唇角时时带笑,绝不仅是官升一级这样的喜事,反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被他这愉悦的情绪感染,霍士铎似乎也觉得轻松了些,笑问道:“怎的今日宴会不见徐提举和刘吏目?”
许莼随口道:“一大早知州衙门那边大理寺的贺大人传了去了解些旧案。”他一边又想起来道:“倒是霍都统提醒得对,该给秦提督送些礼过去,顺便把请功折子给递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姜梅,姜梅连忙应了去写折子备礼不提。
霍士铎欲言又止,待要说么又觉得此刻人人都开心庆功,自己说这些煞风景。
提督府那边秦杰收到了提举府送来的葡萄美酒二十坛,香猪十只,胡椒十斤,又有联合上奏为剿匪有功的草折。
秦杰看着那上面开列的霍士铎等一众城守营的人,还有许提举的表哥盛长天等一众良人也在上头,都有具体的生擒匪=徒多少,斩获匪首多少,几乎就等着他盖印了。
秦杰的幕僚道:“大人,这许提举看不明白路数啊?都说了这缉私的功劳先不必报,如今他竟靠着海防缉私的功劳得了个扬威将军的四品衔,分明是他自己撇开了大人,悄悄请了功。如今送礼来又这么硬着为他母家表兄请功,有些太不把大人放在眼里了吧?”
“这城守营霍士铎一向不把大人放在眼里,如今这是要胳膊肘往外拐,另外找大树乘凉了吗?大人合该教训他一下。”
“还有他以为津海兵备卫筹饷的名义在市面上大肆采购兵饷,咱们却一斤粮饷没见着,他这是什么意思?也没和大人知会一声,也太不尊重咱们兵备卫了,这查缉上,咱们是不是也不必这么配合他们?天天出去海上抓贼,兄弟们也辛苦啊。”
又一位幕僚自以为得计笑道:“他送来的这些礼品,全是贡品,这么大张旗鼓,该不会想拉大人下水吧?不若退回礼物,咱们上折参他一本私留贡品,准让他焦头烂额。”
秦杰面上喜怒不辨,将那请功折子放了回去:“给他们用印,上折。”
幕僚一惊:“大人?”
秦杰道:“大理寺派了人来查走私案,就是上次武安侯的那些私盐,武安侯应该要倒霉了。”
幕僚道:“这也是大人的功劳啊。”
秦杰冷笑一声:“你忘了?武安侯背后还有人呢,但如今看来,恐怕这位许提举是有所依仗,这才肆无忌惮。”
幕僚不解,秦杰道:“昨日大理寺钦差贺知秋奉命到津港查走私案,顺便带了上谕,给许莼提了一级,然后禁卫派了一队护卫随行协办稽查,你猜是谁领队?”
“禁卫大统领方子兴,这位的背景不必我说了吧,简在帝心,他亲哥武英侯方子静,尚了公主,前些日子刚任了浙闽总督,提督浙地、闽地两地的军务政务。”
“而这位方大统领到了津海,哪里都没去,只与许提举上了他的船出海游了一夜,便回京去了。”
一位一直沉默的幕僚悄声道:“今日刚打听过,市舶司的徐副提举和刘吏目被传去知州衙门问话,就再没放出来,听说已当堂被除了官服官帽,直接被扣押在知州大衙里了。”
秦杰淡道:“是我小看了这位许提举。只怕市舶司不过是铺铺路,扬威将军算个铺垫,有了这军衔在,有紧急军务时,朝廷可随时调他统领军务。我这提督之位,恐怕是给人家留的,我挡了人家路了,此时若是再不知好歹,恐怕就得被踢走了。”
一位幕僚吃了一惊道:“大人何出此言?大人也是名门勋贵之后,谁能随意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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