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幸臣(灰谷)


方子静道:“不和你说笑,留在我这里就得干活, 我不留闲人。皇上本意应该也是让你跟着我学些东西,但我也不是带孩子的,在我这里就得守我规矩, 令行禁止, 不可自作主张, 也决不可再和前日一般冒险, 你若在我手里出了事,皇上定然要迁怒我。”
许莼本来还担心方子静知道他受伤要嫌弃他,如今听到愿意留他自然是如获至宝, 满口答应:“是是是,好好好,你说得都对。”说到最后一句皇上定然要迁怒也没注意回了一句:“那是自然的。”忽然发现回错了连忙道:“都听子静哥的!”
方子静白了他一眼, 吩咐道:“此仗必须快,不能拖, 因此让盛长天回闽州去继续筹军饷,需尽力而为。否则和前朝那样一拖拖个没完没了, 徒耗国力。到现在都还有人说前朝衰败是为那七年的讨倭。再则时间一长, 北边肯定就安宁了, 我前日看到邸报, 贺兰静江果然已紧急去了北边, 金人不会放过大好时机的,若是两边战线都打起来,多少钱够我们打的,国力衰微往往都在这上头。”
“如今我们是打了胜仗,朝廷反对的声浪就小,若是拖拖拉拉打不下来,那反对的声音就要起来了,少不得有御史要参今上好战喜功。”
许莼若有所思道:“皇上受到的压力定然不小,所以我们得尽快打胜仗。”
方子静服了他:“皇上不至于这点压力都受不住。”
许莼笑道:“还有我们子静哥也能早点回去陪公主。”
方子静:“……”
他命他道:“你把衣裳解了我看看伤。”
许莼腼腆:“不必了,小擦伤,无碍的。”
方子静冷酷无情道:“才说令行禁止呢?我不看看伤怎么知道到时候怎么安排,你当打仗是儿戏呢,若是严重,好好躺着早日将养好再说,别指望我给你派任务。”
许莼语塞,只好解了衣衫给方子静看。
伤口在肩膀上,方子静看得很仔细,伸手解了绷带去看伤口,一边道:“挺凶险的,这是弹片飞过来了吧。往上点就要毁容,往下就是心脏了。缝口不错,你那冬海的小厮是个人才。看起来估计要留疤。不过伤药确实不错,盛家的药确实不错,上次配了送了我不少,这次我也都尽带来了。”一边又熟练替他包扎回去。
两人说着话,却听到帐前定海通报道:“世子,侬将军过来了,和盛三爷一起。”
许莼一怔,看向方子静,方子静倒是十分淡定,替他整了整衣襟:“请进来吧,难得今日有空,叙叙旧好了。”
许莼便道:“让夏潮送茶水点心果子进来,我去迎一下。”
他才起了身,帐帘一挑,侬思稷带着愉悦的声音先传了进来:“别起来了,我听说你受伤了,别劳动了,别吹了风受凉。”只见盛长天陪着侬思稷进来,侬思稷身上甲衣未脱,腰间佩剑,面上胡须也未刮,一进来一股寒气夹杂着些皮革铁锈气,与前些日子在京城那养尊处优玉面王子的样子已截然不同,整个人都带着粗莽潦倒的味道,但双眸炯炯,气势逼人。
他一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方子静,大喜:“岛主原来在这里!让我找得好苦!”他上来便立刻携了方子静的手,脸上已满是惊喜:“当时听你下人说是尊夫人要生孩子了,如今如何了?可还好?我去找了你两次,给你捎了些礼,也不知道你家下人有没有给你送去,那阿胶和燕窝、鱼胶,对孕妇产妇都有用的。”
方子静今日过来探病,未穿甲,一身儒袍套着狐裘,看着依稀仍是世外岛主那闲散劲,他戎马倥偬,这些日子忙得几乎分身乏术,此刻看到侬思稷,不由也有些勾着当日在南洋闲散度日的回忆来,有些感慨万千,回道:“都好,有劳你念着,都收到了。都是上品,内子吃着也觉得不错,听说吃了孩子好看,天天吃着,鱼胶炖汤味道也好。”
一时几人坐下,侬思稷满脸欣悦:“今日真当浮一大白!这真是他乡遇故知。”又十分感动对着许莼:“定然是世子有心了,知道我上次说找不到先生,特特接了来,给我备下这惊喜了。也不知你们是哪里遇到的?如何也会来京中?这里险恶,先生如今出世,莫非也是要效劳于朝廷了?”
方子静:“……”他拿了茶杯在手里掩饰尴尬:“算是吧。”
侬思稷赞道:“先生胸中有韬略,是大才!出世定为枭雄!只盼皇上能够委以重任,只是可惜竟然来到这里,可恨,少不得也要受那武英侯那鸟人的闲气!先生脾性高洁闲散,须得忍忍才好,莫要与那鸟人计较。”
一时帐中都沉默了。
许莼轻轻咳嗽了声:“侬大哥喝茶?是打仗不太顺利吗?岛主其实……”
方子静却将茶杯放了打断道:“哦?那武英侯给了你什么气受?”声音了带了一丝阴阳怪的凉飕飕。
侬思稷却全然没注意到,他与方子静海外结交时间很长,视之为良师益友,自然是毫不遮掩:“他看我是外来的,不停给我极难的任务!派的兵也几乎都是新兵!全都是闽州那边的水师学堂刚刚培养出来的新兵,没打过仗的!没经验,没士气,我带得好生辛苦!”
“好容易打赢了回来,还想着这回该给我嘉赏了吧?他偏偏又给我新的任务!一个接一个,也不让我喘息喘息。最气愤的是,我一个外人,自然不好讨要粮饷和军备,他就真不给!他不是带兵如神吗?难道不知道我那些兵按常规应该给多少粮饷多少军备?这大冷天的,军备不足,打得不知道多艰难!老子啃冷饽饽都啃了两个月!”
他说完恨恨地在几上拿了个苹果啃起来:“今晚咱们哥几个好好吃点好的,听说你们这次带了许多军备来,可惜分到各军就少了,而且我还出去了,回来他们都分了差不多了,我还得顾着部下,都让给他们了。哎这辈子没吃过这样的苦,没打过这么辛苦的仗,我父王虽然混账,也没克扣过我军备。他定然就是只偏着他自己带来的老将和朝廷的兵马!”
许莼满脸不忍目睹。
盛长天欲言又止。
只有方子静道:“他哪里偏袒老将了?”
侬思稷一拍掌:“两个月了!他见都不见我一次!我打了那么多次胜仗,他总该见见我和我合计合计吧?他就不问问我有什么难处?我听说他身先士卒,连人家队伍的参将,他都亲自召见了问战况,如何偏偏就避而不见我?分明是有意为难,不喜我,故意晾着我!让我知难而退自生自灭!估计还巴不得我打败仗了好把我踢出去!”
方子静:“……”
他冷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正因为你从外来,老将老兵们都早已拉帮结派了,怕你不好带,才让你带水师学堂新训练的新兵,更好上手?”
“闽州水兵学堂这两年,朝廷精心培养,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年轻力壮,都急着立功,有勇气,学习能力强。你和他们磨合一下,也就上手了,将来培养心腹也容易,不比你带别人的心腹强吗?你那亲爹一时半会且死不了,你还得在这里站稳了,手里有兵有将,壮大了,这王世子位置才稳如泰山,别人想要给你使绊子也不容易。”
侬思稷道:“你这是太把他往好人想了!你看他简直把我当牛马一般往死里逼,都是新兵,一场接着一场打,整两个月没修整过,还不给足粮饷,这是让我替他训新兵呢。”
“这一套我见多了,辛苦训出来战术,看着老兵好使了,到时候过桥抽板找个由头挑些刺,就能换个将领轻松接手。我都白白做了嫁衣。”
侬思稷将苹果啃得咔咔响,咬牙切齿:“这段时间你不知道我怎么过的,那简直是睡都没法睡,心里一直绷着,一次不敢输!就怕打输了给人家递由头……手下一个可信的都无,只能事事亲力亲为,样样过问,睡梦都要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过战术,否则别人给你使个绊子,就没法打了!”
方子静打断他:“有没有可能他很信任你,知道你能力卓绝,带这些兵完成那些任务完全没问题。而且兵力和军粮都有限,只能可着给,大家都很拮据。你擅打海战,自然就多承担一些了,你又是外来的将领,若是没点功勋,到时候怎么立足朝廷。正是因为你没资历,没信得过部下,才更要努力些,在主帅军备没有偏袒的情况下,打出来的功绩,才是实打实让人服气的,万事开头难,辛苦这几个月,有了实打实的功勋,将来才好走了。“
“他能这么好心?”侬思稷嗤之以鼻,然而忽然看到旁边许莼给他使眼色,又看到盛长天满脸尴尬坐着不说话,忽然有些狐疑看向他:“你怎么都在替武英侯说话,难道你认识武英侯?”
方子静冷着脸道:“有没有可能,我就是武英侯。”

第160章 拿捏
“陆晓之, 水师学堂门门课程第一!能骑马能开船能指挥他甚至还会写文章!我本来想放在我自己氅下当副将用的,给你了!”
“施小四,渔民出身, 操舟如履平地, 考上水师学堂, 还能在船上射火枪,百发百中!这样的人才我本来想放在我身边做亲兵, 给你了!”
“关湾湾,医学生第一!女学生里最优秀的!她不但会针灸会开膛破腹会看病,她竟然还能写文章!我本来要举荐进太医院当女医官的!也给你用了!”
“还有罗天佑、徐福贵、张宝山, 都是本来近卫的佼佼者, 挑选出来去水师学堂进修的, 我都把他们放在你麾下了,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要嫌弃他们,都送回来,我给许莼用!”
方子静冷声数落着, 竟是对侬思稷手下人事一清二楚,熟极而流,脸上寒霜笼罩, 声音又冷又快。
侬思稷满脸尴尬,轻轻咳嗽着:“不是……我也没说他们不好用啊……我知道他们都好用……”
方子静却满脸愤慨, 继续声讨:“还有军备,你用的都是新船, 给你船上配的都是刚买的火炮, 你知道打一炮出去多少钱吗?你在芦林澳打的那一场, 就斩了几百个头, 拉了几艘破船回来, 我有和你算账过吗?你必定是吞了那上边的战利品,就交回来些破铜烂铁,你还想和我要个毛的军粮军备?你也就能哄哄许莼这种新手了,你能哄过我?”
侬思稷看到说到要害处,连忙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错了我错了!”
方子静不依不饶:“还有东沙岛那一战,你要看俘虏的审问记录吗?人家说岛上有多少军备粮食?你交回来了多少?你要我查到底吗?隐瞒主帅,私吞战利品,该当何罪?”
侬思稷满脸愧疚:“岛主!我知道错了!我要知道武英侯是您,我肯定一毫不私藏,都交给您啊!我这不是没底吗……是小弟胡言乱语,冒犯了您,您大仁有大量饶了我吧!”
方子静怒道:“晚了!军需必须全还回来,人才也都还给我!还有你刚才说我什么?偏袒老将?什么鸟?什么人?你从前又贵重又矜贵,如今怎么什么粗俗话都说得出来?我竟错看了你!白白相交一场!”
侬思稷哭丧着脸:“我错了侯爷,和下边粗人们说话太直接说习惯了。我打仗太累了迷了心,我憋了一口气太久在心里了……我太憋屈了侯爷啊,我要知道是您我哪会这么紧张啊,您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心绷得多紧,我没有退路……朝廷这边若是不接纳我……我走投无路,就像败家犬,我哪里还摆得起以前那清高样啊,不知道多少人在后边看着我说闲话呢。”
又可怜巴巴看着许莼和盛长天:“许兄弟,长天兄,你们就眼看着我闹笑话,撞侯爷刀刃上呢……我如何能知道侯爷样样为我考虑,谁让侯爷一直不见我呢?”
许莼笑着道:“侬大哥,侯爷是真忙,他不止要周全您海上这边,陆路那边也要周全调度,还要费心力调筹饷,绝不是避着您不见。寇匪当前,国事在先,侯爷是想着和您交好一场,私人交情往后放一放无妨,您定然不会怪他因公忘私的。”
侬思稷道:“我何尝不知呢,但我……”他眼圈发红,擦拭眼泪:“我身边一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方子静冷笑道:“这才两个月,‘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你为政心太软,为将又欠缺忍耐,我倒不知你能做什么!”
侬思稷抬眼却看到许莼袖子遮着悄悄屈起手指做了个手势,嘴唇做了个口型。
侬思稷恍然大悟,知道方子静嘴硬心软,连忙推金山倒玉柱跪了下来,上前一把握住方子静的手,情真意切:“侯爷不原谅我,我只能负荆请罪了……我去侯爷帐前跪着,侯爷只管打我脊杖,什么时候消气我便跪到什么时候。”
方子静一甩手,十分嫌弃:“臭烘烘的,别靠近我!赶紧去洗了换了衣裳,熏过香,再来说话。”
侬思稷立刻跳起来:“侯爷您真是宽宏大量!我立刻去洗!晚点再去向您负荆请罪!”
他跳起来向许莼使了个眼色,飞快脚底抹油跑了。
方子静:“……”
许莼忍着笑:“子静哥真是器量弘深,侬大哥应该是真的憋屈了。他又不知道是您,举目无亲,前后无路,心中自然是难过的。在津海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他与南洋时性情有变,也不知那一年他过的什么日子。”
方子静道:“你们懂什么,我当初遇见他,他来拍卖行买东西,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后来拍了一把福禄寿的拐杖,你猜他要送谁?”
许莼隐隐猜到了:“送他父王?”
方子静道:“没错!你说他缺心眼不?上位者多半忌讳衰老,他竟然要送他父王一根拐杖!我当时正巧坐在他身旁,看他拍了这个有些诧异,问他说是要送父亲。说最近惹了他父亲生气,想送个贵重些的礼物赔罪,正好前些日子父亲生病了看他走路不大稳,觉得这根拐杖不错。”
“我看他看起来身份高贵,这样家庭的父子关系本就敏感,就好心给他出了主意,建议他送一尊青铜古鼎,也不太贵。”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买了回去。隔了一段时间过来,与我说寿诞上他父亲收了鼎很高兴。但是后来他觉得那拐杖买了不送有些可惜,寿诞第二天又送了给他爹……”
许莼和盛长天都忍俊不禁。
方子静道:“也就这点心眼了。后来来往多了,我才知道他身份,知道他打仗厉害,功不独居,过不推诿,倒是个实在人。就很好奇不知道他能真的顺利继承王位没有。果然就看着他一路得罪了他亲爹而不自知,一直作死。”
许莼道:“我知道子静哥心软,必定这些年给他出谋划策了不少吧,不然他这样直性子的人竟能在世子位上待这么多年没被扳倒。”
方子静道:“会打仗又讲义气是他的优势,他在军中声望很好,我让他少说话,私下多招揽人才。他当时看你们三兄弟人才也是见猎心喜,问我能否想办法招揽,结果我那日看到定海,认出来那是子兴带出来的内卫,想着你们恐怕是奉的皇命办差,他招揽不到。”
许莼倒没想到还有这一节,笑嘻嘻道:“原来如此,正因为他想招揽,我才有机会结识子静哥,这是缘分啊。”
方子静怔了怔,想起来自己入世的契机,还真是为着侬思稷这一无心的介绍。自己原本那逍遥闲散却一望到头犹如死水一般的生活,如今却投身于名利之疆场、诡诈之围场搏杀。
是忙碌而喧嚣的博弈制衡,与无数人勾心斗角,殚精竭虑,在生死一线间机关算尽,挥斥方遒间,樯橹灰飞烟灭……这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方子静忽然微微笑了笑,之前那恼怒也都不翼而飞,对侬思稷和许莼也有了一种更亲近的感觉,仿佛一种天定的缘分让他们冥冥之中接触、结交。他含笑道:“不必理那缺心眼,你好生养伤,盛长天明日便出发,去闽州筹饷,此战我要求必须半年内结束,你按半年内的筹。盛家那里是地头蛇,又有盛长洲和张文贞在那里帮着你,想来不难。”
盛长天连忙应了,却又有些忧虑看了眼许莼。
方子静道:“元鳞就跟着我,你们不必担忧。我猜此次朝廷旨意回来,你必定有军职的实职了,你之前那扬威将军只是虚衔,现在就好办了。跟着侬思稷打上两场,你就尽熟了。让我和侬思稷带着你,以策万全,这才是皇上的意图,谁知道你路上就先打了一场……倒也好,省得我费神给你安个什么借口了。缴获回来的战利品确实振奋了军心,接下来趁势突进,局面大好。”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