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林静深将商静鱼放到床上,掖了掖被子,翻身躺了上去,刚将蹭过来的某条睡得迷糊的鱼儿抱住,就听外头的福二脚步声,林静深皱了一下眉头,小心的将商静鱼调整好姿势,拿过自己的袍服,放到商静鱼身侧,见商静鱼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袍服呼呼睡着,不由弯了一下嘴角,随后又听到福二的声音,急报?灵州事发了?
林静深再次转头,目光深深的眷恋的看了眼商静鱼一眼,鱼儿,你大哥哥又要走了……唉。
福二单膝跪地,恭敬的双手呈递红印纸条。
打开门的林静深悄然的关上房门,才转身拿起红印纸条,打开一看,果然是灵州,沈融要兵行险招了吗?
林静深再次转头,深深的看了眼紧闭的厢房门,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召影子卫,分三批,速往灵州,福二,你留在此处,保护小主子。”说罢,林静深就转身大步前行。
被命令留下的福二先是愕然,随即急急的追了上去,“主子!不可!请让小的随主子前往灵州!”
林静深头也不回,冷声开口,“这是命令!”
“四郎!”
突然,清亮的还带着些许软糯的声音响起,尚未弱冠的少年,声音不够响亮,不够明朗,但是,在此时的黑夜里,却是清晰的,如同在林静深耳畔响起。
林静深没有转身,只是顿住脚步,手不由慢慢的攥紧。
“让福二跟你去。待福大福三福四他们有人到你身边了,你再让福二回来。”商静鱼站在厢房门口,身上披着林静深的袍服,宽大的袍服不够合身,但却温暖得很。
见林静深背对着他,依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商静鱼皱了皱鼻子,“四郎,你是想让我随你前往灵州,还是想让我偷偷的离开南州?”然后偷偷跑去灵州?
你敢?!你敢偷偷离开南州试试?!
林静深猛地转身,微带怒意的目光盯着商静鱼,却见商静鱼脸上带着顽皮的耍赖的得逞笑容,“嘿嘿。大哥哥你终于肯转身啦?”商静鱼嘿嘿笑着说着,顿了顿,又认真说着,“你让福二跟你去嘛,不然我会担心的睡不着吃不下,苍掌门可是说了,我得吃好睡好的……”
林静深目光幽深的盯着商静鱼,黑色的幽深眼眸深处翻腾着波涛巨浪,却又一点点的压了下去,最后平静的让人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揣测不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听话。”林静深哑声。
商静鱼一步步,直至走到林静深跟前,仰头看着林静深,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写着认真和执拗,“我听话。四郎也听我的好不好。”
林静深静静的看着商静鱼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点头,“好。待福大回来,福二就回你身边。”
商静鱼松了口气,又从身上的荷包里拿出他早就折叠好平安符,“四郎,平安符,你收着。”
林静深慢慢的抬手,轻轻的握住商静鱼摊开的掌心,慢慢的用力握紧,终究忍不住了,猛地将商静鱼扯入怀里,紧紧的抱住,只恨不得将怀里这人揉入骨血之中,再也不分离,免得总是牵肠挂肚,思念入骨。
商静鱼的眼眶有些酸涩,大哥哥的怀抱太紧了,太用力了,他觉得骨头都痛了,但是他却是不舍得推开,不舍得拒绝,他知道,未来三年,或许三年后,或许更久后,他也许就不能这么近的靠近大哥哥了。
终究,还是林静深慢慢的松开了手,轻轻的拿过商静鱼手里的平安符,又仔细的将商静鱼身上的袍服穿好,低头看着商静鱼泛红的眼眶,温柔一笑,修长手指轻轻的拂了拂商静鱼的眼眶,清冷的声音透着柔和,“要听话,不要胡闹,等我的信。嗯?”
商静鱼重重点头。
林静深又拍了拍商静鱼的肩膀,猛地转身,疾驰而去,福二急急的追去。
商静鱼怔怔的看着林静深离去的方向,那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融入黑色的夜里,他极目远眺却是什么都看不见,大哥哥这次真的要三年后才能再见了吗?
“主子?”寿二走近,低声开口,“夜深了,风也大了,主子,我们回去吧。”
商静鱼回过神来,垂下眼,揉了揉不小心渗出眼泪的眼眶,“哦。好。”
寿二装作看不见自家主子那红红的眼眶,跟在商静鱼身后,默默的走了回去。
待进了厢房,商静鱼借下林静深的袍服,抱了一会儿,才默默的递给寿二,低声道,“收进箱笼里。”
寿二一愣,待看见商静鱼脸上的平静,可眼底却是难过的样子后,便恭敬的双手接过。
“明天,条陈和折子要分挑灵州的出来,资格考明天公布,让影卫们盯住在公告栏前闹事的,还有,那个老人,你知道的,大哥哥派人盯着的老人,让影卫今后专门造册,将情况禀报于我。对了,让平平和寿三明天回来一下。”商静鱼一样一样冷静的吩咐着。
寿二恭敬的一一应着,但看着自家主子眉眼冷静却疲乏,眼眶泛红,却澄澈干净的模样,心头不由有些心疼,终于忍不住开口,“主子,您该睡了。”
商静鱼嗯了一声,挥手示意寿二退下,待寿二退下后,商静鱼翻身躺到床上,懒懒的拉高被子,缩成一团,呆呆的看着另一旁的属于大哥哥林静深的玉枕头,他不喜欢玉枕头,硬邦邦的,他的枕头是特制的软软的,这个玉枕头是大哥哥的,大哥哥说过,这个玉枕头是他去北境打仗的时候,从一处矿山里挖出来的,他用剑一剑一剑削出来的,本来是要给他做枕头的,他嫌玉枕头硬邦邦的,大哥哥便自己用了,可事实上,他和大哥哥从八岁那年常常一起就寝后,他只要和大哥哥睡,睡到一半,就总是滚到大哥哥怀里,直接用大哥哥的胸口做枕头了,他自己的枕头其实也没有怎么用过。直到来到了南州……他才用他自己的软软枕头。
大哥哥的怀抱温热又舒服,他睡得十分舒服,总是冰冷的身体也暖和暖和的,他曾经感叹过这个世界武技的神奇!居然能够保持身体的常温状态,后来,还是苍掌门说起,他才恍然,原来,大哥哥一直用他自己的心法内力为他疏通经脉!耗费内力,小心翼翼的蕴养他的破损的经脉!他才能一直睡得这么好。
仔细想想,他来到这个世界,在没有和大哥哥真正相识前,他晚上都几乎没有办法睡觉,咳得要命,又冷得要命,明明是艳阳六月天,他都能在晚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而现在……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开始习惯一个人睡,一个人缩成一团的日子了。
商静鱼缩进被子里,身体会发冷,发寒,这些他都不怕,他只怕……一点点的割舍掉对大哥哥依恋的日子,只有他一个人的日子……
床榻上,那缩进被子里的一团,似乎在发抖,抖着抖着,一只手伸出来,慢慢的拿过玉枕头,似乎抱着玉枕头了会暖和一些,那在被子里发抖的一团慢慢的平静了。
第117章 胖鱼的三年18
南境灵州的夜色仿佛掺入了迷香, 清风拂过,似乎熏人又似乎醉人, 但街面上却是诡异的平静。
商子衿端坐前堂, 看着前堂外头的花,一朵一朵的绽放,那是灵州最常见的花,迷迭花, 喜欢夜晚绽放, 绽放之时, 会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在灵州, 种迷迭花的几乎家家都有, 不过是灵州一种普通的花罢了。但是, 谁能想到呢?这样的迷迭花却是最好的迷药, 此刻, 灵州的家家户户,大概都已经沉入迷迭花的睡梦之中了吧。
商子衿慢慢的端起手边的茶, 慢慢的抿着, 明艳的五官一片淡然冷凝,一身深紫色的袍服, 腰间垂着碧绿的圆形玉佩, 玉佩上有个商字,那是她商子衿身为商家主的象征,乌黑的发丝高高盘起, 只是简单的插了一根白玉簪。
紫韵一身黑衣, 站在她的身后,紫韵的漂亮眼睛亮得惊人, 仔细一看还有些兴奋。
“人呢?”商子衿低声问道。
“姐姐放心,都布置好了呢。”紫韵低声说着。
商子衿微微点头,今晚是沈融决定发起反击的日子。三苗族已经在灵州的边界集结了三万人,虽然三苗族短时间内,居然冒出了这三万人,让人震惊,但知道这三万人中其实就是云天军的两万后,商子衿也也不觉得奇怪了。
明兵易打,但是灵州内部的那些潜藏的敌人呢?比如说这不知道什么时候遍布灵州的迷迭花,比如说这云天军,比如说三苗族和上京中宫的暗线,还有陵国……要逼他们出来,沈融就必须花费一点心力了。而今晚,沈融打算反击了。
突然,外头一阵缥缈的笛声响起,商子衿放下茶,紫韵上前一步,来了吗?
“商家主!请出来恭迎我族圣女!”外头,一个缥缈的似乎从半空传来的尖细声音响起。
紫韵啧了一声,这种伎俩,装神弄鬼!
商子衿冷笑一声,“那就请进来吧!”
******
灵州府衙大堂前,沈融双手插在袖子里,看着在他面前对他举着刀的衙役捕头,微微一笑,“看来,你们都已经投了三苗族了。”
“沈大人,我们很抱歉,但是,灵州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不是大夏的了。”捕头声音低沉的说着,“沈大人,您是好官,我们也仰慕你多年,若您能在二十年前来就好了。”捕头说话的声音有些痛苦。
“二十年前啊,我还在老师的那里学习呢。”沈融叹气,看着捕头,“如今我来了,就真的晚了吗?”
捕头脸色苍白而愧疚,“抱歉,沈大人。我们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沈融叹气,“既然如此,那也没有办法了。”
沈融话音一落,唰唰唰的十几个黑衣人就出现在大堂,紧跟着,刀光剑影中,速度快得让沈融都看不清,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堆人了。
刘庆云从后堂急急奔出,见沈融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快步走到沈融身侧,看了眼大堂横七竖八的尸体,脸色白了一下,随即低声说道,“府衙牢狱里的也差不多都是。”
“灵州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属于大夏了。”沈融面无表情的说着,“刘通判,今晚,你我可能会命丧于此了。”
刘庆云闻言,却是肃然拱手,“能与沈大人共进退,是刘某人的荣幸!”
沈融看着刘庆云,慢慢点头,神色间有赞赏,“小公子的目光真的极好。既然如此,走吧,这污浊的灵州,也该打扫一番了!”
********
林静深夜色之中直奔灵州,原本直奔南州的福大半途接了福二的信鹰,便转头追来了。
在夜色明亮之时,终于赶上了林静深。
“主子!”福大恭敬跪地见礼,拱手。
“福二,你立即回南州。”林静深冷声吩咐道,“待事了,你且去领罚!”
福二僵了僵,心头泪流,他就知道,主子一定会责罚他的,呜呜呜,他一定要在南州多蹭蹭小主子的吃食,好补偿补偿他自己。
福大有些疑惑,但主子跟前,他也不敢再问,低声便将上京的事一一的到来。
“所以,你,福二,福三,身上都有老鼠害怕的东西。”林静深若有所思,那地宫里的怪兽,果然是不一般的。
“是,如今福三福四还留在上京之中,英国公已经做好准备。”福大低声说着。
“嗯,即刻赶往灵州,上京之事,暂且留给福三福四去练练手,另外,转告福二,若是小主子在南州少了一根毫毛,那他和寿字号,都不用回来了。”林静深冷冷的说着。
福大恭敬应下,偷偷的瞥了眼脸色平静的,但眼底翻腾着暴戾和烦躁的主子,额,看来此番主子还在因为离开小主子而暴躁,上次也暴躁,但这次比上前更加严重,看来,主子是越来越不想小主子离开了……唉,福三说的对,幸好,他来了,不然就主子的这种状态,一到灵州,只怕是血流成河了。
*****
而此时的灵州,沈融和刘庆云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影卫,刘庆云手里翻着一个册子,每到一户人家,刘庆云就上前敲门:“开门,捉反贼!”
有的门紧闭不开,影卫就上前砸开门,而大部分砸开的大门里,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人,影卫上前逐一查看,转头对沈融和刘庆云说道,“没死,昏迷了。”
沈融冷笑,看了眼院子里的花,“迷迭香吗?”
“是的。”
刘庆云看向沈融,“大人,怎么办?”
“封门。”沈融冷冷说着。
有的门刷的一下就打开,紧跟着冲出了家丁护卫要打杀他们,沈融便下令,“杀了。”
于是这夜的灵州街巷便时不时的响起惨叫声。
而待他们走到第七家的时候,前头已经是几百身着灰白衣服的脸上画着怪异图案的男子对着他们举起了刀。
沈融眯眼看了看,“哦,原来是你们呀。”
“沈大人好胆量。”领头的男子声音尖锐透着怪异,“整个灵州都是我族的了,大人还敢一户一户的清点。”
“当然。既然被你们拿走了二十年,如今要拿回来,自然是要打扫干净。”沈融淡笑着,“放心,我会打扫得很干净的,属于你族的,我会一分不少的奉还给你们。”说到最后一句,沈融一字一顿。
“那我就要看看,喜欢说大话的沈大人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话音一落,领头男子一挥手,身后几百人就冲向了沈融他们!
********
与此同时,商家主宅。
商子衿深紫色的袖子慢慢的放下,此时她右手一张弦弓,左手羽箭,羽箭上还滴着血,商子衿将手里的弓箭递给身后的劲装衣服的侍女,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便踩着一地血污,朝外走去,“走吧,紫韵。”
紫韵眼睛闪亮的看着商子衿,哇哦!太太太好看了!商家姐姐好厉害,刚刚搭弓射箭,连中三人!简直是好看呆了啊。她听从主子的话,来跟随商家姐姐真是对极了!
——呜呜呜,不过,最可爱的还是小公子!
商子衿踩着夜色,踏着一地的血,走到一户大宅子跟前,看了眼牌匾,便抬脚上前,抬脚一踢,厚重的大门似乎没有关严,居然就这么的开了。
大门后,是数百已经手持刀剑,一身蓝衣,手绑着大夏标志束带的男子,有老有少,前头的老头,是一身麻衣,盘腿而坐。
“苏爷爷,时候到了,我们该出发了。”商子衿淡淡的扫了眼,便开口说道。
“商丫头,你居然没有穿麻衣。”苏家老爷子挑眉,居然还穿的这么好看,唉,这么好看的就不能做他的儿媳吗?
“因为我不会死。”商子衿说着,转身,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对苏家老爷子突兀的一笑,“我家的小鱼可是说了,他要等我给他办弱冠礼呢。”
“哈哈哈,商家的小金童吗?哎,说的是啊。”苏家老爷子站起身,挥了挥手,“儿郎们!待今晚此战结束,我们,一起参加小金童的弱冠礼!”
“诺!”苏家老爷子身后的数百男子齐声喊诺。
商子衿踩着夜色,继续朝前走去,浓重的夜色里,那深紫色的袍服女子,带着数十侍女慢步前行,抬头挺胸,明艳又冷凝,如同那照进夜色的月光,虽然有些暗淡,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照耀着这一路暗沉。
苏家老爷子看着那毫无惧色坦然行走在夜色之中的深紫色背影,心头感慨万千,灵州在二十年前慢慢的沦入了三苗族手中,连同那三万云天军,他曾经震惊过,也愤怒过,甚至偷偷的给上京发了求援,但却如同石入大海,毫无讯息,此后,他和他们苏家一族就被盯上了,在连续死了三个苏家子弟后,他不敢妄动,沉默的守着苏家,想把苏家的孩子送出去,却发现送出去的孩子都被拐去了陈州,此后了无消息。他那时起,便绝望了。
哪怕等来了一任又一任的朝廷命官,但那些朝廷命官却居然都是三苗族一伙的,那时候,他便明白了,上京之中,或者中宫里,早已与三苗族沆瀣一气了。
他想,就这样吧。守着苏家,至少他的孩子们能活着不是。
而他看见的,灵州其他氏族,要么投靠了,要么和他一样,沉默着。
除了商家,商家老头把小女儿嫁入了上京,大女儿自梳,终身不嫁,守着商家,然后,慢慢的,传来了商家小金童的名声,然后,慢慢的,陈州事发,沈融名声响彻天下!被拐走的苏家孩子们回来了!他的老妻热泪盈眶的上门拜谢。
然后,他知道了摘星阁,知道了睿亲王世子殿下,知道了北境幽州,知道了黑甲军……
“今晚,即便死!也不得后退一步!”苏家老爷子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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