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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是首辅家的那位(千棵树)


一大早,南洲的北街街口,张贴了一张大大的告示,有好事的上前一看,顺便念了出来,上头写着: 今日中秋大喜,静之茶庄要和大家玩个游戏,从茶庄管事手中领取十两白银,随机领取盲盒,在今晚月上柳梢头之时,把十两白银翻倍,能翻倍者,就可来茶庄领取今年的第一茬秋茶,可组团或者单人玩!领取的银两和翻倍的银两都属于玩游戏的客人!名额有限,只有十个名额!
告示一念完,众人就兴奋哗然了!
“快!快!快去茶庄!”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喂喂喂……这静之茶庄是哪里来的?”
“一看你就是不知道事的!静之茶庄都不知道!那可是商家的小金童!创建公益堂和忠义会的小金童!之前渭河决堤的时候,若没有小金童的公益堂和忠义会,彭州和越州早就死没了!”
“原来如此!听闻上京的淘宝街还有盲盒会呢!”
“难道小金童来了我们南洲?”
“几位怎么还在说啊!快快快!十个名额快没了!”
静之茶庄位于北街尽头,靠近北门,有两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茶庄隐于大榕树后,林荫下,淡淡的茶香,静谧又安宁。
茶庄管事指挥着茶仆将十个木盒子一一摆放,又吩咐摆上十份银两,又命人拉上绳子,布置妥当后,便抄着双手站在一旁。
管事身侧的仆从低声问着,“茶管事,我看不用拉上绳子吧,说不定都没有什么人来……”
“闭嘴!既然是小公子的吩咐,那就现做就是!以后再听到这样的话语,我就打断你的狗腿!”茶管事压低声音,厉声呵斥。
仆从忙诺诺应着,不敢再说。
而说话间,有几人快速跑来,“快快快!掌柜的,我们要玩游戏!”
茶管事先是一呆,随机忙开口笑着,“哎!好的!来来来……”
“等等!掌柜!我们也要的!”
“还有我!还有我!”
“呸!刘庆云你给我让开!”
“文兄,此番可不能谦让了!”
茶管事还来不及拿起盒子,一群人就如同旋风一样刮到了他的跟前!茶管事先是瞪大了眼睛,紧跟着就急急的大喊着,“拉绳子!拉绳子!各位!各位!莫急莫急……啊啊啊啊,别推呀!我操!不要抢啊啊啊啊!”
****
茶庄的最深处,有一座两层高的小阁楼,四周是盛放的茶花,以红色和白色为主,煞是好看,小阁楼的二楼栏杆处,小茶几,坐垫,还有一挂竹帘,微风习习,带着几许凉意,八月的秋季,已经初见萧瑟冷意了,但因有暖和的阳光洒落,秋意并不算浓厚。
因着此处是小主子指定的处理事情的地方,四周已经有卫队巡视,而平平和寿三去南街那边巡查店铺去了,寿四则和影卫在暗处。
明面上便只有他寿一和寿二两人了,寿一端着盘子,上了阁楼,见寿二正在给看条陈的主子冲茶,便走了过去,轻轻放下了盘子里的糕点。
商静鱼抬头,看了眼盘子里的糕点,弯了弯眉眼,“可是大哥哥有话带来?”
寿二有些惊奇的看了眼糕点,又看向商静鱼,“主子,您怎么知道?”
“这桂花糕里有药茶的味道,定然是大哥哥知道我昨天吃多了羊肉,才会让你今天务必做这道药膳糕点。若是苍掌门的话,他会痛快的给我一碗苦苦的药。再则,昨天吃多的羊肉其实是无碍的,只有大哥哥关心则乱,才会嘱咐你给我做份这个。”商静鱼说罢,便捻起一块糕点,带着几分无奈和涩然,“大哥哥还说了什么吗?”
寿二有些窘迫,带着几分不安,“主子,因为殿下说,你一定会知道的,所以让我们不用禀报也好,主子,这是小的错了,不该——”
商静鱼却摇头,“你听大哥哥的话,没错,大哥哥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好了。”

寿二听着, 若有所悟,恭敬的应下, “是, 小的明白了。”
——小主子的意思是,他和殿下二位一体,不必区分谁和谁的命令,在他寿二看来, 只要是为小主子好的, 那他就该听。所以之前, 他的做法是对的。
商静鱼慢慢的咬着糕点, 想着之前大哥哥还会亲自写起居录给他, 但是从昨天到今天, 他都没有看到大哥哥的起居录……大哥哥是不想写了吗?还是不想给他看了吗?
“寿二, 大哥哥还有带什么话吗?”商静鱼忍不住开口问道。
寿二恭敬回答, “回主子的话, 就是让主子好好吃饭,殿下说, 他的起居录以后两天一次, 福二会亲自送来。”
商静鱼听着,心头不由一松, 会送起居录过来就好。
于是心头放松下来的商静鱼又开开心心的吃着糕点, 翻着条陈,一边和寿一说话,“就那几个, 文博, 刘庆云,周铭轩……先这三个吧, 如果他们能过这三关考验,就让他们进选考。”
寿一恭敬应下,又低声禀报着,“主子,外头管事来报,10个名额已经派发完毕,如主子所料,那些人还是嚷嚷着也要参加,甚至愿意出银两,只要主子的盲盒,不过,管事已经按照之前您的布置,请那些人参加评比了。”
商静鱼笑眯眯的点头,“你让外头的人留意一下,若是有古老先生或者其他两位老先生来了,就跟我说一声。”
寿一恭敬应下。
*****
此时的南洲北街上,抢到盲盒的几人齐聚福祥客栈。
十个盲盒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上,众人围着桌子七嘴八舌的说话:
“按照告示上的意思,只要我们把银两翻倍,那为何要领取盲盒?不用盲盒也是可以的吧。”说话的人正是那周铭轩。
“兄台对小金童看来不甚了解。”说话的人一派微笑从容,面容俊秀。
“哦?还请这位兄台不吝赐教。”周铭轩拱手客气请教。
“好说好说,在下卢宁远,上京人士。之前在上京之时,就对淘宝街做过一番研究,我可以告诉诸位的是——小金童不做多余之事,他今日既然摆出此局,定然是有他的用意。绝不仅仅只是给诸位添个玩乐这么简单。”说到此处,卢宁远又笑道,“所以在下的盲盒是必然要开启,也是必须要用到的。”
周铭轩若有所悟。
一旁的文博看了卢宁远一眼,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说得没错,在下也是这般以为。”
“好,那么要开启盲盒的诸位,不若我们同时开启如何?”
而在客栈的二楼走廊上,三位老者面带笑容的看着楼下的吵闹。
“虽说陈州东卢覆灭了,但是上京卢家后继有人啊。”其中一位瘦削老者感慨说道。
“过誉了啊,远儿在今年年初跑来南洲读书,也不跟家里人知会一声,之后还参加了选考……他爹让他回去,他也不回去,说什么要见证科考的革新……唉。他是个聪慧的,但也是不安分的……”卢明义无奈叹息着,虽然一派无奈叹息的模样,可是眼里的得意和骄傲却是藏不住。
微胖老者轻哼一声,“老卢头,下头的青年才俊可不少!我看那叫什么文博的,还有老古头家的周铭轩,那可不逊色于你们卢家!当然,他们要跟林静深比,那可比不了!”
“陈老头,他们怎能与殿下相提并论?”古老先生皱眉说着,殿下那可是天人之姿,天赋万里挑一的那种,拿来比较?那可是太欺负人了!
陈老先生陈居行抚着胡须不说话了,眼里却是嘚瑟,天人之姿的殿下是他的弟子,亲传弟子!哼!
卢明义无奈摇头,指着下头正准备开盲盒的人开口说道,“眼下我们还是来说说这盲盒,不知道小金童今日做此局到底是何用意?”
“那得看看他们开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了……”陈居行眯着眼睛盯着下头,喃喃说道。
*****
第一个开出来的盲盒是卢宁远的,是一本空白册子,册子上只有一句话:南洲北街有多少人姓陈?
第二个开出来的盲盒是文博的,也是一本空白册子,册子上同样只有一句话:南洲北街最好做的生意是什么?
第三个开出来的盲盒是刘庆云的,同样都是空白册子,也是一句话:在北街的管事有多少?
……最后一个开出来的盲盒是周铭轩,空白册子上的一句话:你对推亩法了解多少?
开了盲盒的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有些怪怪的?这和中秋玩乐好像是两回事啊。
而在二楼上的卢明义想到,最近在上京的儿子好像来信提过……似乎殿下为了解决人手紧缺的问题,打算遴选一批文事?
陈居行则是思量着,斟酌开口,“小金童的这些问题,似乎像是考题?但又不像是普通的考题?”
“清查多少陈姓人口应是户籍问题。”古老先生冷静说道,“而铭轩的问题是——推亩法,呵呵,看来小金童对政事知之不少啊。”
“听闻小金童在北疆设立了英雄碑和忠义会,其中各种条例规定,你若是拜读过,你就会知道,小金童是真的不懂朝堂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卢明义失笑说道。
陈居行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一番,“老卢头,看来你是知道什么?”
卢老先生卢明义抚了抚胡须,笑而不语。
小金童与殿下的关系是不能说的,若非他曾经偶然为小金童解围过,与小金童有过两三次茶局,殿下也不会让他知晓小金童的存在。而儿子身为摘星阁的一员,在这件事上,是一点口风都没有漏过,而当然,他也是不会告诉儿子,他和小金童算是忘年之交。
“啧!”陈居行冷哼一声,背负双手,老卢头这神秘兮兮的样子看得让人窝火!
古老先生瞥了眼卢明义,抚着胡须看着下头,他的弟子周铭轩已经收起盲盒,和文博几人正在说话:
“如此,那我等就分开行动,两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会合。”卢宁远拱手说道
“卢兄,你们的问题尚有头绪,我的问题却是为难呀!”周铭轩苦笑道,推亩法?他也是多少知道一些,但如今却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去解决。
“周兄,我的看法是,唯心而已,一场游戏,你也无需有太大的负担!”卢宁远拱手微笑。
周铭轩抿了抿嘴,一场游戏?若真是一场游戏,南洲赫赫有名的三君子又岂会这般抢着拿盲盒?在其他几个人拿到盲盒后又放弃的情况下,还要完成盲盒的问题?特别是——上京卢家的卢宁远,曾经在上京也是有名的世家贵公子,居然来到了南洲……
周铭轩拱手,露出笑容,“既然要做,就该全力以赴才是,诸位,就让我们比比看吧,看谁最先解答问题,谁又解答的最好…”
文博拱手,“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就约定在太阳下山前,不论结果如何,都回到这里来!”
“好!那就一言为定!”
“那么,诸位,拭目以待了。”卢宁远说着,有意无意的抬头看向了二楼,二楼上的,他的祖父和两位老先生已经不在了?
****
静之茶庄里,商静鱼正翻着条陈,“哦,所以,这个卢宁远是早早的就想投诚大哥哥了,只是找不到路径……不过,他倒是聪明,知道来南洲,他也参加南洲选考了?不错不错,第三名嘛。”
“虽然成绩不错,但是,他是世家子弟,只怕他不会想做文事的……”寿一低声说着。
“我看他是孤身一人来到南洲的,没有带任何仆役,也没有透露出他的身份,在书院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这人能放下他世家出身的架子,我看他说不定会做文事?”寿二说着,接过商静鱼递过来的条陈归类于盒子里。
寿一看了眼寿二,没说话,能甘心舍弃世家子弟身份的人,能扔下锦衣玉食生活的人,所图必定甚大!此人野心,不可小觑。
商静鱼放下手里的条陈,弯了弯眉眼,“我不管他想做什么,文事不同于阁员,会做事就好,若他想加入摘星阁,那就拿出本事来!只要达到入阁标准就成。对了,寿一,三位老先生到了吗?”
寿一恭敬拱手,“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好,那你们随我去迎接吧。”商静鱼说着,便站起来,“对了,请苍掌门也一起来,中午我们在茶庄用膳。”
寿一寿二恭敬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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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的上京,一场屠杀正在上京的西三街进行,上京巡防营的兵士狼狈的护着身后的衣衫褴褛的瘦弱的老人们后退,领头的统领林静冲一边打落再次射来的箭矢,一边朝四周吼着,“快!让御林军快点过来!该死的,越理那个老混蛋呢!”
因为皇庄的老佃户们来告状了,他担心会出什么岔子,就提前布防,不成想,竟然真的出岔子了!诚王和副帝居然联手了!派出这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死士来杀人灭口了!
混账东西!明知道他们巡防营插手了,居然还胆大妄为的想从他们巡防营眼皮底下杀人!
朝堂的威严何在!律法何在!
巡防营的统领林静冲此时此刻只想揪住那个说话永远都是慢吞吞的糟老头越理!就问他一句,你他娘的御林军的人都是死了吗?!
林静冲狼狈的避开死士的一剑长刺,转身一脚就把差点死在死士手里的士卒踢到一边,吼道,“三队带着人去兵部衙门!赶紧的!”
“不行!统领!我们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这是命令!赶紧滚!”
“统领!统领!”
“快!有人来了!”
“是蔡大人!”
“蔡大人!蔡大人!……”

第68章 一只鱼的南州行15
此时的上京西三街一片狼藉, 满地血污,横七竖八躺着的是死不瞑目的残缺的尸首, 有黑衣人, 有衣着普通的百姓,有不少巡防营的将士……有的被拦腰斩断,有的被劈成两半,有的身上满是箭矢……一旁跪着的百姓哀哀哭泣, 凄凉哽咽的声音听着让人肝肠寸断……
而这些不幸惨死的, 都是因为那两个皇子做的孽!
蔡英阴沉着脸, 看着眼前犹如人间地狱的场景, 空气中弥漫着的让人作呕的腥臭的血腥味, 如同殿下所预料的一样, 不管是副帝还是诚王, 或者其他皇子, 他们都不会让推亩法失败的结果让世人知晓!
——只是单单皇庄里的那些老佃户们的求告, 就已经让他们这般不惜血洗西三街了,那天下呢?在各地因为推亩法而家破人亡的农庄佃户有多少?若是他们都来上京哀告, 那副帝诚王这些人是不是都要将他们一一除去?!
而天下生民, 你能杀之殆尽吗?!
“蔡大人!”疲惫沙哑的声音响起
蔡英回过神,看向身后穿着铠甲一身血污, 手脚都简单做了包扎的林静冲, 不由缓和脸色,“你受伤了,就该好好歇息, 此事你处置得非常及时, 辛苦你了。”
若非林静冲布置得当,那些老佃户们, 只怕没有一个能活着了。
“末将无碍,只是想问问大人,清点结果如何?我巡防营今日战死了五十人,无辜百姓呢?今日之事,可谓是极大了,蔡大人打算怎么处置?”林静冲尽管语气平静的说着,可眉眼间的忧愤之意却是抑制不住。
蔡英轻叹一声,当初殿下将巡防营统领一职给了林静冲,他还甚是不解,如今接触下来,他也明白了,林静冲虽然心思深沉,但是此人却是个爱憎分明,情义极重的人。想他不久前带着人赶到的时候,这林静冲居然打算一人留下拦截死士,命令手下的士卒,护着老佃户们离开。
“自然是上神武殿,将一切禀报。”蔡英面无表情的说着,而其他的,自然是听从殿下的诏令行事。
林静冲假笑一声,“蔡大人是在敷衍我,此事上禀了又有何用?神武殿那边会秉公处置吗?!我们都知道,这些死士是受谁指使!”
——类似这样的情形难道忘记了吗?最后只要凌霄殿的那个女人哭唧唧几句,诚王就只是闭门思过一个月而已!
更别提现在还有一个副帝也掺和其中!长坤宫那个女人的手段又可小看?
蔡英沉默的垂下眼,半晌,才低声压抑着声音说道,“你既然都知晓此事最后的终局是什么,那么你就好好的守好巡防营吧。”
林静冲看了眼蔡英,哑声开口,“我要见殿下,蔡大人,请帮我转达,我林静冲愿为殿下鞍前马后,誓死追随!但求见殿下一面……”
蔡英深深的看了眼林静冲,慢慢点头,“我会为你转达。”
林静冲又朝蔡英深深的躬腰拱手,然后慢慢的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去,在经过那些战死的巡防营将士之时,就会停下来,垂眼凝视着,然后跪地,磕头,一个一个都是如此,蔡英知道,这是黑甲军中固有的传统,当战事结束,在清点战场的时候,活着的将士们,会一个一个的磕头,再慢慢的整理妆容,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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