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跑了步还是睡不着觉的话,我估计会选择晚上睡在这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我跟着我的舍友随便热身了几下就开始跑了。因为速度不一样,跑得跑得大家就散了。
我不停地想着,今晚我要睡觉,今晚我要睡觉!越跑越起劲儿,越跑越精神!
这个时候,我看到前方有个娇小的身影特别眼熟。对方看起来挺为难的样子,速度跟走路似的,却跑得气喘吁吁,十分费劲儿。
我悄悄跟了上去,跟着对方屁股后面一起跑了几步,然后冲着那人的耳边喊道:“木、清、言!”
木清言被我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扑到前面的地上。
她停了下来,看向我。昏暗的夜灯照在她的脸上,像是朦胧的打光一般。
木清言气愤道:“你有病啊!”
“嗯,我有!”
“你神经病啊!”
“嗯,我是!”
木清言无言以对,又开始慢悠悠地跑了起来。
我也跟在了木清言的身旁,道:“其实你不必这么费劲儿,现在是大学,体测肯定都能过的。如果挂科的话,学生麻烦,老师也麻烦,何必互找麻烦呢。”
木清言冷哼:“哼!谁都这么说,那万一过不了呢?”
我道:“听我的没错的!不光是体测,你什么都能过……”
木清言扭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还会预知未来吗?”
“……”我差点儿说漏嘴,但沉默了一会儿破罐子破摔,“对呀,我就是能预知未来。后面大大小小的考试、考证、四六级,你都能过!”
“呵呵……”木清言嘲讽地笑了,“那你还能预知什么?彩票号码?能知道我能活到多少岁吗?”
“知道呀,你会长命百岁的!”
“呵!那你呢?你能活到多少岁?”
“我?”我又沉默了。
木清言看着我沉默了,道:“你可真奇怪。”
“……”
木清言又跑了几步,停了下来,开始走路打算缓一会儿,问我:“你也来跑步做什么?你还发愁体测吗?”
“我不愁,我只是睡不着觉。”
“奇怪了。”木清言诧异,继续道,“你为什么会睡不着觉?做噩梦了?”
“……”木清言今天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说出来的什么话都像是在怼我?
“唔,我猜对了。你果然做噩梦了!哈哈哈哈……叶允,你坏事做尽,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英语老师诚不欺我,Karma is a bitch!”木清言夸张地笑道。
我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向前跑去。
“喂!怎么就这么跑了?戳到你痛处了吗?”木清言的声音在后面叫嚣着,不一会儿就被夏夜的分吹散,被人群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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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跑了一个星期,每天去操场跑三圈,再走两圈,终于慢慢缓解了一些我的神经衰弱,但效果还是有些不理想。我理想的效果是跟舍友们一样,什么都不想,沾床就睡,而现在,还是得在床上折腾两三个小时才能睡着。
今天来到操场,发现人比之前又少了好多。
不少人跑了两三天就放弃了,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或者觉得自己肯定能得过且过。剩下的还在坚持的人,说不定能坚持到这个学期结束。或许两者都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吧。
我宿舍的除我以外还有两个人也在坚持,只可惜跑步的速度跟我不一样,无法一路同行,顶多跑完了打个招呼,互相知会一声,然后一起去打水。
我向前跑着,又看到了那个熟悉欠揍的背影。
于是又一次悄悄地跑到那人面前,然后又悄悄地冲着那人的耳边叫道:“木、清、言!”
这次木清言被我吓得直接被自己绊了一跤要倒地,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被我及时拽了起来,要不然画面太美,肯定得摔个狗吃屎。
我扶着木清言,木清言也半靠在我的怀里,半天了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我:“叶允!我真想抽你丫的!”
“哈哈哈……”我把脸凑过去,“来来来,你抽!”
“哼!”木清言手还真的挺黑,狠狠地捏着我的脸,疼得我叫了出来,整个操场都回荡着我的惨叫声。
然后我就跟木清言一起作伴跑了起来。
我一边跑一边问道:“你这跑得咋样了,体测能过吗?”
木清言十分自信,小骄傲道:“那当然!我肯定能过!”
我:“你这不是在给自己立flag吧?”
木清言:“啊呸!你也赶快呸几句,别咒我!”
我:“……”我觉得南方人本身是没有这种习惯的吧?
木清言:“你呢?还做噩梦吗?”
我:“嗯,还是做呐。”
“哈哈哈!你都梦到什么了?”为什么这语气还带着幸灾乐祸?
“什么都有,乱七八糟的。”
木清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现在这个豪爽的笑声,总感觉这个语气跟我笑起来的语气很像:“哈哈哈哈!我高中的同桌也经常做噩梦。她现实生活中跟她弟弟不对盘,每天都跟我说她想把他弟弟掐死,应该早早就在十四岁之前掐死他弟的,可是当时年纪小,不懂法律,唉,十四岁早就过了,没办法了,只好每天咒他弟出门被车撞死了。”
“……”这句话的槽点啊……
“但是有个晚上她梦见弟弟真的出门被车撞死了,她也在现场,眼睁睁地看着车祸发生,然后跑过去抱着他弟的尸体哭,一直哭一直哭,最后她是哭着醒来的。第二天她就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弟弟买了一双新球鞋,他弟弟还好郁闷这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她姐姐吃错什么药了哈哈哈。”
“……这梦……真好玩儿。”
“对吧!我也觉得这个梦好逗的!”
“……”
木清言看着我,道:“所以呀,你梦见什么是不是也是因为有什么心结解不开呢?让你苦恼的事情、让你难过的事情?说出来是不是比较好点?”
“……”我皱着眉看着木清言,这家伙什么时候成了知心小姐姐了?
木清言睁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似乎月亮都能反射在她的眼睛里:“你……可以跟我说的……我保证不跟别人讲!”
正好跑到了操场门口,我直接跑了出去,留下一句话:“不用了,冷暖自知,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这一次,木清言并没有在后面叫我。
☆、我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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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做了一个梦。又是这个梦。这么梦我在前世就做得不待做了,到了后面则像是无视一般,终于渐渐地消失在了我的脑海深处。
而如今,我重生了,明明带着前世的思想,却又开始做这样的梦了。
梦里的世界黑白一片,像是久远的记忆。
梦里是一个我很熟悉的女孩儿。
昏暗的光芒下,我看不清她的脸,却很清楚地知道,她在对我笑。
她坐在高高的桥架上,回头看着我笑。
风大,风吹得很乱,把一切都搅乱了。桥下面是映着落日的水面,没有波光粼粼的雅致,只有被肆虐的浪花,吹皱着整个视野。这样萧瑟的风,只有北方才有,这是北方的一种气质。
我慢慢地走过去,慢慢地爬到了桥上,坐在她的身边。这个世界悄然无声,也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我想握住她的手,这一辈子都不愿意放开。
我俩就这么无言地坐在桥架上,看着桥下被风吹皱的水面。
不知过了多久,梦醒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她笑着狠狠地拍开了我的手,我跌落到了水里。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身下不是水,而是炼狱,一片罪恶的血红。
梦里的一个失重,我醒了过来。眼睛里残留的血红慢慢地溶成了黑色,然后渐渐地组合成了现在凌晨四点钟的黑暗。刚刚清醒的脑子分辨不了到底哪一边是现实,哪一边是梦境,两者,都不真实。
一切我冷暖自知,皆是我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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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学期很快就要结束了,体测的日子也很快来到。
体测当天的上午,太阳还蛮毒辣的,一副炎炎夏日、一副大难临头该有的样子。
不少人还是蛮发愁体测的,我倒不会。宿舍老大说我这人没心没肺,啥都不愁。我怎么不愁,我愁中午该吃麻辣拌还是石锅拌饭啊。
体测首先是量身高体重,不知道哪来的二愣子学长声音那么大还来个人工报数字,几乎全部的女生都对其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掐死他,幸好后来另一位学长还有点眼色,停止了二愣子学长的报数,默默地给大家标了身高体重,偏胖的少写了几斤,偏瘦的多加了几斤,一时间收获粉丝无数,整个体测室的气氛都是粉红色的。
之后是正式的体育测试,先是50米短跑,然后是坐位体前屈,最后是800米长跑。
在50米跑中我充分地发挥了自己唯一的优点加特长,不少人惊呼我一贯懒懒散散地那么洋务,短跑还挺快,也有人不以为然,觉得我个子这么高跑这么快理所应当。
木清言50米跑完以后一直捂着肚子,小脸皱得冷汗都流了一脸,我走到了她的跟前,拿纸巾擦着她的汗水,问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