璨璨(岁遂)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说出那样过分的话，没有伤到十一的话，那现在的光景会不会比此刻还要好？
如果，如果。
然而，然而。
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人一旦生出“如果”这个想法，那定是对过去某个选择生出了悔意。
可不是所有人都有为过去作过错误决定弥补机会的。
这句话是姜熠和他说的。
那是他搬过来没多久后，他们一起哄睡了十一。姜熠边替小姑娘捻好被子的边边角角，边轻声道。
“十一是个心软的孩子，但是只限于对在意的人，当你不在她在意的人这个范围里的时候，那你如何道歉和讨好，她都不会再给予你回应和机会。”
“别再让她失望和难过了。”
“这话不仅是对你说，也是对我说的。”
他阖了下眼，庆幸同时又反省起自己。
我真的有做好一个爸爸的角色吗？我真的没让十一失望了吗？
我有在好好爱她吗？
他觉有愧，并非只是因为过去，还有是在一家三口相处的短短数月里，他恍然间察觉，自己也好像一直在被给予和治愈。
治愈童年那个不被父母关注、不被爱的自己。
迟来的，他也才明白一个道理。
————自己在原生家庭里受到的不幸不应该再加诸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不能因为他的父母对他说过那样的话，他就理所当然的再把这些话和十一说。
言语为刃，何其伤人。
可是好像怎么弥补都无济于事，伤过了就是伤过了，就算能得到谅解，和好如初，伤疤也一直都在。
“我的抱歉，是为过去的自己说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他启唇，干涩道：“这声对不起迟到了很久，更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十一略微睁大了眼睛。
“过去的事，说再多的抱歉和对不起也弥补不了。我只能给出当下和未来的承诺，我会成为一个更好的家长，可能还是会有不合格不完善不完美的地方，所以请你多多包容。”
他的眼睫湿漉漉的，声音微微的哑：“不乖的小朋友我也喜欢，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要的，都会喜欢你。”
小姑娘看了他一会，小小声道：“这是你的承诺吗？”
“不只是承诺。”他的唇角弯出一个温柔的弧，“也是事实。”
“你可以督促我，我会尽全力做好的。”
“...我知道啦。”
十一抿了下唇，轻轻眨了下眼，随即笑弯成浅浅的月牙。
“原谅你啦，姜姜说要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做得很好啦。”
心软的小猫崽伸出爪叽，轻轻摸摸大狐狸的头。
“所以不要难过啦，。”
各位久等...写的特别卡的一章...情绪转折还是有点没写好，回头修文吧（叹气
小闻终于听到小猫崽叫啦，真不容易TVT
接下来几章都会很卡...先打个预防针，更新可能不太稳定。如果顺好剧情的话我会努力多写的！！！

十一点半一到，不顾弹幕哭娘喊爹满屏嘤嘤嘤呜呜呜的挽留，Zephyr果断下播。
趋于良心发现，下播前，他还是留了句这周还有直播，接着玩《见囍》。
关掉电脑，他拿着空掉的水杯下楼时，闻昭正拿着热毛巾敷眼睛。
“姜姜！”小姑娘看到他，顿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蹬蹬跑过来，熟练地张开手，“抱抱。”
姜熠把小猫崽捞起来给抱进怀里，轻捏了下她的脸，“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诶。”十一挠挠头，贴在他耳边小声道：“刚刚他哭的好厉害，我安慰了好一会才没哭呢。”
谁哭的厉害？
姜熠下意识去看，小闻总正好拿下热毛巾，露出还有些微肿的眼，眼周被热气熏出大片薄红，眼尾尤其红得厉害，不难看出哭过的痕迹。
姜熠陷入沉思。
他直播这一会...发生了什么？
姜熠正斟酌着要不要询问，听到小闻总闷闷开口，还堵着一点侬软鼻音：“别问，问就是真情流露。”
姜熠：“......”
恩，好吧。
那就不问吧，左右他也不是什么事事过问好奇心重的性格。
小姜老师轻描淡写地转了话题：“有点饿了，准备做夜宵，吃吗？”
一大一小都应了声吃。
五分钟后，一家三口全部进了厨房。
姜熠忙着给丝瓜去皮，闻昭则被分配了搅鸡蛋，十一则搬了个小板凳进来坐着，全程围观。
猪油抹锅烧热后，丝瓜入锅先翻炒出汁，随后注水。水开后放入提前炒至七分熟的鸡蛋，三分钟后滑入豆腐块和虾皮，焖煮两分钟，出锅时再撒上葱花作为点缀。
简易版的三鲜汤就此完成。
“好香呀。”十一吸吸热汤的香气，非常自觉地爬上独属自己的儿童餐椅坐好，等着夜宵上桌。
“慢点吃，小心烫。”姜熠边给小姑娘扎起头发防止掉到汤碗里，边提醒迫不及待就要开动的一大一小：“豆腐别一口全咬进嘴里，溅出的汤汁会烫伤舌头的。”
“我们姜老师真是越来越贴心啦。”闻昭舀起一勺汤吹了吹才入口，感慨：“还好你不是每晚都做夜宵，不然我半个月就得胖十斤。”
小姜老师轻哂，“想得很美。”
小闻总一本正经：“我这是对你厨艺的肯定和认同。”
“谢谢你的认同，不过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成为家庭煮夫的。”
“诶你不是直播吗？说真的考虑一下往美食区转型呗。”
“婉拒了哈。”
蓬松柔软的鸡蛋吸足了汤汁，同软嫩的豆腐一同咬入口中，鲜甜得让人想咬掉舌头。闻昭满足地发出声喟叹，“再问一个问题，你今晚做汤，不仅是自己饿了吧，是不是看到我哭了心软，想做点好吃的安慰我？”
姜熠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眼，一秒，两秒，在第三秒时移开视线。
但声音还是一贯的平静无澜：“多想了。”
就嘴硬吧。
他的揶揄还没道出口，就听到小姜老师又淡淡地补充了句：“一碗这么简单的汤就算安慰人，你也太小瞧我了。”
“反正你都说是我多想了，那我就当是你安慰我了。”小闻总笑眯眯的，“拒绝反驳，口是心非的人是小狗哦。”
“......你幼不幼稚。”
十一瞄瞄这个又瞄瞄那个，最后还是埋头专注喝汤。
感觉两位大人斗嘴的频率日渐提高呢。
恩，关系也越来越好ovo
吃完夜宵洗完澡，十一已经困倦地睁不开眼了，却还是坚持等姜熠洗完澡出来。姜熠以为她是在等自己的晚安，道过之后抱起她准备送回儿童房，结果小猫崽圈住他的脖子，软乎乎地喊了声姜姜。
“恩？”姜熠被喊得心软，声音放得温沉：“怎么了？”
因为睡意朦胧，小姑娘眼里蒙了层薄薄水雾，乌润的眼珠看上去愈发湿漉漉的，看上去极为的惹人怜爱。盈着满满的依赖和一点恳求望着你，用糯糯的嗓音撒娇时，更是让人遭不住。
“姜姜，今晚我想跟你还有昭昭一起睡。”
姜熠怔了一瞬。
十一双手合十抵在唇边，圆幼的杏眼似含着两汪水。
“拜托拜托，就这一次好不好？”
他回过神，垂眸温和地看着怀里的小家伙。
“你问过闻昭的意见了吗？”
“我同意啊。”小闻总正好抱着被子枕头从自己的卧室出来，听到后应了一句。
他弯起眼，眉梢眼角都跟着盈上温软笑意。
“就看姜老师愿不愿意一起挤挤了。”
小姑娘的眼神愈发可怜起来。
“姜姜愿意吗？”
“是啊。”小闻总起了玩心，笑眯眯地复述了遍：“姜姜愿不愿意呀？”
“愿意愿意。”小姜老师有点无奈，看着一大一小因为他应下后非常同步地齐齐抿唇笑起来，唇边的笑弧，弯弯的杏眼，看上去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真的好像。
姜熠在心里感慨了句，该说不说，不愧是亲生的。
要说唯一的区别，那就是十一笑起来会有浅浅的酒窝，闻昭没有。
最后睡的是姜熠的房间。
原因无他，他房间的床最大。
躺进被子里后十一反而来了点精神，她睡在闻昭和姜熠中间，眼神晶晶亮，笑容甜的颊边酒窝能刮下一层蜜来。
“要听故事噢，今晚的睡前故事还没讲呢。”
姜熠是挺困的，他捏捏眉心，嗓音倦倦：“让你的昭昭讲吧，我好困。”
这个称呼从姜熠唇边滚落，唤得闻昭心尖都跟着颤了下。
叠字称呼唤来总是会带上层亲昵意味，但又不同于小姑娘喊出来那种软乎乎的感觉，姜熠的声线清淡偏冷，因为在松惬状态下，那点清冷感融成懒倦和散漫，轻泠泠地唤出时，像两根轻软的羽毛挠上心头，轻而易举就酥了半截。
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哄着小姜老师再喊一遍。
边想着，他在手机上搜了个较冷门的童话故事，语气柔和地娓娓念出。
温柔的声音配上轻缓的语调，再加上刻意放出的安抚信息素，不到二十分钟，身边两个人都陷入了黑甜梦境里。
闻昭在灯下看了一会大猫和小猫崽的睡颜，越看越心软，越看越骄傲。
这么好看的两个人，一个是他老公，一个是他女儿。
他撑起身体，俯身挨个亲亲额头。
这才满意熄灯入睡。
隔天上午，姜熠和十一起床时，需要辛勤赚钱养猫的小闻总已经起床去上班了。
床头柜贴着张便签，字迹端秀，一些横竖比划却透出几分凌厉。
【早安吻我自取了，看到这个就当是我在和你们两个懒鬼说早上好吧。】
末尾还画了两只非常抽象的、丑萌丑萌的猫。
姜熠一手抱着起床时分格外黏人的小猫崽，一手撕下便签，顺手夹进最近的一本书里。
小闻总真是愈发得寸进尺了。
早安吻...
其实那会姜熠不是全无意识的。
闻昭起床的动响放得很轻了，但姜熠还是有所察觉。意识迷蒙、半梦半醒间，他嗅到了淡淡的橙花甜香，温软的触感贴上他的额头，又很快撤离。
他那会有隐约意识到是闻昭在亲他，但实在睁不开眼，就没管了。
十一站在小板凳上，和姜熠一起刷牙洗脸，盥洗完后边擦儿童面霜，边看着她爹又打了一个哈欠，忍不住问道：“姜姜昨晚没睡好吗？”
“还行。”
就是做梦做的有点多。
“要是还困的话，下午补觉吧~”十一把梳子和发圈递给姜熠，等着他给自己梳头，仰头露出个软乎的笑，“我昨晚睡得可好啦，还梦到你和昭昭了。”
姜熠顺势问了一句：“梦到什么了？”
“不记得啦，反正是个很好很好的美梦。”
吃早餐时，姜熠边喝粥边拿着手机翻看邮箱，处理了下部分堆积多日的工作邮件，在最新收件栏里看到了《见囍》官方的商务合作邀请。
《见囍Ⅱ》即将定档公测，官方想邀请他在公测那天直播玩《见囍Ⅱ》，帮忙宣传一下。
当然，是有酬劳的，而且宣传费给的还不低。
姜熠回复了个【两天内给答复】，正要摁熄手机，邮箱又进了条新的邮件。
发送人ID是一串乱码，一看就才注册不久的新号。
【宝宝，昨晚看到你直播了，很开心。但是你提及不相关的人我就不开心了，可不可以看看我呀，我真的好爱你的。】
邮件还附了两张图，一张是一滩粘稠的白色液体，一张是肿胀泛红的腺体。
姜熠放下瓷勺，看着碗里的白粥，隐隐有些反胃。
十一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气场变化，轻声问道：“姜姜，怎么啦？”
“没事。”
姜熠把发送人拉黑，开启邮件强过滤功能，然后把链接复制给列表某位友人。
【得空帮我查下IP和实名身份，酬劳转你卡里。】
【得嘞，钱到位，事好说。】
“你的面色不是很好看诶...”小姑娘歪了下头，有些担忧，“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姜熠伸手摸摸她的头，冰冷的面色微融，“想到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而已。”
其实说不愉快都是比较含蓄的形容了。
最令姜熠厌恶的一段回忆不受控地浮现在脑海里。
无孔不入的跟踪和监视，露骨的骚扰信息和照片，再到后来...
狭小漆黑的房间，omega发/情/时甜到让人作呕的信息素，还有游移在颈间，冰冷湿黏的手...
不能再想了，再想早餐就白吃了。
反胃感愈发的强烈，姜熠端起一旁的温水喝了半杯，手机在这时响起叮的一声提示音。
他划开屏幕，看到楚随发来的微信。
楚随：【你最近还好吧？注意下人身安全。】
楚随：【白柯出来了。】
提前说一下，小姜没被那什么，这本是从头到尾1v1的
这周应该还有一更掉落，我努力挤挤ovo

【有结果了，发件人的详细IP地址在沪城北区城中村白云路便捷酒店。】
【邮箱应该是网上买的黑号，查不出注册信息，但是根据链接追踪溯源，查出发送邮件的终端设备用户姓白。】
收到友人回复时，姜熠正带着十一在一家云南菜馆外排队等叫号。
他扫了眼微信，心下了然。
果然是。
【剩下钱给你转过去了。】
【收到了！姜老板大气！】
滑出和友人的聊天界面，他点进和闻昭的对话框。
【[定位]】
【过来吃午餐？】
小闻总过了十分钟才回复：【不行...有推不掉的饭局。】
【你和谁一起吃饭啊？】
【...除了十一，没有别的饭搭子了。】
【叫到号了，回聊。】
进了双人就餐隔间后，姜熠才摘下口罩，十一也是如此，她今天还戴了顶能几乎能盖住她上半张脸的渔夫帽。小姑娘把帽子取下来放到一边，秀气的眉微微拧起，说：“姜姜，今天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姜熠烫碗筷的动作顿了下，有点意外地看了十一一眼。
小朋友的感知已经敏锐到这个程度了吗？
“就是...很不舒服。”小姑娘仰头看着他，神色不安，“真的，我不是在胡说。”
“我没有觉得你在胡说。”用纸巾拭干指尖的水珠，姜熠伸手摸摸她的头，“有任何觉得不对劲都可以说，这是正确的做法。”
“而且你的感觉没错，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那种蛇一样阴冷湿黏的感觉，被盯上后让人浑身不适，背脊发凉。
姜熠不是第一次体会了。
十一略略睁大眼，有些害怕地抓住姜熠的衣袖，“是不是有人要绑架我们啊？”
姜熠小朋友的发言逗得忍不住弯了下唇角，“不是，别怕啊，不会发生你想象的那种情节的。”
“那...”
“先吃饭。”姜熠把小姑娘抱上膝盖和她一起看起菜单，“天塌下来也没有吃饭重要，不会出事的，信我。”
十一抿了下唇，最后小声说了句好吧。
姜姜说不会出事，那她就相信不会出事。十一有点害怕，但是也没有那么害怕，因为她认为姜姜会保护好她的。
姜熠在她的身边，就是她安全感最大的来源。
吃过午饭，十一却没有跟着姜熠回家，而是被辛玉接走了。
他们吃饭的地方距离闻氏总部大楼不远，姜熠跟闻昭说自己下午临时有事，让他派人过来把十一接过去带一下午。
出了包厢门后，十一又戴上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她把帽檐往上扶了扶，只露出双漆黑乌润的眼在外面，神色有点沮丧。
“姜姜，我今天是不是添麻烦了？”
小姑娘昨晚看到美食频道的科普，磨着姜熠要他带她出来试试云南菜。姜熠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应下了，不管如何，正常的生活步调都不应该被打乱。
许是因为他今天兴致都瞧着不太高，让小家伙觉得今天出门吃午餐这件事，是给他添麻烦了。
“没有，出门吃个午饭而已，怎么就添麻烦了。”姜熠蹲下身来，勾了勾她的鼻子，“不要多想，小朋友是可以提要求的，正常范围内的要求都不是麻烦，而是你可以行使的权力。”
十一鼓了下脸，“真的吗？可是你今天看着都不开心。”
“真的。”他的语气很温和，“不开心是别的原因，不是你的原因，不要轻易把别人的坏情绪源头归咎到自己身上，你没有错。”
姜熠伸手顺顺小姑娘的马尾辫发尾，“下午陪闻总上个班，我们晚上见。”
“好吧。”十一伸手抱了他一下，“那晚上见啦。”
辛玉牵过十一，和他微微颔首作道别。
姜熠则打了个网约车去警察局。